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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了了伤愈后无法面对周大兴的深情,白苓和欧阳晓峰也因她的过往而发生争执,这对好姐妹欲一起逃离A市,南下C市,却被欧阳晓峰以“携带危险物品登机”给举报了。   第二章武林处处有外传   南下C市后,胡了了弃文经商当起了老板娘,白苓一如既往操起了记者的老行当。胡了了性情大变,视金钱如生命,却意外邂逅了她生命中的第二个男人岳峻智,而他身后跟着的是青梅竹马莫丽虹。   第三章人生就是拍卖场   面对岳峻智的追求,深受情伤的胡了了本无心接纳,但莫丽虹的霸道蛮横却激起了她的斗志。无心插柳的胡了了,在与莫丽虹的叫板中,意外地与岳峻智上演了激情大戏。   第四章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莫丽虹斗不过胡了了,便请岳峻智的母亲出面助阵。当胡了了被动地陷入了感情的纠缠中时,酷似秦宇的商泽浩出现了。白苓前去采访,没想到对方竟然是欧阳晓峰,于是一场惊天动地的情感大战再次拉开了序幕。   第五章不是冤家不聚头   白苓的情感世界因欧阳晓峰的出现,而狼烟四起。为阻止岳峻智与胡了了的交往,莫丽虹请堂姐莫丽华出面,查封了胡了了的糖水店。为了报复莫家姐妹的飞扬跋扈,胡了了嫁给了岳峻智。婚礼上,莫丽虹送了一件意想不到的大礼。   第六章极品婆婆麻辣媳   白苓身上的蜇伤引起了欧阳晓峰的误会,两人因此又上演了暴力与激情。被蜇伤的胡了了出院后,跟随岳峻智回了家,却遭遇了极品婆婆吴秀容的百般刁难。可她,怎会是受气小媳妇的料?   第七章女人是怀旧产品的主要客户   白苓为了报复欧阳晓峰的粗暴无礼,故意和朋友夏双生表演暧昧,却引爆了新一轮的战争。为了躲避婆婆和莫丽虹的没事找事,胡了了决定到商泽浩的画廊上班,莫家姐妹追踪而至。   第八章围城就是战场   吴秀容中意的儿媳妇是莫丽虹,因此极力想拆散岳峻智与胡了了。商泽浩送胡了了回家时,吴秀容故意歪曲事实制造事端,胡了了被迫辞职。   第九章你是我的爱,也是我的伤   欧阳晓峰与白苓爱着又恨着,常故意制造摩擦与事端。赋闲在家的胡了了再次成了婆婆与莫丽虹找茬儿的对象,在白苓的帮助下,她硬着头皮去《C市文学》做了一名文学编辑,却受到了猪头主编的骚扰。   第十章苦难是趁火打劫的贼   白苓意外怀孕,想去告诉欧阳晓峰时,却撞到了他与“新欢”杰西的“艳情”,愤而流掉了孩子。胡了了痛恨文学领域的不正之风,举报了主编和杂志社同仁受贿,遭遇打击报复,进了大狱。   第十一章情比金坚并非传说   为了救胡了了,白苓只好去向欧阳晓峰请求援助,在开庭的前三天他却生病住医了。白苓在医院照料他期间,知道了他和“新欢”杰西原来只是假鸳鸯。在杰西的出色辩护下,胡了了无罪释放了,却又被婆婆扫地出门。   第十二章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胡了了和岳峻智搬出去后,昂贵的房租和物价,使得生活窘迫起来,在胡凡和白苓的帮助下,胡了了开了家打印店。好久不见的商泽浩突然出现了,为了赚钱买房子,胡了了将所有积蓄交给了商泽浩,他却从此就失踪了。   第十三章生命在于算计   胡了了被商泽浩所骗,莫丽虹借机挑唆,令岳峻智误会,愤而离开胡了了。白苓喝醉后说漏嘴,欧阳晓峰知道她私自流掉了孩子后,伤心地离开了。这一切的阴谋与算计,最终在杰西的帮助下,才化险为夷。   第十四章十全九美、花好月圆   在杰西与胡凡的婚礼上,欧阳晓峰重新回到白苓身边。胡了了想离开伤心地,在机场却遇到了岳峻智……于是,一个团圆美满的结局出现在了眼前。 楔子   米兰-昆德拉说:任何男人都有两部色情传记。一般人们都说第一部,它由一系列的关系和短暂恋情组成。最有趣的大概是另一部传记:一大群我们想要占有却没让我们得手的女人,这是一部痛心的、充满未竟之可能的历史。   这句话就是中国版的“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到不如偷不到”。   男女身体结构的不同,注定男人天生就是喜欢追逐的食肉生物。而食素的女人自然就成了他们追逐的对象。   在这个冰冷的世间,人人似乎只爱自己。喜新厌旧的基因并未随着人类的进化而消失,反而愈加汹涌澎湃,于是,“得到就失去”毫无悬念地晋升为爱情肥皂剧的金牌杀手。   因此,唯有得不到,方不会失去。   聪明的女人就像一台功能良好、性能精准的仪器,轻松自如就可以搞定男人——既给了他们活色生香的诱惑,又不会沦为饕餮之徒的盘中餐。但聪明的女人毕竟硕果仅存,大多数终会羊入虎口,沦为爱情奴隶!   笨蛋女人胡了了为了她所谓的爱遍体鳞伤后,决心南下疗伤。而我这个自诩聪明的女人,也难逃情之炼狱,奋力逃生后追随她一起南下。   别问我是谁?因为我还是我——那个以拯救胡了了为己任的白苓! 《闷骚Ⅱ》:第一部分   内容还在处理中,请稍后重第一章:你是我生命里的路人甲(1)   第一章:你是我生命里的路人甲   不是我不厚道,是人生本来就凉薄。——白苓语录。   人世间最悲痛的不是死别,而是生离。因此最悲伤的地方不是丧葬场,而是车站和机场。一幕幕离别的独本剧总在这里不停地巡回演出,只是主角不同,剧情却大同小异。   机场,像一头食量惊人的怪兽,不停地吞吐着来来往往的天涯过旅。候机大厅里,冷气似无形的冰刀,悄然削在一颗颗离别的心上。柔和的广播声幻化成一曲曲催人泪下的别离曲,铺天盖地撒了下来,冷得令人喘不过气来。   人群如蚁,挪动着,向安检口涌去,匆匆又茫然。   胡了了穿着玫瑰红的细吊带,外罩乳白开衫,下身是灰蓝的牛仔裙,配以白底彩绘的布鞋,长发被俏丽的沙渲替代了,脸像一尊精雕的搪瓷的娃娃,看不出喜怒哀乐,拉着红色的箱包向安检处走去。   看那抹身影越来越远了,周大兴忍不住追了过去。   “了了,能不能留下来?如果不想被我打搅的话,我保证不在你的面前出现,只求你留下来!能和你呼吸一样的空气,我就很开心了……”周大兴的脸像一把很久没有擦拭、长满铜锈的铜勺,泛着陈旧的光,毫无生气,声音越来越低,浓重的鼻音压抑得他无法喘息。   胡了了缄默着没有说话,泪隐隐地在眼中浮起,可能是机场的冷气太强,那滴泪出生后热乎不到一秒钟,就冻结成了冰。她知道世界上最贱的就是感情,在你爱上的同时,败局已然注定。她胡了了是,身后这个男人也是。   拼命吸了口气,胡了了转过身,脸上旋起一朵浅浅的笑,像初夏的茉莉,淡雅馨香,只是了无生气。感情之舟已驶入沙漠海的胡了了,仅是一朵风干的花。   “对不起,大兴,我不能留下……你是一个好男人,会找到值得你爱的好女孩的,忘了我吧。”胡了了向周大兴伸出了手。   女人的心很小,小得只可以盛放下一份情。待那份情亡掉后,就是一座虽不设防却再也无人可以攻破的城池。 第一章:你是我生命里的路人甲(2)   “了了!……”仿佛她伸过来的不是手,而是一柄烧红的烙铁,周大兴将手背到了身后。“我和朱小昭没什么的,真的,请你相信我!”   “我离开,和她没有关系的。你应该明白,一些事情无法用时间来埋藏,两个人在一起,不是哪一方做得够好就行了,因此我才会离开。唉!”看他不愿意握手道别,胡了了收起了风干的微笑,重重地叹了口气,转身拉着箱朝安检走去。   “求求你不要离开,只要你不离开,让我做什么都行!……”周大兴从身拥住了她,泪泛滥成灾了。“都怪我,当初不该放开你,如果不放开你,你现在还是我媳妇啊……”   见惯了抹鼻抹泪的过客们也被这一幕吸引住了,纷纷停下来观看。有人开始小声议论:这男演员好投入啊,哭成这样。怎么没看到摄影机,是不是隐蔽拍摄?   可惜这不是电影和电视剧,在一个人的深情呼唤中,另一个会回头。胡了了深吸了口气,让勇气聚积成团,扯开了周大兴的手朝安检口走去。周大兴的痛苦刺刺啦啦地响了起来,他半蹲在地上,泪眼婆娑地看着胡了了将箱包放到安检仪上,身影隐没在人流中。   现代人的胃口早被生离死别的剧情养刁了,见没有新的高氵朝,围观的人群不一会便散了,纷纷向自己的目的地奔去。   被苦情戏霸占了一会眼球后,机场又恢复了秩序井然的忙碌。   白苓风风火火地出现了,一身休闲的衣裤,高跟鞋踩得像旱冰鞋,飞快地地朝周大兴走过去:“胡了了呢?那个笨蛋胡了了呢?”   周大兴无力地指了下安检。   “你怎么不拉住她呀?真是!”白苓气急败坏,仿佛因拯救胡了了与周大兴的感情失败而懊恼。   “大兴拉得住她吗?”欧阳晓峰气喘吁吁地赶到了,眉毛眼睛杂七乱八地飞扬。   “我说你什么意思呀?什么叫拉得住她?一个老爷们是纸糊的还是泥捏的?连一个柔弱的胡了了都拉不住,活该打光棍!”白苓因欧阳晓峰的出现而气不打一处来。   “我说你这是冲着谁呢?”欧阳晓峰的内存空间里也塞满了待爆的火药。 第一章:你是我生命里的路人甲(3)   “我的欧阳大律师,小女子我说我自己行了吧?说一个叫白苓的女人行了吧?麻烦你先带周大工程师去洗洗脸好不好?”白苓指着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周大兴,让欧阳晓峰带他去洗洗。   欧阳晓峰将周大兴从地上拉起来朝洗手间走去,走了几米远他总感觉不对劲,又停了下来。   “白苓,你支开我不是想耍什么花招吧?”可能是刚才追的有些急,欧阳晓峰喘息着,像一只破了的风箱,明显的底气不足。   “切,你爱去不去,不去我带他去。”白苓说着就去拉周大兴。   “没脸没皮了不是?你能带他去男洗手间?”欧阳晓峰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线,像太阳光下的猫。这是他发威的征兆。   “行了,欧阳大律师,你是不是在鸡蛋里挑骨头呢?”白苓的脸上浮起了绚丽的笑意,灿烂之极。欧阳晓峰却嗅到了不同凡响的威胁。白苓的这种笑是他的软肋,如果他再争执下去,结局往往是不欢而散。   “你别玩花招哈,否则我会举报飞机上有恐怖分子,让所有航班停飞……”走了两步,欧阳晓峰仍不放心地回头恐吓。   “怎么会呢?你可是俺的长期饭票,还等着……”白苓冲他挤了挤眼,浅粉的唇翘翘地向上撇了下,像一朵粉色的玫瑰在风中摇摆了一下,风情的不成样子。那是她释放的欢爱信号,也是对付欧阳晓峰最有力的利器。   都说男人的爱是从下半身升腾起来的,这点欧阳晓峰丝毫不怀疑,白苓的这种眼神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挑起他的需求,令他的戒心从一级降至N级。他被白苓含意浅显又深刻的话语麻痹了,拉着已被爱情折磨得有几分癫狂的周大兴朝男洗手间走去。   在他们的身影进入那个写着中英双语却、只是解决人生理需求的地方后,白苓的高跟鞋变成了风火轮,迅速来到寄存处,取出包裹,换过登机牌后麻溜地向安检处遁去。   胡了了微闭着眼睛,面无表情地坐在候机大厅,插着耳朵在听《最爱》里的《因为爱情》“给你一张过去的CD,听听那时我们的爱情。有时候忽然会忘了,我还爱着你……”泪小溪般蜿蜒而下。   “好啦,大庭广众之下,注意影响。”白苓的“风火轮”在她的身边刹住了车。 第一章:你是我生命里的路人甲(4)   “又用什么办法逃遁的?”胡了了取出面巾纸拭了下脸,岁月的沧桑足以让她的脸皮长出茧来,因此她丝毫不在意别人的看法。一个人太在乎别人了,就是不在乎自己。如果因为每天要面对七七八八的眼神,而把自己改变得七七八八,那还是自己么?纵然灵魂不变,人也早已被修理成了七七八八了。   因此,曾经太在意别人看法的胡了了,在经历了生死劫难后已没有什么可在乎了。   胡了了对于白苓的出现一点也不惊奇。如果她的生命中哪天没有白苓的影子,那才是世界奇闻。这次南下,胡了了虽然没有告诉白苓,但依白苓比警犬还要灵的鼻子,肯定会查出她的去向。   “不够意思了吧?好歹咱们也相亲相爱十几年了,有必要这样甩开我?”白苓用胳膊捣捣了胡了了。她的话惹得旁边的人纷纷侧目,本来座无虚席,竟然有人主动从胡了了身边走开了,白苓当仁不让地填了空缺。   “你能不能小声些?同性恋在这个国度目前尚没有合法地位的,我可不想被人当成AIDS的携带者。”看到白苓含意丰富的话被人误会了,胡了了没好气地让她打住,她一向对同性恋持最深恶痛绝的态度。   要么不爱,要么爱异性。   “但愿今天的飞机不会晚点……”白苓担心地不时张望着,怕欧阳晓峰会掂着刀子突然闯进来,或真的疯狂地向机场举报有她携带有危险品……一旦飞机晚点,她离开A市的计划就会泡汤。   “别告诉我你是逃妻!”胡了了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   “我还没有举行婚礼入洞房好不好?”白苓纠正。   “你没老年痴呆吧?你的配偶栏里填的可是是欧阳晓峰的名字,而且你们早已夜夜笙歌住在一起了。我不想被你家金牌大律师以拐卖妇女罪告得倾家荡产。”欧阳晓峰的破坏能力胡了了毫不怀疑,与其被动挨打,不如主动出击,她取出手机准备告密。   “你有没有良心呀?我可是为了你才离家出走的!”白苓一把夺过了手机。   “你少来了……”白苓每次和欧阳晓峰吵架躲到她那儿,都会用这个理由,因此信任指数早降到了地平下以下了。   胡了了的电话没能打出去,欧阳晓峰的电话却打了进来,标准的咆哮体:“马上转告白苓那个混蛋,如果不滚回来,我就举报她是本-拉登同伙……”胡了了的眉头皱成了毛毛虫,不用问,白苓的手机已关掉,欧阳晓峰才把她当成了出气筒。 第一章:你是我生命里的路人甲(5)   白苓是她让回去就能回去的吗?无奈中胡了了只好不打草稿地撒起了谎:“欧阳律师,对不起,我没见到你家白大美女。不过刚才她发信息说肚子疼得难受,去医院看病了。”   “哪家医院?”   “不知道,她没说清楚,可能是太疼了没顾上说吧……”胡了了说的很真垦又很心虚。   欧阳晓峰挂断了电话,他怀疑手机有故障或信号不好,没能接到白苓的电话。一种不安从心底升起,他扔下在痛苦中打转的周大兴,开车向医院狂奔。   2   每个人均可以看清他人的感情,却看不透自己的,或者说不想看透。——白苓语录   生命中,为了逃避,总是不断地有人离开。此时,胡了了和白苓,就想马上逃离A市。   白苓焦急得看着表,不时去问守在登机口的空姐飞机是不是晚点了?空姐的表情像她身上的制服一样优雅得体:女士,我们的飞机一般会正点!   “什么叫一般会正点,二般呢?现在已经过了十五分钟了……”白苓惧怕欧阳晓峰再杀回来,急得快要哭了。   “女士,如果飞机晚点,我们将会为您准备午餐!”   “我不想吃什么狗屁午餐!你以为纳税人的损失是一顿盒饭就可以弥补回来的?我就要飞机正点起飞!否则就投诉。”白苓气急败坏。   清脆的广播响了起来:“各位旅客请注意,由A市飞往C的某某航班晚点一个小时,对此给您出行带来的不便,我们表示深深的歉意!”   “苍天啊,好话不灵坏话灵!”白苓哀叫一声双手捂脸跌进了椅子。   “你不去摆摊算卦,或写预知凶吉的书忽悠大众赚银子真是屈了才!”白苓的嘴就像诺查丹玛斯那样精准,而且全是与好消息绝缘、与坏诅咒嫁接的噩耗,胡了了简直怀疑飞机晚点就是被她给念叨出来的。 第一章:你是我生命里的路人甲(6)   候机的人群从冷漠的大理石,瞬间变成了嘈杂的潮水,议论声嘲讽声不绝于耳,有人甚至念起了三字经。白苓将手从脸上拿开,冲到空姐面前,表情凶悍地像黑寡妇敢死队:“如、果、你、们、不、能、按、时、起、飞,后、果、将、会、很、严、重!”她一个字一个字地停顿,挤出来的仿佛不是语言,而是飞扬的子弹,直直地朝空姐射击过去。   空姐四十五度的标准微笑变成了一百八十度的平角,流水作业线上生产出来的统一亲切表情在变化,眼睛直瞅旁边的安全人员。   “飞机不晚点和你不发疯一样,纯属小概率事件,因此还是耐心等待吧。”胡了了将白苓拉走摁到了椅子里,怕她再咆哮下去会被保安带走,像那谁谁一样,被航空公司以“安全因素”拒载。   “我是顾客!”白苓耿着脖子力争。   “我的白大小姐,我知道你是顾客。顾客是上帝没错,错的是,现今的上帝廉价的常和屁民画等号。因此你是上帝,你也就等于是屁民,你的胳膊永远拧不过人家的大腿。”胡了了一下子变成了哲学家。   白苓高昂的头垂了下去,无奈地接受了既定现实。拿着登机牌领过盒饭后,她们全没了胃口,度秒如年、如坐针毡是此刻她们的心情写照,因为以欧阳晓峰的能耐,不到一个小时准可以把全A市的医院查个遍。   “要不你向欧阳大律师自守得了……”胡了了底气不足地向白苓建议。朋友就是用来出卖的,何况白苓还是罪魁祸首,当然得由她充当灭火器。   “胡了了!”白苓瞪着脸上明明白白写着“不要连累我”的胡了了,体内乱蹿的恐惧瞬间找到了突破口,恼怒地朝她扫射过去。   看踩痛了白苓的尾巴,胡了了开始无视她,戴上耳机继续听音乐。白苓的怒火无处燃烧,只好瞪着墙上的钟表,仿佛要将那里瞪出一架飞机来。胸膛里像被塞进了一颗定时炸弹,随着钟表滴滴答答地响着。   挨到第四十五分钟的时候,广播里响起了柔和的登机通知,胡了了和白苓在心里一起大念了三百声的“佛祖保佑”,如释重负地拖着箱包顺利登上了南下的飞机。   福兮祸之所依。她们将行礼放好,刚坐稳扣上安全带,广播响了起来:“各位乘客请注意,各位乘客请注意,现在遇到点意外故障,请你们携带好自己的行李,跟随工作人员迅速撤离。请不要慌张,请不要慌张,请你们在工作人员的带领下有秩序地下飞机,以避免不必要的事情发生……” 第一章:你是我生命里的路人甲(7)   广播里反复强调的“请不慌张”四个字像是故意释放慌张的炮弹,电影电视里出现过的灾难镜头在所有人的大脑里回放着,飞机上顿时乱成了一锅粥,简直就是一场生死大撤退。此时没有所谓的淑女和绅士,有的只是想拼命逃离灾难的蝼蚁,机舱内用“丑态毕露”来形容最恰当不过了。胡了了和白苓反而淡定下来,她们知道这场所谓的事故,百分之八十是欧阳晓峰制造的。   果然,白苓和胡了了很快就在机场保安处见到了欧阳晓峰那张欠扁的笑脸。   “你是不是疯了?这个损招你也想得出?”白苓本来就是伪淑女,现在伪装的外衣被欧阳晓峰扒掉了,她也没必要躲躲闪闪了。   “白苓,你想摆脱我,门都没有!就算死,我也要和你绑在一起!”欧阳晓峰一脸的狠戾。   白苓双手抱头在原转圈子,她的情绪已被欧阳晓峰扯成了麻团,她试图理清它,却越理越乱。   “你听我说,你不行的,明白?”她想和他讲理,不想无休无止地争吵下去。   “我怎么不行了?我哪点不行了?哪一次没让你欲死欲仙?”律师一旦耍无赖来,其他无赖就只剩下岗的命运了。为了证明自己“很行”,欧阳晓峰一把抱住白苓火辣辣地吻了下去,舌头如同一台小型搅拌机,在她嘴里狠命地搅腾着。白苓被这突发事件完全搞懵了,她没想到欧阳晓峰会当众表演。一秒钟后,白苓清醒了过来,牙齿变成了锯形铡刀,狠狠地朝欧阳晓峰的舌头铡了下去。   欧阳晓峰疼得“呀”一声放开了白苓,朝地上吐了口血痰:“怎么样?这个法国长吻还销魂吧?亲爱的,你肯定搞错了,我怎么能不行呢?”他的眼神明明想把白苓生吞活剥了,话语却是涂了蜜糖般的甜腻。如果不看其神只闻其声,相信所有的人都会被骗。   “欧阳晓峰,你还是不是男人?如果是,就在那张离婚协议书上签字,放我走!”   “亲爱的,如果你是因为我‘不行’的原因才想离开我的话,我不介意让大家当评委,看我究竟行不行……”他眼睛变成了燃烧弹,再次想朝白苓扑过来时,被保安拉住了。   胡了了从始至终只是围观。她点支烟,静静地在这间不让人抽烟的地方明火直杖地抽着,看白苓与欧阳晓峰上演全武行。 第一章:你是我生命里的路人甲(8)   爱有许多方式,她知道他们是相爱的,可在这爱中间,又夹着太多的杂质。唯有时间可以澄清一切,因此当白苓要跟她南下时,她才没有太反对。分开一段时间或许对他们认清这段感情更有好处。   待那支烟燃烧殆尽后,胡了了站起来走到欧阳晓峰面前:“如果你相信我,让她和我一起走吧。给彼此一个思考的时间和空间,这或许是救赎你们感情的唯一办法!”   欧阳晓峰和白苓相互对视着,互不相让。胡了了的话却让他们从羽毛直竖的斗鸡,渐渐风收雨敛,颓然坐到了椅子上。他们不是不明白,而是不想明白。爱着,却又折磨着,或者说是折腾着,是目前他们的真实处境。原因两人很清楚,却谁也不愿意说出来。   这段感情,染着太多岁月的苔印。有着太多阳光不能直射的地方。那是他们的隐痛。欧阳晓峰是律师,他明白以虚假名义扰乱社会治安会被拘留的,可他仍然这么做了。因为他不想放她走,他不想再被那种失去的疼痛困扰。   胡了了和白苓终于踏上南下的飞机时,已是午夜时分。千呼万唤中,那只银色的大鸟总算颤颤巍巍地离开了地面,向前滑翔。   窗外黑漆漆一片。飞机像穿梭在一个无边无际的黑洞中,吞噬感压迫得人喘不过气来。但,唯有夜的漆黑可以容纳一切。   外表的张狂,只是为了掩饰内心的凄慌。看着窗外,胡了了和白苓狂躁的心绪平静了下来,刻骨的忧伤随着冷气一起向外漫延,气压低得似乎能将人挤成压缩饼干,直至扁成一张纸。   盖上空姐送来的毯子,她们仍止不住得微微颤抖。萧瑟、惧冷,或是怕别的什么,她们的目光无着无落地四处飘着,仿佛两缕出窍的孤魂,轻飘飘的在机舱里四处游荡。眼睛瞪得又大又圆,里面沤着满满的伤痛。   3   爱情,永远是一道伤痕,随着岁月的渐老,那道伤痕会越来越深,而不是变无。如果你曾深爱过。——白苓语录   有些女人在拿自己的牺牲来换爱情,有些男人则拿着女人的牺牲当棉被盖。医院的那幕,是胡了了永远不愿回首的往事。在她与秦宇的情感纠葛中,她是一尾鱼,他是垂钓者。   那是一个早晨,病房里几双眼睛无声地呼唤着胡了了。一股熟悉的花香逃脱了消毒液的层层阻杀勇敢地进入了她的鼻子,是她喜欢的康乃馨的味道。胡了了深深地吸了一口,从沉睡许久的梦中醒来。床前,周大兴关注的眼神、白苓又哭又笑的疯狂、父母喜极而泣的老泪纵横……汇成了一股爱的力量,将胡了了从黑洞中拉了回来。 第一章:你是我生命里的路人甲(9)   胡了了不知道该不该醒过来。潜意识里,她拒绝醒过来。在那段魂魄飘荡的日子里,在那片混沌的世界里,她没有记忆,没有疼痛,不知道身处哪里,没有与秦宇撕心裂肺的爱之磨难,没有白苓为维护她的奋勇当先,没有父母殷切盼望的眼神,有的只是轻松。   她清晰记得,她飘到了一处了无人烟的地方,在一座美丽的石拱桥旁,一个声音提醒她:迈过去,那边就是天堂;可另一个胡了了堵在那里不允许她通过,勒令她必须回去。   “为什么?”她嫌她多管闲事。   “以死来解脱的是懦夫,你要坚强地活下去,为你的亲人。”   “亲人”二字,突然让母亲小心卑躬的脸和父亲弯如大虾的身躯浮现在胡了了眼前,疼痛就是那一瞬间袭上来的。她双手抱头痛苦不堪地蹲在桥边,另一个胡了了不仅没有拉她,反而使劲推了她一把,将她推向了桥下的万丈深渊。   胡了了就这样醒了过来,浑身彻骨的疼痛。她的眼睛随着周大兴手里的康乃馨转动着。   “了了,只要你能好起来,让我做什么都行。”周大兴握着她的手,脸色是斑驳的,有为她醒来的开心,又有为她命运迷茫的担忧。   胡了了的手抽动了一下,想缩回去,却被他紧紧地拽着。   医生检查后微笑着说:“真是命大,这么严重的车祸能完好醒来的,真是不多!”   胡了了就这样又回来了。像奇迹,又不是奇迹。在康复的过程中,周大兴不顾她的婉拒,模范丈夫似的跑前跑后细心照料。这让她有了罪恶感。   那是一个中午,护士朱小昭接班后走进病房时,周大兴正在喂胡了了鸡汤,她摇摇头表示不想喝。他端起的碗却不愿意放下:“了了,再喝一口好不好?你身体还很虚弱,要多补补,早点康复咱们好早点回家。”他哄孩子般哄着她,连笑容里都掺进了“小心”。   胡了了推让着,不小心将碗碰到了地上,四溢的鸡汤溅到了小昭雪白的工作服上。 第一章:你是我生命里的路人甲(10)   “你这人怎么这样呢?周工多好一个人呀,没黑没白地伺候你,你还发大小姐脾气,以为自己是谁呀?”朱小昭一脸厌恶地斥责。周大兴的笑在朱小昭眼里就是“媚笑”。对胡了了这种女人,他有必要作践自己吗?   这个世界上速度最快的不是日新月异的火箭、航天器,而是绯闻。胡了了住进医院仅半天,朱小昭就打听到了“了了传”的完整版本,并有鼻子有眼睛地口口相传。她不是莫丽华家的亲戚,只是感觉像胡了了这种“二奶”不该拥有周大兴这样优秀男人的爱。   “朱护士你别这样说,了了是我媳妇嘛……”周大兴紧张万分,他没想到一向和蔼的朱小昭突然就变成了点燃的炮仗,怕她会惹胡了了不高兴,连忙阻止。   “我纠正一点,是前妻。”胡了了没有一丝恼怒,微笑着向情绪激动的朱小昭澄清。这是她醒来后的第一次笑,不是对她的父母、或好友白苓,更不是真心待她的周大兴,而是辱骂她的护士朱小昭。   可能没想到胡了了会如此好脾气吧,朱小昭停止了教训,看了看液体后,转身走出了病房。   胡了了的眼睛追着那抹白色的身影行走,直到她关上病房的门,然后又看向了身边的周大兴。她的眼神像法官在审判一个重大的案子,周大兴被她看得直发毛:“了了,我和朱护士不熟悉的……”他挠着头试图解释什么,却又不知从哪里解释起。   胡了了轻声说:“我困了,睡会儿。”然后闭上了眼睛。从死亡线上回来后,她悄然注意到了朱小昭对周大兴的不同。一天晚上,她甚至看到值夜班的朱小昭给趴在床头睡着的周大兴盖衣服。   经历了那场劫难后,胡了了明白嫁给周大兴是她极端利己的自私做法,像他这样的好男人已化石般稀少了,她的心已没有了,一俱臭皮囊怎配得上周大兴呢?从朱小昭的态度中,胡了了突然明白了什么。   放掉周大兴,才是真的对他好,才能回报他这些天无微不至的照顾。为了纠正曾经犯下的错误,胡了了多次向周大兴表达他没有义务来照顾她,可不管她怎样强调,他依然如故。   胡了了恢复非常迅速,只有一个月的时间,便出院了。   紫薇巷的老洋房烙有太多她和秦宇的印迹,因此胡妈妈直接将胡了了接回去住了。推开门的时候,胡爸爸仍就拿着一本书坐在窗前,炉子上依然是一壶煮开的水在咕嘟。胡了了慢慢地走过去,从身后抱住了那具因她而迅速衰老下去的身躯,哽咽着说:“狐狸老头,闭上眼睛迎接你的生日礼物!” 第一章:你是我生命里的路人甲(11)   今天是胡爸爸的生日。身后传来的声音如天籁般令他着迷,他像个孩子般乖乖地闭上了眼睛。   “好啦,可以睁开啦,啦啦啦……”胡了了从身后跳到了前面:“生日快乐,狐狸老头!我受玉皇大帝、圣母玛丽亚、基督耶稣、太阳神阿波罗……等中外各路神仙之命,把你家小狐女完好无损地送到你面前,开不开心?”   看着跳蹦乱跳的胡了了,胡父将她紧紧地拥进了怀里,泪突然像泻闸的小溪般在沟壑纵横的脸上蜿蜒下行:“开心,开心,只要我的小狐女回来,比送我金山银山都开心”。   眼前的情景,让胡母和白苓的眼睛也红了。   “好啦,丫头回家,爸爸生日,今天是咱们家大喜的日子,别弄得这么伤感好不好?”为了庆祝这个喜庆的日子,胡凡特意请假回来了。   “是呀,我专门买了爸爸喜欢喝的酒呢。”周大兴举着酒瓶开心地笑着。   “是伯父……”胡了了哑着声音纠正,周大兴有一秒钟的尴尬,随即就笑了起来。他已经等了那么久,不在乎再多等几天。   饭后,胡爸爸和周大兴下棋,欧阳晓峰作为看客在一边支招。白苓和胡了了关进房间里说话。两人像以前一样,边往嘴里抛瓜子边聊天。   “妞,身体恢复后准备做什么?”白苓往床上一躺,呈一个笔画优美的大字。   “我想南下去C市!”胡了了回答的像她嗑的瓜子,咯嘣干脆。   “你真的要和周大兴分手?不再给自己和他一次机会?我严重怀疑你被消毒水给熏傻了。”白苓吃惊地看着她,伸手去摸她的额头,好证明她是发烧说胡话。   “白苓,我从没有这样认真过。你想,如果你并不爱一个男人,还曾经极端自私地利用过他,有一天,当你声名狼藉无人收留后,他依然对你不弃不离,这份感情在外人来看当事人应该感激涕零地全盘接收,在我看来却是一份难以还清的债务,或者说是一笔根本不能清偿的巨债,我一辈子都会生活在这座感情的雷峰塔下无法喘息。对他,也是极端的不公平。他对我那么好,我有必要这样害他吗?他该找一个洁白无瑕的女孩子,为他生个孩子,那是他生命的延续,他有这个权利!”这是住院至今胡了了一次性说话最多的,条理清晰,有章可循。   江山易移,秉性难改。看似柔山若水的胡了了一旦决定的事情,是九头牛也拉不回的。看胡了了决心已定,白苓答应帮她试着劝说周大兴放弃。 第一章:你是我生命里的路人甲(12)   4   都说大恩不言谢,当一种恩情到了无法报答的地步,那种负重感是非常可怕的。——白苓语录。   从胡家出来后,白苓变得无比萧条,任欧阳晓峰怎么逗都不说不笑,只是隔着玻璃,散漫地看着被春雨浸淫的街道、行人、车辆和狗,一切是那么的熟悉,又是那么的陌生。   胡了了的话同样令白苓陷入了深思。如果说周大兴对胡了了的爱是一种大恩的话,那她和欧阳晓峰又算是什么?这么多年游走于男人中间,虽然她的灵魂是清白的,可身躯毕竟曾沾过一些污渍。   白苓将目光从街景收了回来,看着驾驶的欧阳晓峰,他还是那么英俊,硬朗的线条,深邃的五官,去掉痞气和霸气的他,让她喜欢得不能用语言来表达。   如果他深爱她,能不在意自己的过往吗?白苓不敢肯定,更不敢多想,将头往那边靠了下。欧阳晓峰伸过手去摸她的脸,却摸了一手湿。   “妞,怎么了?突然从王熙凤变成了林黛玉?”白苓迷离的眼神令欧阳晓峰着迷。他将车停在了路旁,把她拥进了怀里,深深浅浅地吻了起来。白苓闭上眼睛任他游移。   白苓平时在欧阳晓峰面前像一只刺猬,动不动就竖起全身的刺,他则变身为道行高深的猎人,一根根舐舔哄骗着将那些刺降伏,让她柔软下来,将美好的一切祭品般呈现在他的面前。整个过程充分满足了他的征服欲。今天,突然柔顺得像一只猫咪的白苓令人顿生怜惜,让他忍不住想去爱她,呵护她。   看来,野蛮女友只可一时,而不可一生。   白苓蛇一般缠了上来,娇媚万千,主动而新鲜地和欧阳晓峰搅在一起,他的大手顺势爬进了她的短裙里探秘。   “妞,准备好了……”他叹息。   “嗯……”白苓突感岁月无情,想拼命抓住相聚时的每一分每一秒。   如火如荼的超限级在午夜的街头上映了。呼啸而过午的夜飙车族冲他们吹响了尖利的口哨:“哥们,玩车震很危险的,去开个房间吧……哈哈……”   欧阳晓峰的玩心突然被勾起,他将车窗打开,把暗响调到最大,放着爵士乐,将白苓抱到了后坐上。   “同志,请出示你们的证件……”正当他们的激情像花儿一样绽放时,一名年青的交巡警敲响了车窗。白苓慌忙整理下衣服,打开车门,裙子的一根吊带不守本分地流落在肩头,以至于胸前春光乍现。这种风情摇曳吓得一脸稚气的小交巡警将脸扭到了一旁。看他这样,白苓暗自发笑,推测他应该是刚上班不久、第一次见到艳丽场面的大男孩儿。幸好是晚上,如果白天,这孩子的脸指不定红成什么样呢! 第一章:你是我生命里的路人甲(13)   欧阳晓峰懒洋洋地递出了证件:“喂,你也太没礼貌了吧?眼睛怎么能盯着我老婆看呢?”他纯属无事找茬儿型。   “没……没有!”   “没有你脸红什么?”   “谁,谁,谁脸红了?”年青的交巡警声音都颤了,把证件递还给欧阳晓峰,让他们走。结果他们的车还没有启动,他却没有了踪影!   “你说,如果这世界上全是这样的好孩子,该是多么纯净。”看着兔子般逃掉的小交巡警,欧阳晓峰感叹道。   “坏死了你!”白苓锤打他。   “真是拿你们女人没有办法,好了不爱,坏了也不行……”欧阳晓峰扔掉烟头,风驰电掣般将车开到了他的住处。   白苓打开车门,摇曳生姿地走在前面。宽大的风衣下,是一具被紧身裙子包裹得凹凸有致的身体。胸前的浑圆散发着极致的性感,细腰盈盈一握,暗淡的廊灯在充满女性魅力的半圆上划出诱惑的光,短裙在大腿根处戛然而止,让一双美丽的长腿展露在人眼前,精致的高跟鞋,闪烁着诱惑而张扬的光。   外面依然是毛毛的春雨,两人的身心燃起的火焰还没有熄灭。关上门,他抱着她暴风骤雨的吻就落了下来。   “放开我!”白苓突然开始挣扎。   “不放!不仅不放,我还要将革命进行到底。”她的媚眼如丝早让他窥到了心思。女人的口是心非是一条亘古不变的定律。他的手变成了两台播种机,将火苗一簇簇播在她身上,迅速燃成一片火海。   白苓抱紧了欧阳晓峰:“不放的后果是非常危险的……”她声音暗哑,风情的不成样子。   “我不怕危险,我希望你是一台榨汁机,功率不够的话,我可以给你加动力!”他抱起她,向台阶迈去,先是外罩,接着是短裙,迷你的可爱内衣裤……他一路走一路剥,到卧室的时候,白苓已变成了一棵被剥光的大葱,水灵灵地立着。   “在外面就该将你就地正法!”欧阳晓峰粗着声音。   “你真流氓!”白苓的手在他身上忙碌,嘴也没闲着。 第一章:你是我生命里的路人甲(14)   “呀,我老婆啥时候变得哲学了?食色性也,不错,根据矛盾的普遍性来讲,所有男人均是流氓。可是矛盾还有特殊性的,也就是说,不是每个男人都会有我这种艳福——因为我老婆是A市第一美女!”欧阳晓峰一通的矛盾普遍性和特殊性,把白苓唬得一愣一愣的。哲学对于白苓,简直比赵大叔卖拐还要忽悠,绕得她头晕恶心。   被激情和哲学忽悠晕了的白苓,将自己开成一朵金灿灿的油菜花,城门大开,高举白旗恭迎欧阳晓峰来接收。   今晚的白苓,格外的不同。她将头埋在他的脖颈处,喘息着,呻吟着,带着痛苦的愉悦,任他撞击着,沉浸在无法承受的痛苦生出的不可思议的快乐中。   在天上飞累后,他们终于回落到了地上。   “如果,我是说如果有一天,我离开你,会不会恨我?”白苓的手指在欧阳晓峰壮硕的胸前划着。   “你想做什么?”欧阳晓峰的眼睛顿时眯成一条线,像一头发威前的老虎。   “哈哈,开玩笑呀,像你这种金牌大律师、长期饭票,我怎么会舍得离开呢?”   “你最好不要有任何想离开的念头。是不是受了胡了了的蛊惑?”欧阳晓峰不愧是律师,洞察力惊人。   “没有。她和周大兴的情况特殊嘛。她已经不能生育了,怕连累周大兴才想离开的。”白苓的声音里满是伤感。   “哎,珠宝店刚进了一批新款戒指,明天有空去看看吧?”欧阳晓峰绕开了话题,他想用戒指套牢她。   经过一夜的雨水洗刷,第二天的花格外红,柳格外绿。尤其那一朵朵樱花,像一滴滴泪珠,顺着枝条往下滴落,不是那种大声的号啕,而像一个粉色的和服女子,迎风嘤嘤而泣,分外动人。   将车泊好,欧阳晓峰拉着白苓的手,穿过公园,从这片樱花下走过的时候,风推着枝条颤动起来,抖落他们一身的花泪。   公园的深处,树木花草掩映着的一家影楼,是欧阳晓峰的同学开的。刚才他和白苓在珠宝店兴趣盎然试戒指的时候,同学打电话让他们过去试穿新到的婚纱。   “你什么时候订的婚纱?”白苓问。欧阳晓峰简直就像新中国成了前的地下党,保密工作做得天衣无缝。   “怎么了?嫌我不民主了?”欧阳晓峰马上觉察到了白苓的心思。 第一章:你是我生命里的路人甲(15)   “不是,我只是想问你又买戒指又订婚纱的,要做什么?”白苓明知故问,他做的这一切当然是为了结婚,可是她并没有见到他任何形式的求婚仪式。   “好啦,去买戒指不就是为了向你求婚吗?”欧阳晓峰再次一语说中。白苓不再说话,随着他朝影楼走去。   不可否认,欧阳晓峰相中的那款欧式婚纱,也正是白苓所中意的。既然选择了他,早嫁晚嫁都是嫁,虽然心中仍有顾虑,白苓还是很配合的开始试婚纱。   5   男人是这个世界上最翻脸无情的动物,因此千万不要相信“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无论古今中外,只要你沦为爱情的俘虏,结局只有一个——抗拒从严,坦白更从严。你交代的越多,你的罪行便越深重,日后即便掉根头发这种小事,都会牵扯出当初你养汉偷人的奸情来。——白苓语录   当白苓穿着那款浅蓝色的欧式婚纱梦幻般从试衣间飘出来时,欧阳晓峰连着吹了几个口哨。   “哟,欧阳兄,这是准备要抱得美人归了呀?”欧阳晓峰的对头陈军走了进来。都说同行是冤家,如果欧阳晓峰替原告辩护,陈军就会成为被告的代理律师。但造化弄人,陈军的胜诉率要远远低于欧阳晓峰,屡屡成为他的手下败将,因而对欧阳晓峰的怨恨滚雪球般大了起来。陈军来影楼取相片,没想到会巧遇欧阳晓峰和白苓。   “是呀,准备结婚了。怎么,陈大律师有重礼送我?”欧阳晓峰箍紧了白苓的细腰照镜子看效果,根本没拿正眼扫描他。   陈军感到了明显的漠视,心里的不痛快迅速蹿升。   “欧阳兄结婚,我当然得送一份厚礼了。对了,后天是秦市长和吴总受贿行贿案异地开庭的日子,不陪白小姐过去旁听?”无耻是无耻者的通行证,陈军故意朝他们的痛处戳。   “我要陪老婆买戒指,没空。”欧阳晓峰态度冷淡,不想将无聊的话题继续下去。   “明天泰昌的金总、国贸的李总和华夏的程总都要去哟……当然,欧阳兄温香软玉美人相伴,肯定比去旁听那场审判要幸福多了。”金总、李总和程总全是白苓的绯闻男主角,欧阳晓峰不是不知,他的脸色瞬间变成了绛紫色,拳头握在一起。 第一章:你是我生命里的路人甲(16)   白苓看情况不对,赶紧走进试衣间去换衣服,想马上离开。   看自己的话起了效果,陈军以为在法庭上辩论,继续乘胜追击:“不过你欧阳兄大肚能容,白美人最后还是花落你家了,别的就……”趁白苓去换衣服的时候,欧阳晓峰一拳终结了他的喋喋不休。陈军没想到欧阳晓峰会君子动手,脸部被他的拳头亲切问候后,趔趄着摔倒在了地上。   陈军从地上爬了起来,抹下嘴角的血向欧阳晓峰扑了过来。如果欧阳晓峰是骆驼的话,陈军只能算是柴鸡。两个人根本不是一个重量级别的。于是欧阳骆驼轻松地拎着陈柴鸡,将他扔到了门外。   “不要!”白苓从试衣间出来正好看到了这一幕,过来阻拦,却被怒气罩顶的欧阳晓峰推得很远,幸好被影楼的工作人员接了下,才没有磕到大理石的柜台上。   欧阳晓峰气冲冲地在前面走,白苓穿着足有十五公分的高跟鞋在后面追。明知她追的很辛苦,他却没有丝毫等她的意思。   走过那片樱花时,白苓的脚崴了下,她痛叫一声跌在了地上。   欧阳晓峰总算停住并折了回来。他双手抱臂看着她,既不拉她起来,也不说话,居高临下地用一种审视犯人的目光审视她。   “你是不是后悔了?”白苓的敏锐度并不欧阳晓峰差半分,知道陈军的话揭痛了他的伤疤。   “你脚能不能走?能走的话就继续去挑戒指!”欧阳晓峰努力让挪位的五官归位。   “我不想去了……”白苓脱掉鞋子,坐在地上揉脚。   “你说不去就不去了?起来,我只有今天有空!”欧阳晓峰突然疯了般将她从地上拎了起来。白苓疼得吸了口气。   “放开我,我有脚!”她的声音像是从冰箱的冷冻室里刚刚取出来,又冷又干又硬。穿上鞋,一步不落地跟着他。   走进珠宝店后,白苓的眼睛在柜台里大致扫描了一圈,指着一款RMB标价为“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元”的直接买了。其实白苓根本不喜欢,却独独挑了它——因为它在所有的款式里是最丑的。 第一章:你是我生命里的路人甲(17)   白苓突然明白了胡了了为何要离开周大兴了,任何不平等的感情都是跷跷板游戏,不定哪天,力气大的一方不想陪你玩了,你就会被摔得很惨。与其那样,还不如不上那块板子。   从珠宝店出来,白苓没再和欧阳晓峰说一句话,趁他去取车的空隙,径直打车而去。   欧阳晓峰隔着车窗发现白苓上了出租车,想快速追上去,无奈车流如堵塞的河道,他一时半刻根本冲不过。欧阳晓峰将车横在了当街,罔顾冲天响的喇叭和叫骂声,当街做咆哮的狮子:“白苓你这个混蛋,你会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代价的!”   出租车上,白苓茫然地看着窗外。“最下贱不过爱情,最凉不过人心”这句她不知道在哪本情感杂志上读过的、特文艺腔的句子突然跳出了乱糟糟的大脑。   关上门,脱掉鞋子,白苓一瘸一拐地走到沙发前,抱着灰色的布熊无声地啜泣起来。   可这世间的女人如果不为爱情做点傻事,就不是自己了。胡了了做了一件天大的傻事,如今这事也在渐渐地逼近自己。   白苓总算“哲学”了一次,理智清醒地分析了她和欧阳晓峰的感情。在她准备重新接纳她和欧阳晓峰的感情前,她将这些年自己所经历的一切全盘托出告诉了他,供他选择。他表示过去的一切就是翻过的一页书纸,他们的未来靠两个人的理解和爱来谱写,让她无需担心。但今天被陈军揭短后,他的表现明明就是把翻过去的那页书又倒回来重读了,并且读得眉毛胡子都烧糊了。   不想步胡了了的后尘,白苓萌发了逃跑的打算。   门铃尖叫了起来。这么嚣张按门铃的,除了欧阳晓峰不会有二人。白苓用抱枕将头埋了个严实,此时她不想面对他做那些不必要又伤亡惨重的争辩。   “白苓,你马上给我开门,否则我就放火将房子给点了……”欧阳晓峰的舌头发硬,声音像刷了层糨糊般僵直。估计是喝高了。怕自己成为左邻右舍谈论的焦点,白苓只好跳着脚把门打开了。   欧阳晓峰的眼睛得像头饿极的狼,绿光森森地看着白苓:“你撇下我跑掉是什么意思啊?看不起我是不是?我有什么配不上你的?你说!”   看他真的喝高了,白苓倒了杯水递向他,却被他的如来醉掌给拍飞了,杯子瞬间粉身碎骨的横尸眼前。   “发什么神经呀你?”脚疼得要命,白苓却不得不去拿扫帚扫地。   “你才发神经呢!说吧,今天独自跑掉是不是去会野男人了?是张总还是李总呀?你怎么这么下贱呢?我这么爱你,你却非要与他们偷偷摸摸,还要不要脸了?” 第一章:你是我生命里的路人甲(18)   白苓僵在那里,拿着扫帚不发一言地看着他。   “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难道我冤枉你了吗?”欧阳晓峰走过来摇晃着她。白苓走掉后,他喊几个哥们喝酒解闷,没想到他们言语间也尽是对他和白苓这段感情的调侃,加上陈军的嘲讽,欧阳晓峰的怒气终于发酵成了又酸又臭的液体,腐蚀得他浑身都是看不见的大洞。   “你能不能安分守己做我的女人啊?能不能?”欧阳晓峰伸出手去抚摸她的脸,声音沙哑,喉结吞咽着。   白苓猛然推开他,指着门口喊:“你给我滚!从今以后你是你,我是我,咱们再没牵扯!我白苓下贱,不想玷污你的清白与高尚。”可能是用力过猛,白苓跌倒在地上,她抚着红肿的脚,眼泪夺眶而出。可那厢,欧阳晓峰已从咆哮的狮子变成了沉睡的狮子,倒在沙发上打起了鼾。   白苓抱着小布熊坐在另一张沙发上,呆呆地看着对面沙发上那张熟悉的脸,想着他们前三百年、后五百年的情事,直到头疼欲裂,天色放亮了才浑然睡去。   那只沉醉后沉睡的狮子总算醒了过来,看着白苓眼角的泪渍,他将她轻轻抱进了怀里。欧阳晓峰的脸贴上白苓的刹那,她也醒了过来,静静地看着他,没有喜怒哀乐,像看白菜与萝卜般普通。   “亲爱的,原谅我!你把我酒后的胡说八道,当成屁给放掉吧。我向你保证,以后再不会这样了。如果我再胡来,允许你把我也当屁一样放掉来惩罚我!”欧阳晓峰紧紧地抱着白苓,吻着她,喃喃地道歉,夹杂着绵绵情话。   “没事的,我明白。”白苓淡然一笑,静得像她怀里的小布熊。   礼貌客套的白苓让欧阳晓峰感到了害怕,他从不相信“相敬如宾”,因为那是“相敬如冰”的前兆。在爱情中,不怕争吵,不怕哭闹,就怕生疏与客气,那是为离别写下的序言。   为了表示赔罪,欧阳晓峰陪白苓大包小包的采购,并把房产证、存折、有价证券等全交到了她手上,目的只有一个——和她去领结婚证。   “如果你感觉有了那个红本本才算保险的话,我答应你。”白苓知道依欧阳晓峰的脾气,如果不答应他就永无宁日,只好陪他去了一趟民政局,领回了红本本。   欧阳晓峰在筹备着婚礼,白苓却找各种理由推五拖六连婚纱照都不去拍了。可每一次,欧阳晓峰都能从胡了了那儿将“忙人”白苓抓捕归案,可她依旧以各种“忙”与他周旋。直到周大兴告诉他胡了了要南下的消息后,他才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可他依然没能阻止白苓南下的脚步。 第二章:武林处处有外传(1)   第二章:武林处处有外传   1   一个人执著什么,往往就会被什么所骗;执著谁,常常就会被谁所伤害。胡了了执著于爱情,因此被情伤至此;而秦宇执著于名利,终被它给送进了大牢。——白苓语录   飞机平稳地飞行着,机舱中像打开了鼾声的潘多拉盒子,各式各样的呼噜肆无忌惮地飞了出来,有的潺潺如小溪,有的如在吹气球,有的则是拉风箱……   胡了了用毯子将自己包裹得像粽子,可手脚还是冰凉。南下前,她去监狱看了秦宇。虽然那是她的伤,但她明白,哪里开始的,还得在哪里结束。   秦宇清瘦苍老了许多,高大的身躯似乎也有所萎缩。难道人的一生就是一个不断膨大和缩小的过程?最后通过衰老走向那个虚无的地方?   看着他鬓角的白发,胡了了的眼泪突然涌了出来。如果不是自己,正当壮年的他此时还意气风发的在执掌着这个城市,指点一切。   “恨我吗?”   “恨我吗?”   两个人异口同声问出了这句话,眼里均有泪。   “看到你没事,还能来看我,真的很开心……”秦宇的声音哽咽。他已毫无作秀的成分,全部在本色上演。   此次相见,他们说的话不超过十句,只是静静地看着。没有约定,然后,微笑着一起转身。那一刻,他们明白了,彼此间无论是爱还是恨,是恩还是怨,均经化成风中的微尘,飘散不见了。   走出监狱大门时,胡了了看到一个十五六岁的男孩子搀扶着一个老太太,颤颤巍巍地向监狱的大门口走来。旁边停着一辆车。她走过那辆车的时候,车门突然开了,莫丽华从车里下来一把扯住了她,冲前面的一老一少喊:“这就是害你们的儿子和爸爸坐大牢的狐狸精!”   胡了了恍然明白,那一老一少是秦宇的母亲和儿子。 第二章:武林处处有外传(2)   刚还步履蹒跚的秦宇母亲像突然打了强心针,猛地甩开孙子,步履如飞地跑了过来,一口又黄又浊的痰吐在了胡了了的脸上,粗糙干枯的手跟着那口痰狠狠地刮在她的脸上:“你这个X养的贱货,我们老秦家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了,你把我儿子害成这样?你还我儿子,还我儿子啊!”她揪住胡了了狠命地摇晃着。亲情,让一个原本善良的老人完全失去了理智,近乎疯狂。   莫丽华阴冷地看着,这是她一直想做却没能做的,现在由秦宇的母亲帮她完成了。秦宇出事后,秦母闻讯赶来,哀求莫丽华陪自己去看儿子,否则莫丽华永远不会来这里,但也只是让儿子陪着奶奶进去,她不想再看到那个欺骗她、让她在A市无法抬头的男人。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胡了了,真是天意让她出此恶气。   秦宇的儿子秦操跑过来拉开了奶奶,胡了了才得以脱身。家中的剧变让这个正处于青葱岁月的男孩子一夜间成熟起来。胡了了趁机狼狈地逃脱了,像一只丧家犬。   探视秦宇回来后,胡了了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天没有出去。她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明白生她养她的C市再不是她的容身之所了。铺天盖地的绯闻已让父母无法容身,无论她怎样委婉拒绝,周大兴依然如故对她好。胡了了暗想,只有自己离开了,才可以摆脱这一切。   胡了了的想法得到了哥哥胡凡的支持,因为爱情不是感恩,不是回报。既然她不爱周大兴,离开让他彻底死心才是真正地对他好。因此胡凡也有意让胡了了离开伤心地南下发展,这样有利于她疗伤和开始新的生活。   飞机继续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中飞行。大部分旅客都进入了梦乡,白苓和胡了了却睁着空洞的眼睛无法闭合。陌生的C市对于她们来说,是异乡。   异乡,却是别人的故乡。   凡是曾经辉煌的事物,一旦消亡,总有一点没落的哀伤,不管是感情还是一个帝国的消亡。带着埋葬感情的期望,胡了了和白苓总算渐渐沉入了梦乡。   多数坐飞机的总会看不起会乘火车、或长途汽车的人,认为飞在天上的比在地上跑的要高人一等。因此许多人认为坐飞机的,皆是优雅体面的人。   白苓却在飞机上遇到了一位优雅和体面均欠妥的人。她好不容易有点了倦意,身后的一位为了自己舒服,就用膝盖顶她的座椅靠背,她调整了几次坐姿都不行。被感情折磨的头痛欲裂的白苓的忍耐到了极限,几次用手捶打椅靠警告,可人家根本将她当作浮云,甚至嘟囔:嫌不舒服你坐头等舱呀。 第二章:武林处处有外传(3)   白苓正要还以颜色的时,广播即时响了起来——C市到了。   飞机刚着陆,白苓解开安全带,忍无可忍地指着后面那位的鼻子当起了河东狮:“你妈没教你损人利己的事情不要做吗?”   “你嫌不舒服不要坐经济舱呀……”对方也不是省油的灯,马上接上了火。白苓像火药般劈里啪啦炸了起来,机舱内回旋着两人直冲云霄的叫骂声。   “惹是生非”简直成了白苓的标签了。胡了了不想跟着她一起丢face,想迅速取出行礼下机走人,站起来的时候忘记解安全带,又被带回到坐椅里,越急却越解不开。胡了了的心中发出了一声哀叫。   就在她急得汗都要冒出来的时候,一双男性的手帮她打开了安全带。她感激地抬头看了一眼:这是一张棱角分明的脸,浓密的眉毛又长又黑,大眼睛亮得让人心慌,鼻子简直就是罗丹刻刀下的杰作,又挺又直,下巴坚毅而有个性。   这长相还算不俗吧,是胡了了欣赏的那类。可他长得什么样子,已不关她的风和月了。   岳智峻在胡了了打量他的时候,已经打开了行李箱的门,问哪清哪个是她的后,帮她拎了下来。   “谢谢!”胡了了淡然向他道谢,然后拉着箱包向前走去,将斗鸡般仍在争吵的白苓遗落在了那儿。   “谢谢”已演变成所谓文明人类不得不常常使用的一种道具,以证明你的确是个有教养的上等人,就像出门你如果不是坐飞机,或高铁,你都不好意思跟人说。不管事实上是不是那么回事。   收获了“谢谢”后的岳峻智其实更想要胡了了的姓名、住址、家庭情况,委婉清丽的胡了了,是他喜欢那类女子。可惜,没等他开口问,她已匆匆走了。   “哎,哎,等等我……”看着胡了了的背影,白苓才主动休战。这是她第一次没有争出个高低就挂了免战牌。   胡凡已等在了出口,看到胡了了,开心地将她抱进了怀里:“欢迎你来C市,小狐女!”   “还有我呢!”白苓气喘吁吁地跟了上来,也要索抱。 第二章:武林处处有外传(4)   “好啦,我们家坏狐狸的怀抱是不免费出租的,打一折,一千美金给你抱下。”胡了了毫不客气地扯开了白苓,虽然外面还是黑洞洞,她的心情在见到了哥哥后,有了些许的光明。   “你比加勒比海盗还要狠。人家最少还二十四小时免费提供移动式海景房呢,我辛辛苦苦屁颠颠跟着你南下,连个免费的怀抱都不赠送。”   “爱抱不抱,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好啦,两位美女,再唐僧下去天就亮了。”胡凡终止了她们的争吵,免费当起了搬运工,拖着行李朝外面走去。   东方的天空已泛起了鱼肚白,像是用画笔分别蘸着粉红、浅蓝一层层铺画上去的,整个画面色彩祥和而温暖,逼走了春天早晨的那点儿微寒。   胡凡居住的小区外形和颜色虽然有点儿过时和老旧,但环境很优雅。环小区而过的是一条小河,河边栽着榕树和洋槐等景观树,其间点缀的夹株桃和木槿开得云霞一般灿烂。   胡凡的房子是两居室的,他是在房价飙升之前买的,才得以有这间安身之所。   2   女人是什么?女人是蚂蟥。哪个成功男人身上不附着这样几条蚂蟥?就像名车名表豪宅一样,是成功男人不可或缺的标志性产品。虽然这些蚂蟥不见得纯粹出于对金钱的渴望,掺杂进情感的成分也不无可能,可是任何附带有条件的情感,都不是爱情。——白苓语录   住高层的好处就是,可以随意观光低层那些或明媚或香艳的风光。   旅途劳顿,白苓和胡了了十二点半了才起,早饭和午饭一起用了。   饭后,胡了了拿起遥控器,无聊地和电视台的相亲栏目大眼瞪小眼。都喊着男女比例失调,雄性生物比雌性多了数倍,却怎么有那么多的剩女恨嫁?看这个栏目的女嘉宾张口就“宁愿坐在宝马车上哭,也不愿意骑在自行车上笑”的言论,胡了了才明白了,不是恨嫁,而是嫁不上“有款有型有房有车有积蓄有事业”的六好男人。可想找到这种“六好”男人,不费一番摧枯拉朽的力气,还真有点难度。 第二章:武林处处有外传(5)   白苓端着水杯溜溜达达到窗前,坐到垫子上看着窗外。对面楼上,上一层的阳台上有个中年男人不屈不挠地在梳理他屈指可数的头发;下一层房间里,一个年轻的女子坐在宽大的飘窗上喝咖啡,她穿得很性感,低胸的睡衣可以看到惊心动魄的乳沟,雪白的乳房上面镶嵌着一粒小小的深红色的胭脂痣,很醒目,很挑逗。睡衣很短,从慵懒的蜷腿下可以一缆无余地看到黑色的蕾丝内裤。她浅笑的嘴角像一朵盛开的花,微微翘着,眼神迷茫的简直是在诱惑。如果她知道有人在偷窥她,如果知道对方是个男人的话,那就是赤裸裸的挑逗了。果然,有一只食肉雄性从房间里走了出来,一只手大摇大摆、招摇撞骗地伸进了那个波澜壮阔的胸沟内。   活色生香的肉蒲团上映了,有好东西当然得与朋友分享,白苓将看电视的胡了了喊了过来。   “她的咪咪可真够壮观的……”白苓由衷地感叹。胡了了微红了脸,嗤了一声:“你无不无聊啊,看这种限制级别的东西!”   白苓却毫不羞赧,呷了口茶:“我在想,我主持的《C市风情栏目》是不是要将这些隐秘的情事大白于天下人的眼前?”   “别说你那啥破《C市风情》是个很YY的闺房栏目,那和《金瓶梅》的现代版有何不同?”   “从那男人和女人的急切程度,我判断他们肯定不是正常的夫妻,而是一对野鸳鸯。”白苓并不怕胡了了呛茬,自顾地下着判论。   “白妈呀,那女的也不是你女儿,那男的更不是你家欧阳大律师。你何必如此关注?”   “我的胡大小姐,你晓得什么,你仔细看看,那男的虽然保养不错,动作也孔武有力,甚至还有几分年少的孟浪,可是小肚子上已经有了赘肉横纹,而那女的年龄最多也就在二十五六岁。从男人的饥渴和女人的刻意讨好来推测,他们绝对不是正常夫妻。这种人身上是最有故事可以挖掘的。还有,那小女子的迷茫气质是我喜欢的。妞,我准备打听到她的有关信息,第一单生意就是她了!”白苓的眼神像一只穿透迷雾的鹰,精准无比地找到了地面上奔突逃亡的猎物。她判断对面楼上的热情男女绝非正常夫妻。   “就说你不去海关缉毒真是可惜了!”胡了了一如既往地揶揄白苓敏锐的嗅觉。 第二章:武林处处有外传(6)   “对了,妞,我刚接了个电话,明天就得去报社报到,关于工作的事情,你不再考虑一下?”胡了了的那点揶揄根本入不白苓的耳朵,不想让胡了了颓废下去,白苓试图让她在新的环境里有新的开始。   “放心吧,白妈,我不会待在家里发霉长毛的。明天我就跨着篮子走上街头捡垃圾!”胡了了不是不理解白苓的苦心,但她实在恐惧与文字为伍了。“一遭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这个歇后语历尽千年,依然在二十一世纪的街头巷尾盛行。如果不是文字,她和秦宇就不会遭受炼狱之苦。   白苓看着倔强的胡了了,明白这只是她以坚强的外壳来抵御内心的恐惧,无可奈何地了叹口气。   第二天,白苓化了个淡妆,穿上套裙,让整个人看起来精炼能干,拿上价格不菲的包包准备出门。   “哎,妞,等我的好消息哈。”白苓边换鞋边说。   “好的,白妈,祝你顺风顺水。”胡了了站在阳台上那株兰花前面,用小喷壶给叶面做人工降雨。   白苓前脚出门,胡了了后脚跟着下了楼,当然不是真的去捡垃圾,她想四处逛逛。   C市的早晨是呵欠的连天的、忙碌的、却又是新鲜出炉的。胡了了看着一张张陌生的脸,一条条虽然疲惫却跑得飞快的腿,一辆辆长着四只脚却比只有两只脚的人快不了多少的汽车,感觉自己仿佛走进了一个陌生的电影,不知谁在导演着这一切,剧情又将走向何处?   剧情不会因为胡了了这个陌生的闯入者而停顿,南方与北方的天气截然不同,老天爷刚还绽放着明媚的阳光,一会就皱巴起了脸,瞬间就来了一场漂泊不定的风和雨。胡了了只好快步躲入了一家门店,进去后发现是间糖水店。   店里的装潢很精致,绿色植物配着原木的装饰风格显得还算不俗,但从绿萝叶片上薄薄的灰尘来判断,这个店的老板有点懒惰,或者说店的生意出了问题。   果然,她坐了足足有五分钟,才有一位女子拿着食谱走了过来。胡了了随意点了个“紫米露”糖水,被告知没有;只好另换了雪耳炖木瓜,仍被告没有;之后她一连换了三个均是“没有”。胡了了有些诧异地抬起头,面前的女子很眼熟,尖尖的下颌就像当今流行的漫画中的清纯少女一样,穿着低胸的真丝连衣裙,从巍峨的胸部和那张诱人的红唇,她认出了眼前的女子正是昨天午后她和白苓偷窥的对象。 第二章:武林处处有外传(7)   “你好,我好像见过你,你是不是住在莲馨花苑?”胡了了问。   “嗯,是的。你怎么知道?”女子微微有些惊讶。   “哦,我也住在那里,在小区里看到过你。”胡了了当然不敢招认她和白苓曾偷窥了人家活色生香的私生活。   交谈中胡了了知道到她叫小茜,这家糖水店是男朋友帮她开的,现在不想做了,因此品种很少。了解到这个信息后,胡了了仿佛在乌云中穿行很久后突然看到了一丝太阳,无比惊喜地管小茜要了名片。   这个糖水店本来有专门做糖水的师傅和服务员,小茜不想做了就把人家开了,自己胡乱支撑着。   胡了了最终和小茜谈妥,准备以十万元的价格将这个店盘过来,而小茜负责将手艺和原来店员的信息给胡了了。   胡了了刚进门,白苓就回来了,脸上写着春风得意。今天见报业集团的老总异常顺利,让她两天后走马上任。白苓明白这是她的第一步棋,必须走踏实。   “妞,我回来了。”白苓边换鞋边喊,胡了了笑吟吟地从厨房走了出来,映着西下的春阳,身上沐着暖洋洋慈祥而美丽的风采。白苓有了一丝恍惚,这种美丽,胡了了只在未沾惹“爱情”那种毒之前才拥有的。   “白妈,来尝尝我做的西芹百合。”胡了了身上的刺仿佛一下子云敛雾散了,娇柔得像一株顶着露水的花朵。   “妞,你现在看起来像圣母玛丽亚,浑身祥云笼罩哇。”白苓禁不住吹了个口哨。   “那是,你看这是啥子?”胡了了从身后拿出来小茜的名片递到了白苓手里。看着白苓疑惑的眼神,她呶了下嘴,指向了对面。   “不会吧,你也太能干了吧?”白苓喜出望外。   “算送你的特殊礼物。不过,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帮你也是帮我自己。”胡了了说出了想做糖水店的想法,开口向白苓借五万,另五万准备向狐狸老大狮子大开口。   “你这是变相敲诈!”白苓眉飞色舞地吃着西芹百合,肆无忌惮地扒拉一番,大剁快颐的时候,还不忘给胡了了戴顶帽子。   “借还是不借吧?” 第二章:武林处处有外传(8)   “妞,借你五万绝对没问题,关键是你得连本带息还我。嗯,这样吧,我借你五万,还我的时候得增加五千,为期半年,如何?”白苓没有去经商真是亏了材,她的大脑就是一台飞速运转的计算器。当然,她计算的不是自己的得失,而是胡了了的未来。她怕从未涉足过商场的胡了了第一炮便是哑炮,会让她为东山再起栽下的勇气连根拔起,如果那块土地沙漠化的话,就很难再变回绿洲了。因此白苓想给胡了了施些压力,有压力才有动力,她才可以不傻乎乎地赔光钱后,再赔光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勇气和信心。   “你和杀人灭火放高利贷的有什么不同?切!”胡了了当即问候了她一个卫生眼。可这根本无法影响白苓的牙好胃口好,她依然吃的倍儿香。   3   生活中其实没有绝境,而在于你自己的心没有打开。——白苓语录   胡了了的大脑里原来只填充着文字和糨糊,现在总算向前迈进了一步,准备想用金钱来武装。白苓出了五万,哥哥胡凡给了五万,她从自己腰包里掏了两万,将“了了吧”糖水店开了起来。   这个名字很有意思,“了了”即是“聊聊”的谐音,让许多自诩有点文艺细胞的男女都想进来一窥庐山真面目。   胡了了将小茜洋气精致的装饰风格全部做了改变。现在的这间糖水店更像一间西班牙式的廊子,墙上重新用原木做了装饰,垂吊着绿色的藤条,重新做过的玻璃窗让光线透过时,在各个角落里都可以留下暗影、狭窄、暧昧、温暖的感觉,让进来的人迟迟下不了离去的决心,因为这里有着人内心世界可以寄托的灰色,而不是那种窗明几净的敞亮。房贷、车贷、物业、水电费、生活必须……在这种每天睁开眼睛就有数种费用等着从你银行卡上划走的时代,谁的心灵会那般纯净不被挤压扭曲?这种稍加灰色的调系正好迎合了人们的需求,每个人都可以在这里找到自己的生活痕迹。这里不是一敞无余的,而是被绿色植物分隔成了若干幽静的私密小场所,配上电动的流水声,尽可以和朋友在此吃糖水聊天而不必担心被人偷听了去。   除了传统的糖水外,胡了了又别出心裁地推出了一款用莲子心做的糖水,名字叫“蚀心之痛”。这种独特的苦中带甜的糖水每天只限五杯。   虽然“了了吧”里糖水的价格是其他糖水店的两倍,尤其是“蚀心之痛”,更是贵得离谱,是普通糖水的五倍,生意还是异常火爆。   白苓“C市风情”栏目的首次采访就是在“了了吧”里完成的。 第二章:武林处处有外传(9)   从胡了了手里得到小茜的名片后,白苓主动出击约她谈谈,原以为会碰个钉子,没想到小茜正一肚子心事等着倒,答应得很爽快。   来到昔日的糖水店后,小茜很欣赏被胡了了改变后的一切,特意点了那款与众不同的“蚀心之痛”。   男人是女人的价格,女人是男人的商标。小茜就是那个叫“强哥”的成功男人的商标。小茜大学毕业后和男友一起来C市拼打,在一家工厂里做工,微博的收入、高额的生活开支压得他们喘不过气来,而这时小茜却怀孕了,男友既不想结婚,又承担不起手术的费用,居然不告而别了。小茜伤心欲绝中撞车自杀,撞上的正是强哥的车。看到突然闯出来的小茜,强哥拼命把车打向一边,小茜仅被刮倒没什么大碍,强哥却因撞到路旁的景观树而受伤了。   强哥就这样走入了小茜的生活,出钱帮她流了产、养身体。身体康复后,小茜就成了强哥的女人。强哥出手大方,帮小茜开了糖水店,并帮她买了莲馨花苑的房子。因为强哥已有了正职太太,小茜只能做副职,还得穿着隐形衣。   女人最怕遇到陈世美,男人喜欢的却是潘金莲。小茜跟强哥时才二十二岁,转眼春去秋来四个年头后,小茜今年都二十六岁了,她越来越怕。虽然她极力想学潘金莲,却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将强哥牢牢控在手里。   人生像个未知的变数,在什么地方遇到什么人是命中的注定的事情,不是谁想改就可以改掉的。因为人生是一部不能修改的剧本。小茜遇到强哥,也算是命中注定的吧。   小茜一边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诉说着,一边尝着“蚀心之痛”,那种苦涩的滋味像一种毒,慢慢地浸洇着她的神经,让她的痛楚微有些麻木。   “不错!”杯子见了底后,小茜递给了胡了了一张百元大钞,胡了了随即取出二十元要找她,她却轻声说“不必找了,算做小费吧!”胡了了脸上的表情像刨到了狗头金那样兴高采烈,她笑嘻嘻地对小茜说:“谢谢哈,欢迎下次光临!”   昔日的店主给现在的老板小费,而后者还大摇大摆极其自然地收下,这令白苓微有些汗颜。   “胡了了,你啥时候变得这么爱财了?”待小茜离开后,白苓不再抑制好奇心。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看来你不是个好学生,这么简单的道理都没弄懂学好。”胡了了答非所问,指挥着店员将空杯收走,巧笑嫣然地走到收银的柜台后坐了下来。 第二章:武林处处有外传(10)   “老板,能不能打折呀?你们这儿的糖水也太贵了吧?”一对小情侣吃过糖水后看着账单讨价还价。   “你们消费了多少?”胡了了问。   “四十……”碍于女朋友在跟前,男孩子虽然气愤,却只敢君子动口。   “是这样的,消费不够一百元,没办法给你们打折,只能按实际消费来收!”胡了了头也不抬地说。   “可我们只要了两份牛奶紫米露啊……”男孩子争辩。   “哟,弟弟,请不起女朋友就别来这儿消费,大可带人家去街头买客冰淇淋嘛。”胡了了笑得像朵花,却是非洲草原的食人花。带着消灭的威胁。   “算了,走吧!”女孩子脸皮薄,不想被人瞧不起。   “你这是欺诈,我要投诉……”男孩子有点恼了。   “请吧!要不要我把消费者协会的电话号码给你——12315,请拨打,我还可以免费借你电话……”   白苓吃惊地看着胡了了,这妞才开几天店呀,竟然将奸商的嘴脸临摹得惟妙惟肖,这价格也太狠了点儿吧,幸亏她刚才只喝一杯水。   “点的时候你看食谱上的价格没有?”胡了了一副泰山压顶而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淡定,左手和右手的食指转着笔。她这副德性像极了夏芸荷,白苓真想揍她。   “……”男孩子还想说什么,女孩子掏出一百元放到了柜台上,男孩子的话便被那张薄薄的红色纸张给利生生删除了,面红耳赤手忙脚乱地开始掏钱包。   胡了了却麻溜地收起了那张百元大钞,并找了零:“哈,弟弟哟,莫怪姐姐没有提醒你,你的泡妞术还有待提高……”知道他们即将有一场战争,甚至会是炮火连天的战场,胡了了充当的不是消防员,而是加油车。   男孩子不再争辩,抓起零钱向外冲去。   “妞,你啥时候学得这么无耻了?并且大有向彻底前进的趋势”白蕉有点友邦的惊诧。   “白小姐,你最低消费二十元!”胡了了一脸正经,定定地看着白苓要钱。 第二章:武林处处有外传(11)   “胡了了!……”白苓为之气结。   “请叫我老板娘!”   “好吧,算你狠!不用找了。”白苓掏出百元大钞拍在了柜台上。   “哦,消费够一百有奖品的哦……”胡了了的眼睛被钱的光芒照的眯成了一条线,取出一根铅笔递给了白苓。   “你……”拿着这根暗红的铅笔,白苓哭笑不得,“胡了了,不,老板娘,算你本事!”白苓瞠目结舌,完全败北。这还是那个用文字武装头脑的胡了了吗?简直就是葛朗台再世。白苓默然地看了胡了了一眼,转身走了。   “白小姐一路走好哈……”胡了了努力想将声音、语速和平时保持一致,可那份幸灾乐祸还是不小心溜了出来,让白苓有种想返回去抽她的冲动。   4   情殇,总可以把一个城市变成了遍布感情地雷的战场,纵使步步为营,也难免不会被炸得粉身碎骨。——白苓语录   天还是那个天,不冷不热。春天还在不紧不慢地向前迈着脚步。街头的花开得更加灿烂,景观树碧得如同纯正的黄与蓝调出来的原色。   “了了吧”门前的街道上弥漫着淡淡的香,悠远而深长。   胡了了的心情明媚而分外妖娆。她穿着白底蓝花的小旗袍端坐在收银台后面,左手端腮傻愣愣地看着西下的夕阳,那团朱红将一切照耀得暖烘烘。   这种暖,是北方那种干燥的暖,而非南方的潮热。这是胡了了所喜欢的。她和秦宇刚认识时,A市好像也是这么一个春天,紫薇巷里的紫薇花正当盛开。   经历了那场情感的惊涛骇浪,A市再也无了那种干燥而温暖人心的春天了。“忘掉旧情,需要和他交往的一半时间。”胡了了明白忘掉没问题,可是伤口却难以再复合了。   随着清脆的风铃声,门被人推开了。隔壁保险公司的业务经理莫丽虹闯了进来。大红的风衣里是紧身的横纹上衣,黑色的短裙,配以明晃晃的大耳环,五官描画的像是日本舞伎从画中走了下来。   “来份‘蚀心之痛’!”莫丽虹重重得将手提包放在一旁的椅子上,脸色像从水银里刚刚打捞上来,沉重而苍白,透着化不开的幽怨忧伤。 第二章:武林处处有外传(12)   “对不起,每天限量五份已经卖完了。”店员小李解释。   “什么叫已经卖完了?你们现在关门打烊了吗?还是怕我没钱呀?”莫丽虹掏出几张百元大钞拍在了桌子上,本来就拥挤的五官因情绪反常而更加拥挤,像交通要道堵塞了。   “这位女士,真的非常对不起,我们每天只限量五份,今天确实卖完了。要不您来份别的?”小李将食谱放在了她的面前。   “把你们老板叫来,我就要‘蚀心之痛’!”莫丽虹将桌子拍得噼噼响,把正灵魂出窍的胡了了从A市旧情中拉了回来。   胡了了放下了支腮的胳膊,看史前生物一样盯着莫丽虹。她最讨厌在神游太虚时被人打断。   胡了了离开宝座,一步三摇地走向莫丽虹:“这位女士,我就是‘了了吧’的老板……”胡了了笑得像一只狐狸,小李禁不住有些害怕,他知道老板只有在生气的时候才会出现这么迷人的笑。   “请给我来份‘蚀心之痛’……”说不清是为什么,胡了了优雅迷人的笑让莫丽虹莫名有些恐惧。   “哦……今天的限量卖完了。”胡了了态度谦恭,骨子里却十足地傲慢。   “我出两倍的价格。”莫丽虹加了筹码。   “哦……”胡了了双手抱臂,一幅犹豫不决的样子。   “五倍……”莫丽虹从她犹豫的神情中嗅出了“可能”。   “呃……”胡了了仿佛正在进行一场激烈的思想斗争。   “十倍,如果你再……”莫丽虹的五官已经剑拔弩张了。   “好吧,看在钱的面子上,我就伺候了。”胡了了喜滋滋地从她手里夺过八张百元大钞,一副馋涎欲滴的模样。   她见钱眼开的模样突然失去了压迫感,莫丽虹瞬间开始轻看胡了了。等那杯“蚀心之痛”端上来后,她尝了一口,然后拍着桌子站了起来:“你这是什么破玩意啊?苦得要命,竟然还卖这么贵!” 第二章:武林处处有外传(13)   “呵呵,‘蚀心之痛’本来就是一种疼痛,材质当然是最苦的。看来你并不懂得它的内在,因此不适合品尝。”胡了了最憎恶将处女膜装成创可贴的女人,莫丽虹给她的感觉就是如此,因此她特意将原材料加了双倍,莫丽虹才会感觉那么苦不可耐。   “算了,姑奶奶不吃了,把钱退我走人。”莫丽虹的脸皱巴成了苦菜花。   “银货两讫,概不退换的。”胡了了一副美国加欧盟的态度。   “退不退?”莫丽虹双手掐腰,变身为鲁迅先生笔下细脚伶仃的圆规了。   “不退!”胡了了一副没商量的模样转身朝收银台走去,不想再理会她。   “以为你是谁呀?不过是一个臭开糖水店的而已,牛什么牛啊?信不信我马上把你店给砸了?”莫丽虹面红耳赤,像风中瑟瑟发抖的一枚红叶,随手掀翻了桌子。   “哈,我好怕你哦!切,拜托你坐时光机返回到树上再进化一次好不好?小爪子还没进化锋利呢,就急吼吼跳下树来充人?少在这一边装处一边卖身了。”胡了了的表情活脱脱《武林外传》里的佟香玉,轻轻松松地骂着,仿佛这些句子是天生就长在她记忆的庄稼土里,随手采撷来甩了出去。   “你……你……”莫丽虹虽是见过众生百态的保险公司业务经理,却从未遭遇过如此毒舌的人物,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   “好啦,不想吃马上走人,别让我报警抓你,也别让我骂你骂出一短篇小说来。”胡了了看了下地上的桌子,发现没多大损失,就下了逐客令。   莫丽虹完全被胡了了骂晕了,过了一会儿才明白自己竟然败给这位外表柔弱的女人了。世界上脸皮最厚的职业除了所谓的直销,就是保险业了。莫丽虹哪能受这份气?文斗不行,她开始了武攻,转身疯了般狠命地砸东西。小李想过去阻止,胡了了却摆摆手不让他动。   “好,砸,继续砸!我正嫌这些东西看时间太久了,审美疲劳缺乏新鲜感呢,有人出钱让我换掉,真是不错!”胡了了凉凉地呷了口茶,轻轻地拍起了巴掌。   “莫丽虹,你在这发什么疯啊?有气冲我来!”门外匆匆走进来一个高大的男人,棱角分明的脸上,有着一个罗丹刻刀下的罗马鼻,胡了了一眼就认出他是在飞机上帮自己解安全带和拿行礼的男人。没想到他会是眼前这个疯婆子的男人。 第二章:武林处处有外传(14)   “峻智哥,你可来了……她欺负我!”莫丽虹突然从河东狮变成了受欺负的羔羊,一头扑进了岳峻智的怀里。   同性面前是雄狮,异性面前成猫咪,莫丽虹这大变活物玩得也太赤裸裸了吧?胡了了有些吃惊地看着她——这女人的表演天赋不是普通人所能具备的。   岳峻智像被蜜蜂蜇了般,他享受不了这种甜蜜的疼痛,迅速推开莫丽虹走向胡了了,满脸灿烂的阳光:“还认识我吗?”谁说一心不可二用?岳峻智早就分心有术了。他进门就发现了众里寻她千百度的胡了了。   胡了了大哧哧地点头承认。女人的敏感令她从莫丽虹的态度中嗅出对方的失常可能和眼前的男人关。如果真如此,就太好玩了。   “哎,帅哥,这位大唱河东狮吼的小姐是你的另一半?”胡了了眉眼灵动,仿佛一台电力十足的小型发电机,向岳峻智输出了强劲的电力。   莫丽虹感知某种暗流在涌动,为了证明自己是岳峻智的“另一半”,走过来用手挽住了他。   “不是不是,你别误会,她只是我父母朋友的女儿……”岳峻智急七忙八地将强力胶似的莫丽虹从身上扒开,连忙澄清。   “哦,你好,帅哥!”胡了了再次展露出迷人的笑。旁边的小李又是一阵紧张,暗暗替岳峻智和莫丽虹捏了把汗。   “你好,你好。”岳峻智的大手握住了胡了了的小手。从他手掌的潮湿度,胡了了可以判断出此刻岳峻智的心跳绝对是平常的N倍。她的嘴角旋起了一朵若隐若陷的笑旋。   “帅哥,这些损失该怎么办呢?”胡了了朝一地的狼藉努努嘴。   “我来,我来。”岳峻智没想到会在此与胡了了相遇,他的笑容像一只开屏吸引异性的孔雀。   “岳峻智!”莫丽虹没想到事情会如此戏剧,岳峻智竟然认识胡了了,而且还一副哈拉子成河的表情。   莫丽虹让岳峻智陪她参加朋友的婚礼,他拒绝了。她随即向他的父母告状,不想被母亲唠叨,岳峻智勉强答应下来,却没有去。婚礼上落单受人讥笑的莫丽虹恼怒异常,在电话里向岳峻智发一通脾气后,又告诉了他自己的去向。原以为他会找来赔礼道歉并和解。结果他是找来了,却与那个嘲讽她的女人站在一个队伍里。   莫丽虹上前去拉岳峻智,却被他摔开了。她拥堵的五官突然疏展开来,又猛然皱在一起,捂着脸转身跑了出去。 第二章:武林处处有外传(15)   5   在这个世间,天使和魔鬼分享着对世界的统治。虽然人们对天使的偏爱远远要高于魔鬼,但并不意味着天使要高出魔鬼一筹。——白苓语录   随着清脆叮咚的风铃声,莫丽虹像一团怒冲冲的球形雷电,旋风般不见了。胡了了借力打力,利用岳峻智成功击退莫丽虹后,心情大好,刚才赏景怀旧带来的暖烘烘的感觉又升腾起来,她冲着莫丽虹的背影热情地喊:“下次再来哈”。   看着如此有趣生动的胡了了,岳峻智的嘴角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这个小女子,实在特别!换作他人被人砸场子早就慌作了一团,她却冷静地像一汪泉水,清洌透彻,像极了《武林外传》中的掌柜佟香玉,嗑着瓜子,说着风凉话,就将汹涌澎湃化为乌有。可她又比佟掌柜多了份说不出的妩媚。   岳峻智突然感觉自己似乎恋爱了——暗恋上了这个小女子,以最无邪、与性有关或无关涉的方式。这个并不清涩的男人,突然涌起了初恋时酸酸甜甜的感觉。   胡了了狐媚的微笑,让岳峻智潜藏于血液中的魔鬼因子蠢蠢欲动。   岳峻智看着地上的狼藉,打电话喊来了几个装修工人,不到半个小时,被莫丽虹强力破坏的一切就回归了本位,作为补偿,他还特意送了一个水晶雕刻的维纳斯,放在收银台的一角,看似有些不伦不累,却又完美的令人无可挑剔。   可能,这就是一种残缺的美。如同一块美玉上的微瑕,和女人嘴角的那粒美人痣,总能撩起人一些零乱的想法。   屋子里噼噼啪啪地响声不断,胡了了却拿起马尔克斯的《百年孤独》躲到角落里看。这是一块未经莫丽虹荼毒的净土。竹桌,藤椅,加上箩框里插着的芦苇,营造出宁静而闭塞的环境。   岳峻智站在芦苇的旁边,看着恬静柔美的胡了了,不知道刚才那个倔强强悍的老板娘、还是眼前这个静雅秀美的女子才是她的真身?他有了一刻的恍然,身体某个部位不可遏制的有了变化。他在心里暗暗地苦叫一声:自己今年可是三十二岁的成熟男人,怎么会像一个未经世事的小男生般起了丢人的生理反应?岳峻智不是素食主义者,水满自流,精满自溢,他从不压制自己的欲望。可是在胡了了的面前,他突然变成了清教徒,很想压制已澎湃的身体。 第二章:武林处处有外传(16)   努力让自己恢复平静后,岳峻智坐到了胡了了的对面:“来一杯?”他决定主动出击了。他晓得一个不敢正视自己的男人,不是真爷们。   胡了了的视线从书上拉扯了回来,嘶嘶啦啦地发出了不情不愿的声响。她正读的津津有味,被人打乱后,有种怅然若失的恼怒。   “喝什么?我们店里的东西可非常非常贵的……”胡了了故意将尾音拖得老长,她是明着在告诉岳峻智,就算你请的是本店老板,也不会有丝毫的折扣。   “没事,如果付不起款,把我押这儿做工抵债如何?”岳峻智笑成了一朵狗尾巴花。   “呃……好吧。”胡了了冲小李喊:“来两份‘蚀心之痛’!”有钱不赚白不赚,反正有人送上门让宰。   “可是今天的限量已经超了呀……”小李有些为难,往常如果限量到了,他们是绝对不允许超的,不明白今天老板是怎么了,已为莫丽虹破了一次格,现在又要再次越轨。   “没事,咱可以比照刚才那位小姐的收费来,”胡了了挑挑眉,看着岳峻智,热情得像一尾游在水里的鱼:“帅哥,一份八百,怎么样?”   “八百……”岳峻智的手指敲打着桌子,“还真不能算贵!好吧,来两份。”   胡了了像被无影指点了穴,有了片刻的呆愣,她的那点无赖所秒杀的只是白苓这种挚友和莫丽虹那种悍女,面对慷慨出资修复店内损失的帅男,她抬起的屠刀有点不忍落下了。她原本只是想吓唬吓唬下岳峻智,没想到他真的将脖子洗净伸出来任她宰割。   “怎么了?”岳峻智玩味地看着她,眼里闪烁的尽是戏谑的光芒。   胡了了被他的眼神给点醒了。现在的男人有几个是纯洁的好青年?她转身对小李说:“今天多卖了三份,明天控制到两份内就行了。”   两杯“蚀心之痛”端上来后,岳峻智浅浅地抿了一口。   “嗯,味道真的很特别,前味甜,中味涩,后味苦,像极了爱情的发展过程……”岳峻智准确地道出了“蚀心之痛”的味感。   岳峻智一语中的出乎胡了了的意料,她定定地看着他,仿佛想透过他的外表,看到他内心的繁华世界。 第二章:武林处处有外传(17)   “告诉我‘蚀心之痛’的发明者和故事好吗?”岳峻智断定它的缔造者有情殇的经历。   “没有故事。”胡了了轻轻地呷着,拒绝透露任何相关信息。那是她的伤,还没有结痂,不想再次血淋淋地呈现在别人面前。   “不想说的话就算了……”岳峻智的眼睛里透出来了太阳的温暖和酒的微熏,这种眼神让胡了了突然有了疼痛的感觉。她以为自己已经麻木了,可竟然还会痛。   胡了了仿佛身处于兵荒马乱的战场,踉跄地突围后,穿过那些曾经败落凄迷,现在却阴险无经的断墙残壁,狼烟、狰狞、阴森、破败的巷子,她马上要窒息了,需要充足的氧气方可逃生。眼前的岳峻智像一个装满了氧气的袋子,诱惑着她向他走去。   胡了了将杯子推得很远,点燃一支烟,深深地吸了一口,看着眼前的云卷云舒:“好吧,我告诉你。这是一个很烂俗的故事,你得有充分的准备,不要被剧情的臭不可闻给熏到了。”   “呵呵,怎么会呢?你说吧,我有天然的防毒面具,不会被伤到分毫的。”岳峻智想玩一把幽默,但与胡了了的神情有些不符合,显得有些幽黑了。   胡了了完全沉浸在往事的狼烟中,并未注意到他是幽默还是幽黑。   “很久很久之前,有一个傻瓜女人爱上了一个有妇之夫,并一头栽了进去。他承诺解决掉多头政治来娶她,她将那话当成了圣旨般捧着。她倾其所有,小心地呵护着这段情,为他放弃孩子,为他铺平仕途之路,为他不惜和好友闹翻。可他连给她买枚发卡的钱都没有花过……她却仍那么下贱地爱着他,哀求他。他却越来越冷落她。最后她被命运逼上了悬崖峭壁,只好拿着他受贿的证据来逼他爱她,他为了拿回证据,却要开车谋杀她……”胡了了的声音越来越低,眼睛又干又亮,没有一滴泪。“后来这个傻瓜女人终于明白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真正的爱情存在。所谓爱情,莫不是一方受过,一方享受的游戏。为了祭奠那段痛苦,她就创造这杯‘蚀心之痛’,以此来提醒自己,海可枯石可烂,真男人不存在!”胡了了讲完时,那根烟也已燃到了尽头。   暮色中的胡了了,像一幅烟雨红尘的画像,凄迷无助,令人心疼不已。 第二章:武林处处有外传(18)   “完了?”岳峻智的心像一块缩水的棉布,一点点地收着,有些疼,手极自然地伸出去,握住了胡了了的。已是春末夏初了,那手却如同在南极探险。   岳峻智温暖的手掌变成了灼烧的火焰,胡了了慌张地逃离了。她站起来,拉了拉裙子,漠然地对岳峻智说:“这位先生你可以结账了,两杯蚀心之痛,一共一千六百元。”   岳峻智明白自己的唐突将胡了了刚刚露出的忧伤给吓了回去,只好苦笑着站了起来,花了十倍的钱买单。   “晚上能否赏光一起看歌剧?”岳峻智走到了门口,用手抚摸着风铃,仍不想放弃。   “我哪有那么好的命哟,晚上还得营业赚钱,否则会饿肚子的。”忧伤变成了一场风,已从胡了了的世界刮到了太平洋上。谁说变脸比翻书还快只是男人的专利?胡了了亦是如此。   这是岳峻智首次遭到女性的拒绝,他有点尴尬,但还是笑笑冲胡了了点点头说:“好的,改天再说。我预订一份明天的‘蚀心之痛’,这次不会再按十倍的价格收了吧?”岳峻智折了回来,将钱放在了胡了了的面前。   胡了了的嘴角微微向上扬着,露出优雅的四十五度角微笑,像一尊烧制好的瓷器娃娃:“谢谢!满一百是有礼品回馈的,你今天消费已超过了……”她从柜台里取出一个两寸高的胖嘟嘟的缎制小猪递向了他。岳峻智在许多女性的钥匙链上看到过这种可爱的饰品,接过来后,他笑着端详一会,转身走了。   从此,每天下班后岳峻智都会来“了了吧”坐一会,点上一杯“蚀心之痛”品尝。看在钱的份上,胡了了有空时也会过来陪他聊会。但对于他邀请去看电影、听音乐会等等外出活动,她均找各种理由予以拒绝。   胡了了的世界里,全是旧时沧海和旧时巫山。她是个不投入则已,一投入就不知进退的人。现在,她拼命地想改正这种错误,拼命地用橡皮擦搓过去,想将一切纠正过来。 第三章:人生就是拍卖场(1)   第三章:人生就是拍卖场   1   每个人,不是纠结于金钱,便是纠结于权力,两者都有的,便纠结于感情。——白苓语录   C市的春天像一个从少女到熟女的成长过程,脱去了初春的清瘦,有了夏的丰腴。   下班后,白苓款款生姿地走出了C市报业的大门。一袭长长的浅紫真丝长裙,配以长长的月牙状耳坠,摇摇曳曳地撩拨着人的视线。工作之余的白苓像大多数女人那样,喜欢在在衣着上乐此不疲地耍点并不深的小心眼,但绝不对不落俗,有着戛然而止的干脆,令人意犹未尽。   国人探人隐私的好奇是永无休止且精力旺盛的,C市报业推出的《C市风情》因而一炮而红了。销量骤增。老总为自己的慧眼识英才大喜过望,白苓的腰包里因此多了三千元的奖金。   没有谁会嫌钱压手,不管小钱还是大钱。白苓喜滋滋地接受了,她对于铜臭家族的新成员胡了了已经绝望了,打电话约了小茜一起吃饭,庆祝成功。   饭店是小茜选的,环境很不错。湖就在窗下,静得就像躺在一个温柔的情人怀抱里小睡。湖面上,睡莲开得花团锦簇,透出热烈、静雅、诱惑等等气息。   小茜对这里似乎很熟悉,随意点了两三样菜,白苓尝了一口,精致而不腻口。小茜自己带的红酒,两人轻轻地碰着杯子。   “味道如何?”小茜与其说是在问,不若是自信满满地要一个肯定。   白苓点点头:“实在是棒,酸度,挂杯度,全是上品。”   “强哥从普罗旺斯回来捎的……”小茜的眼神瞟向了窗外,落进湖里,再也不找不到了。那种寂寞,白苓深深懂得。   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雨了,淅淅沥沥,凭空填了几分惆怅。   “最近还好么?” 第三章:人生就是拍卖场(2)   “嗯,那篇采访他看到了,并没有怪我,只是来的更少了……”后面的声音随着一声叹息,没入了窗外的雨中。   白苓便不再说话。她明白强哥之于小茜,并非只是单纯的包养关系。小茜出身农村,骨子里是一个非常传统的人。嫁鸡随鸡占据着她的整个思维,否则依她的容貌找个合适的男人嫁掉不是什么天大的难事。   “有没有想过……尝试别的男人?”白苓说出了自己的想法。C市相比内陆A市,现代化程度更高些,成功男人背后隐藏的女人,抑或说小三小四小五小六多如蝼蚁,白苓对于这些女子既不轻视,也不抬举。但她却并不赞同,因而试着想劝小茜去寻找真正的归宿。   小茜没有回答,举起杯和她轻轻地碰了下。白苓晓得她不愿意就此谈论,便端起了杯子。   一个男人突然走到她们的桌子前,说:“对不起,两位小姐,能否打搅一下……我们一定在哪见过?”他话是对两个人说的,却目光炯炯地看着白苓。   白苓的眉毛拧成了毛毛虫,打量眼前的男人——从他身上的服饰可以看出还算有点品味,可是这句旧得提拿不起的搭讪用语,就像一部优秀的电视剧中插播的蹩脚广告,令人不舒服。   “但愿我没有打扰到你们……”他自来熟地坐下了。   “事实上是——您已经打扰到了我们。”小茜的眼睛看着窗外,却是针对“插播广告”说的。   “抱歉……”?插播广告嘴里这样说,却毫无半点羞愧而去的意思。白苓只好接收了这个既定事实,强迫自己面对他:“请问您在哪里见过我?”   “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在你们C市报业集团崔总的办公室咱们见过。”他的眼睛虽然不大,却很有神,年龄大概在四十岁左右,头上的植被还算茂密,这点令白苓稍感欣慰。白苓最讨厌头部生态恶劣的男人,窥一斑而知全豹,从那些锃亮的脑门就可以读出他们夜夜笙歌而引发的肾虚来。   “或许大概可能是……”他的话让白苓真的产生了恍然若识的感觉。   “我叫夏双生……”他毕恭毕敬地双手捧上了名片。白苓接过来看后知道他是某名酒的销售商,同时做着进出口贸易。 第三章:人生就是拍卖场(3)   “夏先生,我可没有名片呀……”白苓变色龙般很轻松就换上“笑容”这件伪装色,她的醉翁之意其实是夏双生的腰包。同时,她在心底狠狠地“呸”了一自己一口:肯定是受了葛朗台转世的胡了了污染了。   “白小姐,我读了你采写的‘C市风情’,文笔令人敬佩呀,同时也深有感触……”夏双生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小茜觉察出他有话想单独和白苓谈,站起来说:“你们聊,我到湖边走走。”   “不用!”白苓拉住了小茜,她和夏双生完全算是陌路,没必要背着小茜说话:“夏先生,你有什么事尽管说。”   夏双生犹豫了足足有两分钟,仿佛经过一场艰难的跋涉:“我想问,我的故事有没有资格上《C市风情》?”   “您想接受我的采访?”白苓的眼睛里立马亮起了两盏灯。   “是。可是我……”夏双生局促的样子哪像个叱咤商海的生意人,简直就是个会脸红的男生。   他刚才勇于插播广告的劲头哪去了?白苓看着这个前后表现落差很大的男人感觉十分好玩。他就像一尾鱼不在水里游,突然跳到岸上开始走路一样,让白苓觉得他的故事肯定与众不同,至于怎样将这个故事深挖广挖,就看她的本事了。   “夏先生,实话对你说吧,小茜就是我的采访对象。现在的人压力太大,如果再不给自己找个解压的方式,是非常危险的。而倾诉,就是最好的减压方式,因此你有什么心思尽可以讲出来,不必这样遮遮掩掩的……”此时的白苓就像诱惑白雪公主吃下毒苹果的继母,她给夏双生倒了杯酒,想用酒精的特质来让他放松警惕。为了挖掘到自己想要的东东,她还适当地出卖了下小茜。   “夏先生,如果您感觉我在这里说话不方便的话,我可以回避的……”原以为小茜会因为被出卖而有些怒呢,没想到她一派落落大方的样子,甚至冲夏双生举了举杯子。   夏双生没有立即表态,轻轻地啜起了酒。这安静来得如此跌宕起伏,令三个人的视线均看向了漂泊不定的雨。   “好吧!”夏双生终于下定了决心开始倾诉,仿佛立临终遗嘱似的小心谨慎。 第三章:人生就是拍卖场(4)   十几年前夏双生和妻子一起南下来C市打拼,随着生意的蒸蒸日上,他越来越多的晚归引起了妻子的不满,妻子怀疑他在外面有了别的女人,开始查看他的电话并跟踪他。为了打消妻子的疑虑,他选择的合作对象一般都是男性。后来他认识了一个叫程征楠的人,两个人合作很默契,那天他们喝着聊着,他将自己的苦恼全部和盘托出,直到酩酊大醉人事不醒。   “我是被妻子的尖叫声惊醒的。醒来后我发现自己在酒店的床上,赤身裸体地和程征楠抱在一起,至于我和他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我真的一无所知。无论我怎么向妻子解释她都不再听,只是恨恨地瞪着我,然后转身跑了。等我穿好衣服追出去时,发现酒店的门前围了一群人,中间躺着的正是我的妻子——她跳楼自杀了!……”夏双生两眼空洞洞地望着窗外,那是一种疼痛至极后的无声呐喊,虽无声,白苓和小茜却都听到了。怪不得他不愿意讲述,国人对同性恋的容忍度几欲为零,不管是真的还是假的,一律会视他们为洪水猛兽。   夏双生抬起了头,眼睛里写的是“谁愿意相信我?”   “我相信你!”白苓向他伸出了手。人和人之间原本就够冷酷无情了,多一份宽量之心,就是挽救一条生命。面前这个还算优秀的男人(假如他说的一切都是真的话),背负的包袱实在太沉重了,能够为他减点分量为何不去做呢?   “我也相信!”小茜也伸出了手。   ……   这是一场意外的采访,因为它释放了一颗被囚禁的灵魂,于沉重中又格外的轻松。   雨住时,外面已是一片暮色。   夏双生开车将她们送到了莲馨花苑小区门口,挥手道别时他问:“明天我有一个新产品上市的发布兼品尝会,能否赏光?”他没有特指邀请谁,似乎白苓和小茜一同邀请了,眼睛却紧紧盯着白苓看。   “我明天已经有约了,美女小茜去吧!”白苓眼睛亮晶晶地冲小茜眨了眨。   小茜明白其中奥妙,没有答应,却也没拒绝,摆摆手朝楼上走去。 第三章:人生就是拍卖场(5)   2   一些事,机缘巧合的像是你精心策划,其实机会掌握在上帝手中。——白苓语录   胡了了越来越痴迷于一个动作——数钱。时不时地她就会把钱从收银台里拿出来数一番。   随着清脆的风铃声响,白苓走了进来。胡了了正低头数钱,一脸沉醉、不知今夕何夕的欠扁模样。   “切,你能不能不要这样丢人现眼?”白苓没好气地用手拍着收银台。   “白大小姐,小心把水晶维纳斯给俺震摔了,俺可上网查了,这款价值最少四五千RMB呢!”胡了了吓得赶紧把维纳斯给抱进了怀里。   “钱,钱,你真是掉钱眼里了,哪句话能不带铜臭味?”白苓的卫生球眼毫不客气朝她扔了过去。   “哎,白妈,我问你个问题啊,你说这个世界上谁能讨得所有人的欢心呢?”胡了了将水晶雕像放好,一脸求知欲旺盛地问。   “谁能讨全天下欢心?众口难调,谁也不可能够符合所有人的审美观,让全天下人都喜欢他。”白苓摇摇头,表示她问的问题实在白痴。   “当然有了,它就有这本事!”胡了了冲白苓扬扬几张百元大钞。   白苓这才恍然明白被她给耍了,没好气地哼了一声:“你说你俗的还是那个胡了了吗?我十里外都可以闻到你身上的铜臭味。你不觉得现在你缺少点什么吗?”白苓以手掩鼻,仿佛真的铜臭给熏到了。   “我除了缺少人民币这种关系国计民生的东西外,还缺少什么?”胡了了向嘴里抛了颗话梅。   “真该让你到印钞厂工作,那样你会幸福得摸不着北。”白苓原本还怕她不会经商赔了本,现在倒好,人家完全是无师自通、唯钱是爷的经商天才,她的担心算是化作黄河东流水了。   “呀,岳先生来了,小李,将岳先生预定的‘蚀心之痛’送过去。”看到岳峻智进门,胡了了迅速结束了同白苓的口水战。在顾客面前可不能坏了形象的。   岳峻智将送胡了了的玫瑰花插在维纳斯的雕像上,冲她笑了下走向了临窗的位置。他每天来都会携带一支玫瑰,从不说是送给谁的,只是插好就走到一旁坐下来,静静地品尝“蚀心之痛”,欣赏着或数钱或看书的胡了了。她心情好的时候,也会过来陪他说说话。只是无论他如何邀请,从不随他出去。 第三章:人生就是拍卖场(6)   “妞,这么优秀的男人如果你不抓住,我可就上了哈……”白苓摇摇摆摆朝岳峻智走了过去,她的眼睛不是一般的毒,早就瞄出了岳、胡二人的不同一般。   “帅哥,整天喝‘蚀心之痛’会不会……”白苓的脸向前倾着,头发快要拂到岳峻智的脸了。这个姿势从胡了了那个角度看是非常暧昧的,充满了挑逗的意味。   “它有很好的清火效果。”岳峻智一副老僧入定的模样,根本没把白苓当盘菜。   白苓的玩兴被勾了起来,故意又向前倾了下身子:“哎,败火是好事,可是万一败过头了,连火种也一并熄灭了可怎么好呢?”   胡了了远远地打量着白苓,无动于衷地继续喝她的苦丁菜。这点她和岳峻智出奇的相似——白苓只是无伤大雅的装饰,他们根本没将她当盘菜。   他们三个像在演《沙家浜》里的那折智斗,彼此心知肚明,却又玩得不亦乐乎。   一团火焰将风铃撞得叮当作响,直奔岳峻智而去:“给我也来一杯‘蚀心之痛’。”莫丽虹气冲冲地坐在岳峻智的对面,身体还不小心地“撞”了白苓一下。   “哟,白妈,人家火种灭不灭,碍不着你什么事吧?”看到横空杀出的莫丽虹,胡了了笑靥如花地走了过来。   “给我也来一份‘蚀心之痛’!”莫丽虹目标转向胡了了。   “对不起,今天限量五份已经卖完了。”胡了了挑挑眉,笑靥如花转换为似笑非笑。   “还按上次的规矩,我出十倍的价格……”莫丽虹就是要岳峻智看清胡了了不过是个贪婪的女人。   “对不起,本店主今天有事,不想伺候了。”胡了了看着岳峻智说:“大智,快点,音乐会要开始了。”   身穿绿底白花的胡了了像一株盛开的茉莉,笑容中散出来的是一缕缕馥郁芳香。岳峻智在她的笑容里迷失了一秒钟,抬起手腕看了一眼表说:“好的,时间差不多了,咱们出发。”然后站了起来。   胡了了向白苓挤挤眼说:“白妈,今天辛苦你帮我当回老板娘哈。”然后将钥匙抛给她,挽起岳峻智向门外走去。 第三章:人生就是拍卖场(7)   白苓感觉到了扑面而来的钱塘大潮,玩味地摇着钥匙,冲他们的背影喊:“妞,祝你们春宵千金啊。店交给我尽管放心好啦。”   莫丽虹坐在阴影里,光线的缘故,她的脸上像被刀砍过后留下的一道道伤痕,阴森恐怖。她恨恨地瞪着岳峻智和胡了了的身影,眼窝里藏着几生几世的仇。胡了了莫明地打了个寒战,仿佛觉察到了来自身后那如刃的目光削过后背的寒意。   “怎么了?离开拍卖场,没有竞争对手想退货了?”看胡了了微有些迟疑,岳峻智以为她反悔了。   “哪有。”胡了了自诩还不是过河就撤桥的人。   “那……继续去听咱们的‘音乐会’?”岳峻智玩心大起。   看着他成熟中不失童真的笑,胡了了有了片刻的恍惚,她很喜欢这种简单的相处方式,有了种想放下一切包袱轻松活着的冲动。   “目的地?”她问。   “酒吧——”他声音拖得像彗星的尾巴,又长又亮。   “……”她看着他没有说话。   “那——酒店?”他笑了起来,露出齐整好看的牙齿。   “美死你,酒吧!”她笑着捶了他一下,突然感觉很轻松。   “不醉不归?”   “不醉不归!”她突然想放纵自己。   来到酒吧门前,胡了了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穿着——绿底白花V胸的真丝长裙,三公分左右的乳白小高跟皮鞋,仿佛是专门为了今晚的夜生活而准备,她不由得莞尔。   暧昧不明的灯光中,形形色色的男男女女,衣服也千奇百怪,男人大都裹得严严实实,像一枚枚外包装不同的粽子,女人们则恨不得扯过一片渔网做衣裳,将能露不能露的全露出来。 第三章:人生就是拍卖场(8)   世界已无可救药地走向了粗俗,连肉感和性感都分不清了,以为只有掌握了站街女郎的那点伎俩,将两只或丰满或干瘪的乳房和私处裸露得越彻底就越性感,即便在这家所谓的“上流人”云集的酒吧也是如此。   这些俗不可耐的肉感已令岳峻感倒尽了胃口,而胡了了的性感总是含而不露,比如裙子的开口,将肩和锁骨露得恰到好处,是一种适可而止的销魂,只有为数不多的人才可以领略到其中风情。   “喝点什么?”岳峻智看着胡了了那张迷离的脸问。此时她正望着暗淡灯光中的红男绿女们发呆。曾几时,在A市时她和白苓也常如此,如今,那些伤痛和回忆应该是前尘往事了,可为什么还会疼?   “伏特加吧。”胡了了突然想剧烈地燃烧一把,至于是否会化为灰烬,她已经不在乎了。她想拥有片刻的灿烂,想摆脱那些笼罩在心头的阴云。   “那酒太烈了,不太适合女孩子。来点红酒吧,喝点咱们出去吃点东西。”岳峻智知道她的世界里曾存在一个让她烈火焚烧的男人,他想用自己的清风明月来挤走那个隐形人,因为生活中不可能每天皆大鱼大肉,清茶淡饭对养生更有益。   “折中,不喝伏特加,但也不喝红酒,长岛冰茶吧。”胡了了的神情不容置疑。长岛冰茶是种烈性的鸡尾酒,胡了了和白苓原来常用它解忧去烦。   无奈之下,岳峻智只好要了两杯长岛冰茶。   他们离开酒吧时,月亮孤清清挂在当空,繁华的街灯几欲让人们发现不了它的存在。醉眼朦胧的胡了了却一眼就看到了它,她是在隔着往事看它,曾经,她常常夜不能寐地坐在宽大的飘窗上看着它——从初升到落幕。   “告诉我你的住址?”酒后岳峻智已不能驾驶,只好找人代驾。   “我要看月亮。”她答非所问,眼里亮晶晶的有泪。   此时的胡了了和白天那个视钱如命,泼辣能干,诙谐略带狡诈的老板娘完全不是一个人,柔弱的像受了天大委屈的小女孩,令人不忍拒绝。岳峻智打开车门,将行动迟缓的她抱上了后座。   “我要去看月亮……”胡了了挣扎着要下车,岳峻智只好和她坐一起,抱紧她对代驾的司机说:“海边。” 第三章:人生就是拍卖场(9)   3   男女之间的事,一旦上升到肉体关系,除了卖春的窑姐和买春的嫖客,任是再聪明的人,也难以将它归笼为哪一类——欲,还是爱?这种复杂程度,可能比外星有没有人类还不容易得出答案。——白苓语录   到达海边时,胡了了已进入了梦乡。岳峻智的袖子是湿的,不用品尝,他就知道那是苦涩的,因为胡了了的泪浇灌了它。   付过钱让代驾司机走后,岳峻智抱着胡了了下了车,坐在沙滩上。放眼望去,夜空大无极,此起彼伏的海平面上,悬着一轮颤抖的月亮。   “醒醒,你不是要看月亮吗?”他轻轻地摇着她。   胡了了的身体抽搐了一下,眼泪再次渗了出来,抱紧了他:“不要不理我,不要离开我,不要撇下我,不要……”她像一头饥渴的小兽在寻找着食物和水,在岳峻智的身上寻找着,唇毫无意识地掠过了他的喉结。   月光下,胡了了长长的睫毛上沾着泪,亮晶晶的,像一片柔软的草上挂着的露珠,唇柔软如花瓣。巨大的海潮声,伴随着汹涌澎湃的欲望在冲刷着岳峻智。他拼命抗拒着,那诱惑却像一个看不见的巨大黑洞,吸引他往里面陷去。明白她的心里有人,他还是朝她深深地吻了下去。   她的嘴像一个蜜巢,而他则变成了偷蜜的狗熊,尝到甜头后,不把蜂巢里的存储全部吞光是不会罢休的。他由浅而深,吮吸着,抵舔着。大手将她柔软的裙裾向上推蜷,在她的最温暖的地方盘旋着,掘取着。   她的泪再次滑落了,有了回应。小巧的舌与他的搅拌在一起,追逐嬉戏。她想从身上驱走伤痕累累且过于警觉的灵魂,变成一个简单的没有记忆也没有过去的身体。这身体更易于接受,也更贪得无厌。   他的欲望达到了燃烧点,如果不加以释放,则会而亡。果敢地,他将她放平,拉下了她白色的底裤,先是小心翼翼地试探,发现那里已然是一片水世界后,骤然吹响了进攻的号角。又宛如荷叶上遇到一起的两滴水。风大雨急,癫狂中很快的融为一滴,在风中的荷叶上摇摆,变幻出各种姿势,一次次滚到荷叶边缘,摇摇欲坠间又滚回中心去,尖叫低吟,惊心动魄。荷叶摇晃,仿佛不堪重负,马上要被浪淹没……久久,风停,水滴终于在荷叶中心沉静,然后,慢慢慢慢,分成两滴。   风敛雨收后,胡了了睁开了眼睛,像新生儿那样纯然清澈,看着陌生的环境,幻想这又是她的梦境之一。 第三章:人生就是拍卖场(10)   “还好吗?”岳峻智的脸贴近了她的。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将她从遥远的梦幻中拉了回来,她揉揉眼睛,总算看清了眼前的男人——岳峻智那张俊郎的脸让她短路的神经突然畅通了,她惊叫着从沙滩上跳了起来:“不,不会发生这种事情的。肯定是在做梦。”她像受惊的小动物,不安地四处张望,浑身微微地抖着。   “是真的,我喜欢你!虽然现在不敢保证我是不是全心地爱你,但我敢肯定,我已经离不开你了。”岳峻智将她抱进了怀里,此时已是凌晨两点,夜风很凉,他用毛毯将她裹住。   “……”胡了了张张嘴,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虽然现在是二十一世纪,与某个男人睡上一觉,就像全民皆吃的维生素一样,吃也行,不吃亦可。可对于胡了了来讲,则是全民皆兵的大事,是揭竿而起的大逆不道,她的世界,已经不起任何造反叛乱的祸端了。最最重要的是,她不知道回去如何面对哥哥胡凡,亲人为她所受的伤害,她已无力承担。   胡了了接过岳峻智点燃递过来的烟,深深地吸了一口,说:“对不起,我并没有做好喜欢你的准备。以前没有,以后也不会有。因此离开离不开这种对话对于我来说,是神马与浮云。”胡了了长长地吐出一口烟,看着稀疏的星辰,站了起来。   “那我该怎么做?”胡了了的表现完全出乎了岳峻智的预料,他不是清教徒,当然有过别的女人,那些女人在得到他之前,个个是只温驯的猫,得到他之后,则一哭二闹三上吊想尽一切办法想让他八抬大轿把她娶进门。面对截然不同的胡了了,他有些茫然。   “不怎么,我不会要你负责。如果实在过意不去,尽可以用金钱补偿。”胡了了狠命地吸了一口,将烟蒂扔得很远很远。她想扔掉的,还有这段不按常理出牌的“艳遇”。   岳峻智把胡了了送到莲馨花苑门前时,她抬头看了一眼,客厅的灯还在亮着,便明白那盏灯是专门为等她这个晚归的人的。进门后,果然发现狐狸大哥在客厅里走来走去,白苓则抱着抱枕躺在沙发上睡着了,手里拿着遥控器,电视上一片雪花。   “回来了?”看到她,胡凡的焦灼变成了笑容,拍拍她的肩,说了句“洗洗早点儿睡吧”,转身回了房间,并没有追问她去做什么了、和谁在一起?胡了了用脚趾头都可以猜到白苓早八婆地将所有一切告诉了狐狸大哥。 第三章:人生就是拍卖场(11)   听到响声,白苓从沙发上一跃而起“怎么样?怎么样?有没有那啥……”她一脸的兴奋与期待,仿佛岳峻智不把她胡了了怎样了,她会非常失望。   “白妈,我深度怀疑你被岳峻智收买了,合伙在算计我。”胡了了换过鞋,拿着睡衣进了卫生间。白苓的鼻子和警犬是有得一拼的,在她发现前,最好消灭所有证据。   可是总有一些证据是无法消灭的,比如她胸前红色的吻痕。   “妞,说吧,发展到什么地步了?”白苓兴奋的两眼直冒绿光。   “没有地,也没有布,我是穷人,不是地主婆。”胡了了用沉默的后背来对付她的好奇心。   “切,别说我没提醒你啊,这么优秀的禾苗你哪找去呀?赶紧的,趁没被人采走上了他,然后拐回家当相公。”白苓丝毫不介意胡了了用后脑勺回答她,依然热情得像热带雨林。   “白妈,你就饶了我吧。我困了,明天还得去看店呢……”胡了了打了个太空大哈欠,下了三斗的决心不再理会白苓。   “哎,妞,你好好和人家交往,我看好岳峻智,他不是个俗男人……”胡了了的冷屁股,并没有让白苓灰心。   “呃……”分不清胡了了是梦呓还是答应了她。   第二天胡了了无精打采地坐在收银台的里面,第一次对抽屉里的钱失去了兴趣,呆愣愣地看着水晶维纳斯上那枝玫瑰。它已不再娇艳欲滴,虽然还未败落,却已有了凋零前的征兆——花瓣和叶子均有些萎。这一发现让胡了了心惊肉跳,她慌忙从化妆包中取出小镜子照了下,还好,除了有些疲惫外,脸上还没有皱纹。她伸手去触摸那支玫瑰,花瓣就那样哗啦啦地飘落了。胡了了突然有些悲哀,这个世界上有哪种力量可以战胜“凋零”呢?不管哪种形式的凋零。   “鲜花赠美人!”岳峻智手捧一束百合走了进来。今天他看起来格外的帅气,蓝底白色斜横纹的衬衣让整个人看起来生机勃勃,更添几分活力的帅气。   现在距离昨夜两人分别不过几个小时,胡了了还没有准备好用什么样的姿态来迎接他。脸色略显僵硬,不知道该不该去接地束花。 第三章:人生就是拍卖场(12)   “胡了了,你是不是老的嫁不出去了,才会这样不要脸的去抢别人的男朋友?”莫丽虹吹胡子瞪眼睛地闯了进来。如果她有胡子的话。莫丽虹半晌偷溜出来买零食,却在“了了吧”的门前看到了岳峻智的车,他送花的镜头让她暴跳如雷。   “老”这个字,令二十九岁的胡了了突然像被尖利的东西硬生生给划了下,疼痛在身体里乱窜。她理了下短发,笑盈盈地接过了花,略带嗔怪地对岳峻智说:“亲爱的,这么破费多不好。对了,昨晚海边晒月亮实在太美好了,我还想去。”   “行啊,我这个护花随传随到。”岳峻智哪能察觉不到两个女人间的斗智斗勇?筹码是他,可他只心甘情愿为其中一位效劳,至于另一个是喜是悲,他可顾不得了。   “你……你们……”莫丽虹气得张口结舌。她有百倍的勇气斗胡了了,却没有一分的勇气抵挡岳峻智。她睁大眼睛瞪着他们两个,喘着气,然后愤而转身离去。   女人,一旦中了爱情的毒后,一般会有两个反映,其一是最智慧、最勇敢、最无私,没有什么不能克服;另一个则是最愚蠢,最无助,最气急败坏。莫丽虹就属于后者。   “兴昌路上刚开了一家东北餐馆,听说饺子很有特色,中午一起用餐怎么样?”岳峻智不费吹灰之力,就成了那个坐收渔翁之利的人,这令他有些小得意。   “哦……改天吧,今天我还得联系送货的。”胡了了的笑容在莫丽虹消失后,也随之被她塞进储藏间。她对岳峻智的热情,立马打了折扣。   此时的胡了了像是身处拍卖行,她拼命喊叫将价格抬了上去,可是在那槌真的拍下后,心里却开始七上八下的思量:究竟是吃了亏不是沾了光?   4   这样争来斗去,殊不知所谓爱,皆是一场海市蜃楼,绮丽若何,绝望若何!——白苓语录   胡了了坐在收银台后面喝着安吉白茶。这茶是岳峻智送的,据说有提神健脑的作用,价格当然也不菲。   从海边那夜后,岳峻智开始送胡了了礼物,从茶叶、西洋参到衣服、首饰……品种可谓包罗万象,价格皆不是普通山寨可以比拟的行货。胡了了将那晚发生的归类为意外事件。一时激情来的汹涌而热烈,去的肯定也干脆和彻底。因此,她对岳峻智的礼物来者不拒,悉数收下。 第三章:人生就是拍卖场(13)   再深厚的感情也会有转淡的一天,想要拥有一段开长地久的爱情,可谓痴人说梦。有人心甘情愿地取悦,自己何乐而不为地享受短暂的快乐呢?等到岳峻智情冷的那天,便是这段意外事件改邪归正之日。   “胡小姐,我请你吃糖水如何?”莫丽虹走了进来,选了个位置坐了下来。她今天特意穿一身淡蓝的连衣裙,想让自己看起来沉静。因为跳跃的红已让她眉毛胡子全部焦躁成了一片了。   该来的,迟早会来的。情敌见面,分外眼红。莫丽虹怎么会好心地请她吃糖水呢?不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已经算是斯文了。胡了了当然明白莫丽虹来者不善。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喽。”胡了了一步三摇地朝莫丽虹走了过去,浑身柔若无骨,简直就是徐克版的《青蛇》,“扭啊扭”三个字送她是最合适了。   “不亏姓胡,连走路都这么风情。”这几个字是莫丽虹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其实她更想说的是“风骚。”   “多谢夸奖。就像您说的,到了咱这把年龄,再不骚一把可真的就被打入剩女恨嫁的行列喽。”胡了了笑眯眯地,可莫丽虹还是感到了一只只看不见的暗器向她飞了过来。   如果情场是江湖的话,江湖是人的江湖,人是江湖的人。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不管你愿不愿意,都会刀光剑影一番,血雨腥风一番。胡了了无意与莫丽虹争什么,她尽可以把岳峻智抢回去,但她抢不回去却把气撒在自己身上的做法是她不能容忍的,因此她决定沉着应战。   “喝什么?”莫丽虹问。   “蚀心之痛。”有人送上门请客,胡了了当然拣最贵的点,反正消费的是她,收银子的还是她。   “胡小姐当心苦吃多了,以后会一直苦下去。”看她专拣最贵的点,莫丽虹恨得牙痒痒却又无可奈何。   胡了了则根本不接她的招,低头享用“蚀心之痛”。可能后台的师傅知道是她要享用这杯吧,蜂蜜放得略有点过,岂不知那种无法复制的苦,才是她享受的。   “说吧,什么条件才会让你放弃岳峻智?”看胡了了自顾自地享受,完全不把她放在眼里,莫丽虹的嫉妒之剑直接砍向主题。 第三章:人生就是拍卖场(14)   “莫小姐,有首歌唱得好呀,‘爱情不是你想买,想买就能买’,我们家大智又不是商品,怎么可以随意转让和扔掉呢?”为了对付莫丽虹,胡了了引用了红遍大江南北、堪与“神曲”媲美的网络歌曲《爱情买卖》,而且充分暧昧地用了一把“我们家大智”,让莫丽虹丰富的想象去吧。胡了了也说不清究竟是为什么要和莫丽虹死抗?如果说起初只是偶尔赌气的话,现在大可以收手了,可是她看着莫丽虹张狂的脸,憎恨油然而生,决定寸土必争。   “你的意思就是不会放弃他啦?”莫丽虹的眼睛眯了下,五官又一次的拥挤后,再次疏散开了。   “是。”胡了了回答的也相当不拖泥带水。   “你……哼,夜路走多了小心被鬼缠着。”莫丽虹点的西米百合还没有上来,就扔下一百元怒气冲冲地走了。那身她本想用来安抚情绪的蓝裙依然无法让她平静半分。   看着她的背影,胡了了热情洋溢地喊:“欢迎下次光临哈。”莫丽虹扭过头,眼神化作倚天剑,狠狠地砍向了她。情场早将胡了了锻炼成了屠龙刀,毫不示弱地对她露出了自己的八颗牙齿,直到莫丽虹兵败如山倒地溃退到风铃外面后,她才将脸上的表情恢复成为玩味的笑。   随着一阵叮叮当当的风铃声,白苓走了进来。她约了一个采访对象在“避风塘”茶社,看时间还早,就溜达到了相邻的“了了吧”蹿岗,差点与怒发冲冠的莫丽虹撞个满怀。   “妞,从A市到C市后战斗力大增呀。依你的实力,去替代美国大兵进驻阿富汗都没问题。”白苓吹了个口哨,嬉皮笑脸地对凯旋后心情大好低头数钱的胡了了说。   “那叫强权政治,强势入侵,干预别人内政。我是那种取抢豪夺的人吗?”胡了了第一次因为白苓的出现,而将视线挪移了她心爱的Money。   “妞,你就不怕被人拍板砖吗?”以白苓阅尽人前颜色的经验判断,只匆匆一眼,便明白莫丽虹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我看你上班真轻松啊,还能溜出来四处招摇撞骗,如果揭发有奖的话,我会考虑给你们老总打电话举报你。”胡了了不想就莫丽虹再谈论下去,开始要挟友情。   “别,胡大老板娘,咱们井水不犯河水。你数你的钱,我采我的访。闪了!”看时间差不多了,白苓迅速鸣金收兵,朝隔壁的茶社遁去。   风铃一阵叮咚后,又重复了一阵叮咚,胡了了以为白苓又杀了回来,头也没抬地地问:“白妈,你又返回来做什么?别说你价格连城的东西落这了啊……” 第三章:人生就是拍卖场(15)   “你就是老板娘胡了了?”一个粗里粗气的声音响起。   胡了了抬起来,这才发现进来的不是白苓,而是两个男人。一个人高马大,身上的肌肉像动作明星那样,胳膊上左青龙右白虎的一片靛蓝刺青,连舌头恨不得都由三角肌组成。另一个则小巧玲珑,脸皮如剥了皮的蛋清般白嫩。胡了了怀疑他是不是女扮男装在玩角色反串?不过他们有一个相同之处,每人脸上挺着一管红的发亮、对未来充满信心和希望的鼻子,远远望去,很像男性生殖器从隐晦的角落努力攀爬到了显著的位置。   “我是胡了了,请问你们想用点什么?”胡了了看着刺青男问。   “要十份的‘蚀心之痛’,打包带走。”粗里粗气的声音竟然出自反串男口中,这令胡了了有点小诧异。   “来十份的‘蚀心之痛’,打包带走。”刺青男像台复读机,细声细气,扭来扭去地重复着反串男的话。   他们的“阴阳颠倒”让胡了了刚呷下去的茶直直地喷了出去。不是她不礼貌,是他们实在太搞笑了。   “笑什么笑?怕我们没钱?”反串男将几张百元大钞拍在柜台上,眼睛里尽是凌利带刺的锋芒。   刺青再次将反串男的话复读了一遍。   “哟,两位帅哥,看你们说的,我怎么会笑你们没钱呢,只是小店的规矩是‘蚀心之痛’每天限量五份,今天已销出去了三份了,因此能给二位打包的只有两份。”胡了了已然嗅到了浓烈的火药味,可是越危险的游戏,她却越喜欢玩。   “看来老板娘是看不起我们喽……”反串男的口吻倏得变了,仿佛从向阳的山坡滚落到了阴冷的山谷。毫无例外,刺青男跟着又是一遍复读。   “看起看不起是您自己下的定论。”胡了了若无其事地剪着指甲,打磨得整整齐齐。   “卖还是不卖?”   “不卖!”   “阿花……”反串男朝刺青男使了个眼色,那台声控的复读机突然拿起那尊水晶的维纳斯摔在了地上。 第三章:人生就是拍卖场(16)   5   很多事,过去了,那些事就成了故事;很多人,离开了,那些人就成了故人。——白苓语录   胡了了站起来,操起了拉门的铁钩朝他们走了过去:“给你们一次机会,包赔损失、赔礼道歉后滚蛋!”   “哈哈,以为你是霸王花呀?我们好怕怕哦!”反串男狂笑着朝胡了了逼了过来:“阿姨,没人告诉你出门混不要随意抢人家男朋友吗?后果是很危险的哦。如果你保证不和岳先生再来往,今天就到此为止,否则……”   “是,谁敢抢我的阿凯,我就,就,就和他拼命。”刺青男突然不做复读机了,兴奋与羞赧等五颜六色的表情在脸上胡乱地涂抹着,做小鸟依人状朝反串男偎了过去。   原来他们是同性恋!而且五大三粗的刺青男扮演的竟然是受体(女性)的角色,胡了了的笑再次没有管理好,释放了出来。本已进入战争状态的她笑得捂着肚子蹲到了地上。店员小李也笑得前仰后合。   “让你们看不起老子,让你们笑话老子……”反串男被激怒了,不知从哪里掏出来一把刀朝胡了了捅了过去。突然出现的状况让胡了了有了片刻的呆愣,还好小李反应快,一脚踢掉了反串男的刀,反剪手将他制服在地。小李是一名退伍军人,胡了了招人时,特意查看了他的档案。在这种灯红酒绿的环境中求生存,没有一个守卫者就好像在沙漠上行走不带水,是很危险的。   刺青男看到“男朋友”受制后,像一头受伤的野兽,叫着朝胡了了扑了过去。胡了了操起拉门的铁钩朝他挥了过去,只一个回合,刺青男就疼得蹲在了地上。而胡了了却没有收手,连着敲打了足有十多下。   小李魔术般从反串男的鞋上抽下鞋带,将他的手捆了个紧实,整个动作几乎是一气呵成,漂亮干脆,围观的客人纷纷鼓起了掌。   初战告捷,胡了了开心地与小李四击掌后,打电话让警察来带人。   像所有的电影电视那里演的那样,警察总是在事件平息后到达。跟随警察走进“了了吧”的还有岳峻智。莫丽虹劝说胡了了放弃岳峻智不成功后,就打电话找来刺青男和反串男去“了了吧”踢馆,没想到却踢到了一块铁板。看到他们被制伏后,莫丽虹怕胡了了追究她的责任,慌乱中向岳峻智的父母求救,岳峻智的母亲打电话让他过来看看。   眼前的一切让岳峻智大跌眼镜,他用探寻宇宙奥秘般的眼神看着胡了了,不明白她的脑袋里究竟装了些什么?温柔、狐媚、风情、爱财、伤感、迷离、勇 第三章:人生就是拍卖场(17)   敢……现在又增加了刺激的武打成分。她就像一座迷宫,而他只是初入者,连拐角处都没有到达,就迷路了。可他为她所深深迷恋,不愿意放弃,只有拼命寻找那条通向她心灵深处的路。这路虽如探险,前途未知,可他却愿意尝试。   “晚上一起吃饭怎么样?”岳峻智问,声音像是从甜菜里提炼出来的,让胡了了产生了牙疼的冲动;眼神温柔得像上等的丝绸,或珍禽的羽毛,不仅刷痒了胡了了的感官,连小李也产生了想莫名的感觉。   “咝……”胡了了喝的明明是茶水,却做出了一副塞牙的表情,她取出牙签轻轻地扎戳着无辜的牙龈,思忖着对策。   胡了了的沉默被岳峻智解读为“默许”,他乘胜追击道:“想吃什么?权当为你压惊。”“压惊”二字岳峻智说得很勉强,因为胡了了好像没被“惊住”,反倒是她的非凡表现让他惊艳了,想约她一起出去。自从那晚海滩上“晒月亮”事件后,胡了了的风情无时无刻不在撩拨着他,而她半遮半掩的情感世界,更是吸引他想去探寻。   说不清是欲占主导,还是爱占主导,一向冷情理智的岳峻智有点失控。得到胡了了,突然成了他生活的重心。   “岳大帅哥,我好像还没答应你一起吃饭吧?”胡了了总算将牙签从无辜的牙龈上挪开,投进了垃圾桶,似笑非笑地看着岳峻智。   “好吧,如果你没空的话,我就改约别人吧。对了,我来这里是因为莫丽虹给我爸妈打电话了,他们让我来看看,顺便请求你高抬贵手的。她现在正为这担惊受怕呢,要不我约下她给她压下惊算了。”岳峻智上辈子肯定是玩翘翘的高手,知道怎么样轻松就将对方置于不上不下的尴尬境地。   “我说我原谅她了吗?”胡了了的脸上总算有了人间烟火的颜色。   “那我请你吃饭算为她请罪如何?”看到自己的激将法有了效果,岳峻智心里开起了得意的小花。人在知道一件东西的所有权牢牢在自己手里时,是不会太在意的,只有进入竞争的境地,才会努力争取。   “你为她请罪,你算她什么人啊?”得意就会忘形,胡了了找到了话里的漏洞,迅速挽回了局面。   大意失荆州,岳峻智知道自己得意的有点早了,看来今天是约不出佳人了,他只好讪讪地站了起来:“不打扰你了,改天你有空再约你。”   “不送啊——”胡了了声音拖得很长,像彗星的尾巴。她眼角的余光突然隔着玻璃看到了外面的莫丽虹,没等岳峻智的手拂响风铃,她就来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大智,等下我……”这一声是加了软骨散的,岳峻智当即就软在了那,慢慢地扭过头看向像超级善变的胡了了。 第三章:人生就是拍卖场(18)   “大智哦,人家想吃日本料理。”交代过小李后,胡了了亲昵地挽着岳峻智走了出去,嗲着声音和他说话。   这味软骨散的后劲实在太大了,岳峻智浑身酥软地回答:“行,你就算吃满汉全席,翻遍全C市我也要给你捣腾出一桌子来。”直到看到莫丽虹,岳峻智才明白自己再次充当了两个女人斗法的筹码,他的笑就掺进了几许苦涩。   看到说说笑笑走出来的岳峻智和胡了了,莫丽虹的脸色像一条打满了补丁的灰短裤,色彩是丰富的,底子却是难以洗去的灰。胡了了假装没看到她,直直地走了过去,笑得像一株怒放的蔷薇。   坐上车,胡了了打开了窗户,风瞬间从外面挤了进来,调皮进钻进了她荷绿色的敞口裙,将胸口吹得鼓鼓的,大片雪片的肌肤小心翼翼进入了岳峻智的视线。他的喉结使劲吞咽着,前方的红灯给他制造了机会,他凑近了她的耳朵:“真想把你当成晚餐……”   胡了了的耳朵选择了暂时的“失聪”,把脸扭向了街道。此时夜幕已初临,霓虹灯艳冶得像热舞女郎,妖媚地令人心慌,她像误看了春宫图的儿童,匆忙关上窗,微闭着眼睛把身体向后靠去,想阻隔一切诱惑。   她这个样子风情得像一株临风而舞的荷,岳峻智的手像一尾出洞的蛇,悄然滑进了她的胸口。   胡了了的记忆被唤醒了。那是一种澎湃,一种欢畅,却又是一根不能触及的高压线。她倏得睁开了眼睛,像一台精准的仪器,指着刚刚从红转绿的交通信号灯:“绿灯亮了。”   短短的几十秒时间,他们之间的一切似乎都变了。胡了了将双手放在胸前,拼命想将发生的一切抹去。一些事,还是忘记得好。 第四章: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1)   第四章: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1   “母兽勿惹”四个字看来再轮回几个世纪,也是毋庸争辩的真理。——白苓语录   三楼的餐厅,钢琴曲《有风居住的街道》优雅地流淌着,赠送予每个用餐者一份浪漫。岳峻智和胡了了选了个临窗的位置坐了下来。   有风不请自来,穿窗而入,像一个擦了少许古龙水的男人,给人以扑面的清爽。窗外的酒吧和餐厅,在夜幕的掩映下,显得暧昧而冶丽。城市的夜晚,充满了鬼魅般的媚惑,怪不得有那多人对夜生活流连忘返。   这是来C市后,胡了了第一次有心情地欣赏夜景。她缓慢地用着餐,思绪像潺潺的小溪,不知流向了何处。   “一会要不要再去喝两杯?”胡了了柔美得像一幅沉浸于水底的画,水波荡漾,画面游移,让岳峻智心神俱飞。   可那画毕竟是沉在水底的,一旦打捞起来,可能就会碎成片。胡了了的神游从太空中返回来:“是不是还想来一次‘晒月亮’游戏?”她的口吻极轻极淡,却含着浓烈的嘲讽,分明是对他乘人之危的变相控诉。岳峻智的一时僵硬着不知该如何作答。   死寂像瘟疫,在他们中间迅速传播开来,唯留下刀钗的叮当作响,在证明他们吃得很用劲儿。很香甜。很满意。   可这又证明给谁看呢?   “累不累?”足足过了有五分钟,岳峻钟打破了这种沉默。他这句话是一双语关,既是对胡了了身体的关怀,又暗含着对她生活态度的一种暗讽。   “是啊,累不累呢?”胡了了擦了下嘴角,像是自问,又像是在对他说。   “每个人都有选择快乐生活的方式,不是吗?”他往嘴里送了一口食物。   “是,可惜……”她想辩解着什么,又不知该如何辩解。他突然站起来拉起她向外跑去,随手把钱丢给了伺者。 第四章: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2)   他们并没有取车,就这样跑了差不多整整一条街,一路笑着,喘着,将拥挤的人流甩在了后面,然后走进街头的一间酒吧。胡了了记不得多久了,自己不曾再这样开心地大笑过。   坐定后,她的眼睛亮亮地,像暗夜里的两簇火苗。两杯鸡尾酒,喝得有滋有味;喝得芬芳四溢;又喝得罪恶丛生。   “人生得向溪水,遇到岩石时打个旋儿拐个弯就过去了,不要在一个地方死磕,明白?”他循循善诱。   “嗯嗯。”她听得像号角连连,一杯接一杯地喝着。往事,还是一片狼烟。然后,任由他抱起她走进电梯,朝顶楼的客房走去。没有象征性地挣扎,今晚和那夜“晒月亮”完全不同,她想用一种堕落来向心灵谢罪——这幅灵魂跟着自己太累太累了,有太多的禁锢和不允许,太多的伤疤和眼泪,太多的酸涩和不堪回首。如果灵魂不是附着于肉体,独立存在的话,早离她而去了。   清醒时,胡了了实在没有这个勇气。酒成了一种媒介,支助她向另一个边缘滑去。   进屋,踢上门,岳峻智的一双手,已经从胡了了的臂攀援而上,一把扯掉了她绿色的长裙,她就变成了一尊洁白的雕像暴露在灯光中,他伸手又去拉扯她黑色的蕾丝内裤,她由着他攻占,可当他的大手碰触到那抹荷藕色的抹胸时,她却死守着不允许他再碰触。   “乖啦,放开……”他的嘴伸向那里,试图诱惑。她嘴角露出了一个媚惑入骨的笑,柔软的红唇里吐出来的却是“再动这里就滚!”他则顺着竿而下:“好,滚到床上去!”这样说着,他的唇已像一个火球,滚烫着袭来,一点点扩大着他的王国。   胡了了软化了,刚刚建立起来的抗拒,迅速土崩瓦解,转过身勾住他的脖子,一盘腿,跃上了他的怀。   屋子里的灯仿佛专门为情侣而设。暗淡而柔和的灯光,让人产生一种无法言说的迷离。胡了了软成了一汪水,任由岳峻智的巨轮驶入了她温暖的港湾。   在他粗重的喘气中,她有一种背德的罪恶感。她感觉被他拉着,奔跑在黑暗隐秘的欲望下水道里,感觉不知何时自己身上具备了鼠辈的龌龊,突然又升腾起一种无羁的驰骋快感。她包紧了他,抱紧了这根带她一起享受背德的冒险刺激与逃亡的惊悚快感的稻草。 第四章: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3)   “为什么不脱掉它?”平静下来后,岳峻智看着胡了了缥缈的眼睛问。   “没什么,不喜欢……”她淡然地吐着烟圈,不愿作答。其实那里曾是秦宇的禁地,任何人是不许动的。虽然她和他已成为前尘往事。但她潜意识里,还为他保留着一块阵地。   怀旧,永远是女人不能逾越的鸿沟和死角。   岳峻智送胡了了回去时,胡凡等在楼下。   “丫头,你先上去,我和岳先生谈谈。”胡凡已从白苓的嘴里知道了胡了了岳峻智的大致交往情况。妹妹已经受过一次伤害,他这个哥哥有义务保护她不再二次受伤。   岳峻智递给胡凡一根烟,他却摆摆手表示自己不抽。岳峻智只好自己点燃了,深深地吸上了一口:“我对她是真心的!”他明白胡凡想问什么。   “岳先生,我没有怀疑你的真诚。只是有一件事我想告诉你,丫头曾经受过伤害,作为哥哥,我不想再让她再一次受伤。”胡凡开门见山。   “我可以感觉到。别的我不敢说,只要她愿意嫁我,我会毫不犹豫地娶她过门。只是,我感觉她还没有完全做好接纳我的准备……”爱情总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人人都说它虚无缥缈,不能当饭吃当水喝当任何解决生计的东东来使用,可无论谁被那支银色的小箭射中后,都会狂乱一番,甚至终生痴迷。岳峻智的身边不乏女人,他明知感情之事甲之砒霜,乙之蜜糖,可就算胡了了是碗砒霜,他也有了想喝下去的强烈欲望。   “岳先生,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胡凡向岳峻智伸出了手。男女间任何不以结婚为目的交往都是耍流氓,岳峻智甘愿负责的态度让胡凡对他产生了信赖和好感。   可能是突破了内心的道德犯罪底线,胡了了数钱的次数突然减少了,整个人看起来圆润而闲适,一杯茶,喝得优哉游哉,像电影里的慢镜头。   一个富态的中年女人突然闯进了胡了了的慢镜头,大红的唐装短袖上衣透着中国家长式的威严,精心描画的眉毛又细又长,却又像两把乌黑黑的锈剑,一不小心就会伤了人又伤了己。   她径直胡了了走了过来:“你就是胡了了胡小姐吧?”   “是,请问您喝点什么?”胡了了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威逼感,分明可以感觉到她并不是来消费的,依然对她露出了假模假样的笑。 第四章: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4)   “我是岳峻智的妈妈,想和你好好谈谈。”吴秀容自报家门,选择了一个比较隐秘的位置坐了下来,展开了家丑不可外扬的架势。   “哦,岳妈妈好。请问您找我想谈什么呢?”胡了了的头皮上像有千万蚂蚁在爬行,说不清是什么感觉。   “一个好人家的女孩儿要懂得洁身自好,这点不用我说,胡小姐也能懂得吧?”岳母一张嘴就将胡了了钉在了“出身不好,家教不严”的耻辱柱了。胡了了的反骨瞬间又支棱了起来。吴秀容可以骂自己,但侮辱到自己的父母就不可饶恕了。   “哦,请问岳妈妈,什么才算是好人家的女孩儿呢?什么才叫洁身自好呢?是不是找小混混打到人家门上就算是好人家的女孩儿?或者到医院做个人造处女膜就算是洁身自好呢?”胡了了的口吻柔柔的,脸上尽是谦恭的笑,却句句又无不是淬毒的利箭,直指莫丽虹。   “好啦,我知道胡小姐长了一副迷惑男人的伶牙俐齿,我肯定不是你的对手。我今天来只是想告诉你,我们家峻智的媳妇除了丽虹不会再是其他人,因此想劝胡小姐别陷太深。男人的逢场作戏如果你当真的话,将来哭脸可别怪我没有提醒你。”姜是老的辣,岳母直扑主题,话意说得极其明确——无论你和我儿子发展到什么地步,你将来都不可能嫁进我们岳家门。   胡了了让小李给岳母端上来一杯银耳莲子糖水,自己则仍就喝着她的安吉白茶,异常平静地说:“哦,岳妈妈真是好气势,和焦仲卿的母亲有得一比了。不过也不为怪了,中国父母一向喜欢棒打鸳鸯,您也不是第一位不是?”   “别把我和那个糊涂的老太太拉到一起!”岳母叱责到。别的她或许不懂,她是个越剧迷,《孔雀东南飞》可是她的最爱,当然明白胡了了在讽刺她是拆散人家夫妻的恶毒婆婆。   “呵呵,岳妈妈是什么不要紧。我只是想告诉您,一切都不是我能操控得了的。”胡了了不想再和她纠缠,明明白白地告诉她这一切是她儿子在做主。   “我儿子从不缺女人,如果不是你这个狐狸精缠着,他怎么会不理丽虹?只要有我在,就算你费尽心机也别想嫁进我们岳家门!”吴秀容突然盛怒了,眼前这个平庸无奇的女人,怎么可以如此大逆不道的侮辱是自己的儿子在对她死缠烂打呢?   “呵呵,岳妈妈何必生气呢?您不这样说我还不好奇呢,您这么一强调,我倒真想踏进岳家门看看,那里是刀山还是火海?我为什么就不能进了?”胡了了的反骨终于没有按捺住,揭竿而起了。 第四章: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5)   2   别指望我白苓像个假冒伪劣淑女那样容易脸红,容易被流弹击中受伤害。纷呈的社会、险恶的人心早把我调教得处变不惊了。何况知根知底的欧阳晓峰?——白苓语录   胡了了越来越感觉白苓的那张嘴不是一般的毒,而是毒性十足的唐门暗器。她说自己的战斗力越来越强,果然,自己轻而易举就被岳峻智的母亲惹毛,继而出言不逊地令她负气而走。   胡了了不明白岳峻智在家里的地位,如果他是个焦仲卿式的孝子,自己可就为他惹祸了。   “妞,怎么了,你不是正与岳大公子徜徉在爱河中么,应该鲜嫩得如同一朵花儿才行啊,咋这般蔫不拉几的?”白苓走了进来,她本来想和胡了了斗会嘴,然后再告诉她自己找到房子了,准备搬出去住,却被她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勾起了好奇心。   “白妈,你说男人和女人之间做知己,是不是比做恋人要无害的多?”胡了了想,如果自己与岳峻智没有发生男女间那点破事,就不会有莫丽虹和他母亲的这些纠缠。   “妞,一天不见,当刮目相看呀。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让你这么有感触?”白苓像一台小型军事雷达,敏感地观察到胡了了的领空有敌机入侵的踪影。当得知岳母找上门来后,她乐了,拍拍胡了了的肩说:“在外人面前千万别说你是我白苓的朋友啊,‘不战而退’这个词只可以当做成语教育世人,或在别人的事件中出现。如果你这么做了,我会感觉很丢人。”白苓赏给胡了了的是眼角的余光,她不拿正眼看她。像岳峻智那种肯负责人的好男人或许大概除了火星上有外,地球上就此一枚了,如果她拱手让出,就太可惜了。   “可我感觉‘知己’二字对是对情感极重的承诺,‘知己’远比爱情在男人的心中还要有分量。”胡了了依然不放弃她的“胡氏定律”。   “你不是一般的脑残,是特级的脑残!你以为男人全是柳下惠吗?我告诉你,再好的男人也有七情六欲的,所谓红颜与蓝颜,不过是在室男与已婚女为掩他人耳目而玩的成人游戏而已。水至清则无鱼,过于干净的男女友情是不存在滴,我的胡大小姐,醒醒吧!”白苓毫不客气地抓起胡了了的茶杯灌了一口,她游说这么一大晌,实在口渴了。   “哎,你怎么喝我的水呀,重新沏一杯不就行了……”胡了了翻眼瞅瞅白苓。 第四章: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6)   “切,你是嫌弃我的口水,还是怕我有传染病啊?另给我沏一杯,得了吧,胡葛朗台,我就知道你准备管我要二十元的最低消费呢!”白苓嗤之以鼻。   看白苓不相信自己,胡了了只好哀叫一声趴在了桌子上。谁让自己有案底在呢?   白苓突然的手机突然响了,是一个陌生号,一个男性陌生的声音传来:“是《C市风情》的白苓白小姐吗?你如果方便的话,我有一个催人泪下的爱情故事想倾诉。”   白苓因胡了了而皱起来的眉头立马笑成了两弯明月:“有,有,请问在哪里见?”听闻有好的故事,她的心情立马大好。现在的人,胃口已被各种人造的假故事给弄得泪点高得不像话,如果有一个真实、催人泪下的故事,被她整理出来后,绝对是一枚绝佳催泪弹,一定会让那些麻木的心灵震上几震。   “好啦,妞,我去见个采访对象。对了,我找到房子了,明天就会从狐狸大哥那里搬出去。以后你就要独守空房喽,不许太想我哦。”白苓挤眉弄眼地朝胡了了飞了几个媚眼后,拿起包匆匆走了。   约定的地点在星巴克咖啡厅。刚才电话里的声音有点沙哑,有点沧桑,有点说不清的情愫,白苓有种急欲见到他的欲望。   白苓上了二楼,找到了他电话中说的那株宽大的绿色植物,在它的后面是一张桌子,一个男人背对着她坐在那里,那背影和米色的衬衣她似乎有点熟悉。白苓像一头嗅到危险气息的小兽,有种拔腿欲逃的冲动,可那人的眼睛却像长在后面,淡然地喊到:“怎么,前男友真的猛如虎吗?”欧阳晓峰的声音低沉而压抑,像暴雨前的沉闷,夹着一股子嗖嗖的凉意,直直地朝白苓打了过来。她只好硬着头皮走了过去。   欧阳晓峰挥手叫来了伺者:“两杯,一杯加糖,一杯无糖。”他霸气依然,替白苓要了她喜欢的无糖咖啡。   白苓感觉自己正赤脚踩在火山爆发前的火山口上,虽然火舌没有吐出来,可那钻心的疼痛和皮肤被烧焦的糊味儿已传了出来。她两手不停地搓着,低着头始终不敢和欧阳晓峰对视。而他则像一位耐性超好的猎人,等待猎物自己挣扎,然后那绳索会越勒越紧,直至她窒息死亡。   “你什么时候来的C城?”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还不如迎着上去或许大概可以赢得一线生机。白苓总算仰起脸看着欧阳晓峰说话。 第四章: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7)   “我什么时候来的不在白小姐的关心范围吧?我约你当然不会是谈心,更不会是谈情说爱,你大可以放心。我是以一名采访对象的身份约你的,因此,白小姐,请你聆听我的故事好吗?”欧阳晓峰像一头矫健的雄狮,明知猎物已被控制在爪下了,却不马上吃掉她,要在戏弄够了后才一口咬死她。   白苓感觉到自己的灵魂发出了一声声咯咯的声响,那是被压碎前的挣扎。她放在桌子下面的手伸展开又拳住,拳住又展开,她不想和他再发生任何战争,与他之间不说和平共处吧,只要不发展成敌人,她做梦都会笑醒。因为欧阳晓峰对待敌人的残忍她是知道的。   “是这样,咱们找个地方一起吃饭好吗?算我给你接风……”白苓尽量将语气放缓,想粉饰太平。   “呵呵,看来白小姐在这里又攀了高枝了,说吧,每月多少的饲养费,让你这么慷慨地请我吃饭?”欧阳晓峰出口便将她定位于被包养的行列。眼神像一罐泡沫灭火器,对白苓喷出来的全是蔑视。   “你能不能正经点说话呀?”白苓用“忍字头上一把刀”来告诫自己:千万别发火,否则后患无穷无尽。   “哈哈,我不正经吗?白小姐看我哪点不正经呢?我既没有泡你,也没有潜规则你,怎么就算是不正经了?”伺者将咖啡端上来了,欧阳晓峰用勺子搅着,不紧不慢地喝着,一脸的享受。他很享受这种猫捉老鼠的游戏。   “算了,话不投机半句多。你慢点用,我有事先走了。”看两个人永远是南辕北辙的反方向论点,就算是地球是圆的,转一个圈后,仍不会有交集的那一点。白苓拿起包准备走。   “白小姐,少安毋躁啊。等我打完一个电话你再走行不行?我绝对没有强迫你听我倾诉的意思。”欧阳晓峰拿出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然后将屏幕凑到白苓的面前,上面显示:C市报业集团崔总。白苓夺过电话按断了。   “你想干什么?”她有一种缺氧的窒息感。看来这个混蛋是不会轻易放过自己了。但坐以待毙是她的性格吗?白苓强令自己平静,只有平静,才能摸清他究竟意欲何为。   “我只是在使用一个公民的权利——投诉,我要向C市报业集团的老总投诉你拒绝聆听一个饱经感情磨难的男人的心声。”欧阳晓峰的脸得意地像是一锅滚沸的水。 第四章: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8)   “你究竟想干什么?想毁掉我你就打这个电话呀?怕你我是孙子!”白苓像一头被逼入死角的兔子,突然蹿跳起来开始反扑。她实在受够这个混蛋了,自从爱上他那天起,就没有消停过一天。   “还是这样子可爱嘛!没事学人家装什么淑女呀?再说了,你装得成吗?你是那块料吗?”欧阳晓峰拍起了巴掌,两眼变成了聚光灯,死死地打在白苓的身上。   “对,我不是淑女,我是人尽可夫的荡妇。可惜大爷您忘了,您户口本的配偶栏上至今还填着‘白苓’两个字。你应该非常荣幸能免费得到那么多绿帽子。欧阳先生,我有信心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每天送您一顶纯绿色无污染的帽子,让您春夏秋冬一年四季无论刮风还是下雨,都会有不同款式的绿帽子戴。还望您笑纳!”白苓恭恭敬敬地向欧阳晓峰鞠了三个躬,然后端起面前的咖啡浇在了他的头上,转身离开,颀长的身姿优雅得像一株凤尾竹。她很庆幸欧阳晓峰没有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字,才让她这么恶毒痛快地扳回了一局。   3   安眠药和咖啡是情人的最好替身,可以包缆失意的白天和黑夜。——白苓语录   “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有文化。”看着白苓摇曳生姿的背影,这句盛行于网络上的语言突然出现在欧阳晓峰的大脑里。女子无才便是德,如果还在三纲五常的社会里,她白苓敢这样和自己叫板吗?   如今每天喊着“提高妇女地位”,这下好了,她们高的随意就骑到男人头上拉屎撒尿了。只不知1909年第一个提出这个口号的美国佬可知,二十一世界的中国,有一无比优秀的男人正饱受着这个口号的荼毒?深度怀疑他是不是在老婆菜刀的威逼下才做出如此昧着良心的糊涂举止!   欧阳晓峰边用面巾愤愤不平地擦着咖啡渍,边朝白苓追了过去,还不忘用凶狠的目光逼退围观者。迄今为止,惹了他还想全身而退的女人好像还没有在这个星球上出生呢!   白苓焦急地站在路边打车,出租车和这个高度发达的城市一样,处处人满为患。先离开是非之地才是上策,无奈中她只好快速向前走去,没几步就被欧阳晓追上来扛到了肩头。   “放开我!”白苓做垂死挣扎。   “别忘了,我配偶栏上填的还是你的名字,因此你有义务履行妻子的责任。”欧阳晓峰把话说得一览无余。他要让白苓为刚才的行为买单。 第四章: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9)   “流氓,无耻!”白苓对着欧阳晓峰的肩狠狠咬了下去,毫不拖泥带水。那是一种刻骨的仇恨,却又带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热辣。   “哟嗬,几天没见,你竟然长了京巴的牙齿了……”欧阳晓峰疼得直吸气,白苓这一口下去,实打实的,丝毫没有作秀的成分。这个女人实在太狠了,如果不作彻底的镇压,是不会起到威慑作用。   将白苓塞进车里,用安全带扣好,欧阳晓峰将车开得像神七,在车水马龙的缝隙间穿梭。   “让我下车,否则我就跳下去……”欧阳晓峰掌握着中控锁,白苓使劲儿拍打着车门,他只是提快车速,不作理喻。   “让我下去啊——”白苓急得伸手去掐他的胳膊,随着一声刺耳的刹车声,车差点和前面的一辆垃圾清运车来个亲密接触。   “如果你不介意咱们做一对喋血鸳鸯的话,可以继续你的疯子行径。”欧阳晓峰笑得灿烂无比,仿佛那不是踏向死亡之路,而是他俩要去一个世外桃源隐居。白苓被这样的笑给惊呆了,停止了挣扎。这段情与她是一种折磨,与他呢?不也是一种无奈的疼痛?   片刻的安静让两个原本剑拔弩张的人变得非常不适应。没有喧闹的时候,忧伤像一个小贼,趁人不注意就跑了出来。他们万分伤感地相互看了一眼,让沉默继续。是啊,不知道哪一天,哪一月,哪一时,哪一秒,毫无准备,措手不及中,你就会被忧伤射出的箭击中。   欧阳晓峰的车速放慢了,白苓心中的那面小鼓却越敲越重。因为他的方向分明就是她刚租的那个小区。   “你怎么,怎么……”白苓说话开始结巴,欧阳晓峰到底是人还是鬼,他怎么知道自己将要搬家到这里?   “别紧张,A幢B座1436室是我买下的,而且是实名制。因此我不会在自己的新家将你先奸后杀、再毁尸灭迹的,太不吉利了。”不说话则已,一说话他的恶毒就无一览无余。   “天,你竟然在这里买房子了?这里房子好贵的!”白若惊叫起来。这是一处豪华的小区,每平方米至少也在三万五以上,白苓看中的是B幢的一套,房主常年在国外,有意想卖,价格虽然比市价稍微便宜,却要一把交清的。白苓不知道自己究竟要不要在C市安家,因此只先租了下来。没想到欧阳晓峰竟然在这里买了。 第四章: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10)   “怎么,看到我有了价格不菲的新房子后,后悔了?后悔还可以回来呀,我不介意你给我戴的绿色无污染的帽子。”欧阳晓峰的话酸得像一汪酸海。   “你永远是狗嘴,这辈子都别指望你能吐出来象牙来!”白苓再次被惹恼了。到了下车的时候,他已打开了中控锁,她开门下去后直直地朝小区外走去。   可她怎么跑过猎豹似的欧阳晓峰?没几步就又被他扛回到了肩上,大摇大摆地走进电梯。还好,现在的楼房大都是炒房者作为投资用的,实际的入住率并不高。电梯内只有他们俩,才没被人当成刑事案件报警处理。   欧阳晓峰抛货物般把白苓抛向了宽阔无比的大床,直直地压了下来。   “咖啡渍弄到我身上了。”白苓身上的裙子可是第一次展示在世人面前的。   “没事,赤身对裸体就不会‘弄’到了。”欧阳晓峰暧昧地冲她挤挤眼,故意将“弄”字咬得特别清晰,迅速将她剥了个精光,排山倒海式地吻了下来。   “你他妈是人还是畜牲?”明白了他的意图后,白苓剧烈地挣扎起来,可是双手已被他控制住了,只能用脚乱踢乱蹬。可他根本没将她的花拳绣腿放在眼里,在猛烈的炮火下,没几下就占领了她的领土。   感觉到了他的硕大与存在,白苓的世界被定格了,那种被充实的灼热感一直是她怀念的。分开这么多天了,安眠药和咖啡替代情人,包揽了她的白天和黑夜。当这种美好的感觉再次袭来时,她有了片刻的恍惚和幸福,暂时停止了一切动作,静静地看着欧阳晓峰的眼睛,清澈明亮,眼里似乎还升起了雾气。   白苓突然从霸王花变成了柔弱的梨花带雨,触动了欧阳晓峰心底最脆的那根弦。在她的注视中,他的动作缓慢下来,深深浅浅地吻着,深深浅浅地在她身体里进进出出。   除了他们喘息声和呐喊声,万籁是俱寂的,一切美好的像是在做梦。   “舒服吗?”待一切悸动似台风般刮过一阵又一阵后,他们变成了两尾晒太阳的鱼,对望着,不知前途。   “嗯。”尴尬于和欧阳晓峰相对,白苓裹着床单准备去浴室冲洗,可当她刚走出卧室,想进入隔壁浴室时,却发现客厅里坐着一个陌生的女子,包裹身体的床单一下子松脱了。白苓惊得“啊,啊”连着大叫了几声。   而那名女子一副身处澡堂子的沉静,走过来帮她将床单捡起来并帮她打开浴室的门,做了个请的动作。 第四章: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11)   白苓彻底被雷傻了!像一个机械娃娃般走进了浴室,打开水龙头,忘记将水调热,凉水彻底让她从混沌中回到了现实。她的身体里升腾起的除了耻辱还是耻辱!   冲洗过后,她回到卧室换好自己的衣服,一言不发的转身就走。   欧阳晓峰于另一间浴室冲好后穿着浅蓝的居家服走了出来。两个人四只眼睛对视着——他的是平静的,她的燃烧着愤怒的火焰。   “无耻!”在经过他的身边时,她用开山凿石的力度吐出了这两个字。   “我记得你刚才是非常享受这种无耻的!”欧阳晓峰的眼睛突然眯成一条线,一股小小的火焰又在他的眼底升起。   白苓抬起手向他狠狠地刮了过去,却被他轻而易举就擒获了。她的一举一动、每一个眼神他都太熟悉了。“好了,来,我给你们介绍下,这是刚从国外回来的杰西,也是我新上任的助理兼心肝宝贝。”白苓拼命想将手抽出来,怎奈他的手仿佛是一只机械手,力大无比。欧阳晓峰将脸转向了正看电视的杰西:“宝贝过来,这就是我户口本上的老婆白苓。”   杰西笑吟吟地走了过来,向白苓伸出手:“你好,我是杰西,幸会!”她的态度完全是公事公办的客套有礼,没有丝毫的羞赧与惭愧。   白苓瞪着眼前的一对狗男女,不明白他们为什么无耻到光天化日赤裸裸的地步了,竟然还可以保持闲庭若步般的优雅?她突然抬膝朝欧阳晓峰刚处于休息状态的部位顶了过去,趁他吃痛弯腰的空当儿,夺门而出。   4   回忆无法还原生活,它只会将提醒我们过去曾拥有什么,那样更加痛苦。——白苓语录   白苓像一株被抽去灵魂的躯壳,轻薄如纸般飘进“了了吧”时,胡了了正专注地研究着她的新品种——“快乐神品”。“蚀心之痛”虽然可以解一时之痛,却不可以解你终生之痛,只要你有记忆,你终究会会被情疼倒。唯有将那种疼痛转换成另一种新的能量,彻底和过去告别,才可以重展笑靥。   有句话说得好,忘不掉旧爱是因为新欢不够好。如果说“蚀心之痛”是旧爱的话,胡了了研究的“快乐神品”就是新欢。她用荔枝、鲜桔、蓝莓、柠檬等水果在做着试验,虽一次次失败,她却屡败屡战。   胡了了陶醉于几种水果汁的加减乘除法之间,猛然抬头看到白苓后,吓了一跳:“怎么啦?”白苓的脸色像是糊上了一层面粉,又白又干巴。上下才几个小时,她怎么就从鲜活活的一个美人变成了埃及妖后,当然,是被制作成了木乃伊之后的那个。 第四章: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12)   “他、来、了!”白苓的三个字让胡了了头皮发麻。只有欧阳晓峰那个千里追魂的捕快才可以让白苓如此失魂落魄。   “完了完了,我的快乐日子到头了!”胡了了知道只要白苓与欧阳晓峰这对冤家碰到一块,绝对是火星撞地球的惨烈。   “他是不是观光旅游顺便来看看你啊?”凡事往好处想,胡了了昧着良心安慰自己。   “他已经在这开了律师事务所,还买了房子……”白苓像一台老旧的机器,缓慢转动着。   “他这是要打持久战呀?!”怕什么来什么,胡了了一屁股跌落在椅子里,端起她研制的“快乐神品”的半成品一饮而尽——味道一点儿也不好,看来她的实验和白苓的逃避一样,均以失败而告终了。   “车到山前必有路,不要急……”胡了了有气无力地安慰。她的安慰对于白苓来说,如同一根稻草漂到溺水者眼前,救其于灾难只是一种形式上,没有任何实质的意义和价值存在。   “我要搬家!马上就行动!”刚刚还一幅僵尸样的白苓突然像诈尸般从椅子里跳了起来,脸上一片潮红,眼睛也亮得吓人。   “也好,你搬到一个他找不到的地方是目前最行之有效的办法了!”欧阳晓峰的破坏力胡了了不是没领教过,连她们上飞机了都能轻而易举将她们给拎下来,什么样的事情是他做不出来的?怕他顺藤摸瓜找到哥哥的家里破坏,她赶紧顺水推走白苓这个瘟神。   “不,我要搬到和他同一个小区的另一幢房子,他推开窗户就可以看到我!”说完这句话,白苓的嘴唇紧紧抿起来,似乎在谋算着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你想怎么样?别告诉我你住到他唾手可及的地方是为了画个符咒他?或者弄个小人整天用针扎他?”胡了了怀疑白苓的大脑进水了,而且进的还不是一般的水,是点豆腐的囟水——全凝结到一块了。   “他不另找了小情人吗?好呀,我也找个情夫。我要开着窗户,而且事先我还要打电话给他,让他见天地欣赏免费的A级真实版,我要让他经血逆流而亡!”白苓越说越激动,声音又干又涩,像是从层层的岩石间挤压出来的,拳头紧紧地攥在了一起,手背上的青筋像画错的眼线,扭曲着突了起来。   这样的白苓让胡了了想起了小时候看的八七版《射雕》里的梅超风,狂妄得令人望而却步。 第四章: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13)   完了,又一个中了爱情毒的女人!整天哭着喊着说自己看透爱情的白苓竟然被爱情弄成这样?胡了了再次感觉“情”真不是好东西。她知道劝是无用的,只能等撞到南墙后自己回头。会铁头功的话,就穿墙而过好了。   说到做到,白苓迅速将东西搬到了新的住处。世界上总是有这么巧的事情,她租住的房子真的在欧阳晓峰的对面,宽阔的大露台,真在上面上演什么吸引眼球的动作片,对面只要有人,铁定可以一览无余、全面高清版地收看。   搬进去后,白苓拉着胡了了就上了街。家具和锅碗瓢盆等居家过日子的用品她一概没买,单单买了一架高倍望远镜。   “你买这个做什么?难道是为了盯着他们上演活春宫?”胡了了实在搞不清她想要做什么?   “我就是要看看他们!我还会录下来,免费向全C市的人民直播。”白苓说的义愤填膺。   胡了了闭了嘴。欧阳晓峰不签离婚协议书就另找情人的做法也确实让人生气,一向心高气傲的白苓哪能忍下这个呀。但她还是小心地劝道:“哎,白妈,你可是最有定力的主,不要为这害了自己。别和那种人渣打擂台了,你再找他谈谈,实在不行就把那个红本换成绿本后,咱再找一个合适的。哎,那位夏先生就对你不错嘛。”胡了了用手肘捣捣白苓,劝她退一步海阔天空。   白苓采访的对象夏双生对她很是好感,常约她吃饭跳舞喝酒听音乐。白苓原本是想为他和小茜两个牵红线,因此就常带着小茜一起去赴约,中间再借故溜掉。时间久了,小茜和夏双生都看出她的意图了,小茜怕强哥知道,就不敢再去了。白苓为此开始推夏双生的约,实在推不开时就拉上胡了了一起去。胡了了早已看穿了夏双生的心事,看白苓如此痛苦,怕她在心情低谷期会将自己胡乱交付于人,才劝她不行的话干脆离婚易弦更辙算了。   “我会和他有故事的,而且我们的故事还会很精彩!精彩到让某个人眼黑心酸的份上!”这几句话是从白苓的牙缝里挤出来的。胡了了当然清楚“某个人”是欧阳某人,叹口气拍拍她的肩无言以劝。   胡了了真希望感情就是作业本上的一道习题,发现了错误,将正确答案及时用改正纸加以覆盖,一切还是那么欣欣然的甜蜜。   天越来越热,南方的潮湿席卷而来。胡了了无精彩地对着她的一堆果肉,那款“快乐神品”依然没有研究出来。自从岳峻智的母亲找上门来后,她开始躲避他,因此收银台前坐着的总是小李,她则像钻进操作间独自研究她的“神品”。 第四章: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14)   军人出身的小李最大的好处就是将老板的话当军令来执行。胡了了常听到他和岳峻智之间这样的对话——   “怎么是你,你们老板呢?”   “老板外出采购原材料了……”   ……   “怎么又是你,你们老板呢?”   “老板出去采购材料了……”   ……   “怎么还是你啊,你们老板呢?”   “老板去采购材料了……”   岳峻智的火气像堆积的草垛的最底层,随着湿度的加大,高度的纵向延伸,温度在蹭蹭地长。可小李始终如一,用胡了了交代他的那句话来以不变应万变。明知是假的,岳峻智也没办法。   听到风铃叮当作响后,胡了了知道岳峻智再次失望而去了,就从操作间走了出来,外面进来的一个男人突然让她被点穴般呆愣在那里——浓密的眉毛,深邃的五官,薄而棱角分明的唇像酷暑里的五彩冰淇淋般,引人无限遐想。黑色的衬衣,同色的裤子——眼前这个男人身上流露出昔日的贵族气息实在太像一个人,连五官都像,胡了了目不转睛地看着他,恍如隔世。   “请问今天的‘蚀心之痛’还有没有?”他温文尔雅地问胡了了。进来就问“蚀心之痛”,看来他对“了了吧”并不陌生。   “小李,岳先生预定的那份用了没有?”胡了了突然想破例,蚀心之痛卖出去几份她心里当然清楚,却想为眼前这个男人破一次例。   “岳先生没用走了,可是钱他已经付过了,不好再卖给别人吧?”军旅出身的小李果然严守纪律的教条。 第四章: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15)   “明天的不收他钱不就行了?”胡了了来了个偷梁换柱。   “如果没有就来份别的也行。”陌生男子笑着说。   “还有一份呢!”胡了了说着走向了收银台。岳峻智已走,警报解除,她这个老板也该归位了。   5   女人如果可以彻底干净地斩断旧情,该少多少痛?——白苓语录   白苓的坏心情像病毒,迅速扩散漫延,胡了了感觉被她传染了。自从那个和秦宇相像的男人来过后,她的心突然有了些异样。   他叫商泽浩,是附近写字楼里一家画廊的老板。他不像那些所谓的艺术家们,动则要喝什么名茶、好茶,最好是山顶洞人时期留下来的茶叶,才能显示自己与众不同的品味,却不怕那茶已是发霉虫蛀的。可艺术家就是艺术家,如果不这样,就不能充分显示出其与众不同的特质来。   商泽浩从不这样,他喜欢来“了了吧”吃糖水,从镇店之宝“蚀心之痛”到普通的糖水,他每样都吃得津津有味。不同于其他顾客的是,别人来这里消费,常端着上帝的架势。而他却是一幅谦逊模样,时常会给胡了了捎枝花来,康乃馨、兰花等,却从不送暧昧的玫瑰。有时他会拿些自己制作的小装饰品——那个插花的墨绿色陶瓷罐就是他亲自拉坯制作的,非常漂亮端雅,很得胡了了的喜欢。相较于之前岳峻智送的水晶瓶,商泽浩的陶罐的品位更与众不同些。   胡了了对待他送的东西,和对待岳峻智送的没什么不同,全是来者不拒兼玩世不恭,就像她常对白苓讲的口头禅——有便宜不贪白不贪,没便宜想沾沾不到。   “妞,你不觉得你对商泽浩的态度有些不一样吗?”昏暗的酒吧里,白苓和胡了了围着吧台轻啜着波尔多葡萄酒。远处,夏双生和小茜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今天她在阳台上竟然发现对面欧阳晓峰的阳台上一男一女两条内裤相临而挂,这让她的怒火浇上了汽油,瞬间点燃了,马上电话约了夏双生,放下电话却又感觉到了不妥,又喊来了胡了了和小茜。   “能有什么不一样呢?一个没脸没皮地滚到了一块,一个基本算是陌生人。”胡了了认为白苓纯属小题大做,无事生非。 第四章: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16)   “嘴硬吧,铁齿铜牙胡了了!”白苓地瞥了一眼胡了了,认为她口是心非。白苓在“了了吧”第一眼看到商泽洗后,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不舒服感油然而生,那种感觉当初胡了了一头陷入秦宇挖的爱情陷阱时她曾有过。对,那个商泽浩太像秦宇了,儒雅的外表下流露出的是一种谋算与欺骗。这种人太危险,白苓不会再放任胡了了往火坑里跳。   “妞,相信我,离商泽浩远些,他不是你盘中的菜,岳峻智才适合你。好了,他来了,你们这些天没见了,好好谈谈吧。”白苓没想到会在酒吧巧遇岳峻智,真是说谁谁到。看到岳峻智朝她们走了过来,白苓向他举了下杯子,然后向旁边遁去。   “为什么躲着我?”岳峻智的声音像是用失落煮的浓粥,听得铁石心肠的胡了了突然有了一丝愧疚。   “相信你也知道,你母亲来找过我。”胡了了实话实说了。她没想到知躲万躲,会在酒吧见到他。   “我知道,可她代表的只是她自己的意愿。”岳峻智认为母亲并不能代表自己。   “但她毕竟是你的母亲!”胡了了轻啜了口酒,提醒他。   “我今年都三十二岁了,不是未成年人。我已经过了感情断奶期,明白吗?”岳峻智的声音提高了,有些生胡了了的气。   “可咱们在一个古老的国度,虽然我们现在所处的这个城市已是高度文明发达,可人们依然无法摆脱那种悲哀的观念约束——两个人的结合,不仅仅是两个人的事,而是两个家庭,乃至两个家族的结合。”有些微熏的胡了了清醒地给他泼冷水。   “走,咱们找个地方说话!”岳峻智拉着胡了了就往外走,一脸的霸气与毋庸置疑。胡了了被他身上的气势压倒了,这种陌生又熟悉的气势她曾在一个人的身上出现过——秦宇。   胡了了就这样跟着岳峻智走了出去,甚至连向白苓打招呼都没有。   繁华的街道像一条条色彩缤纷的蛇,舞动在夜晚的C市。越来越多浮躁的人群融入到这色彩缤纷里,跟着那些灯红酒绿一起妖艳和浮躁起来。 第四章: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17)   岳峻智的车穿过浮躁的华街,浮躁的灯光,浮躁的城市,向海边驶去。只有最空阔无边的东西,方可以容纳他炽烈的感情。   那些声色犬马,锱金珠玉一路流散,终在这个袅袅的夜晚,被淹没了。   将车停好,他拉着她走向了翻滚的海水。已经涨潮了,生于北方的胡了了哪见过这种惊涛骇浪,吓得掉头就跑,却被他紧紧抱住了。   “有我在,你怕什么呢?”   是啊,有他在,自己怕什么呢?胡了了有些豁然开朗,抬起了头。爱与不爱,不是自己说了算。   看到胡了了被岳峻智带走,白苓的坏心情总算有了一线线的好转。可是她回头的瞬间,好心情就癌变了——欧阳晓峰正和杰西在不远处喁喁私语,样子极其暧昧不明。   汗,都什么时候了,还有什么“暧昧”二字?白苓在心里狠狠吐了自己一口。人家早就昭告天下以“奸夫淫妇”自居了,自己还给人家往“暧昧不明”的地方编?   “夏先生,小茜,跳舞去!”白苓猛然灌了一口酒,滑向了音乐震天响的舞池。强哥又消失好些天了,小茜的寂寞止不住地往外滴,她却不想凑此热闹,摆摆手让他们去了。   欧阳晓峰回头正好看好手挽手走向舞池的夏双生和白苓,眼神恨不得变成飞毛腿导弹,将他们炸得粉身碎骨。不打折扣的,他拉着杰西朝他们挤了过去。   “呀,真巧,白小姐,不介绍介绍你的新欢?”欧阳晓峰像中了砒霜之毒,脸色之黑,没有辞藻可以形容。   “是呀,真巧,来,我给你们介绍下,这是我的旧爱欧阳大律师,这是我的新欢夏双生夏总。”白苓笑如夏花般灿烂,紧紧偎着夏双生,根本无视欧阳晓峰的愤怒。   他们就这样跳了一曲又一曲,四个人仿佛是上了发条的机器,没劲时,喝点酒就又开始新的一轮较量。   夏双生明明知道四个人在一起磅礴地犯傻,却阻止不住自己犯傻的脚步。   小茜喝多了,歪倒在椅子上,有居心叵测的猎艳男朝她走了过去,看到这种情况,白苓只好停止了与欧阳晓峰对抗,和夏双生一起先送小茜回家。从莲馨花苑出来,夏双生把白苓送到了新的住处,她从车上下来后,才发现欧阳晓峰的车一直在后面跟着。 第四章: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18)   “夏先生,不上去再……”她故意说的半吞半吐,暧昧极致。   夏双生立马理解她一语双关的话,准备跟随她上楼。欧阳晓峰却挡在了他们的前面:“呀,真巧,亲爱的,你不会跟踪我跟踪到这里来的吧?”他的脸上浮现的全是白苓熟悉的欠扁的笑,她却一点也不生气,笑得像一株盛开的夜来香:“亲爱的旧爱,真让你说对了,真是好巧,不好意思,你的旧爱我也住在这里,而且和你面对面。如果你感兴趣,站在露台上,就可免费看到直播的激情大剧。当然,前提是你必须要有一颗功能良好的心脏,然后还要有一副良好的血液循环系统,千万不要流鼻血和心脏突发而亡哦。”白苓呵呵笑着,挽着夏双生朝楼上走去。   欧阳晓峰的笑突然断电了,僵在那里,无法恢复到出厂状态。直到杰西拉了拉他的胳膊,才一脸沮丧地朝电梯走去。   打开房门,欧阳晓峰就一艘冲锋舟,冲向了宽大的露台,拿过他的望远镜朝对面看去——薄薄的纱帘后,白苓和那头猪罗夏双生的影子渐渐地重合在了一起。   “白苓,算你狠!”欧阳晓峰将望远镜摔个粉身碎骨,恶狠狠地盯着对面的房子,恨不得射出去的全是燃烧弹,将他们烧个毁尸灭迹。 第五章:不是冤家不聚头(1)   第五章:不是冤家不聚头   1   胡了了是病毒,凡人勿近啊!——白苓语录   “了了吧”里,盘旋着高寒的《情罪》。沧桑的声音,穿过低沉的气压,越过室内婆娑的树影,缓缓地揉搓着人们的心脏。   胡了了给神情忧郁的白苓端上来两份糖水“尝尝吧,这是我刚研究的‘快乐神品’二代产品,自我感觉还算不错,保准解您百忧。”   白苓的思绪还在昨晚她与欧阳晓峰较量的战场上飘荡,她知道以他的性格,铁定会站到露台上去观看。好奇害死猫,为了配合他,她就拉着夏双生站到薄薄的窗帘后,然后她躲在夏双生高大的身子后,从外面看到的画面便是他们两个重在一起的,不想往暧昧的方向想都难。她悄悄跑到望远镜后面,看到了欧阳晓峰狠命摔他的望远镜的那一幕。那一刻,她总算有了报复的快感,甚至想跳起来。   可她却没有跳起来,只是无力地靠着墙席地而坐。这太不像她了,为什么没有战胜国喜悦的心态了?今天是周末,大清早她就跑到“了了吧”找胡了了,追问自己究竟是怎么了?胡了了没有正面回答她,只是淡然地说了一句:“旧欢如梦,即使你肯回头,也不见得有劣马在等着你回头。”   白苓咀嚼着她的这句话,毫无意识地尝了“快乐神品”一口,就像她去别人家做客,主人端上来一杯茶她轻抿一口那样随意:“味道还不错。”她下着定论。   “当然不错了,这是我刚新鲜出炉的‘快乐神品’二代,你可是第一个品尝的。”胡了了得意地向白苓眨眨眼,带着几分春意,几分勾引。自己又不是男人,她用这个眼神干吗?一股子凉意慢慢地从白苓的后背升起,顺着脊梁骨传输到她有些进水的大脑中。   “你不会是……又想借机敲诈我吧?”白苓问得相当没底气。她又尝了一口,感觉味道还真有点不太一样,但马上就后悔了,甚至有了想将它吐回杯子里的冲动。胡了了每次都来这手,两个人正专注于某事的时候,她就端上来一份稀奇古怪的糖水让她品尝。之后,自己就得掏五十大洋为她“刚新鲜出炉”的糖水埋单,且不容申辩,说那是剪彩,是她白苓的无限光荣,一通话将自诩还算能言善辩的她说的哑口无言,乖乖交钱了事。 第五章:不是冤家不聚头(2)   “哪里,咱俩是什么关系?如果我是孟良,你就是焦赞;我是王朝你就是马汉,这种焦不离孟、王不离马的铁杆姐们,我能赚你钱吗?这样吧,给你打八折。剪彩价最低五十的,看你心情不太好的份上,今儿算你四十。”看白苓屡骗屡上当,胡了了开心得恨不得当众大唱:嘿啦啦,天空飘彩霞呀!   白苓用白眼珠着剜着完全沦为钱奴的胡了了,心疼加肉疼地掏出五十元递给她,期盼她能不收。可她——还是收下了!并且公私分明地找了她十元钱。   “好啦,白妈,不要那样一副爹死娘嫁人的倒霉表情嘛,这点小钱对于你白大记者来说还算钱?”胡了了端过一杯橙汁:“这杯免费送你的,我够慷慨吧?”   有光不沾白不沾!白苓端过去就是一口,蓦然间她发现自己变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这个小里小气的胡了了给传染了。   “好啦,开心些。我给你说,一切随缘吧,不必太牵强。想要拥有一段天长地久的爱情,可谓痴人说梦。”胡了了眼神迷离地看着窗外,她对爱情已不抱任何幻想了。有人爱当然好,无人爱,一个人也不算坏。   人生哪有天长地久地老天荒?一切不过是骗那些少男少女眼泪的文字游戏而已!不管你信不信,胡了了是不会再信了。   胡了了的电话响了起来,是一个陌生的号,来C市后她就换了新的号码,除了哥哥胡凡、白苓、岳峻智外,她并没有把电话告诉别人,会是谁呢?胡了了迟疑地接了起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在电话里响起:“胡小姐,别来无恙?看来你上辈子肯定是贼,这辈子才专门做些偷鸡摸狗的事情。以前你抢我的男人,现在又抢我妹妹的,我们莫家欠了你什么,让你如此丧心病狂的横刀夺爱?”莫丽华的声音像是从十八层地狱逃出的冤魂,冷冰冰地缠了上来。霎时,胡了了的毛发全部站了起来,连鸡皮疙瘩都列了队。   “谁的电话?”白苓看出了胡了了的不对劲。   胡了了摇摇晃晃地将电话递给了白苓。   “咱们见面好好谈谈吧,今晚七点一刻,鸿祥饭店5188房间!”然后很有气势地挂断了。   原来莫丽虹是莫丽华的妹妹,胡了了终于明白了她为什么对莫丽虹那么讨厌了,冥冥之中皆有定数。没想到命运会如此弄人?她为了忘却往事南下到了C市,却出现个莫丽虹,而她竟然是莫丽华的妹妹。更令人大跌眼镜的是,莫丽华竟然也来到了C市。 第五章:不是冤家不聚头(3)   满街的华灯变成了刺目的利剑,一柄柄亮闪闪地直逼白苓和胡了了的眼睛。时间约的是七点半,可她们偏偏要八点到。不是她们不守时,这种鸿门宴,谁先到场,谁的气势就矮了几分。   胡了了一身湖蓝色的丝绸长裙,领口开得正好露到锁骨,却又不是太露,饱满的浑圆只露出三成的春色,令人想入非非中,又不得其奥秘。头发刚刚打理过,俏丽的沙渲将脸蛋衬托得更加妩媚,耳垂上挂着白金镶钻的心形耳环,脚上着白色的细跟小牛皮凉鞋。虽是淡妆,却是精心化的。   “妞,你今晚和奥巴马共进晚餐都不成问题。”白苓拉着胡了了的手给她鼓气。为了衬托胡了了,她特意穿了一袭长长的黑色长裙。黑色是永恒之色,什么场合都能应付,简单的首饰,高高挽起的长发,修长完美的身材,将她的气质装点的格外与众不同。   本以为在座在的莫丽华和莫丽虹会因为等待而气得五官挪位,内分泌失调,不料在鸿祥饭店的门口四人却遭遇了。   仿佛是约定好的,莫丽虹一身鲜艳的红,加上拥堵的五官,整个人看起来就是琼瑶阿姨的一本书——《燃烧吧,火鸟》!而莫丽华则也是一件黑色裙裾,由于太瘦而更像一个穿着黑袍子的嬷嬷,与价格不菲的首饰和鞋子有些格格不入。   女人的那点儿小心眼被这四个年龄不同、性格迥异的女人体现得淋漓尽致,都想看对方等得眉毛胡子烧焦的样子,却同时闻到了来自对方的火药味。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还是情敌相见,眼睛发绿?她们四人的眼睛对视着,像在相互打量,也像在相互摸底。谁也没有向谁伸出手,谁也没有和谁打招呼,只是“礼貌性”地点下头,就朝定好的5188房间走去。   四个人各点了一样菜,均是按自己组合的喜好来的,恨不得这味菜之于对方是致命的毒鸩。如果在饭店里只聊天不点菜没有最低消费不会被人家赶走的话,她们可能连菜都不会点,怕到时候为对方花钱结账窝囊死自己。   “胡小姐,看来爱情真是滋养人的好东西呀,刚把旧爱送进大牢,就又与新欢卿卿我我了。好本事!”莫丽华下筷如雨地夹着菜,不管喜欢不喜欢,全往自己和莫丽虹的盘子里抢。   “秦夫人,不,现在应该叫你莫小姐了,因为没有市长这棵大树好乘凉了,你自动摘下秦夫人的桂冠也不足为奇。莫小姐近来还好吧?”白苓只是喝着茶水,筷子都没动一下。她和胡了了点的那两盘菜算是免费送给莫家姐妹的见面礼,看在她们那么瘦的份上,权当自己和胡了了是在替联合国实施人道主义者救援。   莫丽华略显吃惊地看着白苓,自己离婚是绝对秘密的事情,她怎么会知道? 第五章:不是冤家不聚头(4)   2   宁得罪君子,不要得罪小人和女人。——白苓语录   这场谈判可谓艰难,幸亏白苓事先做了准备工作。在胡了了接到鸿门宴的电话后,她立马将电话打回A市,得到了关于莫丽华的信息——自从秦宇出事后,树倒猢狲散,莫丽华在A市备受冷落和白眼,感觉无脸做人,就秘密与秦宇办理了离婚手续,然后悄无声息地南下了。只是没想到她会来到C市。   莫丽华吃惊的样子让白苓微有些得意。她用面巾纸拭了下嘴,接着道:“不好意思,我前些时候接到了一个诗人电话,他不小心把你的近况告诉了我。”   “好了,我们今天来不是叙旧的。打开天窗说亮话吧,岳峻智是我堂妹丽虹的男朋友,也是她的未婚夫。这是两家早就内定的事情,因此麻烦喜欢横刀夺爱的胡小姐高抬贵手吧。”看白苓提到了自己的诗人前男友,莫丽华不想丑事在堂妹面前曝光,特意翻过了八卦和广告时间,直扑主题。   “莫小姐可能对法律不太熟悉吧,咱们国家可是一个法制健全、高度民主化的国家。公民享有婚姻自由的权利,父母和任何人都无权干涉。如果令堂妹与岳先生感情深厚,别人是无法插足的,更谈不上横刀夺爱与高抬贵手。”可能是被欧阳晓峰给潜移默化了吧,白苓一副白大律师的派头。   “白小姐,我问的是胡小姐,她可是一个年过十八周岁、有完全行事能力的成年人,应该可以自己回答这个问题的。”见白苓大谈法律,莫丽华不甘示弱地也用法律来回敬她。   “好吧,我自己回答。两位莫小姐把耳朵掏干净,听仔细喽——决定权不在我手里,如果他不爱我,我抢也抢不到;如果他爱我,我赶也赶不走。再说了,送上门的爱情,我为何不接受?”趁她们争得脸红脖粗的时候,胡了了津津有味地吃着莫丽华筷子下的逃兵,嗯,味道还真不错。看莫丽华把战火引向她这了,才停止了与饭菜的决战,转了目标。   “哼,真是江山易移、本性难改,从A市到C市,狐狸精依然是狐狸精,难改不知廉耻的风骚本色,真不要脸!”莫丽虹气得站了起来。她从堂姐莫丽华的口里得知胡了了就是那个将姐夫秦宇送进大牢的不要脸的女人后,才请莫丽华出面,想以此逼退胡了了,没想到她却一副无赖模样。 第五章:不是冤家不聚头(5)   “好啦,莫小姐,不要再生气了。趁时光未老,韶华还在,赶紧找个爱自己的好男人嫁掉才是正事,别总在爱别人的男人身上浪费时间。人生最好不要错过两样东西:最后一班回家的车,和一个深爱你的人。因为,人生毕竟不是舞台剧的彩排,是现场直播,没有回放的机会。”发表了一通颇具哲学观点的长篇大论后,胡了了优雅地用消毒纸帕擦擦嘴,拉着白苓准备走。   “等等,你们的意思就是不会放弃岳峻智喽……”莫丽华拦住了她们。胡了了的话深深刺痛了她,好像她和堂妹莫丽虹全是没男人爱的女人,她们是在求她施舍。   “Yes,莫小姐。”胡了了回答的利索干净。白苓不敢相信地看着她,这妞啥时候变得如此睿智聪明了?那言论,简直可以逼退满天飞的专家,去大学里讲哲学了。   “我想提醒你们一句,我现在是宏泰房地产公司的管理部的副总,分管的正好是景观部。换句话说,我想让他岳峻智成仁,他便成仁,我想让他熊,他就得变成一只什么也不是的熊。”劝说不成,莫丽华直接挥舞起了赤裸裸的威胁。   “好呀,是龙,就算隔在浅滩也终是一条龙;是虫,给他一片汪洋,不仅变不成虫,还会被海水给淹死。莫小姐,欢迎举起屠刀。”白苓总算把最后发表哲学演讲的机会给抢了过来。   “另,谢谢你们的晚餐,很美味。”胡了了和白苓异口同声道谢,然后开门走人。随后,放肆的大笑就在这家优雅的饭店走廊里毫不含蓄地肆虐起来。   “妞,你说那老女人会不会真的拿岳大帅哥开刀呀?”白苓稔熟地开着她刚买的本田SUV,不无担心地说。心理学家说,喜欢开大车的女人,暗示其心底缺乏安全感。但按照老祖宗阴阳互补的理论,小女人开大车,是为了弥补个小的劣势。白苓是在听那句“给你安全感的不光是男人,还有SUV”后决定买的。男人对于她,已经完全没有安全感了。   胡了了只是茫然地看着窗外,没有回答白苓的话。她不知道如何来评价莫丽华。她想将秦宇当成读过的书页翻过去,可陈年旧事却总是纠缠着不愿意放开她。秦宇、岳峻智,一个南一个北,却因为她和莫家姐妹而扯上了关系。这种百万分之一的小概率事件都可以在自己身上发生,胡了了感觉自己不去买彩票真是一种遗憾。   白苓陷入了沉思,莫丽华辞职后来到C市轻易地就坐到房地产管理部的副总,凭的当然不会是她的真本事,而是关系。在这个关系网比蜘蛛网还要密集的时代,在A市时莫丽华可以将胡了了送进大牢,到了C市,她依然可以办到。 第五章:不是冤家不聚头(6)   胡了了并没有因莫丽华的警告而萎缩半分。经历牢狱之灾和生死磨难的她,还有什么是可怕的?她依旧大腿压二腿地坐在收银台后面数她的钱,不时呷口她刚刚研究的新品种。自从研究新品种糖水可顺手帮白苓的腰包减那么一下肥,同时又可以赚别人的银子后,她就改掉了喝茶的习惯,并将自己的这个习惯冠上了“养生”的美名。   风铃叮咚声中,进来了几个穿制服的人。   “谁是这里的老板?”制服甲大声问,仿佛在抓逃犯。   “我是。”胡了了的眼神总算从钱移到了人的身上。看到眼前的一行五个男人,她死死地盯着他们的制服标志看。如果眼神呈酸性的话,他们的制服肯定已被烧出了若干个大洞,悲摧的是,尽管她如此费神,依旧没能辨认出谁对方哪家的制服男?胡了了的大脑中突然出现了人人喊打的城管。“城管”这两个字是和暴力执法画等号的,电视屏幕上常看到的手持棍棒殴打小商小贩的镜头浮现在眼前,她不由地打了个冷战。   “我是这里的老板胡了了,请问你们?……”一向勇敢的胡了了在威力无边的“城管”面前胆怯了。她不怕死,却怕被暴力殴打致死。   “我们是卫生局稽查队的,这是我们的执法证。”制服甲向她出示了下证件,“有人检举你们的糖水存在严重的卫生问题,因此要予以查封检查。”   “我们一向非常注意食品卫生安全的,还在你们局备了案的……”在得知对方不是“城管”,而是卫生局的后,胡了了的胆子壮了起来,试图和他们讲理。   可人家根本视她为隐形人。制服甲将停业整顿通知书放到了柜台上,制服乙去操作间提取糖水样品,制服丙和制服丁开始向外赶客人。随后他们就拿起封条站在门口准备贴条子关门。   胡了了完全傻了,一向服从命令听指挥的小李却不敢和“国家”的命令相抗衡,如一只呆鸡般立在那儿。   “你们别这样呀,你们怎么能这样呢?”胡了了变成了一只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着却找不到出口,眼睁睁看着店里的员工一个个走了出去,她也只好将钱倒进一只硕大的食品袋里,用报纸包裹后走了出去。 第五章:不是冤家不聚头(7)   3   人们总是囿于自己对什么重要、什么不重要的固定理解。当你带着焦虑的目光盯着重要的事物看时,身后,那些看似微不足道之物却偷偷地发动着游击战,它会使你的世界在悄然改变中于头顶突然爆发。——白苓语录   胡了了再次感觉到了人的渺小,人生的脆弱和虚妄,偶然又偶然,宿命又宿命。所谓理想,所谓未来,其实是支撑在一个十分脆弱的点上。   命运从不给她任何喘息的机会。胡了了的命运再次被改写了。她给店里的四名员工发过薪水后,让他们先回去等消息,什么时候卫生局撤销了查封的命令就通知他们上班。但她知道,这只是一个遥遥无期的空头支票。能不能兑现,很难说。   六月的天,毒辣辣的太阳照着,胡了了像被晒蔫般,无精打采地走在路上。偶尔看看毫无遮拦的天空,暗想,赤裸裸的无耻实在可怕。她怀疑卫生局没有抽查检验就封了“了了吧”和莫丽华应该有关系。   “喂,白妈,店被查封了……”胡了了不敢打电话告诉哥哥胡凡,怕他担心,只好打给勇于和她一起闯祸的白苓。   “什么什么什么?”白苓正在赶稿子,胡了了的电话将她从那个撕心裂肺的爱情故事中给拽了出来。“妞你在哪?等着,等着,千万别哭,买一支冰棒先啃着别让自己中暑,等着我去接你哈。”白苓拿起钥匙,然后向主编打招呼要外出去见采访对象后,旋风般刮出了报社。   那边,胡了了一直没有挂断电话,听着白苓的一系列动作,泪就提闸泄洪了。白苓对于她,何止是朋友?她的白妈真的没有喊错。   看着刚刚“数钱上隐”,暂时忘掉疼痛的胡了了,重新被打回原型后,白苓非常心疼。   “妞,没事的,有我呢……”白苓拍拍胡了了的手,开车直奔卫生局。   刚进门就遇到了制服甲,得知封条就是他贴的后,白苓追着他问:“同志,为什么把‘了了吧’给封了?”   “接到群众举报!”制服甲看到她们如同遭遇了瘟疫,掉头就走。   “举报的是什么?卫生不合格,还是食品安全有问题了?”白苓紧追不放。 第五章:不是冤家不聚头(8)   “举报内容我们不能随意透露。”制服男态度很强硬。   “你好,我是C市报业的记者白苓,麻烦你把查封‘了了吧’的真实原因讲清楚好吗?”无奈之下,白苓只好亮出了记者证。   看到记者证,制服男突然像被雷打到了似的,慌不择路地向大门外走去。白苓和胡了了紧跟不舍。被人紧追不放的制服甲突然扭回了头:“求你别再逼问我,这事是领导交代让办的,有什么问题,你们去问领导吧。”   “哪个领导?”白苓敏感地深察出其中有问题。   “这……你自己去问吧。”制服甲逃命般不见了。白苓和胡了了只好折回局里想找局长问情况,却被告知局长出差了。   无功而返后,胡了了的精神极度萎蘼。白苓不甘心,打电话找朋友帮忙想问清原因,也没问出个所以然。   “肯定是莫丽华那老娘们干的,这些阴损的招数也只有她能使得出。”白苓气得差点儿把电话扔了。   一种特殊的、淡薄而浓烈的绝望之云,在胡了了的天空里升起。她靠着椅背,闭上眼睛,沉默得像一幢孤独而老朽的建筑,似乎风一吹就会轰然倒下。   准备出门的小茜正好看到了她们,看她们脸色很差,就把她们请到了家里。当得知“了了吧”被封后,小茜拿出电话打向了强哥。原来强哥和卫生局的一个副局长关系很不错,所以给小茜开了糖水店。   几分钟后,强哥回电话了,查封“了了吧”的是熊局长下的命令,而熊局长只是副局长,他是在执行郑局长的命令,据说这和郑局长一个姓莫的同学有关。   胡了了和白苓的猜想果然变成了现实,一股悲愤的情绪在胡了了的体内蹿着。她双手抱肩,在屋里踱着步,速度越来越快,快得令人窒息——绿色的裙裾有些飘扬,像一团绿色的旋风平地而起。   一次次被命运逼得无路可走,不是放下屠刀被命运杀死,就是奋起反抗,改命运的脉络走向。   绿旋风终于变成了一脉静止的荷叶,胡了了停了下来。她拿出电话打给了岳峻智:“喂,我想见你,马上。嗯,来莲馨花苑门口接我。”   “你要干什么?难道要让他去找莫丽华投诚,把他让给莫丽虹?你长点志气好不好?店没了可以重建,可是你把一个好男人给弄丢了,会后悔一辈子的!”看着一副下了重大决定模样的胡了了,白苓真怕爱上数钱滋味的她会把岳峻智拱手让人。 第五章:不是冤家不聚头(9)   “了了,实在不行,另外找个地方开家算了。好男人真的不好找。”小茜也出口相劝。   “不,如果不出意外,你们就等着喝我的喜酒吧!”胡了了的眼睛很亮,皮肤呈半透明状态,脸上是突然而起的红晕,像两瓣天外飞来的桃花,艳得有些不正常,这让白苓和小茜都有些担心。   电话响了起来,看是岳峻志的号,胡了了向白苓和小茜说了句“静等好消息吧”后开门出去了。   “怎么了?”胡了了主动约自己,岳峻智开心之余有些不自信。她的脸色也异乎寻常。   “找个安静的地方好好谈谈好吗?就我们的事情。”胡了了开门见山,“当然,如果有酒的话更好,壮下胆子我会把所有的一切都告诉你,然后由你来当审判长,给这段感情下个判决书。无论是什么样的结果,我都会服从判决,决不上诉。”胡了了说的低缓而有力,岳峻智猜测一定有什么大事发生了。但此时他什么也不能做,只能握握她的手,给她以安慰和力量。   虽然从胡了了的神情上看不出任何柔山弱水,岳峻智还是敏感地觉察到她累了,而且是很累很累的那种。否则她藏了那么久的故事,不会突然想告诉自己。他开车直奔半山腰的一家五星级酒店。   进到房间,她直接冲澡换上了酒店备的睡衣,将自己扔进椅子里,微闭上眼睛,任头发湿漉漉地滴着水。他拿来毛巾替她擦着,然后取过蹲子,将她的脚抬起放了上去。站到她的身后,轻轻地揉捏着她的肩,之后是眼眶的周围,耳朵,眉毛,嘴巴……手渐渐停了下来,用唇替换了手指执行命令。她浅浅地回应着,发出满足的叹息声。曾几何,她一直幻想着秦宇可以带着自己外出,到一个没有人认识他们的地方,亲亲热热幸幸福福地生活几天,她也满足了。   可是,直到那梦破碎,残片风干也没能实现。而现在,却被岳峻智给复活了。   胡了了轻轻地推开岳峻智,小声说:“饿了。”   趁她洗澡的空当,他已叫了酒菜。   饿了的胡了了并没有吃几口,只是一口气喝了几杯酒。岳峻智静静地看着她,明白她是想用酒精来壮胆。当她再举杯往嘴里罐的时候,他拿住了她的手。 第五章:不是冤家不聚头(10)   “了了,我心里一直埋藏着一个故事,想讲给你听。你听后如果感觉我一个极度无耻的人,有权利选择离开。”岳峻智神色一片凄然,他也将杯子倒满了,一饮而尽,眼睛里缓缓升起了惭愧与疼痛,看得胡了了有种想逃的冲动,却又不忍,静静地听他讲述。   岳峻智上大学时曾谈过一个女朋友小霞,因对方来自贫困的农村,遭到了母亲吴秀容的激烈反对。但他们依然偷偷相爱着,后来小霞怀孕了,慌乱中岳峻智向母亲求救,让小霞休学后到家里静养生下孩子。他们怕怕母亲会反对,谁知她竟然答应将小霞接到家里来,由她来照顾,让岳峻智安心回学校去上课。突然有一天,岳峻智接到了小霞的电话,骂他薄情寡义,置她于不顾,致使她被赶出门流落街头,她要和肚子里的孩子一起去死。他吓得赶紧往家里赶,母亲却告诉她小霞自己走掉了。他四处寻找小霞,后来在另一个城市看到了一张寻尸启示——相片上一个怀孕几个月的女子落水身亡,浮肿腐烂的面容已看不出原来的模样,但那件米潢色的裙子却是他买给小霞的。   岳峻智的世界一下子崩溃了。他和母亲大吵了一架后,想去认领尸体,母亲却警告他,万一警察怀疑他是杀人凶手,他一辈子就毁掉了。痛苦万分中,他选择了保护了自己,没有去认领可怜的小霞和未出世的孩子。从此,他再也不会爱、不敢爱了。对于异性,他只有身体上的短暂欢娱,却从不敢上升到“爱”的层面,因为他觉得自己非常丑陋,只到遇到胡了了,他突然想将一切丑陋从身上剥离,用干净的心灵去面对她。   “我现在全说出来了,你骂我、打我也行,如果你觉得我这个人不足以托付终身,可以离我而去,我决不会怪你的。”岳峻智泪流满面的讲完了掩藏在心里多年的秘密和愧疚,定定地看着胡了了,等待她的审判。此时,法官和罪犯的角色已悄然互换了。   4   爱,永远是一个人的蚀心之痛,如果你拼命地爱过。——白苓语录   胡了了没有想到岳峻智会背着这么沉重的十字架。这个男人原来也有一腔的痛!同是天涯沦落人,她怕什么呢?她紧紧捉住他的手,贴在自己脸上,泪一滴滴落在上面。 第五章:不是冤家不聚头(11)   “你曾经问过我‘蚀心之痛’的来历,我现在告诉你,那个女人是我!我曾做过不要脸的小三,还流过产,我杀死了自己的孩子,也为此付出了代价,很可能会终身不孕,再也做不了妈妈。我几乎每天晚上做梦梦到两个可爱的孩子哭着叫‘妈妈你怎么不要我了?妈妈你在哪里啊?’……”胡了了已泣不成声,岳峻智将她紧紧地抱进怀里,拍着她的背:“我们都是罪人,更是可怜人!”   过了足足有一个世纪的时间,胡了了用哭红的眼睛看着岳峻智问:“你会不会嫌弃我的曾经?会不会嫌弃我不能再孕育小宝宝?如果是,咱们好聚好散。好吗?”她可怜兮兮地抬起头看着他,此时,他是法官,她是犯人。   “傻瓜,我还怕你嫌弃我呢。”岳峻智说着变魔术般取出一支娇艳欲滴的玫瑰,单膝跪地:“胡了了小姐,现在有一个叫岳峻智的傻瓜男人向你求婚,如果你不嫌弃的话,可不可以答应他的傻瓜请求?”   胡了了的泪再次不设防地溃堤了,她并没有马上去接那支玫瑰,看着他,将今天发生的一切告诉了他。并将昨天见到莫丽华的事情也一并说出。然后看着他说:“我可以嫁你,但不完全是出于爱情,更多的是同病相怜的相互取暖,甚至还有报复莫丽华和莫丽虹姐妹的成分。如果你可以接受这些理由的话,我可以嫁给你。”   胡了了总算卸下了心头的泰山,轻吁了一口气。   看着透明如一碗白开水的胡了了,岳峻智的嘴角玩味向上挑着,他将她抱得紧紧的,舌像一条灵活狡诈的小蛇,轻轻地爬上她的耳垂,舔着咬着,呵着气说:“除了那些因素外,你难道不觉得将你抱在怀里的男人有一点帅气,有一点可爱,甚至还有些许的性感……比如,你好像很享受他给你带来的某种愉悦……”岳峻智的手爬进了胡了了的裙子,开始动用他的男色,诱惑她。他早已从胡了了的表现中窥出她对他自己的感情成分,现在他要做的是,将那些不管是欲望还是喜欢的感情转变成离不开他的基石。   卸下重担后,一种熟悉又陌生的情愫悄悄占据了他们的山头。   “好吧,我承认,我有点小喜欢某个我叫他大智的男人。虽然不敢肯定是爱,但我知道我喜欢他。还有,我喜欢他在某方面带给我的……”胡了了的眼神暗了下来,像暗夜里一头媚惑风情的狐女爬上墙头,去幽会灯下苦读的书生。 第五章:不是冤家不聚头(12)   “带给你什么,乖,说出来……”岳峻智的大手已制造出一派芳草地,继续向上进军,在她饱满的胸前创造新的悸动。   “不说……”她的媚眼乱飞,释放的全是桃花朵朵。   “说嘛……”他喘息着,用自己的壮硕抵着她的柔软,让她感受他的存在和压迫。   “就不说……”她一如既往地倔强。   “小犟驴,说不说?不说我就要收兵喽……”看利诱不成,岳峻智开始威逼,身子有意撤退了一线线。胡了了马上敏感地觉察到了,双臂如蛇般缠紧了他的脖子,咬着他的耳朵说:“我喜欢你带给我的那种冲撞击感、刺激感,行了吗?死大智,我咬死你!”   她的肯定变成了岳峻智进攻的号角,他迅速扒光她也扒光自己,按她的要求,带给了她一波波的刺激和冲撞感。   一切静止下来后,躺在岳峻智的怀里,胡了了给哥哥胡凡发信息,告诉他自己和岳峻智在商量结婚的事情,回去晚点,让他不要担心自己。然后又发给白苓——白妈,一切OVER了,你准备好红包,等着红色炸弹的轰炸吧!   电话立马响了起来,白苓咋咋呼呼的声音传说:“妞,我可告诉你,愚人节早过了,你别和我开这种玩笑哈,我苍老的心脏会受不住的!”   想和胡了了梅开二度的岳峻智听到白苓的惊叫声,嫌她妨碍自己处理政务,夺过了电话:“白小姐,妨碍人家夫妻亲热是非常不道德的事情哦。鉴于你是初犯,婚礼那天就罚你当伴娘吧!”然后果断地挂断了电话。   一如岳峻智和胡了了猜想的,他们的婚事遭到了岳家父母的强烈反对。他们早就和莫丽虹的父母约好要结为儿女亲家的,可儿子一直不配合。好不容易解决掉穷家女小霞,现在又出现个不清不白的胡了了,他们怎会善罢甘休?   看父母又是这个态度,岳峻智冷冷地看着他们说:“我已经是一个成年人了,有权利选择自己喜欢的女子结婚。告诉你们是我对你们的尊重,你们同意也好,不同意也罢,我的婚是结定了。”自从前女友小霞怀着孩子自杀后,他和父母的感情就降到了冰点,虽然他们极力想补偿,可他却再也难以回到过去了。 第五章:不是冤家不聚头(13)   “峻智,妈妈知道你为当年小霞的事情还在记恨着我们,可我们真的是为你好呀,谁知道那傻丫头竟然寻了短见……丽虹的父亲在金融界是响当当的人物,他们对你的前途有很大帮助的。你莫伯伯早和我们说过,只要你和丽虹结婚,就送你们俩去国外定居,那套在半山腰的别墅也划归到我们名下。”岳母说的唾沫星子乱溅,她认为这样做全是为了儿子好。   “是呀,儿子,我和你妈妈这样做也是为你好呀。我们老了,将来还要指靠你为我们岳家光祖耀宗呢。你为什么放着丽虹这条截径不走,非要娶那个伤风败俗的胡了了呢?”父亲岳振国也帮腔,他们早从莫丽虹那里知道了胡了了的一切。   “别再说了,你们见死不救的冷血我已经领教过了。了了我是娶定了,如果你们想卖儿子,说个价吧,我会想尽办法偿还欠你们的。还有,我和了了结婚后准备搬出去住,我不想再让了了步小霞的后尘!”不想再听顽固的父母多说,岳峻智走进房间开始收拾东西,他不会让胡了了受半点委屈。   爱她,就给她幸福!岳峻智再也没有此刻的清醒。他要在胡了了的身上偿还欠小霞的那份情债。   胡凡的家里来了两位不速之客——岳峻智的父母。他们的脸色像秋后的庄稼,被霜打得蔫儿八叽的,只有冰冷的两双眼睛里仍流露出不可一世的高傲。   作为胡了了的家长,胡凡当然得出来应战。   “胡老师,你知道我们是不赞同这门亲事的,但我们又不是那种封建家长。既然孩子们坚持要在一起,我们只能让步了。峻智怄气说要和胡小姐两个搬出去住。作为交换条件,我们同意他们结婚,但婚后必须在家里住。养儿防老,希望你能理解我们的心情,劝说他们不要搬出去。”吴秀容心里虽然一万个不乐意,但还是将姿态放得很低。   听说岳峻智父母要来,胡了了一早就躲了出去。说实话,看岳家父母的样子,胡凡极替妹妹担心。这样的公婆对于单纯的妹妹来说,是很难相处的。妹妹给他说过要结婚的事情后,他就和岳峻智有过一次彻底的长谈,明白他是一个靠得住的男人后,才答应了这门亲事。胡凡只希望多灾多难的妹妹不要再出任何事情,能顺顺利利的过上平凡幸福的生活就足够了。 第五章:不是冤家不聚头(14)   为了胡了了婚后生活平静,胡凡答应了吴秀容和岳振国的请求,劝说胡了了和岳峻智结婚后不要搬出去。   一个月后,婚礼在某酒店举行。胡了了的父母从A市来到了C市,在婚礼的现场却没有看到岳峻智的父母。   岳峻智的母亲刚强一生,迫于事实,不得不做出让步,但她怎么甘心儿子娶胡了了这样的女子进家门?缺席婚礼算是他们送给儿子和媳妇的一个下马威。   5   爱情真的是一件疯狂的事情。无论谁以它为剧本倾情上演的故事,总是那么惊魂动魄。——白苓语录   天热得像是从太上老君的炼丹炉里掉下的一块炭火,然后又将东海之水狠狠地浇在上面,蒸腾腾潮乎乎的令人难以忍受。室内的冷气开到了最大,才让人有喘息的机会。   岳峻智不愧为景观部经理,将婚礼现场布置得像是文艺复兴时期的欧洲,穹形圆拱门、喷泉、景观树、点到为止的花与绿色植物,连颜色都是浅黛中透着些红的朦胧,古典优雅,又富含着极致的浪漫。   白苓当仁不让地当上了伴娘,笑得一朵蝴蝶花般灿烂无边。   “妞,我好开心呀,比我自己嫁人都兴奋。”白苓一边帮胡了了整理着婚纱,一边喋喋不休,“唉,可怜哟,从此世上就多了一个被贴上标签的好男人,众白骨精们会伤心欲绝的。”   “了了结婚你到底是开心还是不开心啊?”小茜被白苓的话弄糊涂了。   “既开心又不开心。”白苓说出了心里话,“妞进门后的日子怕是不太平。岳大帅哥的妈妈一看就是容嬷嬷转世,不指望她能善待妞,只要不虐待就烧高香了。”   “好了,你们这几个孩子别说的吓死人。就算做长辈有些挑剔,为小辈子的多顺着些,应该不会有事的。”胡了了的母亲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了。   看她似乎有话对女儿说,白苓和小茜出去了,把时间和空间留给她们母女两个。   “了了啊,我和你爸同峻智谈过了,他是个好孩子。妈妈为你高兴,但也为你担心。在人家家里不比在妈妈跟前,凡事多忍让,明白?另外当着公婆的面千万不要说峻智的不好,要看眼色,家务也要做得好,把自家男人照顾得妥当,这是一个媳妇应该具备的最基本的素质。”胡妈妈拉着女儿的手,眼圈有点红。 第五章:不是冤家不聚头(15)   胡了了的母亲是一个标准的中国传统妇女,她的身上体现着谦和、谦虚、温柔、端庄等等诸多传统的优良美德,她在以自己的标准来教育女儿做一个像她那样的媳妇。   “没事的,妈,岳家又不是魔窟,再说我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了解?我不找别人茬子已经天下太平了,谁还能欺负我呀?”胡了了知道母亲让自己萎缩性格,是怕自己被欺负,就用话语安慰她。   外面传来了敲门声。   “我可以进来吗?”岳峻智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不可以!”胡了了大叫。这家伙怎么连一会都不能等啊?再有不到半个小时婚礼就要开始了。   “不管,我就要进来。”门开了,岳峻智那张帅得让人尖叫的脸晃了进来。   “你们这俩孩子,按说婚礼前是不能见面的。”胡妈妈笑了。   “没事,见见更能体现我们感情深厚。”岳峻智在外面听到了胡妈妈与胡了了两个人的对话,怕她担心女儿嫁进岳家后受气,才故意进来的。   都说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顺眼,胡妈妈看岳峻智的表情就是如此,虽然她对女儿与憨厚的周大兴没能走到一起有些遗憾,但在看到岳峻智的第一眼,她就明白,这样的男孩子才配得上自己的女儿。   “喂,娘子,做好准备没有?”岳峻智看着美丽的如梦如幻的胡了了,一脸陶醉地问。这个镜头他已在心里临摹了许多遍,一旦真的实拍时,竟然产生了不真实的怯意。   “嗯,万事俱备,只看某个人的表现喽,表现不好的话,我会逃婚的……”胡了了一脸得意。   “了了,我送不起你奥迪,但我可以送你迪奥;我给不了你洋房,却可以给你一颗爱的心房;我没有山珍海味,却可以让你三餐无忧;青年时,你是我媳妇;中年时,你是我爱人;老年时,你是我老婆。我一定要比你多活三天,把咱们的后事料理好后,我就躺到你的身边永远地陪伴你。嫁给我吧,了了!”岳峻智紧紧握住胡了了的手,半跪在地上,越说声音越低。 第五章:不是冤家不聚头(16)   “你这孩子,今天大喜的日子,瞧瞧说的都是什么?快起来,一会婚礼该开始了。”眼泪在胡母的眼眶里打转,她的眼前突然出现了三十多年前自己结婚那天,胡父在她耳边说的话。   “岳峻智,我要检举你侵权,抄袭人家《裸婚》里刘易阳的台词。”胡了了的眼角也湿润了,心里是一片感动的海洋,温暖而潮湿。   在欢快的钢琴曲《梦中的婚礼》声中,胡父牵着胡了了的手放到了新郎岳峻智的手中。胡凡、胡母的眼中均隐隐含泪。胡了了眼角的余光,看到另一个胡了了穿着大红的旗袍站在角落里,想对她说什么,却又没有说出来,神情忧郁。   白苓将捧花交到胡了了的手中。拿到捧花后的胡了了无心再看另一个胡了了,她背对着客人,将花束猛然抛出,在一片欢呼声中,接到花的是小茜。胡了了看了看白苓,心里有一丝难过,自己明明是朝她抛去的。   “胡小姐,有人送你的礼物,叮嘱让你亲拆。”酒店的服务员把一个包装精美的礼品盒捧到了胡了了的面前。   “哇,这谁送的,这么神秘,里面会是什么呢?”胡了了伸手去扯包扎的彩带,想一探究竟。   “不要!”胡母出言阻止。胡家的预知感突然出现,她总感觉那里面装的是祸端。可是已经晚了,胡了了已经打开了那个盒子,霎时,N多次蜜蜂倾巢而出,胡了了惊叫着扔掉了盒子,因为化新娘妆,香甜气味的化妆品令她的脸成了蜜蜂首选的攻击对象。   “啊……啊……”胡了了感觉有无数的烟头在烫烙她的脸,她拼命用手去挡去打去拍,蜜蜂仍然不断向她袭来。岳峻智赶紧扯下她发髻上的白纱,用它蒙在她的头上,才阻止了蜜蜂的疯狂进攻。   这种情况酒店的工作人员也是第一次遇到,慌乱中,他们不知道该采取何种措施。   “有杀虫剂没有?”胡凡急中生智大喊。酒店的工作人员这才醒了过来,赶紧拿来了对付蚊子蟑螂的杀虫剂一通喷洒才稳住了场面。   胡了了的脸上全是红色的小疙瘩,白苓的脸和裸露的胳膊也被蜇了几下,小茜的也是。客人中的年青女性也有几个受到了攻击。 第五章:不是冤家不聚头(17)   “老婆你忍着点,千万别用手抓去脸。”看着如花似玉的胡了了被伤害成这样,岳峻智心疼极了,取出电话拨打了“110”和“120”。一场好好的婚礼被搅成这样,就算脑残也可以猜出是谁干的。   “哈哈,胡了了,我送给你的见面礼还算不错吧?好啦,不用让劳驾警察破案了,我自己投案自首”,莫丽虹尖利地笑着从外面走了进来,脸上像涂抹了三千年前的灰尘,愤恨地瞪着胡了了:“能让你的新婚之夜在医院度过真是一件痛快的事情,哈哈……胡了了,就算你死不要脸硬是嫁进岳家,也不会有好日子过的,不信你等着!”她像是在发着恶魔的诅咒,让人不寒而栗。   “你太过分了!”之前看在双方家长的份上,岳峻智还礼遇莫丽虹几分,没想到她竟然如此丧心病狂。是可忍孰不可忍,他狠狠甩了她一个巴掌。   “岳峻智,你竟然打我?这一切全是为了你,如果你能爱我一点点,我会这么痛苦吗?”莫丽虹捂着红肿的半边脸,哽咽着说。岳峻智却不再多看她一眼,心疼万分地看着受伤的胡了了。   “120”和“110”的车一前一后到了,胡了了和几位被蜇得较为严重的客人,被紧急送往医院救治。莫丽虹也被警察带上警车呼啸而去,在警车超越急救车的瞬间,她突然打开车窗,将头伸出去高声喊:“胡了了,祝你成为丑八怪!哈哈……”   车上的警察连忙将歇斯底里的莫丽虹拉回了车内,庆幸她送的仅是一盒蜜蜂,而非炸弹。 第六章:极品婆婆麻辣媳(1)   第六章:极品婆婆麻辣媳   1   别把我惹急了,否则我会咬人的。——白苓语录   午夜,万籁俱寂。   可能只有夜能包容愤恨、嫉妒等人间累累的丑陋,才让一切像初生儿般纯然。   在蜂祸中受伤较轻的胡了了父母和胡凡表情凝重地坐在医院的走廊上等待,内心的煎熬,幻化成块状的沉默,在空中悬浮,像虚构的小云朵般飘来飘去。他们想让自己沉静下来,可亲人间的血脉相连,让他们的努力显得那样枉然。   车祸中奇迹逃生的胡了了,重新回到了被消毒水肆虐的病房。她感觉身体所有的组织被物理性地拧干了,没有了水分,只有疼痛在肆虐。她已经被注射了抗病毒的针剂,伤口也经过了处理,胳膊上正在打着点滴。那张姣好的脸庞上布满了红点点,恐惧得像麻风病人。   “给我镜子!”她骨碌着两只幸免于难的大眼睛,向守在床边的岳峻智请求。   “不要看了,老婆。医生说了,一周后蜇伤会结痂,脱落后,一切就恢复正常了。到那时候我保证拿镜子给你看。”岳峻智担心她这会受不了刺激。   “没事的,我只是想记住此时是何等尊容。”胡了了努力想向他露出一个微笑,却牵到了嘴角的蜇伤,疼得又拧起了眉毛。   “了了,乖啊,不要看了,一周后再看好不好?”岳峻智紧紧地握着她的手,生怕刺激她的情绪。   “大智,没事的,你别忘了,我已经在生死线溜达一圈又回来了。阎王爷都怕我把我放回来了,还有什么能吓倒我?”胡了了的眼神像两汪幽深的潭水,岳峻智在她的眼睛中只看到了自己,却看不清她的真想想法。如果她能像普通的女孩子那样大喊大叫疼痛,或者大骂始作俑者莫丽虹无耻,他也不会如此担心。 第六章:极品婆婆麻辣媳(2)   岳峻智总感觉胡了了柔弱的身躯里潜伏着一头他看不见的、能量巨大的怪兽,现在它只是在潜伏着,而不是死亡了,或许只是因为它一时打盹才让主人受了伤害。而此时,它正虎视眈眈地打量着周围的一切,伺机报复。   “给我镜子,好么?”胡了了再次低声发出了请求。   岳峻智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转身走了出去。   几分钟后胡家父母和胡凡以及白苓相继走了进来。白苓从自己的化妆包里取出镜子递给了胡了了。岳峻智关上病房门轻轻地走到了胡了了身边。五个人、十只眼睛,像十个小小的聚光灯,全打在胡了了的身上。他们已做好准备,用全部的细胞和关爱去接捧胡了了的尖叫。   “这蜜蜂也太能干了,我用化妆笔都会不点这么匀的豆豆。”胡了了看着肿得像一只硕大的发面馒头的自己,竟然笑了,虽然嘴角的伤还是有些许的疼痛,她却连眉也不再皱了。“哎,看你们都什么表情呀,好像我要魂归离恨天了似的。告诉你们,我曾经查过资料的,说蜂毒有良好的美容效果,不信你们就等着瞧吧,等伤好后,看我是不是会变成绝世的大美女。如果实验成功,回头我要开办个‘蜂毒’美容院,到时候你们就开着收割机收银子吧。不过你们还有一项艰巨的任务——”   “什么任务?”五个人异口同声问。   “你们得先去学习一下跆拳道、少林武功、或散打也行。”胡了了的眼睛在他们身上扫描着,仿佛在看谁具备学哪门哪派的潜质。   “学习武术干什么?难道要去和谁打架?”白苓走过去想摸摸胡了了的脑门,看她是不是烧迷糊了在说胡话。离她额头上的红包包还有两厘米的时候,伸出去的手又打道回府了。   “学习武术当然大有用途呀。一旦我的美容院垄断了国际美容业的话,肯定会断了韩国美容业的财路,以大韩民族‘凡是世界的,全是韩国的’论调,肯定会派出刺客来灭了我,你们的绝世武功就可以保护我了嘛!”胡了了长长地叹了口气,总算将这个深藏的包袱给抖了出来。在场的五个人均笑了,没想到这丫头都伤到了这个程度了,还有心情给他们讲笑话。 第六章:极品婆婆麻辣媳(3)   病房的门被推开了,在场的五个人加上病床上的胡了了一起向从门外进来的岳峻智的父母行着注目礼。岳智智知道以母亲强硬的性格,能答应他们结婚已算是天大的让步,因此对他们缺席婚礼,早在预料之中。   “爸,妈,你们怎么知道的?”岳峻智感激地迎了过去。父母能主动来医院看望胡了了,让他有些感动。他们在此时出现,总算给胡了了家人一个交代和安慰。   “这是亲家母吧……”胡了了的母亲迎了过去。可是吴秀容对她却视而不见,直直地朝胡了了的病床走去。   “妈,你想干什么?”岳峻智从母亲冰冷的脸色中嗅到了一丝不对劲。   “开个条件吧,你要多少钱才可以放过丽虹?”岳峻智母亲的脸色冷而僵硬,面部肌肉各行其道,眼睛犀利且凸出,嘴巴紧抿,像一柄薄而老锈的小刀紧紧地镶嵌在下巴上面。只有说话的时候,才可以看到里面青冷色的刀锋。   “妈,你这是干什么呢?”岳峻智没想到母亲不是来看望胡了了,而是替莫丽虹来当说客的。   “我什么也不干,只是想凭着自己的良心说话。你已经抢了丽虹喜欢的人,现在还要将她送进大牢,你不觉得你做得太过分了吗?你不怕会遭到报应吗?”如果腰上别着两把枪的话,吴秀容就是大义凛然的双枪老太婆了,她的神情完全是在处决普志高这个败类。   “妈,你和爸先回去休息吧。”岳峻智的脸沉了下来。   “峻智呀,都说娶了媳妇忘了娘,我们辛苦养你这么大,不希望媳妇还没进门你就帮着她而违背你的父母。”岳振国也开了尊口。   “哎哟喂,我看看,这是哪里来的婆婆呀,我怎么闻到一股子狼外婆,不,容嬷嬷的味道?”白苓和岳峻智一样,也以为这位婆婆是来看望新儿媳妇的,没想到却是来为凶手当说客的。还当的理直气壮。   “这是我们的家事!”岳峻智的母亲冷硬的像一块老去的大理石,虽然一触就会掉渣,却还是维持着硌人的线条和形状不变。   “亲家母,有事咱们坐下来商量嘛。”胡了了的父母实则替女担心,这是他们首次与岳峻智的父母见面,没想到却是火药味十足。 第六章:极品婆婆麻辣媳(4)   “如果你们的宝贝女儿答应不再追究丽虹的责任,一切当然好商量。”“容嬷嬷”还是一脸强硬。   “我们有权利要求严惩凶手!”沉稳内敛的胡父开口了。女儿是他的心肝宝贝,看着她伤成这样,他心里的难过可想而知。   “……”“容嬷嬷”没想到以胡父态度会这般强硬。   “妈,你再这样,等了了出院后,我们就搬出去住了。”无奈之下,岳峻智只好拿出了杀手锏。   “你不要充当挑唆我们母子关系的罪人好不好?难道放过那个可怜的女孩子就那么难吗?那也算是功德一件的事情吧?”听儿子说要搬出去住,“容嬷嬷”有些气急败坏了。   “看来我必须得‘慈悲为怀’了,否则我就是挑唆你们母子关系的罪人了。呵呵,这么大的帽子我可戴不动,会压折脖子的。好吧,你让我怎么做?让我写保证书还是悔过书?或者写下那盒蜜蜂纯属天外来客,和莫丽虹小姐没有关联……”胡了了说得云淡风轻,仿佛这一切完全和自己无关,她只是个看客,在围观一件意外伤害事件。   “你能这样做最好!”虽然被胡了了抢白的不太舒服,但吴秀容却不想退步。如果岳家是个衙门的话,也只能由她这个家长做审判的县太爷。这是第一次过堂,如果她输了,以后输的次数会更多。因此,她不能退让。   2   “既生喻,何生亮”是媳妇和婆婆的共同心声。——白苓语录   岳峻智父母的出现,让爽利的夏夜变成了一锅稀粥,黏黏糊糊的,没有骨骼,粘着人的身体和心灵,甩都甩不脱。   “你们还要不要face了?有你们这样为虎作伥、助纣为孽、是非不分、黑白颠倒的?受害的可是我们哎,你们不伸张正义也就算了,居然还腆着face来替那个恶毒的莫丽虹求情?你们就不怕出去被雷公雷母问候吗?”碍于他们是岳峻智的父母,白苓才没有用国骂,而改用洋骂,可后面还是用了一串民族成语来招待他们。她的话刚落,外面竟然真的传出来了“轰隆隆”的雷声,仿佛在帮配合她的说词。   “你,你是谁?这是我们岳家的家务事……”岳峻智母亲吴秀荣没有想到这里会有这么一副伶牙俐齿在候着他们,一下子气得脸色发白,话都说不囫囵了。 第六章:极品婆婆麻辣媳(5)   “我是谁?我是思想上的女流氓,生活上的好姑娘,外表上的柔情少女,心理上的变形金刚,实际操作中的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白苓像说绕口令,令岳峻智的父母听得目瞪口呆。他们的细胞只活跃于上世纪,而白苓的却是与时俱进随时增生型的,真的操练起来,他们这对老姜,不见得就是她的对手。就像身怀绝技的武林高手,照样难抵一柄老笨的“盒子炮”手枪。   “峻智,我白养了你了,你看着别人这么欺负我,竟然不说话一句话……”看武戏不行,岳母立马变了脸,改为悲情剧,眼泪汪汪地看着儿子。可岳峻智的脸却扭到一边。   “哥,白妈估计饿糊涂了,你带她出去吃点东西吧。”胡了了不想让岳峻智太难堪,就让哥哥带白苓出去了。等胡凡和白苓出去后,她看着不称职的婆婆吴秀荣说:“为了不让大智在中间为难,我答应你写一份书面申请,替莫丽虹向警察求情,怎么样?”胡了了说得有气无力。她的力气被那些咄咄逼人的强迫给抽取光了。如果就这是婚后每天必须面对的生活的话,她真的没有勇气面对。   “大智,你去拿纸和笔来,我写。”胡了了抬了下没有扎针的左手,看着岳峻智。   “不行,莫丽虹是咎由自取。就算你同意,天下人全部都同意,我岳峻智也不会同意。我有义务保护我的妻子和亲人、朋友不受伤害!”胡了了委屈的眼神让他岳峻智心里非常难过,前女友小霞的影子从记忆深处孤零零地探出头来,疼痛鬼魂般又缠上了他。看着母亲那张顽固冷漠的脸,岳峻智感到非常失望。   为人母的善良,她怎么就没有呢?还有那个只会躲在母亲身后唯唯嚅嚅的父亲,什么时候才该有一副男人的胸怀。   “你这孩子为什么总是要与我做对?”吴秀荣感觉被人狠狠地扇了一巴掌。第一次过堂,她这个高高在上的县太爷却没有胜利,本该乖乖跪在堂下接受判决的胡了了却大获全胜,形势因她看似柔弱实则是咆哮的手段给扭转了乾坤。   吴秀荣悻悻地盯着胡了了长达两分钟后,转身走掉了,脊梁骨挺得笔直,输得那样心不甘情不愿。   白苓回到住处时,已是凌晨两点多。幸好她只是胳膊上被蜇了几下,毒针被医生取出涂抹了一些药膏后,好了很多。   停好车,她有气无力地朝欧阳晓峰的窗口看了一眼,那里黑洞洞一片。此时,想必他和杰西一番颠龙倒凤之后睡得正香吧。这个念头一冒出,白苓觉得有一股看不见的酸泉,潺潺地从她的灵魂深处冒了出来,腐蚀着她的五脏六腑。 第六章:极品婆婆麻辣媳(6)   电梯来了,她有气无力地晃了进去,背靠着冰冷的铁墙,按向自己的楼层,微闭着眼睛。长长的头发,大红的真丝裙子,在这个时间段出现在电梯里,简直就是鬼片的女主角。等待那声“叮”的声音传进耳膜后,她才睁开眼睛,幽灵般朝自己的门口飘去。由于脚步过轻,甚至连走廊上的灯都没有惊醒。   从包里摸出钥匙,摸索着打开了房门。这一切白苓仿佛都是在梦游中做的,因为她完全没有发现门口的角落里还站一个人。欧阳晓峰一副凶神恶煞地站在那里,如果配上一件古兵器的话,完全就是门神了。白苓用脚想将门踢上,身后却没传出那声“咔嚓”,她按亮灯想看看是怎么回事时,欧阳晓峰的一只大手老虎钳子似的将她钳了个牢实,另一只手返身将门关上了。   “啊——”梦游般的白苓被吓得完全醒了过来,以为遭遇了入室抢劫的。   “才多久没和我这个旧爱温存,就寂寞难耐了?”欧阳晓峰像一只发怒的困兽,抱着她直接朝卧室走去,将她扔到了床上,然后压住她,审视着她:“说,这么晚回来是不是和新欢鬼混去了?”他一张嘴就是山西特产的味道,而且是正宗的纯粮酿造而非勾兑品。   “放开我好不好?”看到是他,白苓停止了挣扎。她仿佛走了一万年的路,累得想躺下永远睡去,不要有任何人任何事打扰她。   “怎么了,和新欢欢爱被累坏了?你也悠着点呀。”欧阳晓峰的眼睛倏得眯成了一条线,像一头欲发威的老虎,话里的火药味升级了。   “你别这样无聊好不好?什么新欢,什么旧爱,老娘我从此无新欢也无旧爱,行了吧?欧阳大爷,麻烦您高抬贵足,放我一马吧?”白苓努力在克制,她不想扩大战火,从大清早陪胡了了化妆,到刚才离开医院,她累了整整十几个小时。   欧阳晓峰并不相信她的话。他像一个经验老到的警察在审视着犯罪嫌疑人,从她裸露的腿一路搜索到雪白修长的脖颈。突然,他的目光定格在了她胳膊上那几颗来历不明的红色疙瘩上。   “这是什么?”他抓她的胳膊问,过度的用力让蜇伤再次疼了起来。   “放手!”白苓吸着气说。 第六章:极品婆婆麻辣媳(7)   “交代清楚它们的来历……”欧阳晓峰越看越觉得那几颗红疙瘩可疑。   “好,我交代。那是和男人做到痛快时掐的咬的,行了吧?”本想息事宁人的白苓恼了。   “……”欧阳晓峰死死地盯着她,仿佛要将她的魂给盯出来,喘着粗气,变成了一只下山的猛虎,将她反了个,把裙子拉下来将她剥了个精光。   “混蛋,你要干什么?”白苓害怕起来。她从他狂野的眼神里已经知道他要做什么,却已无力阻止了。   “我要检查下是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敢动我的女人,顺便再将该做的事情给做了……”欧阳晓峰的嘴已开始啃青了,后面的话有些含糊,大手在她光洁如玉的躯体上游移。他的大脑完全被嫉妒所控制,恼怒的三昧真火般燃烧着他。如果他不发泻出来,会经脉错乱而亡的。   如果换往常,白苓会剧烈挣扎,甚至会不管他的子孙后代毫不客气地袭击他的重要部分,以阻止他的暴行。今天她却像一具死尸,没有任何反抗,紧闭双眼。   因没遇到遭遇阻击,欧阳晓峰一路过关斩将特别顺利。待他将战旗高高悬挂在占领的土地上时,才发现白苓的眼角晶莹剔透地挂着泪,而雪白的床单上,已洇湿了一大片。   她在哭!这个倔强强悍的女人竟然在哭!欧阳晓峰的心脏突然像被钝器狠狠地敲了下,看不到血,却疼痛难忍。   “你,怎么了?”他的声音温柔得吓人,或者说完全是一种没有底气的空洞。一向强势的欧阳晓峰突然感到了害怕。   “大爷您发泄完了没有?没有的话继续,我保证不反抗,任由您玩个痛快,要不要我再哼唧几声配合下?”白苓的声音缥缈得像来自外星球,这是一种冤枉到极致的受伤。这样的白苓让欧阳晓峰害怕又心疼,他翻身下来,伸出手去擦她眼角的泪,却被她躲开了。   “如果你发泄完了就马上给我滚,滚到你的新欢那里去。我嫌你恶心,明白吗?你让我恶心!我想吐!”白苓像一头受伤的母狮,枕头、书等变成了飞毛腿导弹,一件件朝欧阳晓峰扔了过去。他却就那样站着,没有动半步。白苓扑过来连推带搡,将浑身赤裸地他推了出去,狠狠地关上门后,背靠着门板滑到地板上,小声地啜泣起来。突然她想起了什么,又从地上弹了起来,跑进卧室,拉开窗将欧阳晓峰的衣服垃圾般丢到楼下。   幸亏是深夜,电梯和小区里没有一个人,否则一丝不挂的欧阳晓峰会被当成暴露狂给请到保安室。   欧阳晓峰慢慢地捡起自己的衣服,穿好,将自己变成一尊望妇石,看着白苓的窗户里的灯光,一直到东方发白。 第六章:极品婆婆麻辣媳(8)   3   这个世界本来就是一个大的谜团,爱情只是其囊括的一个小谜团,聪明的人会抽丝剥茧化蛹成蝶,笨的人则只会作茧自缚。——白苓语录   黎明有气无力地来临时,欧阳晓峰从“望妇石”变回了可以活动走路的男人,脚步沉重地回到了自己家里,面色灰白地坐在桌子前。   杰西从报箱里取来了报纸,欧阳晓峰胡乱地翻看着,一条新闻突然吸引了他的视线——《前女友猛如虎,婚礼之上送蜜蜂作贺礼》,在配的图片上,他看到了被蜜蜂蜇伤的新娘胡了了和旁边的伴娘白苓。   欧阳晓峰一下子变成了雕像,明白自己的臆断让事情变得更加糟糕。   自诩为聪明人的欧阳晓峰明白这次自己做了一件极为愚蠢的事情。可这就是现实,如果人人都有那样的悟性,能把所有的谜底看穿,这个世界还怎么继续下去?   一周后,胡了了脸上的伤全部脱痂了,果然像她说的,并没有留下任何疤痕,皮肤看上去反而比以前更粉嫩了。因惦记着家里,父母在她出院后就回A市了。怕她住到岳家后受欺负,哥哥胡凡想让他们搬到自己那里住。   “丫头,不行的话还住哥那儿吧……”胡凡这话像是对胡了了说的,眼睛却盯着岳峻智,这令他有些许的尴尬。   “哈哈,坏狐狸,你难道不怕我的存在会妨碍你和年轻漂亮的女学生约会吗?”哥哥胡凡早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以胡家的优良遗传基因,加上哥哥后天修为的风趣幽默,他身后自是跟着一堆崇拜的女大学生。怎耐他潘安的外貌下藏着一颗柳下惠的古井心。   “太小看你老哥我的魅力了吧?告诉你,就算你有核弹的破坏力,也不会影响到我半分!”看她刚痊愈就这么调皮,胡凡忍不住捏了捏她的鼻子。   “哼哼,你也太小看我了。告诉你,我一般不会破坏你们,我只会收费。我要做你婚姻大事的经纪人,凡是想和你约会的,或来咱们家的,全部得交五百大洋,否则免谈。”胡了了爱金爱银的“葛朗台”尾巴一不小心就又露了出来。   “最毒妇人心,这句古话果真没有说错。现在的女孩子不爱钱只爱人的实在太少喽,你还管人家收费,岂不要吓跑我的追随者?罢了,你还是跟着你家相公打道回府吧。”胡凡已察觉到了岳峻智的尴尬,虽心疼妹妹,却也只能让她回去了。“哎,峻智,我这个调皮捣蛋爱金爱银、小里小气、俗里俗气的妹妹就交给你正式保管了。期限为一生一世,如何?” 第六章:极品婆婆麻辣媳(9)   “我反对!”岳峻智高调地举起了反对牌,这出乎胡凡和胡了了的意外,他们眼睛里一同飞出了三个字——为什么?   “一生一世怎么够呢?我要预定她的生生世世!”岳峻智被胡家人的幽默风趣所感染了,也学会了埋线和抖包袱这招。   “不行,出这么点力就想预定我所有的人生,坚决不行,你耍赖。”胡了了捶打着岳峻智。   “好了,大小姐、姑爷,车来了,烦请你们上车,俺亲自送你们打道回府!”白苓笑吟吟地走了进来。友情像爱情一样,有时候会变得很“贱”,可这种“贱”却又是心甘情愿义不容辞的。此时的白苓就心甘情愿的为胡了了鞍前马后的服务着。   “白妈,前面带路呃……”胡了了趁势喊。   “切,还真蹬鼻子上脸把我当成了老妈子了?”白苓捏捏胡了了的脸颊,以示抗议。四个人一起大笑起来。   “老婆,如果你嫌家里住着不舒服就说出来,咱们可以搬出来住……”怕胡了了受委屈,岳峻智先打了预防针。   “你不会是发大财了吧?”胡了了笑嘻嘻地看着他说。   “什么意思?”岳峻智莫明其妙。   “你说要搬出去住不就是要买房子吗?据我所知,现在C市的房价,地段不太好的也要在三万多一平方米,就算买套小型的,怎么着也得两百多万吧。”胡了了算着经济账。   “你个猪脑胡了了,你家相公不是怕你在家里当小媳妇受气才这样说的吗?住在外面不一定就非得要买房子呀,可以租呀。假如你家岳大帅哥月收入八千元的话,这两百万他不吃不喝也要攒二十多年,除去吃喝拉撒的费用,四十年怕是有的。在这个物欲横流的社会,他放着舒适的家不住而甘愿陪你浪迹天涯,你就没事偷着乐吧,不许再提什么狗屁的买房子。”白苓一心多用,边开车边分析着岳、胡二人的状况。   “对不起啊。”胡了了有点不好意思地看着岳峻智。 第六章:极品婆婆麻辣媳(10)   “说什么呢,该说对不起的是我,不能给你一个舒服的家和宽松的条件。我父母又是那样子的,以后你要多担待。”岳峻智握握胡了了的手。   按岳峻智的指示,白苓将车停在了岳家的小区楼下。   “好了,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呀,你们秀恩爱等回家关起门来再秀,不要在我这个对着电灯泡才可以成双入对的人面前显摆了。”岳峻智轻声细语的说话方式让白苓记忆的渣滓突然泛滥成灾,她和欧阳晓峰之间从来都是炮火连天式的,哪有如此的温柔安抚?   “眼红赶紧找个人嫁掉呀!”好朋友就是用来辜负和欺负的。胡了了无所谓地朝白苓做个鬼脸,很显摆地和岳峻智手挽走掉了。   “小心容嬷嬷啊……”白苓用心险恶地朝他们的背影喊。   岳峻智家所在的小区环境还算不错,房子的外观设计大气而新颖独特。因为岳、莫两家交情不错,通过莫丽虹在的父亲,他们才买到了这套低于市价不少的房子。   胡了了跟在岳峻智的后面,脚步沉重地不像是回家,反像是要坐牢房。她知道自己将要打一场异常艰巨的战争,而今天,只是第一场,也是最为关键的战场。她不仅不能出师未捷身先死,还一定要将大捷的旗帜高高地飘扬在岳家。她胡了了本就是一种韧性极强的藤,任何人别轻易就想将她折断。莫丽华毁她店、莫丽虹毁她容,全都是为了阻止她嫁进岳家,她怎么能如她们所愿呢?她不仅要嫁进岳家,还要将岳家媳妇这个角色扮演好。其中当然需要斗智斗勇。《还珠格格》给了她启发与鼓励,连凶恶的容嬷嬷最后都可以被感化,何况自己未来的婆婆?   听到白苓的话后,岳峻智紧紧地拉着胡了了的手,不停地安慰:“没事的,没事的,我妈就那个脾气……”   “嗯,没事。”胡了了反握了他一下。她心中已做好了吃苦受累的打算,最惨也不过是多做点家务受些白眼而已。   岳峻智按响了门铃,足足过了十分钟还是没有人来开门,他想可能父母外出了,就掏出钥匙打开了房门,却看到父母一个在桌子前看报纸,一个在沙发里织毛衣。岳峻智硬着头皮喊:“爸,妈,我们回来了。”   “哦,回来就回来了吧,不要喊那么大声,免得影响左邻右舍。要懂规矩,知道吗?”吴秀容头也不抬地说,与其在说儿子,不如讲给胡了了听。为了彰显家长的威仪,她就是要树立一个家规,虽然此家规约束的只有胡了了一个。 第六章:极品婆婆麻辣媳(11)   “爸妈好!”胡了了很有“规矩”地冲他们一人行了一个礼。   “嗯,好,洗下手准备做饭吧。”吴秀容拿眼睛瞟了一眼胡了了,算是对她最高的礼遇。   “妈,了了刚出院,身体还没恢复呢,现在让她下厨不太好吧?”岳峻智替胡了了求情。   “你这孩子,这就开始心疼和维护媳妇了?我生你养你这么多年,你怎么就不知道心疼我呢?唉!”吴秀容撇撇嘴,一副伤心难过的样子。   “峻智呀,我和你妈养你这么大多不容易,现在你已经成家立业了,让媳妇做顿饭孝顺下父母,你就心疼成这样,以后还怎么相处?”岳振国看儿子维护媳妇,便开口帮自己的老婆说话。   “没事,我可以做饭的。大智,你来告诉我家里的东西都放在什么地方?”不想在进门的第一天就将关系弄僵,胡了了示意岳峻智不要硬抗。   4   女人与女人之间的战争,赢得肯定是身后有男人撑腰的那一位。古往今来多少场西宫压倒东宫的戏,不都是缘于皇帝老儿在做裁判?因此你恨的不应该是竞争对手,而是她身后的男人。——白苓语录   总算扳回一局。看他们两个进了厨房,吴秀荣和岳振国的眼神会合了下,露出了首战告捷后的微笑。   莫丽虹的父亲打来电话说胡了了执意要追究责任,致使岳丽虹可能要被拘留十五天,她因此在拘留所里不吃不喝闹绝食。这让吴秀荣和岳振国很是内疚了一把。为了帮莫丽虹出这口恶气,他们决定给胡了了点颜色看看,进门就让她做饭只是众“颜色”里的一种,而他们为对付她而特制的“颜色”可是色彩斑斓的,随手就可以拎出一种来。   既然胡了了有勇气进岳家门,就应该有勇气承担。吴秀容幻想着以后可以有一个免费的厨子、清洁工、出气筒等,只要他们需要,她就得是一个万能的变形金刚。   不一会,厨房里传出了叮叮当当的劳作声。可是半个小时过去了、一个小时过去了,吴秀容和岳振国的肚子已咕噜噜地开始造反了,仍没看到一根菜毛端上来。   “峻智,你们在做什么大餐呀,这么难?”吴秀荣冲厨房喊。 第六章:极品婆婆麻辣媳(12)   “妈,很快就好了。别着急,如果饿了就用点心垫下。”岳峻智大声回应。   “容嬷嬷”只好不做声了,继续等。又过了十几分钟,在他们饿得两眼都要发绿的时候,饭菜终于端了上来——一盘凉拌木耳(没发好,有点干硬),一盘苦瓜炒肉(肉有点焦黑),一盘西红柿炒鸡蛋(西红柿是配角,焦糊的鸡蛋占主导),一份冬瓜排骨(排骨看上去好像不太熟,血丝横生)。米饭看起来还算不错,“容嬷嬷”端起来尝了一口,便放下了,夹生!   说实话,胡了了在瓶瓶罐罐间研究糖水还成,下厨房对于她来说绝对是专业不对口。但为了扮演好“媳妇”这个角色,她只能假冒伪劣地山寨了一把贤惠。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同理,厨艺是检验一个好媳妇的关键步骤。   这一步棋,胡了了下得小心谨慎,却还是差了那么点火候。但做的好不好,与做不做是完全不同的概念。岳峻智已在心中为当好媳妇“委曲求全”的胡了了加了分,而且是满满的十分。   看儿子吃得津津有味,吴秀荣和岳振国心中虽怨言丛生,却也不好发作,否则就会将儿子完全逼向胡了了那一国。   自古至今,媳妇和公婆向来是对手,他们争夺的全是自己最爱的人。这种厮杀是无声的,是暗流汹涌的,却也可以血流成河。   新版“容嬷嬷”与“小燕子”在岳家的第一场擂台赛打了个平手。吴秀荣虽不甘心,但不舍得将饭菜倒掉,只好让味蕾暂时休息,将生的糊的都咽了下去。   岳峻智家的房子是复式的,沿着乳白色的旋转楼梯而上,是岳峻智和胡了了的“洞房”。   “洞房”是岳峻智自己设计的。墙上是森林的世界,植物们在此安家,有的是活生生的真实版,有的则是他画上去的。唐菖蒲、木莲花、兰草等草本花卉摆在架子上。真假难辨中,让人仿佛置身于亲切静谧的林木森森中。   最叫绝的,岳峻智竟然从“林木茂盛”的天花板上垂下来一个白色的秋千。看到它,胡了了发出了一声尖叫,迫不及待地坐了上去,他在后面推送着,任她仙女般在空中荡起。低头的瞬间,她分明感受某个角落射过来的一丝亮光,那是两只白眼球制造出来的杀伤力。婆婆吴秀荣坐在沙发上,斜着眼,微皱着眉头以白眼的形式将各种武器朝她射杀过来。 第六章:极品婆婆麻辣媳(13)   胡了了天生具备弹簧特质,压力越大,反弹便越大。她没办法将容嬷嬷的白眼反射回去,便改变了战略战术。她停了下来,媚眼如丝地向岳峻智伸出了双手,让他抱进入了洞房。   这一晚,一向“斯文”的胡了了让斯文变成了扫帚。婚礼一周后,她和岳峻智真正意义上的新婚之夜才算开始。他们在《克罗地亚狂想曲》中配合默契地奋勇杀敌,此起彼伏的呐喊声让容嬷嬷怒冲冲地关上了房门。   楼上的献身游戏进行到了高氵朝,地动山摇的关门声令胡了了突然“咯咯”笑了起来。岳峻智吓得差点偃旗息鼓了,诧异地问:“笑什么?”   胡了了摇摇头没有回答,她大脑里正上演着无数影视作品中都曾有过的镜头——一间昏暗的房间内,某个用心险恶的人拿针对着一个小人在扎。小人的背部坠着一个布条,上面写着“胡了了”三个字。而倾情客串这场戏的正是自己的婆婆“容嬷嬷”。她怎么会把这些告诉岳峻智呢?笑过之后,狂热的《克罗地亚狂想曲》渐渐变成了班德瑞的《春天》,一切是那样的美好与温柔,之后,相拥而眠——因为春眠不觉晓。   岳峻智的婚假请了一周,因此在他真正意义上的新婚之夜的第二天就上班去了。   不待容嬷嬷发号施令,洗过碗后(昨天那顿饭致使吴秀容罢免了胡了了的掌勺权),胡了了便开始打扫房间,一副岳家小媳妇的乖巧模样。   傍晚时分,待胡了了出去买菜回来时,岳家却多出一个不速之客——莫丽虹。胡了了进门时,莫丽虹正坐在沙发上享受容嬷嬷给她剥的荔枝。眼前的情景可以拍一部新《还珠》了,莫丽虹骄傲的样子完全不比《还珠》里的皇后差半分。   胡了了不知进退地待在那,因为她不知道该进还是该退?甚至不知道该左脚进还是右脚进,或是左脚退或右脚退。   “胡小姐,你来了。”莫丽虹竟然主动和胡了了打了招呼,她很微妙地用的是“来”,故意回避“回”。因为在她心中,胡了了才是这个家的客人。   “岳小姐,您出来了?”胡了了拼命用高浓度的除锈剂在为生锈的大脑除锈,然后让它高速运转起来。眼前的情况简直就是韩剧再现,她一副恭谦的模样,冲莫丽虹点了点头,用“出来”两个字回敬她的“来”。其用心不言自明。   “你这是什么话?什么叫出来了?丽虹被迫在那里面待了几天还不是全因为你?”容嬷嬷边给“皇后”倒水,边斥责胡了了。 第六章:极品婆婆麻辣媳(14)   “呵呵,看我这张嘴,一不小心就说了实话。对不起,我知道错了,请你们原谅。”在援兵没有回来之前,胡了了决定挂免战牌,等待支援。   为了款待“皇后”,容嬷嬷亲自下厨烧起了大菜。胡了了决定暂时演好宫女甲,赶紧尾随到“御膳房”择菜淘米。   岳峻智下班后刚进家门,岳虹丽就从“皇后”自动降了级,站在门口恭候他,然后对他深深鞠了一躬:“对不起,峻智哥,我错了,今天来就是来当面向你道歉的,想请你原谅我……”她两眼泪汪汪,话语恳切。正往桌子上端菜的宫女甲胡了了有了三秒钟的呆愣。虽然她的大脑除了锈,但对岳虹丽将变色龙演的这么优秀仍有点反应不过来。   “你好像弄错了道歉对象。”岳峻智无视她的道歉,径直换鞋放包朝胡了了走过去:“来,老婆,我帮你。”   “呀,看我真够没眼力的。来,嫂子,我来吧。”莫丽虹说着就去夺胡了了手里的盘子,她的这声“嫂子”把胡了了吓得一哆嗦,手里的盘子没等她接,就直直地掉到了桌子上面,汤汁溅到了岳丽虹红色的真丝裙上。虽然她赶紧去洗手间做了处理,那块油污的痕迹却还是清晰可见。   5   婆婆和媳妇向来是敌对国,看到一方败了下去,另一方肯定会乘胜追击,大有将其灭掉而后快的趋势。——白苓语录   这顿饭,吃得说不清是什么滋味。吴秀容和岳振国拼命往莫丽虹碗里夹菜,而岳峻智恨不得把所有好吃的全部放到老婆碗里。结果是——“皇后”与“宫女甲”的碗里好吃的堆积成了小山,她们却谁也没有动一动筷子。   “峻智呀,你看丽虹都上门认错了,你就原谅她一次好不好?”为了打破势均力敌的平衡,容嬷嬷提议。   “还有嫂子呢。嫂子,希望你大人大量,这是我的一点心意,权当给您当医药费了。”莫丽虹将五千元放在胡了了的面前,一脸的可怜的兮兮,眼睛里往外溢的却是讽刺。   刚才那声嫂子算是预防针,因此再次听到“嫂子”这个词,胡了了的过敏症状有所减轻,但还是干咳起来。虽然她没喝水,却出现了惊吓过度喝水呛住的症状。此时此刻,除了岳峻智,还有三双六只眼睛在盯着她,如果她按某种意愿表示“大人大量”,肯定会愧对人家的好意。 第六章:极品婆婆麻辣媳(15)   “莫小姐,您太客气了,既然您这么诚心诚意,钱我就收下了。”胡了了大大方方地将钱揣进了口袋。   “你,你,你怎么就真的收下了?”容嬷嬷首先沉不住气了,那五千元可是她掏的,目的只是为了彰显莫丽虹道歉的诚意,好为她日后出入岳家无阻奠定基石。没想到这胡了了还真不客气。   “妈,既然丽虹一片真诚,了了就该收下的。”岳峻智开口了,为这场明争暗斗拍下了决定性的一板。这顿饭的凶险指数简直和鸿门宴有得一拼,又像是高段位的围棋大赛,亏得胡了了急中生智,将钱揣了起来,才算打了个平手。岳峻智暗暗冲她比了个“OK”。   这一场战斗,胡了了赢得还不算太艰难,只是感觉有些险象环生,却让莫丽虹感到了对手的实力。看来外表柔弱的胡了了的骨子里,还是一副老板娘的泼辣架势,本以为她碍于面子只会收下“对不起”,不会收银子,没想到她一并收下了,还收到那般理直气壮,毫无愧色。   莫丽虹和吴秀容的脸色煞时变成了霜后的茄子,泛紫的面子上罩着一层灰白。她们不再说话,开始拼命往嘴里塞食物。好像在形式与金钱上输给了胡了了,就一定要在食物抢夺战中立于不败之地。   结果是——除了胡了了碗里被岳峻智囤积的那点口粮外,其他的全落入了“容嬷嬷”和“皇后”的腹中,连一家之主岳振国也没能夹上几筷子。”贤惠”的胡了了开始将食物往岳峻智的碗里回夹:“老公,你上班辛苦了,多吃点。”   “容嬷嬷”和“皇后”这才感觉有点上当。放下碗筷,莫丽虹盯着裙子,越看越窝火,那块被胡了了弄上的油污果然有些阴险。看来彼时,那女人已开始布局。   事物均有两面性的,胡了了一时占了上风,却让两位实力均不弱的对手团结更加紧密。   第二天,岳峻智上班后,莫丽虹翩然来到了岳家,进门就将一大堆礼物放到了桌子,献宝似的一一拿给吴秀容和岳振国看。这是送给吴伯母的按摩器,那是送给岳伯父的健康枕,还有价格不菲的衣服和首饰。   “唉,我们丽虹就是乖巧,知道心疼长辈,知道我们需要什么。”吴秀荣用按摩器按着腿,转回头看了一眼坐在窗下看书的胡了了说:“我可没讽刺你啊,你别多心。知道你不上班在家吃闲饭,就算想孝敬我们也没有经济能力,是不是?”容嬷嬷用的明明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隔壁王二不曾偷的伎俩。 第六章:极品婆婆麻辣媳(16)   “胡小姐,你说你整天在家待着被男人养,多没意思呀?”岳峻智没在跟前,莫丽虹也不用装贤淑,又开始叫胡了了为“胡小姐”。   “莫小姐,有男人养,在家闲得发霉变质其实也是一种幸福呀。不信你可以试试,不骗你,真的!”胡了了说的无比真诚。可有些事情就是那么奇怪,你说的越真诚,钻进别人的耳朵后,就变成了讽刺。胡了了这话在莫丽虹眼里就是天大的讽刺。   “不需要这么炫耀吧,就算峻智哥娶了你又怎样?结婚就是为了离婚,不信你等着瞧。”莫丽虹所谓的修养全是山寨产品,此时她的好“修养”就被胡了了刺激得跑到了九天云外。   “好啦,不要这样说话嘛。你应该明白,你之所以能嫁进岳家,全是丽虹含泪退出的结果。你不知恩图报也就罢了,干吗还要往人家的伤口上撒盐呢?我看你纯属嫉妒丽虹给我们买礼物、讨了我们欢心,才这么刻薄。有本事你别在家吃闲饭,也找份好的职业,赚大钱来供我们花呀,真是!”容嬷嬷当仁不让得再次和“皇后”保持高度一致。   “吃闲饭”这个满含贬义的三个字,击得胡了了无言以对。“了了吧”被迫关门,她真的是一位无业游民。虽然她不至于穷得给公婆买不起礼物,可是她不屑于给这种唯利是图的长辈子买东西。   胡了了就是胡了了,不可能用温恭谦让等诸多传统美德来约束她。   看胡了了不说话了,“容嬷嬷”和“皇后”相互对视,传递着胜利的喜悦。中国人向来是个喜欢拉帮结派的国度,所谓双拳难敌四手,好汉架不住狼多,就源于此。胡了了虽然战斗力不弱,可还是被婆婆吴秀容与情敌莫丽虹“吃闲饭的”给呛住了。   从此,每天岳峻智上班后,吴秀容就会变相的嘲讽找茬儿,“啃老”、“吃闲饭”等话常被她当成战胜胡了了的葵花宝典来使用。看着岳峻智回来后疲累的样子,胡了了实在不忍心给他再增加任何烦恼,也不想因为自己而搬出去住,买房子对于他们来讲,犹如火星般遥远,她不想增加他的压力。 第六章:极品婆婆麻辣媳(17)   因此,胡了了变成了一个无形大的球体,盛放来自婆婆的压力。虽然造反的冲动总是此起彼伏地揭竿而起,她却一直压着,一块石头不行,她就再加上一块。因为当初她进岳家门的时候曾发过誓,不会轻易被“容嬷嬷”打倒和吓跑。   但凡事都有个度,胡了了的盛放压力的球终于在一天到了极限。   某天,莫凡虹又买了一大堆东西来岳家“孝敬”。“容嬷嬷”拉着她的手感慨万千地说:“丽虹呀,阿姨真感觉对不起你,也对不起峻智,如果当初我态度坚决地让峻智娶你,他就不会这么累上班还得养个闲人了……”   “岳夫人,莫小姐,如果因为我的存在,而阻挡了你们找好儿媳和好老公的金光大道的话,我这个闲人真是罪该万死,我给你们道歉。我现在就收拾东西把路给你们挪出来,让你们顺利实现自己的梦想去吧!”胡了了总算从她的书堆里抬起了头。眼神如剑,冷飕飕地刺向容嬷嬷与“皇后”。然后上楼到自己房间将东西简单收拾了一下,转身走出了家门。   外面的阳光刺得人睁不开。看着南来北往的车流和人流,胡了了竟然不知道自己该去哪?正如她和白苓刚来这个陌生的城市时的感觉一样——C市是他人的故乡,却是她们的异乡。   悲愤如零乱的琴,在胡了了的世界里强烈奏起。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女人,想要一个真心爱她的男已人而,命运却总是一而再与她玩起了躲猫猫。她好累。 第七章:女人是怀旧产品的主要客户(1)   第七章:女人是怀旧产品的主要客户   1   女人永远是“怀旧”这种产品的主要客户,就算前尘往事早已变为一盆臭洗脚水了,她也会不时将水盆端出来,观其色嗅其味。这是生理结构所致,任谁也无力改变。——白苓语录   胡了了陪着太阳行走,不离不弃。太阳却并不怜惜地炙烤着她,毛孔如无数的泉眼,缓慢地向外渗着水分。她缓慢地走着,脚下,只有一个圆圈大小的阴影,那是自己为自己遮蔽强光而留下的。   胡了了的心如一张空空的镜子,照不见影子。她的灵不知在哪里,心也不知飘向了何处。她用手理了理短发,一种生就的,连她自己也不曾察觉的高睨孤介,随着密密匝匝的汗珠,在脸上流淌。她拒绝走到树荫下,倔强地暴晒着,继续向前。不知道不觉中,竟然来到曾经的“了了吧”的门前。在岳峻智向她求婚后,她就将被查封“了了吧”盘了出去。   这里,现已经转基因变成了一家快餐店。   旧地就像旧人,一旦有了伤痕,是不敢重游的。   胡了了的脚步突然加快了,不敢正视已物是人非事事休的地方,仿佛那是一座火焰山,多看一眼,就会被烫伤。   胡了了变成了一只被情感麻团所追杀的丧家犬,她拼命地逃遁着,想摆脱,却不知道怎么摆脱,只能惩罚性地任自己在太阳的毒芒之下奔突。直至被一个高大的身影给挡住去路。   “好久不见!”一个低沉而熟悉的声音飘入了胡了了的耳朵。她抬起头,商泽浩就这样不打招呼地再次出现在她的镜头里,脸上的笑是那般的突兀,却又那般的和谐。   “是呀,好久不见!”胡了了望着他,恍若隔世。这个和秦宇有几分相似的男人,总给她一种特别的感觉。他从不像别人那样喊她老板或老板娘,只是安静地坐下吃糖水,或帮忙调整店里的一些小装饰。有时候,一份糖水他会吃得很久很久,眼睛望着外面,偶尔会追随着她。但只要她回望过去,他便躲了,且躲得悄无声息不留任何痕迹。   就这样,胡了了静静地跟在了商泽浩的后面。仿佛他们是相识了很久很久的朋友,久到不用说话,仅凭眼神便探到对方的脉络走向。 第七章:女人是怀旧产品的主要客户(2)   商泽浩的画廊在“了了吧”对面一幢写字楼的十九楼。这是一间一百多平方米的画廊,分为三部分,进去是一个较大的展厅,墙上挂着各种画作,其中凡高的《向日葵》在墙上燃烧着明潢色的火焰,看着它,胡了了从心底突然萌动出新的生命顽强。   左边那间是创作室,里面,也是别有洞天的画的海洋,除了原创画作外,超现实主义者萨尔瓦多.达利的临摹作品较多。案子上摆放着各种笔和未干的颜料,空气中飘浮着松节油特有的气味。   “这里不太好闻,去那边坐下吧。”商泽浩将胡了了带到了左边的小型会客室。这里被茶海和藤制的椅子占据着。   接过商泽浩递过来的紫砂杯子轻抿了一口,甘甜清醇的味道令人唇齿留香,胡了了浅笑着说:“明前的西湖龙井。”赞赏穿越商泽浩黑漆的瞳孔,散落在胡了了的身上。他没想到她竟然精通茶叶。她却像被灼到了,慌忙将眼神挪开了。   “看来你喜欢超现实主义者萨尔瓦多.达利。”看着墙上那幅临摹的《哥伦布之梦》,胡了了下着判断。   “让你说对了。这幅画取材于十五世纪哥伦布亲率三艘木帆船,顶着惊涛骇浪,经过七十天旅程,终于到达美洲巴哈马群岛的一段史实。”商泽浩没想到胡了了除了茶,竟然还懂画,眼神里的欣赏更浓了。“具体来讲,这幅画不是实景,而是一种意象。一切似乎都是模糊的,远处的船,以及裸体与半裸体的人浸泡在水中的景象,全处在雾海茫茫之中。”   “是的,可以看出来。不过我更喜欢的是他的言论,我喜欢达利所说过的‘我同疯子的唯一区别,在于我不是疯子’‘每天早晨醒来,我都在体验一次极度的快乐,那就是成为达利的快乐……”胡了了突然被自己所了然于心的这两句话打动了。她站起来,走到了画的前面。   “是呀,每个人每天都有享受自己快乐的权利。”商泽浩也站起来走到了她的身边。   “最近怎么样?”他像一个老于走山道的挑夫,轻易就绕过了“为什么把店关了、去哪里了”等不愉快的石头。   “……”胡了了并未作答,只是轻轻地呷口茶。 第七章:女人是怀旧产品的主要客户(3)   沉默像一条条透明的棉絮,在他们之间飘浮着。对视的眼神里蕴含的丰富内容似乎说明了一切,却又什么也没有说。   “不想说就别说了。”商泽浩打破了有些尴尬又有点美好的沉默。对于他来说,再次见到胡了了,都有一些小小的欣喜。当“欣喜”这两个词突然从他的词典里蹦蹦跳跳出来时,吓了他一跳。为什么见到她会有些欣喜呢?他说不清楚。   胡了了在商泽洗的眼神里读到的是信任与安宁。自从她来到C市后,她身上土著的安宁,就被浮躁、金钱、与莫丽虹赌气式的争夺岳峻智等外来的东西所取代了。她太需要要这种感觉了。就像她是一尾原本生活在水里的鱼,突然跳到了岸上被迫学着用肺呼吸,那种窒息的干燥令她无法忍受,不经意间又被人踢回到水里后,终于可以美好地用鳃畅快地呼吸了。   “不,没什么不可说的。”胡了了将店被迫关闭和婚后的一切全部讲了出来。   “完了?”商泽浩问。   “完了。”她喝口茶,放下杯子,仿佛卸下一座泰山般轻松。   “如果,我是说,如果你不介意工资微薄的话,可以到画廊来做导购,月薪三千,怎样?原来的导购因家里有事辞职了。”商泽浩用手支着下巴,观察着胡了了,等待她的回复。   “我想,我应该可以胜任这个工作的。”虽然工资不高,但这份工作却是胡了了喜欢的。   从画廊出来,太阳还是那轮太阳,胡了了感到的却不是毒芒般的灼烧,而是灿烂明媚。风也重新上岗了,这个城市突然清凉了许多。   “喂,白妈,在忙什么?有空没有,我请你吃饭。”胡了了心情大好地给白苓打电话。   “哇,岳家大少奶奶,怎么不做你的优秀小媳妇了,突然跑出来请我吃饭呢?”白苓拍案惊奇。自从胡了了嫁进岳家后,总以要当个“优秀媳妇,不随意离岗”为由,让她屡约屡碰壁,仿佛一千年没做过媳妇似的,大有把岳家“坐”穿的气势。 第七章:女人是怀旧产品的主要客户(4)   “切,废话少说,给你半分钟考虑时间,不答应我就收回了。”胡了了立马一幅美国的强势嘴脸。   “答应,答应,岳家大少奶奶能请客,是我白苓的无上光荣呀。怎么样,要不要我带个帅哥过去,或者请把小茜也喊来?”白苓有一阵没见到小茜了。   “行,带吧。不过我得给我家大少爷请假。”敲定地点后,胡了了给岳峻智发了个信息:今晚朋友一起吃饭,不回去了,亲亲!   不知道为什么,第一眼看到商泽浩,胡了了就感到非常熟悉。从他身上,她嗅到了另一个人的味道。虽然她一直逃避不愿意面对,可当那股熟悉的味道袭来时,她马上就会想起已被她从灵魂深处屏蔽的人——秦宇。   她完全可以肯定,她与秦宇之间的爱早已化为尘埃了,仍会想起他,可能是那段岁月不能抹灭吧。因为每个人的青春,终逃不过“情”字的劫难。在这段岁月里,有爱、有情、有喜、有乐,却单单没有永恒,因此她才会与岳峻智结婚。其中包含有些许的逃避。   2   心里明明爱着,形式上却要恨着。这是患爱情白痴症的标准症状!——白苓语录   自从胡了了出嫁那天晚上,白苓与欧阳晓峰从语言交锋到肢体冲突后,她就将放在露台上的望远镜撤回去了。她怕看到自己不想看到的。   相反的,欧阳晓峰却买了一架高倍的望远镜架在了露台上。每晚他必定坐在它的后面隔空观察,直到白苓卧室里的灯熄灭后,才怏怏地收工睡觉。昨晚白苓围着白色浴巾擦头发的一幕急得他又是瞪眼又是跺脚,恨不得长对翅膀飞到对面将窗帘拉上。随即,他的电话像巡航式导弹,毫不犹豫地打了过去:“喂,你这个脑残女人,拉上窗帘会死人呀?你知不知道这样做会便宜了多少色狼?”   “……”白苓被横空飞来的火力给搞懵了,经过0.01秒的顿悟后,她立马奔到了露台了,拉过望远镜,果然看到了欧阳晓峰那个猪头——拿着电话,叼着烟卷,对着望远镜,一副咬牙切齿恨不得和谁大砍三百回合的古惑仔的欠扁表情。   “你才脑残呢!整个小区谁也没有你色情!你就一纯粹的极具偷窥狂潜质的头号色狼!”白苓对着电话破口大骂。 第七章:女人是怀旧产品的主要客户(5)   “哎,我是关心你好不好?除了我这头狼,别的狼会提醒你吗?他们巴不得你脱光呢。”白苓火药桶般的爆炸反而让欧阳晓峰的情绪释缓了。他不怕她掂刀和他对着干,却怕她沉默的眼泪,那比杀掉他还难过。   “呵呵,你以为你多么纯洁?别把自己标榜和像得道高僧似的无欲无求!”白苓对他的说法嗤之以鼻。如果欧阳晓峰的话能信,猪都可以变嫦娥飞天了。   “哈哈,知夫莫若妻呀。老婆,还是你了解俺。我现在过的真的是苦行僧的日子。要不,你过来陪陪俺,或我过去温暖温暖你?”望远镜里,欧阳晓峰那张大嘴咧得让白苓恨不得弄块千年牛粪给他塞进去。   “高僧、苦行僧?啊呸,我看你是畜僧还差不多!你的新欢杰西呢?别说你高尚得把她送到了别人怀抱里,自己在家苦修。”白苓懒得和他再啰嗦,挂断了电话转身走向卧室。   可电话却像一台顽固的呼叫机,又响了起来。   “白苓,穿上衣服坐到露台上陪我说会话呗。我怀疑所有的窗户里都有一头色狼在虎视我老婆的美色呢。这我可不能容忍。”欧阳晓峰想看看她,听听她的声音,却没有勇气过她那了,怕她真的将他当一枚囊肿般给切除掉。   “妈的,我凭什么听你的?你不是赵本山,我也不是宋丹丹,就算你付钱,老娘也不想和你这个人渣聊天。无聊!”白苓再次挂断了电话。   当电话无休无止地又响起来时,白苓拿着它气冲冲地向露台走去:“欧阳晓峰你这个混蛋,你不是要看着我和我聊天吗?好呀,我脱光了给你看!陪你聊!我要聊到你流鼻血而亡!”白苓说着果断地拉开身上的浴巾,朦胧的灯光下,一具姣好的胴体出现在欧阳晓峰的眼前。他真的流鼻血了。只是另一个地方流的血比鼻血更加汹涌——心。他感觉自己的心脏被人用刀子猛然给捅了一个大洞,血流不止。欧阳晓峰仿佛感觉有无数颗眼睛在盯着那具光裸的身子。   欧阳晓峰的尾巴上仿佛拴上了一串点燃的炮仗,兔子般迅速向外蹿去,直奔白苓的住处。   “白苓你个混蛋女人,给我开门!”炮杖他觉得被人扔进了一口巨大的油锅里煎炸着,焦灼的气味几欲令他昏倒。   门像一头冷漠的城墙,将他与白苓分隔开在了两个世界。 第七章:女人是怀旧产品的主要客户(6)   “开门呀,白苓。我求你穿上衣服,好吗?我不要你陪我说话了……”欧阳晓峰的声音突然哑了下来,像个小孩子般无助,只是使劲地拍着门。   门突然打开了,由于用力过猛,他摔了进去。白苓冷冷地站在那儿,一身杏蜜色的低胸睡衣,哪是什么裸体?欧阳晓峰站起来傻傻地看着她笑,怀疑刚才看花眼了。   “现在可以滚回去睡觉了吧?”白苓没好气地瞪着她。   “既来之则安之,让我留下来好不好?”他得寸进尺,眼睛在她雪白的胸前抚摸。   “你有点儿廉耻好不好?你还真想大老婆小老婆温香软玉抱满怀呀?你不恶心我都恶心死了。赶紧滚蛋,我要好好睡上一觉,明天以最美的姿态去见帅哥!”白苓骂的同时,还不忘再加上一把胡椒粉,语不惊人誓不休地刺激他。   “谁他妈敢动我的女人,老子不废了他!”欧阳晓峰瞬间又恢复了古惑仔的标准表情。   白苓不再理他,只是冷冷地看着他,看看门。她的冷漠和沉默变成了一柄利矛,刺得欧阳晓峰生疼。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轻轻带上门,走了。   白苓原不过是和欧阳晓峰赌气说今天约帅哥,却受到了胡了了约请。好多天没见到夏双生和小茜,不知道他们进展的如何了?白苓一直想为小茜的处境担心,太多的情感故事告诉她,女人如果只是没有灵魂的攀附,最后只能是无言的结局。小茜和强哥不可能有未来,因此她才想和撮合她和夏双生。但小茜好像不能马上离开强哥,而夏双生的心思似乎也不在小茜身上。   白苓想大家一起热闹下,就把他们两个人也喊来了,想随便履行一下她的媒婆职责。   饭吃的相当简单,在一家刚开张不久的川菜馆里,环境却很好,幽静清雅,有点像复式的住宅,又有点像徽居里的老房子。他们临窗的而坐,吃着聊着,不时看一眼外面的繁华街景,享受着眼前的片刻安静。   人是群居的动物。因此,“孤家寡人”就成了一个很毒的词。他们四个人一起其乐融融吃饭的场景,让和当事人来这里用餐的欧阳晓峰感觉自己变成了孤家寡人。 第七章:女人是怀旧产品的主要客户(7)   昨晚从白苓那里出来后,他分析着、剖析着白苓的话,弄不清里面有几许真?几许假?没想到今天却得到了证实。白苓真的和别的男人在吃饭,虽然同行的还有胡了了和另一个女人,可他的眼神却能穿过那些用来掩护的烟雾弹,落在了夏双生的身上。都是男人,他一眼就可以看出那个男人对白苓有企图。夏脸上的表情,完全是雄性生物向雌性示好时所特有的。   反观人的一生林林总总的多如蜘蛛网的关系网,不过就是人际与异性这两条线索。人际他欧阳晓峰轻易就可以掌控得很好;异性,只要他一个眼神,那些爱金爱银爱一切物质的女人,便会苍蝇见血般的死叮不放。可是,可是,他的眼神却总离不开那个叫白苓的女人。她是女巫,给他下了盅!   欧阳晓峰死死地盯着白苓张狂得像灵霄花似的脸,喝了一大口酒。然后,不顾当事人的劝阻,跟在了买单离去后的白苓他们身后。   他要看看,哪个奸夫敢动他的女人!   3   若爱了,请深爱;若不爱了,拿把刀来,横中切断!——白苓语录   夜像一张巨大的网,铺天盖地将城市罩了起来。密密匝匝,让人喘不气来。   在五彩灯光的照耀下,城市看起来并不暗,反倒像是一层灰灰的底色。灰色是最为无私的色彩,它的存在似乎就是为了将其他色彩中的平庸衬托得华美。那些灯光,就像那层灰色上开满了绚丽的小花,看起来分别生动别致。   走进酒吧时,一对年轻的钢琴吉他手正在合作演奏《悲伤的西班牙》,白苓一行四人桌子随意坐了下来,点了开心果等几样干果和一些酒。   胡了了的目光像旋转的灯光,漫无目地地散射着。吧台前一抹颀长的身影引起了她的注意。正是商泽浩。他端着一杯加冰的啤酒在慢慢地啜饮。   “好巧!”胡了了端着鸡尾酒走了过去。   商泽浩看到是她,露出了惊喜。对,就是惊喜。这点他难以掩饰的。   “怎么一个人?”她问。 第七章:女人是怀旧产品的主要客户(8)   “怎么不可以一个人?”他反问。   两个人一起笑了起来,举举杯子,喝了起来。   “小茜,你也主动些呀……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看夏双生遇到熟人后过去打招呼,白苓借机用肘捣捣小茜,煽动她幸福要自己去追。   “白姐,你可是独身的,为啥不和他试着交往呢?”小茜狐疑地问。   “因为她的配偶栏里写着我的名字!”欧阳晓峰鬼魅般出现了,趁机猛往白苓身上贴自己的标签。   “这是我的旧爱,小茜。他现在已有了新欢。”白苓明着在介绍,实则在揶揄欧阳晓峰。   “老婆,你这样急着和我撇清关系,是不是攀上高枝了?”他语气是善良的小白兔,眼神却是凶狠的猛禽。   看他们似乎有话说,小茜识趣地端起杯子走开了。   “你鬼魂般缠着我是什么意思?新欢呢?”身边没有了别人,白苓随手就把淑女的面具给扔了。   “哟,你可是我老婆,我跟着你不是怕你受到色猪的骚扰嘛。”欧阳晓峰说得理直气壮,意有所指的瞟了一眼和朋友说话的夏双生。   “如果人家是色猪的话,你就是一头狼,不折不扣的豺狼加色狼。”白苓猛得灌了一口酒,恨不得用无影脚把他送到太空去。   “对对,老婆你说的对,我就是一头狼,但却是灰太狼。”他油腔滑调。   眼看一个美好的夜晚就要被欧阳晓峰给破坏了,白苓不愿再理他,把脸扭到旁边。   夏双生和朋友讲完话过来了,白苓站起来拉着他直接向吧台边走过去。   欧阳晓峰的眼神刀子般在他们的身上剁着,然后变成了一枚拦截式导弹,追过去将他们的手断开了:“老婆,跟我回家去!”他一脸表象上的无辜,实则是灵魂上的无赖。 第七章:女人是怀旧产品的主要客户(9)   “欧阳晓峰!”白苓的眼睛眯了起来,这是她海啸前的预警。可欧阳晓峰根本无视,将她的惊天骇浪按鲤鱼打挺时溅起的小小浪花处理。抓住她的胳膊就往外走。   “放手!”   “不放!”   一个力争主权。一个强势入侵。谁都寸步不让。   白苓从来不是省油的灯,抬起脚就踢向了欧阳晓峰。趁他痛得揉腿的间隙,她藏到了夏双生的身后。秀才遇见秀才,可以说理;兵遇见兵,不妨比武。而秀才遇见兵的尴尬在于,兵决不跟秀才说理,秀才却不得不跟兵比武。为了和欧阳晓峰比试下去,白苓只好把自己从秀才修炼成了兵。   可白苓充其量也就勉强算个不太合格的大头兵罢了,而欧阳晓峰却是统领三军的元帅了。缓过劲后,他走到夏双生面前,眼神像黑洞洞的枪口,直直地抵着夏双生。   夏双生的脚像滑轮般无声地挪开了。不是他贪生怕死,而是直觉告诉他,白苓和欧阳晓峰远不是新欢和旧爱那么简单。他们是永远的新欢、也是永远的旧爱!这俩人,如果一个是屎壳郎的话,另一个就是驴粪蛋,绝对的臭味相投。   欧阳晓峰扛着白苓大步流星地朝门外走去,毫无商量的余地。酒吧是个随意张扬个性的地方,欧阳晓峰与白苓的所作所为,只是大环境里的小气候,大家见怪不怪,各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无人去做扫他人瓦上霜的举止。   胡了了和商泽浩轻声慢语地聊着。记不清是多久了,她没有如此地放松。她和岳峻智的婚姻不是没有感情,但赌气与不服输的成分却占了几成,因此缺了一种心有灵犀的酣畅淋漓。   都说男人心里有两朵玫瑰,女人何尝不是如此?得到红玫瑰的热烈之后,就向往白玫瑰的洁白高雅;拥有白玫瑰后,红玫瑰则成了她心灵深处那抹气味独特的幽香。   胡了了就是胡了了,无论外表多么张狂和市侩,骨子流淌的始终是浪漫的小资血液。她喜欢与商泽浩间这种波澜不兴的聊天,天马行空,从马尔代夫清澈的海水,到奢华隆重的英国皇室婚礼,以及奥巴马的长相……天上地下,宇宙万物,皆是他们谈论的焦点。她心中珍藏的那点浪漫情怀,油污般随着海潮扩散到了世界各地。 第七章:女人是怀旧产品的主要客户(10)   胡了了眼尾的余光扫到了白苓被欧阳晓峰扛走的镜头,她明白这对欢喜冤家的事情只能自己了结,外人干涉不得。就像当今世界格局,从阿富汗、伊拉克,到中东,越是被他国干政的地方,越是战火纷飞,狼烟不断。   小茜也是个聪明的女子,她同样从白苓与欧阳晓峰的对垒中明白了什么。夏双生回到座位上,小茜和他碰着杯子,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夜总是那么诱惑,像一杯黏稠的酸甜饮品,所有饮用它的男男女女似乎都有几分醉了。   胡了了的电话响了,岳峻智关心地声音从电话中传来时,她才晓得该从这份浪漫情怀中抽身回去了。   车流像一条形状怪异的蛇,爬行在城市的夜色里,光怪陆离的灯,让胡了了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她的思绪沉浸在无边的海洋中畅游。   “你决定什么时候上班?”商泽浩轻声问。   “哦……明天可以吗?”胡了了被他从漫无边界的女人情怀里拉了回来。   “可以。”   她一分钟也不想在那个家里多待,不想和那个比容嬷嬷还要强悍几分的婆婆待在一起,更不想与莫丽虹过招。她真是有点服了莫丽虹,那劲头,和白蚁有得一拼,孜孜不倦,痴心不改,着力想将他们的婚姻大厦蛀空掘倒。   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烦,胡了了让岳峻智把车停在了小区外,挥手向他道别,走进了小区。她下意识地朝楼上看了一眼,已是午夜时分,本以为黑洞洞的窗口,却是一片灯火明亮。   “就说去接你呢,玩到这会,饿不饿?饿的话咱们到小区门口的小餐馆吃消夜。”岳峻智从里面走了出来,手里拿着车钥匙,看样子是要出去接她。   夜色里,朦胧的灯光下,胡了了一言不发地看着岳峻智——这个男人好陌生!陌生得让她感到,他们之间不像普通夫妻那样肉是连在一起的,一个人痛了,另一个肯定会叫。他们之间有隔膜。一层别人看不,只有他们自己清楚的隔膜。或许,剥掉那层膜,里面长的就是两颗可以相爱的心?   “男男女女风流快活地玩在一起,人家怎么会饿呢?”婆婆吴秀荣从暗处走了出来。“我就知道她守不住的,这才几天呀,就和人出去风流快活去了!” 第七章:女人是怀旧产品的主要客户(11)   婆婆吴秀容的猛丁出现,吓了胡了了一跳。容嬷嬷果然是容嬷嬷,连站的位置都那么阴险。如果刚才商泽浩将她送进来,岂不正被抓个正着?“背夫偷情”的罪名顺理成章地就会扣在她的头上。   “妈,你这么晚不睡觉站在这干什么?”母亲的突然出现,也出乎了岳峻智的意料,“看你说的都是什么?了了只是跟几个朋友去玩玩,她整天待在家里闷,出去散散心也正常呀!”岳峻智仍是“了了统一”战线的关键领军人物。   “我这还不都是为了你吗?好,算我狗拿耗子多管闲事!”被儿子抢白后,吴秀容感觉脸上无光,气冲冲地朝电梯走去。虽然已到中年,脚下却像安装了增速器,轻易就将胡了了和岳峻智落在了身后。   4   儿子在母亲的眼里,永远是身上掉下的私有财产,明知不得不与另一个女人分享,却仍然希望拥有产权。因此仇视与她分享爱的女人,是骨子里蕴含的,不可能轻易摒弃掉。——白苓语录   有人说,看一个人的人品,就看他的酒品。胡了了喝的真有点儿高了,她的酒意是在商泽浩离去后涌上来的。连她自己都感到奇怪,为什么自己在商泽浩面前会是那般清醒?而在岳峻智面前却有点晕乎呢?   “饿不饿?”扶着她,岳峻智再问。   “大智,我喝高了……”胡了了摇摇头,无声地偎进了他的怀里。仿佛,她跋涉了很久,方找到这眼清泉。   胡了了的眼神像一只无害的小动物,清澈透底,身体软的像抽去了骨骼。岳峻智抱着她,走进了电梯,走进了家门,直接上了楼梯,无视母亲将客厅所有的灯全部打开,以及摆出的一副刑讯逼供的架势。   “这是家!”看到另一个女人在儿子的怀里,容嬷嬷的心里泛起了醋波。她本来要端出“请家法”的婆婆架子的,没想到儿子竟然大咧咧地抱着人家越过她的防线直接向卧室走去。这是无视她的领土完整与威仪!   “我以为是渣滓洞……”胡了了小声嘟囔。   “你说什么?”容嬷嬷虽然只看到她唇动,未听到声音,仍然觉得她说的不会是什么好话。   “妈,如果你觉得这是家的话,就要做一个长辈,而不是法官!”岳峻智停顿了不到一秒,上去了。到二楼时,胡了了示意他停了下来,她身子向外扯了扯,冲着客厅里的容嬷嬷喊:“妈,告诉您一个好消息,我明天要去上班了,我为结束这种‘啃老’生涯而自豪!”胡了了冲容嬷嬷露出了微笑。 第七章:女人是怀旧产品的主要客户(12)   这个灿烂的笑在容嬷嬷眼里,是充满挑衅性的。她怎么能够容忍?她站起来,将灯噼噼地全部关掉了。   “大智,会不会摔倒?”突然而至的黑暗让胡了了有些小担心。   “怀疑你老公的能力是不是?”他的声音暧昧不明,完全没有国界线。   “能力得在实践中才能得以体现吧?……”胡了了吐字清晰,思维敏捷。岳峻智简直怀疑这个小女人根本就没有喝高。   “好吧,我听老婆大人的话,马上开始上上能力体验课。”她的风情,就算浓稠的夜色也不能阻挡。他的手像一架灵敏度极高的探测仪,伸进她的胸口,“这里是丘陵地带,起伏有致,风光秀丽……”他的声音像含着一勺粗颗粒的砂糖,糙糙地,甜甜地,哑哑地。   “你这里藏着一枚核桃,营养丰富……”胡了了的唇惹向了他的喉咙,手顺着那枚核桃爬进了他的衬衣,在强壮的胸前徘徊:“嗯,这里是平原,或者是一块鸟不拉屎的盐碱地,鉴定完毕!”   “我找到你水草丰美的绿洲了,我这落后的盐碱地,极需要绿洲的滋润!”岳峻智探寻的手改变了方向,麻利地将她剥光,将她扔进宽大的床里,重重地朝她碾压过去,直直地撞了进来。   “轻点……”她的声音像一只夜莺,婉转啼叫。   “嗯,轻……”他嘴上一套方案,实施却是另一套方案。   “死大智,坏死了你……”她已到了一个临界线,无边无际,茫然而清新,痛楚而快乐,荼蘼且罪恶。   “不是我坏,是你坏,你是一个熔炉,我化掉了……”   这一番征战,自是有一种化腐朽为神奇的功效。胡了了血液里的酒精被岳峻智的骁勇善战给点燃了,随着蓝色的火苗,发出了噼噼啪啪的响声。在那登峰造极的快乐来临时,胡了了发出了一声痛楚的喊叫:大智! 第七章:女人是怀旧产品的主要客户(13)   这是嫁进岳家后,胡了了第一次叫床。她仿佛在昭告着什么,又像在发泄着什么,虽然她的叫声被隔音效果良好的门与墙给阻挡了,可楼下卧室里的吴秀容却听到了,她突然发疯了似的从卧室里冲了出来,拎起墙角的痰盂猛然摔了出去。惊天动地响声后,是她的河东狮吼:“还有没有廉耻?”家就像非洲草原的狮子群,一个狮群里只能有一个狮王,现在突然出现了另一个,那种赤裸裸的威胁是她无法承受的。   楼上果然归于了死寂!看到镇压成功,容嬷嬷转身回到房间里,肥硕的屁股对着男人岳振国,嘤嘤地哭泣起来。   第二天早上,胡了了神采飞扬地穿一袭纯白连衣裙,配以同色的软底鞋,脸上是涂抹着难以掩饰的幸福红晕,挽着岳峻智的手,摇摇摆摆地走出了家门。看着她的身影,吴秀容狠狠地朝着昨晚被她毁了容仍在履行义务的痰盂吐了一口痰,有些后悔用“啃老”嘲讽胡了了,以至于让她飞了出去。   “亲爱的,祝你玩得开心!”岳峻智把胡了了送到写字楼下,亲亲她的脸颊,然后开车驶离了。一个“玩”字露了他的心思。他只是将胡了了放出去玩了,而不是看重她每月赚的那三千元钱!   “你也一样!”胡了了挥手向岳峻智道别,嘴角流露的,却是苦意的笑。这个男人,完全没有把自己接近商泽浩去上班当回事,那么,自己在他心中又算是什么?   自己什么时候突然在意岳峻智了?胡了了被自己吓了一跳。   楼下的胡了了不知道自己已经在别人的风景里了。她和岳峻智挥手道别的镜头,已被楼上画室内的商泽商录入眼里。   “老板,打卡上班!”胡了了走进画室,将包挂好,转身对端着茶站在窗口的商泽浩说。   “那壶沏好的茶是给你准备的,尝下怎么样?”商泽浩头也不回地说。“还有,如果那个茶具你还喜欢的话,以后就是你专属的了。”   茶海上放着一把紫砂的小壶,壶身红光泽润,造型古朴典雅,胡了了端起来往杯子倒了些茶水,送到嘴边浅尝:“碧螺春!”她说。   能说话的不光是嘴巴,还有眼睛。商泽浩扭过头看着她,没有开口,却明明白白地告诉她:欣赏! 第七章:女人是怀旧产品的主要客户(14)   胡了了的脸突然红了,将头扭到一边,放下茶杯,手脚麻利地开始收拾东西,打扫卫生,将画按类别排列摆放。   “早上一般顾客不多,喝喝茶聊聊天就过去了。”商泽浩放下茶杯,走向了左边的画室,准备开始创作。   将该做的活做完后,胡了了端着杯子跟了过去。商泽浩正在创作的是一副大型环保的油画。   “这么大篇幅的?”胡了了惊诧地问。   “嗯,公益性的,画下来大概有一百多米吧。”他云淡风轻地回答。   “你在做公益?有政府的专项拨款没有?”胡了了的声音提高了八度。在这种物欲横溢的年代,他竟然自费做公益?   “呵呵,干吗非要政府支持呢?你不觉得我们生活的蓝天越来越少,流水越来越混浊,土地渐渐为高楼大厦所替代,土地渐渐离我们越来越遥远了。”商泽浩边调色边说。   “老板,这副《水乡风情》怎么卖呀?”外面传来了顾客的声音,有点耳熟,胡了了赶紧走了出去。   白苓身穿一件无袖圆领白底碎花长裙站在那里,宽大的墨镜遮住了半张俏脸,看不出任何情绪。   “不贵,也就一两百万吧!”看是她,胡了了好没气的狮子大开口。   “切,你这是不杀穷人不富呀?”白苓当即赏了她一记消毒除菌的卫生眼。   “我这是杀熟好不好?”胡了了倒了杯水递到她手里:“白大小姐,这是最高的客人礼遇,哎……”她突然看到了白苓脖子上鲜艳的吻痕。“我说,昨天晚上和欧阳大律师是不是共赴巫山云游了?”胡了了不无恶意地用胳膊捣捣白苓。   “拒绝回答!倒是你,昨天什么时候回去的?有没有被容嬷嬷盘问?有没有被针扎?五阿哥有没有为你挺身而出?”白苓目光灼灼地盯着胡了了看,仿佛想从她身上找出被虐待的痕迹。 第七章:女人是怀旧产品的主要客户(15)   “切,朗朗乾坤,你以为上演古代的十大酷刑呀?我昨晚待遇非常优厚。”想起昨天晚上惊天泣鬼神的声响,胡了了的嘴角不由翘了起来。那是她第一次在岳峻智的配合下打了个漂亮的翻身仗。清早看到那只变型毁容的痰盂后,才晓得昨晚婆婆容被气得不轻,肯定将痰盂当成她施虐报复了。   5   爱情这种东西,只是一种美好情感的寄托。世间万般爱,有几人可以在油纸伞下相逢一笑,修成正果?——白苓语录   白苓昨夜被欧阳晓峰带走后,不可避免地发生了火星撞地球的激情大戏。   看着这个让自己既恨且爱的男人,白苓突然想造反,对着他发达的胸肌就咬了下去:“你是不是真的想妻妾成群,大老婆小老婆地养着?你不恶心,我都想吐了!”   “啊……你属狗的呀?这么狠!”抚着胸前一排细小的牙印,欧阳晓峰大叫。   “我就属狗,我咬死你个没心没肺的东西!”她对着他又要咬下去,被他躲开了。她不折不扣要将造反进行到底,揪着他的耳朵,将他固定住:“回答我,你准备怎样处理这种关系?”   “要看你的表现喽……表现好的话,我马上休掉她!”贫贱不能屈,欧阳晓峰一贯的霸道作风。   “我说,这是要休掉谁呀?”卧室的门突然被人推开,杰西就那样大模大样地走了进来,春江水暖地欣赏他们的赤身裸体。   “死丫头,滚出去!”欧阳晓峰抓过被单裹住了白苓后,自己扯过裤子穿上了。   “你们都在合计要休掉我了,我不能不为自己的利益着想,对吧?”留洋归来的杰西却说得一口麻溜的京片子,双手抱肩,像在看一场免费电影,且毫无中途退场的意思。   白苓虽然包裹着被单,仍然感觉是欧阳晓峰将自己剥光了给他的新欢看。她原本觉得杰西和欧阳晓峰的关系有点儿怪,因为杰西似乎从来不嫉妒自己和欧阳晓峰的关系,因此她在心底期望这只是一场误会,没想到今天人家竟然站出来维权了。白苓真想找个地缝是钻进去。   她太高看欧阳晓峰这个无赖了! 第七章:女人是怀旧产品的主要客户(16)   抓过衣服在卫生间里匆忙换过后,白苓像一只丧家之犬,匆忙逃窜。虽然她才是合理合法的大老婆,虽然她可以理直气壮地指着大门让狐狸精杰西滚蛋,但她更想做的,却是想拿刀子剁碎欧阳晓峰。   “白苓,你听我解释,杰西她……”看她要走,欧阳晓峰急赤白咧地说。   “没事,没事。只要不休掉我,不让我流落街头,你们大可以把我视为隐形人继续亲热。我非常大度的,可以容忍你们的奸情哦。”杰西已冲了一杯咖啡坐在沙发上,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   “你闭嘴!”欧阳晓峰吼。   男人急赤白咧只能说明他心中有鬼。白苓心底已是一片海啸,却平静如水地蓦然回首道:“哦,亲爱的,我忘记告诉你,有比较,才知道高低,你的床功和别的帅哥比起来,真是有些逊色呢。”   “你……你和谁上床了?”欧阳晓峰的脸立马乌云密布。   “当然是除你之外的A、B、C、D等诸位帅哥喽。”白苓说完摇啊摇地走了出去,嘴里还哼唱着神曲《忐忑》“哎勒勒……”但,没走几步,已是泪流满面。   爱情,从古到今,都是一件杀伤力极大的武器。当这种武器横扫感情世界时,倒在枪口下的,往往是女人。从欧阳晓峰那里回到自己的窝后,白苓怎么也无法入睡,她翻身下地走到露台上,不出意料地,看到了欧阳晓峰忽明忽暗宛如鬼火似的烟在燃烧,她心底的怨恨才像遇到了抽油烟机,一点点被抽走散去了。   原来他也会不安!   知道欧阳晓峰也是个不眠之夜后,白苓的心理突然得到了平衡,走进卧室,浑然睡去。   今天借采访的机会,白苓跑到画廊找胡了了,一是想和她斗嘴释放下心理垃圾,二是怕她被容嬷嬷欺负,为她出谋献策,以抵御强敌,没想到这小女人竟然没事。   “好啦,我的白大小姐,你自己先随便看看,有客人来了,我去招呼下。”她们斗嘴的片刻,那幅临摹凡高的足可以假乱真的《向日葵》前已站了两位女士。看到有人进来了,胡了了迎了上去。人们总是被向日葵纯然的色彩所吸引,可胡了了却从骨子里有点抵抗它,铺天盖地的纯然潢色,太张狂了。任何张狂的生命,都是她所不喜欢的,总觉得有点俗。 第七章:女人是怀旧产品的主要客户(17)   白苓抬手看了下表:“算了,我和采访对象约的时间到了,你赶紧好好表现吧,这可是第一天上班,别让商大帅哥给你炒了。不过——”白苓将嘴贴着胡了了的耳朵:“我警告你,和商泽浩保持安全距离,我总感觉他的身上和秦宇有许多太相似的东西。”   “你无不无聊呀?”胡了了瞅了一眼白苓,向背对她们的两位女顾客走去。白苓哼了声“不识好人心”后走了。   “请问二位喜欢什么画?咱们边喝茶边聊,我可以为你们做下介绍。”胡了了走过去问。   “那就谢谢胡小姐了!”莫丽华转过身来,笑容像是从冷藏柜里刚刚拎出来,惨白惨白。   “哟,你可真是耐不住寂寞呀,峻智哥上班忙些,你就出来抛头露面勾搭男人了……狐狸精就是狐狸,无论到哪都难掩那股刺鼻的骚味!”岳家没有人在跟前,莫丽虹这位山寨淑女就原形毕露了。   “如果你们是来看画的,我热情招待;如果你们是来找茬的,对不起,我在上班,没时间!”怕她们乱说让商泽浩听到,胡了了不想纠缠。   “哟,怕你的丑事被老板听到炒了你,是不是?怕就别做呀?做了就敢当!”莫丽虹咄咄逼人。   “请你嘴巴放干净些!”胡了了的眼神苍蝇拍似的朝嗡嗡乱叫的莫丽虹拍了过去。   “好了,我们今天是来看画,又不是来吵架的。胡小姐,你可是导购员,难道不请我们坐下来喝杯茶,好好介绍介绍?”莫丽华转了话题。   “我们这里的画不卖给你们,请你们到别处看看吧!”胡了了硬着头皮,正要请莫丽华和莫丽虹坐下时,商泽浩从创作室走了出来,面无表情地请莫家姐妹走人。   “你……哪有你这样做生意的?”莫丽虹气得五官搬了家。   “我就是这样做生意的,怎么了?”商泽浩在“了了吧”时,就曾见到过莫丽虹无端地上门找碴,今天竟然找到了这里,他无法容忍这样一个世俗而泼辣的女人。   “好了,我们老板都说了不做你们生意了,两位莫小姐请便吧。”得到了商泽浩的支持,胡了了一脸的春光灿烂。 第七章:女人是怀旧产品的主要客户(18)   “狐狸精就是狐狸精,到哪都会把男人迷得七荤八素的。怪不得当初我姐夫会在你的阴沟里翻船!”狗急跳墙,看到商泽浩为胡了了出头,莫丽虹就把旧事从垃圾箱里翻了出来。   “谢谢莫小姐的褒奖!狐狸精现在可是一个褒义词哦,指的是魅力无边,风情无限,美丽动人的女子!”胡了了似乎并不在意她的夹枪带棒,轻松得以化骨绵掌搞定了莫丽虹的无影手。   “好了,请你们离开吧!”商泽浩一脸的酷,毫不客气地继续挥着送客的扫帚。   “商先生,不劳您这样费心思赶人。我们马上就走。只是请商先生别忘了……”莫丽华欲言又止,瞟了胡了了一眼。   “我不认识你们,请你们马上走人!”商泽浩原本无甚表情的脸上,抹上了一团怒气。   “有什么了不起的呀,不就是一个臭卖画的吗?牛×个什么劲呀?”今天是莫丽虹硬拉着莫丽华来的。她从吴秀容哪里知道胡了了上班后,就想来看看她到底在做什么,自己底气不足,就拉上莫丽华。   “丽虹,别说了,咱们走!”莫丽华拉着莫丽虹,转身朝画廊外走去,到门口了,却又回头情绪不明地看了胡了了一眼,凉飕飕地,有些人。   “你认识她们吗?”胡了了奇怪莫丽华对商泽浩说话的口吻,还有那眼神,不像是生人的。他们间似乎有什么密谋似的。   “一对神经病,我怎么会认识她们呢?以后她们再敢欺负你,就告诉我!”商泽浩说完走进创作室,继续作画去了。 第八章:围城就是战场(1)   第八章:围城就是战场   1   婆婆与媳妇上辈子肯定是冤家路窄的情敌,而且还是战败的一方,这辈子机缘巧合再次凑到一起时,肯定会将心中的积怨发出来,以置媳妇于死地而后快!——白苓语录   看一个女人的心情,就看她的脸色。   胡了了身着一件粉白的雪纺长裙,像一瓣透明的樱花瓣,飘在小区的绿化区,心情大好地哼唱着王菲的《最爱》。虽然和她南下时在机场哼唱的一模一样,心情却迥然不同。可见时间真是一把杀猪刀,并不太吃力就可以剁去不愉快的往事。怕回家后独自面对容嬷嬷锥子般的眼神,她在等岳峻智这个盾牌。   时节已立秋,可C市还是酷暑统治的天下。   几棵一年四季都热闹着的花树,从万绿丛中探出头来,一有风吹,就像一群走投无路的绝艳幽灵般,无声地游荡,令人想入非非。一群体态轻盈的鸟卧在上面,一只流浪猫懒洋洋地守在下面。完全风马牛不相及,却又和谐得令人吃惊。   胡了了喜欢这种乱红氛围,因此她总在这几棵花树下等岳峻智,只到他的车驶进来,便小鸟般扑愣愣飞了过去,结果,真的把树上的那些小鸟儿也给惊跑了。   “大智!”胡了了直直地扑进了岳峻智的怀里。   “怎么了,有什么不开心的事说出来让老公开心下?”岳峻智逗她。   “巴着我不开心,是吧,那好吧,我就配合着不开心下,让你开心开心。”胡了了说着开始凝聚情绪,皱起眉头,嘟起嘴,一副天阴下雨的模样。   “哎哎,你不用这么配合我吧?”岳峻智急了,抱起她又是拍又是亲。二人用肢体语言大唱“夫妻双双把家还”向家中走去。   窝在岳峻智的怀里,胡了了突然不想再做个太明白的女人,有时候,装下糊涂,不见得就是一件坏事。比如,她不想刨根问底追查岳峻智究竟爱不爱自己。因为“爱情”本就是一种虚无缥缈的情绪,看不到,抓不住,只是一种感觉。 第八章:围城就是战场(2)   走到门前,岳峻智才把胡了了放下。开门的是容嬷嬷吴秀容。   “妈,我们回来了!”看到母亲的脸色又是霜后白,岳峻智怕无端地上演风火狼烟,赶紧先礼遇安慰。   “妈,我们回来了!”胡了了变成了学舌的鹦鹉。   “回来就回来了,嗓门那么大干啥?”容嬷嬷并未因礼遇而改变。“我说你们能不能收敛些?当众搂搂抱抱成什么体统?全小区的人都在看笑话呢?你们年青脸皮厚不怕人说长论短,我老了,受不住人家背后戳脊梁骨啊!”她的眼睛毒芒般在朝胡了了身上撒去。   胡了了下班后刚走进小区大门,就被站在窗前的空嬷嬷给搜索到了。她不动声色观察着,想知道胡了了究竟在那磨矶什么。莫丽虹昨天告诉她胡了了之所以去上班,是因为老板是个英俊的男人。她要看看是哪个男人送胡了了回家的,相机她都准备好了,只要他们一起露面,她就会拍下来给儿子看,没想到她却是一个人回的家,略显失望中,她仍然站在窗前没有动。   无数个不成功的事例说明,耐心只差那么一丁点儿,再使一把劲儿,就能看到成功的曙光,容嬷嬷想等到胜利的曙光,没想到闯入镜头的却是儿子。看到儿子宠爱地抱着胡了了,她恨不得将相机当石头砸过去,但又怕伤着儿子,只好忍了。   气在五脏六腑里流蹿,憋得容嬷嬷差点内伤。   “妈,看你说的是什么呀?我和了了是夫妻,怕什么?”明白母亲又在无中生有、鸡蛋里挑骨头,岳峻智的眉头皱了起来。 ( 重要提示:如果书友们打不开t x t 8 0 . c o m 老域名,可以通过访问t x t 0 2. c o m备用域名访问本站。 )   “我说的话不中听,我老了,被你嫌弃了,当初一把屎一把尿伺候你时,咋不嫌弃我?”容嬷嬷一计不成,就唱起了忆苦思甜的旧戏。   “好啦,妈,没人嫌弃你。对了,今晚咱们吃什么?我最喜欢你做的糖醋排骨了!那味道,饭店的大师傅都不能比的。”岳峻智说着还配合着咂了咂嘴。其实他一进门就闻到了这个味道了,投其所好,顺水推舟地表扬一把。 第八章:围城就是战场(3)   “是呀,妈,我也喜欢吃!”胡了了顺竿子下。有时候不想作战的最好办法就是装糊涂,麻痹敌人的防线与斗志,以达到休养生息的目的。胡了了在与容嬷嬷的风火狼烟中已经积累了丰富的战斗经验。   自己端着枪瞄了一晌,却没有目标可以射击,容嬷嬷只好狠狠地瞪了胡了了一眼,走进了厨房。胡了了冲岳峻智吐吐舌头,也跟进厨房帮忙。这顿饭,她吃的格外香甜,因为容嬷嬷锐利的矛戳到了棉花上,没能起到作用。   这仅是胡了了与容嬷嬷无数战争中的一次小over,在大多的时间里,狼烟还是滚滚的。   一周后的某个傍晚,胡了了下班时已华灯初上了。进门后,一脸疲惫相。容嬷嬷脸挂霜花端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手里的摇控器捏得像手枪,噼噼啪啪地换着台。   “呀,我正看新闻呢。真是,换来换去,看的全是广告!”因错过新闻,岳振国有些不悦,偶露峥嵘地反驳了一次。   “看,看,我让你看!”容嬷嬷突然将换台速度从每秒一频道加速到了三分之一秒一频道。看自己一时出言不慎惹怒了绝对核心权力,岳振国马上变成了灰太狼,站起来给容嬷嬷倒水。   胡了了明白,如果摇控器是一把枪的话,婆婆早毫不犹豫地向自己扫射击过来了。而自己的盾牌岳峻智还在加班中,她只好拼命收敛小尾巴,冲容嬷嬷露出一个乖巧的笑脸。   “妈,不好意思,为了准备展览带的作品,我回来晚了。还有饭没有?饿死了!”胡了了眼角的余光已观察到空空如也的餐桌,忐忑不安地求证着,希望看到的与事实有巨大出入。   “哟,这是谁呀?花了什么大价钱请的老妈子,无条件地给你做饭看家护院?”胡了了小心谨慎的模样让容嬷嬷的心绪总算了有片刻的舒适,快乐的潢色小花从心底往外蹿长。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妈……我现在又累又饿。还有饭没了?没的话我自己煮点快餐面对付下。”在绝对力量悬殊的情况下,胡了了不敢恋战,只想填饱肚子关进小窝里休息。   “没有!刚才丽虹来看我,我把剩饭剩菜打包让她带走给喵喵了!还是我家丽虹待我亲呐,想着我有关节炎,买了药用的护膝来给我送喽!”为了将刺激的涟漪扩大,容嬷嬷不顾近三十度的温度,拿着护膝往膝盖套去。 第八章:围城就是战场(4)   喵喵是莫丽虹养的一只纯种的英国短毛猫,莫丽虹喜欢带着它来岳家显摆。那只猫和它的主人一样,充满了矫情,普通的食物根本入不了它的法眼,只吃鱼头和鱼尾,以及鸡头和鸡爪。胡了了断定容嬷嬷只是将饭菜放进了冰箱,却用一只畜生来侮辱自己。她的反骨顿时又冒了出来。   “呵呵,可惜呀,‘你家’丽虹并没能写进你儿子的配偶栏,仍然是事实是上的‘外人’!当然,您非要将那只畜生喵喵和它的主人归纳到你的家人里来,别人是无可厚非的。我虽百般不好,万般不合您的心意,但我绝对不会和一只畜生抢饭吃的。我胡了了这点儿修养还是有的!”胡了了说完,将换下的鞋子又换了回去,拿着包,冲出了门外。   那声门响,仿佛是一把巨大的剪刀,咔嚓一声,将本以为占了上风的容嬷嬷的喜悦齐刷刷剪去。她有气无力地将护膝从腿上扒了下去。此时才发现,身上已密密麻麻地布满了汗珠。   没有了对手,容嬷嬷突然疲软下来,颓然地倚靠在沙发里,拿起电话打给了儿子:“峻智呀,妈的心脏病要被你媳妇气发作了,如果你心里还有我这个娘,就赶紧回来!”   2   不要和女人讲理,两个最亲密的人之间没有道理可讲;也不要试图解释,在她委屈的时候,礼物、赔礼道歉等一切皆是神马浮云,她要的只是一个温暖的怀抱和深深地爱。你要抱紧她,狠狠地抱紧她,然后,用力地去爱她,就足够了。——白苓语录   在婆媳的战争中,儿子这个中间力量是她们竭力争取的对象。谁争取到了,绝对力量便从1∶1变成了2∶1,胜局便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容嬷嬷深谙其中道理,因此才会打出亲情这张牌,想把儿子拉到自己的队伍里。   母亲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手段岳峻智早就领教了个遍,但他还是快速回到家中。   “峻智呀,一定要好好管教下你媳妇,看把你妈都气成什么样子了?”为了配合容嬷嬷的表演,岳振国又是拿速效救心丸,又是端水。但容嬷嬷接过药丸后只是拿着,并没有吞下去。   岳峻智无可奈何地看完母亲倾情表演后,转身走出家门,开车出去了。他打胡了了的电话,却怎么也无法接通,只好打了胡凡的,胡了了却并没有在那里。胡凡敏感地感觉到出问题了,再三追问怎么了?他只好支吾着说了了和白苓一起出去玩,电话却打不通。听到妹妹和白苓在一起,胡凡才放心地挂断了电话。 第八章:围城就是战场(5)   岳峻智开车直奔白苓的住处。胡了了在这个城市只有两个一去处,一个是胡凡那儿,另一个就是白苓那里。   胡了了的眼睛红的像兔子,呆愣愣地坐在沙发里,面前的茶几上,放着一碗坨成一块的面。   白苓打开门看到是岳峻智后,一串子弹似的话便扫射而来。   “哎,岳峻智,我记得丫头嫁你前,你曾经答应我们要保护好她、给她幸福的,却一而再地任她被你家人欺负,你得给个说法。”白苓气哼哼地坐到沙发上,动作稔熟地给胡了了递面巾纸。看来刚才她已将这个动作练得炉火纯青了。   岳峻智没有辩解,走过去将胡了了抱到怀里,下巴抵着她的头。他抱得很用劲,仿佛怕一松手,她就不见了。胡了了的泪便再次奔腾汹涌,将岳峻智的衬衣涂抹得一块深一块浅一块。   白苓高涨的怒气在两人无声的动作中偃旗息鼓了。她端着水杯,静静地看着胡了了和岳峻智。如果欧阳晓峰也能这样对自己,争吵便会少许多。   送岳峻智和胡了了上车的时候,白苓静静地看着胡了了说:“认输从不是你的性格,明白?”   她点点头,像一片云,被岳峻智拥上车后,在额头了轻轻地吻了下,然后飘出了白苓的视线。   白苓的视线就在那一刻模糊了,抬头看看欧阳晓峰的窗户,黑洞洞一片,叹息如同春天的花瓣,悄无声息地落进了苍茫的夜色里,又倏地,不见了。   吴秀容与胡了了这盘棋,因岳峻智这枚至关重要的棋子而立即见了分晓。当岳峻智拥着胡了了回到家时,容嬷嬷正津津有味地啃着岳振国的削好的苹果、看着电视上关于新婚姻司法解释出台后而做的一期节目,嘉宾们分为三派,一派是男人的观点,一派是公婆的代言人,另一派则是女方家长和女人们自己。   娘家人和婆家人从淡定优雅阐述自己的观点,到赤膊上阵吐唾星子飞溅,而代表天下未讨、或已讨得老婆的男人嘉宾们,则变成了夹心饼,帮哪边说话,都会被指责一通。   看到儿子拥着胡了了走了进来,容嬷嬷突然冲着电视机高喊了一声:这法律出来的真是时候,算是狠狠地扇了为了图人钱财和房子的小蹄子们一个大耳光。哈哈!   准备上楼的胡了了的身子僵硬了下,被岳峻智拥着继续朝楼梯走去。 第八章:围城就是战场(6)   “妈,你的心脏不好,刺激和吵架的节目您还是少看点为好,刚才不是还要吃速效救心丸吗?”岳峻智明白母亲大声地嚷嚷只是针对胡了了的武器,他突然对这样的母亲充满了憎恶。都说天下慈母心,他不明白,自己的母亲为什么就不能仁爱一些?爱吾幼以及人之幼呢?   “我辛辛苦苦养了一只白眼狼!”儿子的话像一个不轻不重地巴掌,扇在了本想用言语扇胡了了的吴秀容的脸上。她将电视关掉,遥控器砰然作响地扔到了沙发上,转身进屋去了。   第二天早上,胡了了化了淡妆,穿一套休闲的牛仔长裙,一顶浅蓝色的软帽,岳峻智提着行李箱尾随其后。   “妈,了了要外出参加一个画展,为期三天,这两天你饭少做一些。”岳峻智向正在浇花的吴秀容请假。   “和谁一起去?”容嬷嬷放下水壶,拿起园林剪修剪枯萎的叶片。   “同事!”胡了了回答。   “男的还是——女的呀?”容嬷嬷声音拉得犹如庐山瀑布般老长。   “女的!”岳峻智抢答,他知道母亲又在设计新的剧情了,怕节外生枝,想将她的作创欲望消灭于摇篮中。   “哦……但愿是女的吧!”见没有素材可供自己加工,容嬷嬷端起那盆绿萝怏怏地走向了阳台。   这次的画展在深圳举办,规模很是隆重,展览期间,商泽浩成功脱手了几幅画。那个巨幅的公益画,引起了有关方面的重视,有人找到商泽浩,表示愿意资助他将公益画展办好。   “了了,军功章有你的一半!”回来的路上,商泽浩开心地对胡了了说。   “什么呀,那是因为你的画好!”胡了了自从被剥离了“老板娘”的身份后,身上的铜臭气就有所收敛,到商泽浩的画廊上班后,整个人就像穿了一件文雅的外衣,恬静而柔美。这样的胡了了看在商泽浩眼里,是一种致命的吸引。只是,他将自己掩饰得很好,包装得异常厚,轻易不会被看透。 第八章:围城就是战场(7)   “不管怎么样,这个月给你加三千的奖金。”商泽浩开着车,眼神像浸了蜜糖一样,在胡了了身上刷着。   “不行不行,太多了,一千就行了。”胡了了拒绝着,感到了他眼神里的别样,目光逃遁到了窗外,不敢与他对视。   此时,窗外下着蒙蒙细雨,偶尔会有一片落叶随着雨丝,缠绵地飘进城际高速的世界里,青灰色的路面因为那片绿中泛着淡黄的叶片出现而妩媚起来。   不知不觉中,秋已捎来了音讯。   “哈哈,我记得在‘了了吧’时,你对钱可是来者不拒的,不管谁的钱,什么样的钱,你是分文必争、给之必要的,现在怎么改变了?”商泽浩想起“老板娘”胡了了,笑了起来。其实,那样的胡了了是新鲜生动的,虽然他当时就知道,世俗爱钱只是她的伪装色,但却同样让他心生别样的情愫。   “哈哈,那时候我最爱讹的就是白苓,每次看到她掏钱时犹如割肉般疼痛的表情,就非常开心!”快乐的情绪是会传染的,商泽浩的笑声,传染了胡了了。她咯咯地笑出了声音。   商泽浩打开了音响,大提琴优美的旋律回响在寂静的空间内,犹如水波荡漾,是马友友的《天鹅》。胡了了微闭上眼睛,感觉在淡蓝色的月光下,一只雪白的天鹅静静地飘游在湖面上,忧伤地低头,轻轻地挥动着翅膀,在唱一首告别之曲,它展翅欲飞,却因体衰力竟,再也无法自由飞翔了。然而长空在召唤,生命在呼喊,她鼓足力量,不屈不挠地与命运抗争。   胡了了突然泪流满面,紧紧地抱肩,那只孤独地与命运抗争的天鹅太像自己了。她真的好累,好累。   “怎么了?是不是冷气太凉?”商泽浩注意到了她的瑟瑟。她没有回答,缓缓地摇了摇头。空气中,一种块状的沉默颗粒漂浮起来。还好,电话铃声打破了这份不合时宜的尴尬。   “老婆,什么时候到家?”岳峻智开心的声音传了出来。   “快了,大概一个小时吧。”胡了了的思绪从那片凄凉的天鹅身上被拉回到现实世界里,扯块面巾纸,轻轻擦拭着脸上的泪。   “那行,我给妈打电话,叮嘱做些好吃的犒赏犒赏下你。”   “嗯,谢谢了……”胡了了已经恢复了平静,挂断了电话。   “老婆,亲下我挂了。啵啵!” 第八章:围城就是战场(8)   3   假若上苍失了手,只留给你一张单人床,那你就见招拆招吧。——白苓语录   商泽浩继续平稳地开着车,选择性地忽略了胡了了夫妇的亲昵。虽然那片海里已然是波浪涛天了,可他仍然在压制着自己,让一切看起来波澜不兴,极其自然。   一个小时转瞬即逝。但他们却并未在预期的时间内到达,因为堵车了。   “唉,堵车都成了中国的独特风景了。”胡了了焦急地看着表,无可奈何了愤青了一把。   “怎么,急着见老公呀?”商泽浩前所未有的开起了玩笑。但这玩笑有些蹩脚,很容易就让人看穿。   胡了了没有回答,他也不再说,任沉默再次攻占了山头。   车终于蜗牛似的挪到岳峻智家的小区门前时,已是华灯初上了。   “谢谢你送我,再见!”胡了了准备下车。   “外面下得正紧呢,车上没放伞,我送你进去吧,免得被淋湿了。”外面的雨纷纷扬扬,哀怨四起地下着,胡了了无奈地看了一眼天空,冲商泽浩点头,领了这份好意。   等车停稳,胡了了跳下车,略显尴尬地站了一秒钟。商泽浩好心地将她送回来,她却没有权力请他到家里坐会儿。   “谢了……”胡了了欲言又止,冲商泽浩伸出了手,可她的却被另一只手紧紧地捉住了。   “哈,我就知道你不可能那么安分守己的,怎么样,狐狸的尾巴果然露出来了吧?什么和女同事一起出差,我就知道是个野男人!”容嬷嬷无比阴险地登场了,脸上闪烁着青绿的光,像骨头中的麟分子溢了出来。   “您误会了!”看到突然出现的状况,商泽浩赶紧从车里下来,想解释,却被胡了了推开了。   “咱们回家说好不好?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胡了了的声音压得很低。 第八章:围城就是战场(9)   “哈,你也怕丢人呀?怕丢人就不要做出这种下流的事情呀?既然敢做就得敢当。你不是一向伶牙俐齿的吗?咋也有怕的时候?”容嬷嬷仿佛抓到了天大的把柄,一副志得意满的样子。   “你不要无事生非好不好?我怕什么?是因为下雨,人家把我送进罢了。”胡了了边说边扭过头对商泽浩说:“不好意思,你先回去吧。”   他却站着没有动。   “是呀,如果不是下雨,我们全家不知道会被骗到什么时候呢!呸,你这个不要脸的女人,你有没有一点廉耻心呀?以你的身份嫁给我们家峻智,算你祖上烧高香了。真是江山易移,本性难改,婚前不检点,嫁了人还这样风流成性,你对得起我们峻智吗?”容嬷嬷咄咄逼人,吐唾星子喷了胡了了一脸。   “我就不要脸了,但我怎么不要脸,也不至于去做那些捕风捉影的勾当冤枉他人!”胡了了的眼神像两枚无声的利箭,直直地射向了容嬷嬷。   “好,好,你竟然敢骂我,还反了你……”神圣不可侵犯的容嬷嬷的权利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战,她举手就朝胡了了扇了过去,却打在了商泽浩的脸上。他及时推开了胡了了,替她挨了这个蓄谋已久的巴掌。   随着清脆的掌声,世界好像全部静止下来了。   岳峻智从电梯里走出来,正好目睹了这一幕,嘴巴张得大大的,无法相信眼前的事实,然后以最快的速度跑了过来。   “商先生,没事吧?”看着商泽浩嘴角的血丝,岳峻智可以想象母亲对胡了了的仇恨。如果不是商泽浩拉开胡了了,这一掌的后果他不敢想象!   “岳先生,我没事,虽然这是你们的家事,我不便插嘴,但关系到我了,我只好作下说明。首先,我是画廊的老板,有权利要求员工一起出差。再者,我必须说明,出差在外,除了工作,我们没有任何私人性质的接触。”说着,商泽浩转过去身对着吴秀容深深地鞠了一躬说:“女士,我希望以后类似的事情不要再发生了。现在是二十一世纪,不是封建社会,男女交往是自由的,媳妇不是你的私有财产,可以随便打骂!”说完他上车消失在了雨雾中。 第八章:围城就是战场(10)   岳峻智过来将胡了了紧紧地抱在怀中,感觉她的身子一直在颤抖。脸上全是水珠子,已分不清是泪还是雨了。   “妈,你不是说去串门了,怎么会在这里?我现在给你解释下,了了和商先生一起出去的事我是知道的,为了避免这种状况发生,我才对您撒了谎。我希望类似的事情不要再在我们家发生了,否则我们就搬出去住!”岳峻智没有看母亲一眼,抱着胡了了朝楼道内走去。   理直气壮的容嬷嬷突然像被人抽去脊梁骨似的,站立不稳了。她本想随着儿子的脚步一起走,可怎么也挪不动步,只能看着他抱着那个令自己憎恨的女人一起进了电梯!   岳峻智将胡了了直接放进了浴缸里。温热的水让她上下打架的牙齿停止了相互厮杀,身上渐渐恢复了温度。他拿着浴棉,在她光洁的皮肤上揉搓着。   “老婆,对不起,让你受委屈了!”这句话,隔着千山万水,踏梅而至,缥缈而朦胧,却像一味唤泪剂,将胡了了的眼泪给呼唤出来。   “大智啊……”她只叫了这一句,便再无语,只是泪流不止。   岳峻智将她擦干,用浴巾裹住她,将她放进被子里,然后抱着她。   胡了了一点点热了起来,她转过身,紧紧地镶进了岳峻智的怀里,像一只猫咪。他的胸膛温暖而干燥,像明媚的春天,给人以美好。   “大智,谢谢你的信任!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我明天就去把工作辞退了……”胡了了紧紧地抱着他,鼻音很重。这个胸膛太温暖了,她想把这里当成一辈子的港湾,不想再离开了。   “老婆,不要,是我做得不好,明天我和妈再沟通下,唉,她这个人呀……”想起母亲的霸道与无理,岳峻智不知道该用什么来安慰胡了了。   “不要去说了,大智,你想想,妈是你的亲娘,而我是你的新娘,你夹在亲娘与新娘之间,就像一块夹心饼,左是亲情右是爱情,我不要你为我犯难……”胡了了用手抚摸着岳峻智的耳垂,低声喃喃,像一股温热的泉,潺潺地流进了岳峻智的心里。这种感觉让他想起了前女友小霞,彼时,她也爱这么摸自己的耳朵。   “了了啊……”岳峻智的眼睛湿润了,幸福的感觉潮水般席袭而来。自从小霞不幸离开人世后,他就像独自走在沙漠上,没有绿洲,没有任何希望。现在他看到了,并且不是海市蜃楼,是真实的存在!   初秋的雨,像一首平板、沉静、悠长的曲子,忧伤地诉说着,苦难是如此的饱满,空气中弥漫着既无源头可寻、也无章法可依的哀怨。 第八章:围城就是战场(11)   胡了了打着青莲色的洋伞,走在雨雾中。身上流淌着逆来顺受和不惊不乍。一个人经过太多的事非后,心就变成了一颗沉甸的石头,波澜不兴,安然若素了。因为她知道自己要的就是那份稳定与淡然。   商泽浩对胡了了的辞职丝毫不惊讶,只是有些担忧地看着她:“你辞职后准备做什么?在家里做专职太太?”   “嗯,这是初步的选择。别担心,到时候看情况,你知道我脾气的,没什么可以压塌我。”商泽浩的眼神让胡了了的心中一动,说不清为什么,她一直对他有一种不一样的感觉。虽然这种感情,不是爱,但了绝不是友情,而是一种说清道不明的特殊情感。   商泽洗如同缠绵的雨,跟着胡了了,一直下到了大街上。   “再见!”她伸出了手。   “后会有期!”他却没有去握那只手。尽管对于他来说,握下她的手可能是一种安慰,可他却没有伸出去。因为他断定,他们还会再见面的。   4   女人这辈子在心中都会为自己的第一个男人留个位置,无论他是江洋大盗,还是偷鸡摸狗的小贼,她都会为他保留一抹温柔的眼神,和一个宁静的港湾。——白苓语录   经过几天的阴雨,太阳总算强打精神起床了,懒洋洋地照在客厅的地板上。胡了了麻利地做完家务事准备上楼看书的时候,门铃响了。她看了一眼墙上的钟表,九点一刻,这时候来的,只有莫丽虹。   胡了了心中对莫丽虹存着一份好奇,身为部门经理的她,为什么可以半晌翘班溜达到岳家来串门子谈天说地?而她和容嬷嬷的主要话题,总是毫无新意地围绕着自己这个“闲人”进行。因此在她到来之前,胡了了就逃到楼上——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为此,她几乎把中外名著全部又重温了一次。没想到今天莫丽虹竟然提前光临,这让她有点小尴尬。去开门,不想面对门外那张是非脸;不去开门,不想被家里的是非制造者无端指责。   门铃继续嚣叫着,胡了了看了一眼正在茶海旁忙碌的容嬷嬷,知道她此番的忙碌,正是为自己心仪的儿媳妇候选人莫丽虹卖弄茶艺。真是为难她了,一把年纪了,为了讨好一个年青的女孩子,竟然报名去学茶艺。   胡了了硬着头皮去开门,朝莫丽虹微微点头打招呼后,朝楼梯走去。 第八章:围城就是战场(12)   “哎,胡小姐,看看我的新发型如何?”莫丽虹今天看来心情不错,竟然主动开尊口和她嘴里的“狐狸精”说话了。   胡了了还真没有注意到——原因是她不想注意到。她做了一个深呼吸的动作,因为只要莫丽虹友情提醒的东西,总会非常雷人。自诩还算不太落伍的胡了了,怕被雷得外焦里嫩。可是准心脏病患者容嬷嬷每次却都用欢欣鼓舞的眼神来迎接她。胡了了鼓起勇气,看向了莫丽虹,心脏不免还是快速跳了几下——莫丽虹的新发型是怒发冲冠式的,发梢全部朝上。由于染烫的次数太频繁而致使发质焦枯,乍看上去,就像中了炮弹后的幸存者。   “丽虹来了呀?快快,过来尝尝阿姨的茶艺如何?”容嬷嬷被岁月雕刻的沟壑纵横的脸上,洋溢着太阳般的灿烂,而且还是光芒万丈的那种。   胡了了感觉自己的眼睛被虐待了,想赶紧逃离,却被莫丽虹给叫住了:“哎,胡小姐,你还没有回答我呢。我的新发型怎么样?我峻智哥是不是会喜欢?我知道他最讨厌刻板的装束了。”她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胡了了刻板的沙渲短发加刻板的白色纯棉质居家服。   “莫小姐,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呀?”胡了了被迫停了下来。   “当然真话了!”莫丽虹一副真金不怕火炼、脸皮厚不怕炮轰的表情。   “嗯,新发型真的非常美。远看就像狼烟四起战火连天的战场,酷的那叫一个范儿,估计在C城无人能及。至于大智同学会不会喜欢,这个问题我真不好回答。你最好等他回来亲自问他本人!”说完,胡了了飞也似的向楼上逃窜而去。   “站住,你什么态度呀?夸下丽虹漂亮会少块肉?”容嬷嬷将老生常谈的美国嘴脸换成了欧盟作风,不满地出来“主持公道”了。胡了了尴尬地站在楼梯上,上也不是,下也不是。还好,关键时刻,白苓的电话铃救了她。   “喂,告诉我你在干吗?”胡了了的辞职,让白苓走卧不安,深怕她一不小心,再遭受一番被蜜蜂亲吻的酷刑。   “啊,哥,是你呀。哦,好的,好的,我马上回去看看啊。行,交给我你就放心带着你的研究生们去外地实践生活吧。嗯,我会照顾好宝宝的,保准它的小嘴儿巧的比鹦鹉还要八哥!”胡了了在电话中指鹿为马,将白苓当成胡凡,目的只是为了从炼狱中逃脱。 第八章:围城就是战场(13)   “妈,我哥要带研究生外出体验,他喂的那只鹦鹉没人照顾,让我过去看看。”胡了了扭过头,对容嬷嬷露出了甜度为N加N个加号的笑容。   “去吧去吧!”吴秀容虽然对胡了了的话狐疑,却不得不放行。从另一个方面来说,这个不讨她喜欢的女人不在家,儿子回来后,还可以和丽虹多加接触……日久生情,说不定自己的梦想就可以实现。想到这,容嬷嬷的脸上突然出现了难得一见的明媚:“了了啊,你哥住的有点儿较远,来回跑不方便的话,你住那里那里也行的,不用担心家里。不过我这两天身体不太好,怕有个万一有个什么,就让峻智在家陪我吧。”   “谢谢妈!没问题,大智在家陪你也是应该的。”胡了了从慢吞吞的蜗牛,转瞬变成了活蹦乱跳的兔子,迅速跑回房间,换了衣服,又收拾了几件行礼逃命似的出了家门。仿佛身后有夺命追魂使者追杀。   半个小时候后,身穿件紫罗兰色短袖连衣裙的胡了了,外面套了一件短小的乳白色开襟小毛衫,一双彩绘布鞋,出现在了茶楼。十分钟后,白苓气喘吁吁地赶到了,一向爱美的她,今天却是最普通的大领口橙色T恤,碎花的百叶裙。   “岳家大少奶奶,您下了十二道金牌把我催来,究竟出什么事了?”白苓本来是在采访的间隙给胡了了打了个电话,没想到她竟然让自己赶到这里来见她。回想起岳家那位和《还珠》中有得一拼的容嬷嬷,白苓就发憷,火速赶了来。   “白大记者,天不刮风天不下雨天上仍然有太阳。我只是请你喝茶聊天叙友情的,我既不打家也不劫舍,何必那么紧张?”胡了了转动着手里的茶杯,调侃。   “好好,算我多管闲事……”自己火烧屁股般跑来了,她却这么一副欠扁的模样,白苓恨得牙痒痒。但她明白,越是平静的胡了了,内心其实越不平静,早已翻开了锅。   “哎,到底怎么了嘛?”白苓呷了口茶,用手捣捣胡了了。   “唉……”胡了了的叹息又重又湿,砸在了白苓的心上。   白苓听她讲述完后,紧紧地握着杯子,半晌没有说话。   “这样吧,如果你愿意的话,去《C市文学》编辑部上班如何?文字编辑对于你来说轻车熟路,轻易就可以驾驭。而且这份职业还算体面……”白苓看着胡了了,怕她拒绝。文字工作是胡了了的高压线,任何人碰触不得,唯有她自己将电源切断,方可以灭掉藏于内心的魔鬼。 第八章:围城就是战场(14)   果然,“文字编辑”四个字像一把利刃,一下子将胡了了的心给剖开了,她听到了哗啦啦往外流血的声音,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唇开始控制不住地抖。   “算了,当我没说吧!”白苓自己知道又做了一件蠢事,将手放在胡了了的手上,握着。   “你知道的……”胡了了回答得很无力,她用手击打着头,不明白   “你哥在家呢,你真打算去他那待几天,不怕被追问原因?不行的话就去我那吧。”闲着也是闲着,与其每天和欧阳晓峰两个大眼瞪小眼的用望远镜望来望去,还不如和胡了了一起聊天侃大山,骂骂男人的薄情寡义。   “我还没和他说呢,就擅离职守了。我说过,不会当逃兵的。”胡了了突然非常想念岳峻智的怀抱,虽然她离开那个怀抱还不到四个小时。   “小别胜新婚,嗯?”白苓向胡了了眨眨眼,想策反她,好跟自己回去。   “……我打电话问下吧……”胡了了心中有着太多的不确定因素,她将电话打给了岳峻智,背过身去,嘀嘀咕咕说了一晌,挂断后朝白苓耸耸肩:“对不起,他说今天白天属于你,晚上所有权必须转回到他!”   “胡了了你这个男人奴!”白苓气得伸手掐她的脸,两个人对视,一起哈哈大笑起来。其实她们都明白,彼此皆在逃避,因为今天两个人碰了一个不该碰的话题——那就是她们曾爱过,和正爱着的男人。   胡了了的心里,仍为秦宇储藏了一块白地。   5   “恨”是爱的另一个表述方式,否则你就用八抬大轿,也请不来他多看你一眼。——白苓语录   这天晚上,“回娘家”的胡了了突然又出现在家中,令家中的气氛极度不和谐统一。容嬷嬷本以为胡了了会去住上个三两天,就特意做了一桌子莫丽虹喜欢吃的菜,邀她晚上过来。   晚上七点整,薄暮轻罩,岳峻智和胡了了回到了家中。   “妈,我回来了!”岳峻智边换鞋边向正摆放碗筷的母亲打招呼。   “呀,峻智呀,你可回来了,丽虹都来了好一晌,你们好久没聊过了吧?今天正好……”容嬷嬷突然打住了,因为她扫描到的似乎不光只有儿子,还有另一个本该去陪鹦鹉吃饭的女人。她还不敢明火执仗地鼓动儿子发展婚外感情,及时刹车闭了嘴。 第八章:围城就是战场(15)   “峻智哥,你可回来了。看看我的新发型怎么样?”容嬷嬷畏于儿子没敢把话说完,莫丽虹可没什么顾忌的。在她的人生词典里,只要自己看中的,就是自己的。   看着眼前的阵式,岳峻智了然于心母亲又在玩拉郎配的游戏。他握握胡了了的手,示意她放心。   “哟,丽虹呀,你的新发型……”岳峻智朝莫丽虹走了过去,左看右看的,话说半截打住了。   “怎么样?怎么样?”莫丽虹脸色潮红,血压骤然升高了十来压,两手紧紧地攥着,期待着岳峻智的褒奖。那种心情,绝不比演员对奥斯卡的期待系数低。   “嗯,这个发型,如果我是评委的话,最差发型奖肯定非你莫属!”吊足了胃口,岳峻智才抖出了这个包袱。他对母亲可以客气,因为那是生他养他的老娘,对莫丽虹就完全没有必要了,更不能容许她随意欺负胡了了。   “你!”莫丽虹像被人一掌拍死在了沙滩上。她瞪了一眼岳峻智,然后狠狠地剜了一眼胡了了,转身跑掉了。   “丽虹,丽虹……”容嬷嬷焦急地喊着,却也没能留下她,急得直跺脚,“峻智,你去追追丽虹呀!”   “不去。”岳峻智回答的干脆利索,拿着筷子夹了一口菜,送进了胡了了的嘴里:“老婆,来,你最爱吃的脆皮鸭!”   “这些菜不是为她这个养尊处优的少奶奶做的!要吃,自己赚钱买去。”容嬷嬷一下拍开了岳峻智的手,那块脆皮鸭飞到胡了了脸上,又落到桌子上跳了几下舞,躺在地板上静止不动了。   胡了了怔怔地看着岳峻智,岳峻智怔怔地看着母亲吴秀容,父亲岳振国的脸从雷打不动的新闻联播上移开了,怔怔地看着他们。   “看什么看?我说错她了吗?咱们只是一个普通的人家,哪有年纪轻轻养尊处优在家待着的?”无数的战斗经验告诉容嬷嬷,此时,她万万不可低头。就像一个巨大的水坝,让他们打开一个缺口,她辛苦经营的一切就会全化为泡影。   “妈!”岳峻智总算喊出了声,“我曾经和你说过,如果你再容不下了了,我们就搬出去住。这顿饭既然你不是为了了做的,那也就不是为我做的,我们出去吃了!”岳峻智拉着胡了了的手,像一个机器战警,步伐坚定地朝门外走去。 第八章:围城就是战场(16)   “你今天敢走出这个家门,就永远……”容嬷嬷将到嘴边的“不要再回来”又吞到了肚子里,用眼神向岳振国求救。   “峻智,峻智……回来……”岳振国接收到信号后,朝儿子喊,可那扇门还是合上了。   走出家门后,胡了了给了白苓打电话:“白妈,我愿意去《C市文学》做文字编辑!”然后她拉住岳峻智的手,紧紧地握着,向前走去。原来,身后有一个支持你的男人,是那么的美好。   前后不过几个小时,胡了了的心,已从绕指柔练成了百炼钢,而给她炉火添加柴火的,正是婆婆吴秀容。她让胡了了彻底明白了,腹背受敌人时,侧面伸出一只手拉上一把,是何等的幸运。因此,为了的岳峻智,她受些委屈和疼痛又能怎样呢?虽然她不敢确定自己对他,是不是爱情?但却有一种看不清的非血缘的、不可分割的、纽带正在将他们悄悄地缠绕在一起。   秋夜,微凉。繁星如失去离心力的花瓣,散落在银河间。   C城的夜,是没有睡眠的。因此,人们看到的只是人造的星,而不是自然的晨辰。   胡了了和白苓坐在银城酒吧的吧台前,目光迷离地打量着热闹的舞场,心里却无比的静寂。   “妞,说好了,周一上班。怎样,我这个老妈子当的还称职吧?”白苓端着杯子和胡了了碰了碰,灌下去一口。   “嗯,含羞草鸡尾酒的味道真是不错。”胡了了直接将白苓的话忽略不计。   “你知不知道好歹呀?没良心的。”白苓气得用手直接去掐她的腰。   “有呀,但不是凉的,是一颗滚烫的热心。”胡了了嬉皮笑脸。去做文字编辑,完全是因为一颗感恩的心,但她一时还没有调整过来自己的情绪,去接受一个曾经熟悉却又变成天外飞仙的东西。“哎,白妈,你也太神通广大了吧?C市可是新的阵地,而非根据地,你为什么轻而易举就能攻克,为我谋取到一份职业呢?”胡了了对白苓的能力崇拜得五体投地。   “切,我怎么闻到一股大蒜味呢?貌似那种味道只有欧阳晓峰的大便嘴才可以吐得出来的……”白苓没好气地回敬她。 第八章:围城就是战场(17)   “哎,白妈,你最近和他怎么样了?我这份职业,不会是你用美色从你家欧阳大律师那儿换来的吧?如果是,我可罪过了哦。”胡了了明是揶揄,暗藏关心。最近她被容嬷嬷打得落花流水,对白苓有点疏淡了,心存愧疚。   “我和那混蛋还能怎么样?每天晚上,我们都相互用望远镜看对方……”白苓脸上泛起了如梦如幻的光彩,仿佛在讲的是一段花前月下、极具浪漫主义色彩的恋情。但胡了了知道,他们之间,只可能上演《斯密斯夫妇》式的火爆剧情。   欧阳晓峰和白苓似乎陷入了一个怪圈。他们每天早上会在楼下的停车位那见面,但谁都不屑多看谁一眼,仿佛对方是一坨臭不可闻的牛屎。晚上,则会在露台上,各自守着一架望远镜大大方方地“偷窥”对方。欧阳晓峰往往是赤裸上身,秀着那身健美的肌肉;白苓也毫不示弱,常穿一袭吊带低胸的睡裙,在望远镜中发现目标后,便故意将一根带子扒下,露出一片雪白。有几次欧阳晓峰在流鼻血之前,直接杀了过来,将门擂得贼响。白苓则装死,拒不开门。   “行,你这个贼婆娘,我今天如果不风流给你看,我就不叫欧阳晓峰!”欧阳晓峰学着电影里的台词,称呼白苓为“贼婆娘”,然后对着门不讲卫生地吐了口水后,愤而转身回自己的住处,把窗帘拉上,将卧室灯全部开开。隔着那厚厚的窗帘,任凭白苓把望远镜看穿,也看不到欧阳晓峰在做什么,她只能发挥自己的想象——他和那个叫杰西的女人正在上演限制级的室内剧。于是,白苓在鼻子气歪前,跑到欧阳晓峰的门前,连踢带打,连骂带叫,混蛋、不要脸、狗男女等严重污染他人耳膜的话喷涌而出。   就像白苓骂的,欧阳晓峰是个混蛋,无论她怎么叫骂,那扇门仍然城墙般静默着,不理会她。   “算你狠!如果我不马上找个男人风流快活的话,我就对不起你这个超级混蛋!”然后白苓站在门外拿起电话就打:“喂,亲爱的,嗯,……”她越走越远,后半截话被带进了电梯。就算贴着门的欧阳晓峰长了顺风耳,仍然没能听清。然后他会变成飞毛腿导弹,从门后急驰而出,从另一个电梯飞速追下,在小区中拉住她的胳膊,赶在“奸夫”来之前与她和解。   “算你狠,哥们今天投降了。你也不许找奸夫!”说完,扭头就走,仿佛根本不在乎。白苓早笑成了一株弯腰的狗尾巴草了,然后大摇大摆地向自己的那幢楼走去。   他们两个常将这种暴力加柔情的镜头演绎得乐此不疲,如火如荼,保安和其他住户则大饱了眼福,没事就看他们倾情出演。有时候保安怕出治安事件,还会友情客串一把调解员的角色。   但有一种情况不在这种剧情之中——如果十一点之前欧阳晓峰没在露台上看到白苓,会把电话变成手雷轰炸她,待她的身影出现在小区里后,他如同缉毒的警犬般围着她左转右转,确认没有别的雄性生物的气味后再回去。如果某夜白苓没有在望远镜里看到欧阳晓峰,他的那辆招摇过市的路虎的车胎,第二天一定会变成破气球,而那把作案的匕首还大摇大摆地插在上面,以傲然的姿态藐视着欧阳晓峰的律师权威。 第九章:你是我的爱,也是我的伤(1)   第九章:你是我的爱,也是我的伤   1   猪头欧阳晓峰!如果我不爱你,何必调戏你?——白苓语录   “完了完了,看到你这种傻瓜似的笑,就知道你完了……”巴尔扎克说女人就像一把竖琴,它仅仅向懂得如何弹拨它的艺术师吐露美妙曲调中的奥秘。因此,当胡了了看到白苓那种白痴似的笑后,就明白她陷入了爱情危机。   “什么完了?你去《C市文学》上班真不是那个混蛋帮的忙,是夏双生。”白苓没好气地呷口酒。   “哦,是夏先生呀。对了,他和小茜两个怎么样了?”胡了了突然想起了浮萍般的小茜,希望她能有一个好的归宿。   “她呀,惨啦。强哥的老婆知道了她的存在,不久前找到莲馨花苑大闹一通,将她赶了出去。唉。”白苓深深地叹口气。   “那房子不是强哥给她买的吗?”胡了了不解地问。   “给她买的又如何?新婚姻法司法解释出台后,给小三买房子的钱属于夫妻共有财产,强哥的老婆当然有权追回。最为悲摧的是,当初给她买房时强哥只花了五十多万,现在房子涨价了,那套房子最少值近两百万了,这样算下来,就是强哥白玩了小茜几年,还赚了一百多万呐!”白苓苦涩地笑着,女人没有自我的攀附只会沦落的很惨。   “小茜跟了强哥几年了,怎么说也有点感情吧?他是怎么安置她的?”胡了了明白,小茜如不是真的喜欢上了强哥,不会那样死守着。   “呵呵,你也太看得起男人了。这种露水姻缘,其实就是一种欲,继而演化来的贪。强哥贪恋小茜的美貌,小茜贪恋强哥的怀抱与资助,这种关系最没保障。一旦有风吹草动,强势的一方为了自保,肯定会釜底抽薪的。”白苓剖析他人的感情向来是正确的,而且有理有据,入木三分。   “小茜呢?不会流落街头了吧?”胡了了虽然看不起金丝雀,但对小茜却厌恶不起来。小茜身上的那份坦然,是她所喜欢的。   “没有,我让她鼓足勇气去找夏双生了。现在她是夏总的秘书。”白苓冲胡了了挤挤眼。 第九章:你是我的爱,也是我的伤(2)   “唉,看来‘白妈’这个称呼真没有叫错呀,你真是一个热心肠的妈妈级人物。对了,既然我上班的事情是夏总帮忙,何不把他们喊来,一起喝一杯呢?”今晚岳峻智有应酬,胡了了不想回去面对容嬷嬷那张苦大仇深的脸,就撺掇着喊人出来玩。   夏双生来到银城已是半个小时后的事情。他是结束一个饭局后赶来的。   “夏总,我们亲爱的小茜妹妹呢?”离开岳家的胡了了,俨然是一株生动鲜润的植物,摇曳在夜色里。   “她喝得有点高了,我先送她回了宿舍。两位女士,我来晚了,本该罚酒。但是,为了你们的安全,我只能滴酒不沾。”夏双生解释着。对白苓,他总抱着一份感激之情。如果当初没有对她倾诉和她的劝解,他至今也走不出那个阴影。   “哎,说什么呢,夏总,今晚是我们胡大美女为了表示对你的感谢,特意把你请来小饮的,还望赏脸呀。”白苓举着杯子在算计时间,她和欧阳晓峰每晚雷打不动对望的时间再有半个小时就到了,如果自己没有准时出现在露台上,如果再由夏双生把自己送回去,那张得意非凡的脸会是绿的还是红的?   白苓突然产生玩火的想法。   “切,又在算计什么呢?”知白苓者,胡了了也!看着她那双惹是生非的眼睛,胡了了突然感觉背后凉飕飕的,知道她一定要在什么歪脑筋。   “切,我是在替你还这个人情债好不好?真是好心被雷劈。”白苓哪是轻易就会缴械的主,死不承认才是她的人生本色。   如果夏双生此刻知道自己已成为他人利用的棋子的话,不知道会不会后悔交友不慎?   十一点整,岳峻智应酬完接胡了了离去后,夏双生自然就充当了未开车的白苓的护花使者。白苓刚系好安全带,手机便响了起来,她用脚掌心也可以猜出那是欧阳晓峰发疯前的吼声。为了让他完全进入癫狂状态,她将铃声调到了静音。   到家已是十一点半了,白苓瞟了一眼手机,一共有三十五个未接电话,平均不到一分钟欧阳晓峰呼叫一次。“35”这个数字说明了自己在某人心目中的重要性,白苓握着手机,得意非凡地笑了。 第九章:你是我的爱,也是我的伤(3)   “夏总,谢谢你送我回来。”明知道欧阳晓峰就躲在角落里,白苓仍笑靥如花地向夏双生挥手道别,得意的火苗由内而外的燃烧着。   “不客气。对了,明天有一个酒会,我让小茜给你和胡小姐送邀请函,你们一定要光临哟。”夏双生说完调头驶出了小区,消失在夜色中。   “爱情不是你想买,想买就能买……”白苓猜想某人此时肯定是待爆的火药桶了,心情十分大好,无视他每次都站立的角落,哼着歌朝自己那幢楼走去。   “野食吃饱了,知道回来了?”欧阳晓峰的眼睛咕嘟嘟向往外冒醋,呛得三米外的白苓打了个踉跄。虽然她捂着鼻子绕道走才可以让嗅觉不受荼毒,但还是十分窃喜地站住了。   “哟,这是谁呀,大半夜不睡觉在这儿装鬼吓人。也没照照镜子看自己有没有吓人的资本?能吓到人的,最起码不是奇帅无人能比、就是奇丑无人可敌。如果男人是蔬菜的话,你嘛,充其量也就是大白菜与土豆一类的,普通的无法让人分清门眼。赶紧回家睡觉吧,别没事人家学装鬼,你山寨的完全失去了水平。”酒精并没有将白苓的伶牙俐齿给麻醉住,反而让她的思维相当活跃,子弹似的叽哩呱啦一梭子,将欧阳晓峰打得差点分不清东西南北,以为晚归的是自己。   趁欧阳晓峰犯迷糊的空当,白苓扭啊扭地朝自己的住处走去。   “站住,你这个贼婆娘!”白苓婀娜多姿性感妖娆的身段,让欧阳晓峰从迷糊中清醒过来。他追上去拉住她左嗅右闻,外加仔细观察,除了闻到一股酒味外,并没有发现可疑的雄性爪痕。   “鉴定完毕了?”白苓冲他眨眨眼,随便将赤裸裸的诱惑朝他扔了过去。   “这儿黑咕隆咚的,什么也看不清。我要求入室鉴定。”欧阳晓峰感觉白苓简直就是在侮辱他的智商。如果看不出她在毫无遮掩地勾引,他这个金牌大律师就白和那么多的违法乱纪分子作斗争了。   欧阳晓峰霸道地拥着白苓的腰走向了电梯,一只手悄然攀爬到了她某个突出的重点部位。身后,两名保安四只眼睛专注地盯着他们的背影在研究,奇怪这对冤家今天怎么这么快就将相和了,而且看样子似乎要唱“夫妻双双把家还的那折戏。 第九章:你是我的爱,也是我的伤(4)   白苓脸不变色心不跳地由欧阳晓拥着,任他的禄山之爪在身上爬行,感觉到他某个重要部位已经开始蠢蠢欲动,心里一阵儿荡漾。看好了,只是“荡漾”,少了春心。   开门,进屋,打开所有灯,踢掉鞋子,白苓白嫩嫩的脚丫子映入欧阳晓峰的视线,涂成浅粉色的脚趾头轻轻踢了踢了他的小腿肚:“欧阳大律师,现在的灯光够明亮的吧,还要怎么样鉴定?抓紧时间啊,我想早点儿休息,明天还得上班呢。”白苓眼里释放的简直就是上千伏的高压,自诩情商、智商均高得天下无敌的欧阳晓峰一下子就有些晕乎了。   “这样鉴定!”欧阳晓峰抱紧白苓,唇印在她的上面,与她的粘在一起。手伸进衣服里,直攀高峰而去,做了他在楼下就想做的事。某个地方从蠢蠢欲动演变为揭竿而起,紧紧地抵着白苓。他的一只手麻溜地解开她阔脚裤的纽扣,手伸向了一直向往、却不可经常占领的地方。   “等等嘛……”白苓娇喘连连地说。   “春宵一刻,谁等谁傻瓜。这时候给条华尔街也不换,还能停下来?”   “不要哦,乖,去冲下澡,好不好吗?”白苓挣脱开,站在了一米外,眼睛再次电向了欧阳晓峰,娇嗔地指了指卫生间道:“去洗洗……”   2   生活是一本很特殊的书,任何一页都可能是开头,任何一页也都可能是结尾。——白苓语录   欧阳晓峰幸福地心跳着,毫不怀疑地走进浴室。白苓以最快的速度取出相机,对着刚脱光衣服,还没有打开喷头的欧阳晓峰一通劈里啪啦地拍。   “你这个疯女人,干什么呢?”欲火中烧的欧阳晓峰似乎有点儿清醒了,扭过头看向白苓。   “嘿嘿,没什么,拍点儿照片留作纪念,想你了,就拿出来看看嘛。你洗,我出去了。”白苓吐了吐舌头,退出浴室,关上了门。   看着门,欧阳晓峰那颗被勾引得离真身万里之遥的魂魄似乎归了位。属刺猬的白苓今天温顺得也太可疑了,这可不像她的性格。欧阳晓峰断定这她又在玩花样,但就算她有狐狸般的狡诈,依他的体力和耐性,制服她还是轻而易举的。欧阳晓峰快速冲洗一下,围着浴巾走了出来。 第九章:你是我的爱,也是我的伤(5)   白苓悠然地坐在沙发上喝茶,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欧阳律师,我现在有一件案子想让你代理,怎么样?”   “什么案子?”   “某男人入室对我欲行不轨,有相片为证……”   “白苓,我劝你还是收起来这一套吧,在我面前玩法律把戏,你仅仅是幼儿园小朋友级的,咱们根本不在一个段位上。”   “哈,是,是不在一个段位。不过,如果我把这些相片流传到网上呢?以俺专业记者的水平,你某个重要部位可是拍得一清二楚哦,传上去,绝对比陈老师的艳照门还有轰动效应。到时,你欧阳大律师想不红都没有办法。”白苓笑得像一只偷了嘴成功还在人家面前显摆的狐狸。   “好呀,你传呀——不过要在先满足我之后!”欧阳晓峰像一头蓄意待发的老虎,直扑白苓而来,一下就将她压在了沙发上,手在她饱满的胸部使劲地揉搓着。被算计的不甘,让他不再有任何温柔怜惜。   “哈哈……”白苓的大笑在午夜响彻着,十分惊悚。   “笑什么?”白苓今晚太反常了。往常她最多只是花拳绣腿的踢打反抗。   “我大姨妈今天刚好来看望我!”白苓的神情完全是愉悦的。看在欧阳晓峰眼里,就是一种战胜国无耻的公开叫嚣与欺诈。   “你!”欧阳晓峰雄赳赳的身体部分突然就蔫了下来,像一只斗败的公鸡,有气无力地从白苓身上挪开了。   “嘻嘻,如果欧阳大律师不信,尽可以亲自检查。”白苓冲他挑挑白嫩嫩的脚趾。欧阳晓峰的智商总算归位了,他一把扯掉浴巾,慢条斯理地穿着衣服,然后走到白苓面前,低下头深情似海地望着她的眼睛:“亲爱的,晚安!”说着,突然抓住她的脚,对着那勾人心魂的脚趾头就咬了下去。   “啊——”寂静的夜里,响彻着人的叫声,分不清是痛苦还是快乐。 第九章:你是我的爱,也是我的伤(6)   新兴的C市洋溢着现代化的都市味道,像一件外观新潮色彩鲜艳的时尚衣裳,骨子里缺乏那么一点文化内涵。因此它总给人一种文化沙漠的感觉。可能是为了在沙漠上建绿洲吧,《C市文学》的编辑部是幢中式建筑的小楼,青砖碧瓦,廊檐下吊着一盆盆生机盎然的绿萝,屋顶上,细细的铜管里涌出的水,顺着瓦向下铺排流淌,制造出人工的雨幕,很美。   这幢美丽的小楼,像一枚工艺考究的饰品,镶嵌在了C市这件新潮的衣衫上,平添了几分妩媚与优雅。   胡了了跟在夏双生身后走进了《C市文学》的办公楼。在主编室,他们见到了朱润祥。看到他的第一眼,胡了了便开始在心里给这位主编大人画像——英年早逝的头发,裸露出一大片白生生的盐碱地,眉毛有点内八字,两端向下坠,眼睛有点向菱形靠拢。可能是上身长下身短的缘故,身体的重量三分之二来自上半身,致命那副风生水起的肚子压在萝卜似的一双短腿上。   “胡小姐,朱主编可是一位文坛大家啊,以后你要多向他朱主编请教。”夏双生吃的是商业饭,俗世应酬更是灵活自便。   “以后就请朱主编多加栽培了。”胡了了伸手过去,表示对领导的敬重与热情。   “呀,胡小姐好。不必客气不必客气,以后咱们就是同事了,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朱润祥星星点点布满老年斑的手在胡了了光洁的手背拍着,却没有放开的意思。   “朱主编不是外人,大家不要这样客气嘛。坐下说坐下说。”夏双生嗅到了一丝不同凡响。他早听说过朱润祥是个年老心不老的色鬼,最爱以他的几句酸诗,和几本东拼西凑、自费出版的所谓的“纯文学”小说作为诱饵,对文艺女青年伸出魔爪。夏双生在心里不由为美丽文艺的胡了了多了几分担心。   “是呀,朱主编别这样客气,以后还要多向您请教呢。”胡了了将手从禄山之爪中抽了回来,自顾地撤兵了。夏双生的感觉,她同样敏感地扑捉到了,但她比夏双生更淡定几分。现在的胡了了已不是A市晚报副刊编辑胡了了,经历了生死劫难,当过老板娘、斗过容嬷嬷,战斗经验积累的算是相当丰富了,像朱润祥这种向木乃伊过度仍贼心不死的男人,她根本不当成对手,客气礼貌,只是为了日后的工作顺利。 第九章:你是我的爱,也是我的伤(7)   胡了了就这样二度开始了她极不情愿、却又不得不而为之的文字生涯。她每天的工作就是对邮箱里将成百上千的稿子海选,但不是她看中的最后就会被刊出来,编辑部主任林小婉和主编朱润祥常常会夹杂着一些人情稿。看着那些与“文学”几乎绝缘的稿件,胡了了不得不进行深加工,否则她怕读者会骂她这个责任编辑是白内障患者,因此常常会有一种窝火的感觉。这像极了内定的选秀节目,观众和评委看中的,不一定就是最后的冠军得主,而那些赞助商和幕后老板推荐的,一定会“脱颖而出”,不,胡了了感觉这个美好的成语用在这里是被玷污了,应该是“脱衣而出”。   主编朱海洋没有一双雕刻文字的手和大脑,却有一双识人的火眼金睛。看到胡了了改的稿子后,他那双混浊的眼睛当即闪烁起了清亮的光,如同阴云密布的天空突然绽出一丝光亮,理像妖孽降世前的征兆。   “小胡呀,这期做得不错,咱们编辑部接到了许多读者的表扬电话啊,信也收到不少,这与你的辛勤付出是分不开的。”朱海洋端着水杯站在正专注编稿的胡了了身后,身子向前倾着,脸几乎贴到了胡了了的头发,嘴里的烟臭味令她连着打了三个喷嚏。她用力揉揉鼻子,感觉自己的嗅觉被强奸了。为了不让强奸继续下去,她只好将文档保存站了起来。   “朱主编,你太客气了,这是我的工作呀。”胡了了端着杯子走向饮水机接水。   “哎,都停下来,我说几句。算是开个简短的会吧。”看目标逃离了,朱润祥猛然灌了口茶说:“虽然小胡来编辑部的时间短,但她的敬业精神是值得嘉奖的,你们以后要多向她学习,尤其上班时间聊QQ、玩网游、写博客的要注意了,你们多向人家小胡学习学习。我毫不客气地告诉你们,‘今日工作不努力,明日努力找工作’在咱们《C市文学》不是一句口号,可能会落实到实处的。”   “是,我们是得向胡编辑学习,提高自己的思想觉悟,劳苦自己的筋骨,饥饿自己的体肤。”编辑部主任林小婉阴奉阳违地说着,拿起杯子也走向了饮水机,“胡编辑,你说是不是?”她的嘴角向上翘着,而那双眼睛里发出的分明是冰冷的电波。虽然胡了了将她的关系稿改得非常精彩,但听到她被表扬,心里还是有那么一点儿不爽。 第九章:你是我的爱,也是我的伤(8)   3   女人与女人之间的战争,自古以来,就是最残酷、不讲情份的。因为对同类的了解,让她们对付起同类来更加凶猛容易,常会一招毙命,杀人于无形。——白苓语录   虽然上班不过半个月,胡了了对林小婉与朱润祥之间的不同寻常还是有感觉的。一次她去找朱润祥签稿子时,看到林小婉神色慌张地从他办公室里出来了。可能是敲门声惊散了一场好事,由于太过匆忙,林小婉脸色潮红,上衣的扣子有一粒竟然扣错了位置。   胡了了想,林小婉可能就是那时候恨上她的。   “呵呵,林主任,看您说的,要学习也是我向你学习。您是前辈,经验丰富,我是个小新人,向你学习才是应该的,您以后千万别这样说啊。”无数的战斗经验告诉胡了了——“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并非只是耸人听闻。因此她必须将自己降成一株低矮的灌木,只求坚强地活着,不需要什么秀丽的身姿。但她的话也不是一杯白开水,而是一杯味道丰富的鸡尾酒。那个“前辈”则是暗讽林小婉已过不惑之年的年龄了,“经验丰富”更在讥笑她的生活丰富多彩。   “哎,朱主编,你看小胡还真是一个谦虚的年轻人。”看对方还算识趣,林小婉当即就坡下驴。毕竟以后还有人情稿需要她改,如果一竿把交情打死,往后的事情就不好办了。   “是,小胡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如果换别人对他的最高指示冷嘲热讽,朱润祥早就刮起了台风。可对方是林小婉,他能做的只是喝茶,会便因此虎头蛇尾地结束了。   快下班的时候,白苓打来电话。   “喂,下班后向你家容嬷嬷和相公请假,小茜打电话让咱们去参加一个酒会。她在门口等咱们,你去洗手间化个淡妆,一会我过去接你。”白苓的口吻向来是命令式的,胡了了毫无反对的权利。既然反对无效,她只好服从命令听指挥。   她们到的时候,身穿金色晚礼服的小茜已经等候在门口。她梳着高高的发髻,脸色鲜润得如同一颗刚刚从树上摘下的苹果,令人忍不住想咬一口。   胡了了围着她左看右看:“哇,老实交代,你是不是去埃及了?”她用手捏捏小茜的脸蛋问。 第九章:你是我的爱,也是我的伤(9)   “没有呀。你为什么这样说?”   “那你的脸色怎么娇嫩得跟埃及艳后似的?”胡了了不相信她说的。   “这就是爱情的力量。你没听说过吗?爱情可以让一个人老去,也可以让一个人复活。”白苓洋洋自得地说。   “别说你和夏总……老实交代,你们有没有,有没有那啥……”胡了了十足的八卦狗仔相。   “哪有,我现在住宿舍。你们别瞎猜。”一向落落大方的小茜突然害起羞来。   “呀,两位美女到了,里面请,里面请。”夏双生及时将小茜从被审问的状态中解救了出来。今天是夏双生朋友的新产品发布会,他本来只带小茜参加的,可小茜好久没有见白苓和胡了了,就央求他多要了两张邀请函。   “哎,小茜,别说你和夏总到现在还没有任何发展……”看小茜辩解,白苓也加入了审查的队伍。   “这个,真没有……”小茜也不是省油的灯,哪能几招就被白苓攻下山头。   “真没有?那好吧,今天晚上夏总的第一个舞可是我的,哈哈!”一计不成,白苓就心生二计,用起了激将法。   “行,夏总整晚陪白大记者旋转俺们也没意见,是不是,了了?”小茜聪明的将胡了了拉到了自己的战壕里。   “切,好,算你狠。走,夏总,今晚我包下你了……”白苓转身对夏双生说。   三个女人一台戏。看她们仨用自己开起了玩笑,夏双生只能站着听命。听到白苓的邀请,他迟疑着要不要真的配合时,一个身影挡在了他们中间。   “你要包下谁?”欧阳晓峰山一般挡在他们中间,脸上像刚刷过黑漆,嘴里散发出浓重的酸味。 第九章:你是我的爱,也是我的伤(10)   “我爱包下谁就包下谁。别忘你已经是旧爱了,而且是自己主动下岗的。既然自动放弃了,就别回头再找组织麻烦的哦,同志!”白苓眼睛斜瞅着他,根本不拿豆包当干粮,不拿组长当干部的神态。   “好,你有能耐,不就是一个情儿吗?好像谁没有似的。告诉你,你现在玩的,我早八百年前就玩剩下了——喂,杰西……”欧阳晓峰的开始打电话,准备让新欢出马战胜旧爱。   “哎,欧阳律师……”夏双生不想让自己再次成为他们无妄争端的导火索,想解释,却被白苓拉住了。   “夏总,我可是对你仰慕已久呀,难道你不给我一个表达的机会?”白苓冲夏双生递着眼色,拉住他,掐了下他的手臂:“看在咱们朋友一场的份上,别让那个混蛋太得意好吗?他竟然当着我面叫新欢……”夏双生原本不想趟混水的心态,现在却被男子汉大豆腐的行侠仗义心态给占据了,收敛起当和事佬的心态,挽起了白苓的手。   欧阳晓峰的眼神刀子般在他们两个挽起的手腕上剁着。还好,杰西的匆忙出现救了场,他恨恨地拥着她开始摇晃。因为没有章法可言,只能是摇晃。   小茜惊得目瞪口呆,不无担心地看着他们问胡了了:“会不会酿成什么重大事件啊?”   胡了了则波澜不兴,拉着小茜拿起盘子自顾地弄食物去了。这么多好吃的,如果不大快朵颐,而把时间精力浪漫在那对前世冤家今世活宝身上,就太暴殄天物了。   “你怎么一点都不担心呢?”小茜很奇怪胡了了的态度。   “你担心有用吗?车到山前必有路。他们两个,怎么结的仇,还会怎么去解,放心吧。”胡了了叉起一块小牛排放进了嘴里,慢慢地嚼着。   “哎,夏总,你对小茜究竟有没有感觉呀?”白苓将身子贴近了夏双生,极其暧昧。   “怎么说呢,说实话,我的过去是一块流血的伤,在你的鼓励下才渐渐地结疤了,猛地再往上面贴一块新的组织,让它们长到一起,似乎有点难度。”夏双生叹息着。   “唉,你不会是嫌弃小茜的过去吧?”这是白苓最为担心的。   “怎么会呢?经历这么多的是非,我岂能看不清,皮囊不过是人最无用的一件衣裳罢了。说实话,小茜是个好姑娘,只是她遇人不淑。我对她感觉还是挺好的。”夏双生实话实说。 第九章:你是我的爱,也是我的伤(11)   “是呀,在这种社会,如果你不是一根骨头,都不会有狗狗惦记你。小茜却不是这样的女孩子。她之所以跟强哥,是因为他曾救过她,女孩子总是把感恩和感情分不清楚。夏总,你要加把劲,给自己和小茜一个机会。”写情感专栏的白苓俨然一个情感专家,分析得头头是道。唯独的,却看不清自己的感情线。   欧阳晓峰如一部军事雷达般跟踪着他们俩,如果眼神可以变成火焰枪的话,白苓和夏双生早已化成了灰烬。   “依我的直觉,欧阳律师肯定还爱你,否则他不会如此恨你。因为除了爱你的人,没人会恨你。有谁会去恨一个形同陌路的人呢?”夏双生替白苓分析,此时他们的身体正巧和欧阳晓峰与杰西的擦身而过,白苓故意笑靥如花地偎向夏双生,欧阳晓峰将放在杰西腰上的那只抽出来对她竖起了中指。白苓仿佛根本没有看见,竟然还咯咯地笑出了声音,那张性格实足的脸上,洋溢的全是快乐,但看在欧阳晓峰的眼里,却变成了穿肠的毒药。他突然停了下来,猛地将白苓与夏双生的手分开,拽起她就往外走。   “哎,欧阳律师……”夏双生担心地喊,杰西却嫣然一笑地走到他面前,用标准的京片子说:“没事的,由他们闹去吧,咱们跳舞。”   4   爱情本就是一个盘丝洞,丝丝缕缕挂着的都是牵扯不断。——白苓语录   秋夜,清凉如水。街灯不知疲倦地亮着,照着城市被时光侵蚀出的种种令人心碎的细微伤痕。车流驶过的路面,在昏暗不明的灯光中忧伤着一张繁华三千的脸。   欧阳晓峰将白苓塞进车里,扣好安全带落下中控锁之后,开得像直升飞机,旋风般向前驶去。   “那是什么场合,你知不知道?如果有狗仔队在场,明天你我就成了C市名人。你怎么越活越野蛮了,这样下去,我看该把你送进动物园!”白苓气得咬牙切齿。   “我他妈还没死呢,你就想给我戴绿帽子,当着我的面和野男人勾三搭四,你还有没有廉耻心啊?”欧阳晓峰双手将方向盘抓得死死的,仿佛那是白苓的脖子,他现在最想做的就是掐死她!   “你还是不是个男人啊?是男人就敢作敢当,谁先找的新欢?吃着碗里占着锅里,你不觉得你下流无耻到了无可救药的地步了?” 第九章:你是我的爱,也是我的伤(12)   “我找新欢……对,我找新欢了。对付你这种常玩失踪的游戏,我就得找新欢。我才只找了一个,我找个加强连都不为过!”欧阳晓峰不时拍打着方向盘,情绪像失控的战车,轰轰隆隆地碾压着。   “好,好,你狠,你去找加强连。我如果不找个加强团加个师加强军就对不起你!”白苓气得眉毛眼睛全部纠结在了一起,大口地喘着气。   “我警告你,白苓,别忘了你的配偶栏里还填着我的名字呢!”欧阳晓峰的五官在剧烈地跳舞。   “你的配偶栏里不也填着我的名字?怎么,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呀?欧阳大律师,我告诉你,你能做到的,我白苓也一定可以做到。我就不信了,我给你弄顶绿帽难道比抓到一个外星人还难?就算现给你量体定做一顶,我轻而易举就可以做到!”白苓的情绪像一匹失控的马,已经奔跑到了悬崖边上。   “你敢!”   “我就敢!”   “好,是你逼我的。在我玩死你之前,别的男人休想染指你。”欧阳晓峰的右手突然朝白苓伸过去,将她揽过来,嘴狠狠地压到了她的唇上面,连亲带咬,没有丝毫的怜惜。   “痛……”白苓拼命挣扎,推选着他的手,车子突然失控般朝着路边的一棵大树撞了过去,她的头重重地磕在了车体上,晕了过去。   白苓醒过来是两个小时以后的事情了。眼前的一片白茫茫让她失去了空间感和方向感,不知身处何地。   “我这是在哪呀?”她伸手拍头,一阵疼痛袭来。   “医院。”胡了了的声音传来,“我说你俩这次玩得可真大,竟然玩进了医院。唉,不是冤家不聚头,聚了头就打得头破血流。”   “我想起来了。妈的,那个混蛋呢?”白苓不顾手上扎的针,豁得坐了起来,一副找人拼命的样子。   “喏,在外面候着。要不要我去买两把菜刀来?你们一人一把来个喋血惊魂夜?”胡了了瞪着她,没好气地说。   “咝,我的头好疼……”疼痛再次袭来,白苓摸到了绷带。 第九章:你是我的爱,也是我的伤(13)   “好啦,刚缝了两针,能不疼吗?还好没被撞成脑震荡,如果你真被撞傻了,人家把你往精神病院一送就完事了。如果你死掉了,人家就算新欢旧爱的弄一大堆,你能看得到吗?那些女人住着你的房子、吃着你的东西、花着你的钱、睡着你的男人,难道你还能气得活过来?”胡了了气得将网络盛传的段子都给搬了出来。   欧阳晓峰像一头困兽,在外面的走廊上走来走去,不时揪扯着自己的头发,懊悔无比。虽然医生说白苓只是皮外伤,无大碍,可他还是心乱如麻。听到里面的说话声,他知道白苓醒过来了,想伸手推门,勇气却像露气的气球,瘪了下去,转身又开始来回地做踱步运动。足足用了五分钟,他才将那个破气球充了半拉的气,硬着头皮走进了病房。   “怎么样?好点儿没有?”集所有的勇气于脚步,欧阳晓峰走到床前。   “你坐吧,我想和你好好谈谈。”咆哮的白苓看到罪魁祸首出现后,突然平静下来,像一株静谧而立的荷花,让欧阳晓峰有了一份忐忑不安。他生怕自己说错什么,将这朵荷花弄得凋谢了。   看他们有话要说,胡了了识趣地准备躲出去。关门的瞬间又扭头用唇语告诉白苓:淡定!   “离婚吧。你是个律师,弄份协议,咱们相互签个字,就都可以解脱的事情,何必把自己缠得喘不过气来,乌眼鸡似的斗来斗去?人生苦短,我已到了不惑之年,还有几年的青春可以挥霍?与其在仇视中斗得头破血流,不若解脱彼此,轻松快乐去追求幸福。杰西没名没分地跟着你,对人家也不太公平了。咱们离了,你给她一个说法,多好,你说呢?”白苓像一个老师在谆谆教导学生,委婉而真切。   “我和杰西……”欧阳晓峰像一只斗败的公鸡,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不用多说了,咱们都是成年人了,我理解。我的话你考虑下,行不行?我头有些疼,想休息了。”白苓闭上眼睛,不愿恋战,将脸扭向里面。欧阳晓峰只好怏怏地走了出去,高大笔直的身躯仿佛驮着千金巨石,被压得突然驼了下去。   因为白苓的意外事故,胡了了回到家已是深夜了,第二天上班时有些头重脚轻,在走廊里正好遇到了主编朱润祥,她朝他点点头准备去编辑部的时候,却被他叫住了:“小胡,你到我办公室来一趟。”虽疲与应付,胡了了还是硬着头皮走进了他的办公室。 第九章:你是我的爱,也是我的伤(14)   “小胡,来,尝尝朋友送的极品毛尖。”朱润祥泡了一杯茶递到了胡了了的手里,脸与她的不到二十公分:“小胡,你怎么了?病了?脸色这么差?要不你到里面去休息下吧。”朱润祥指的是他办公室里面那个小套间,他值班偶尔午休时用的。   扑面而来的口臭兼烟臭味,令胡了了的喷嚏再次不受约束地擅离职守了,她赶紧站起来从纸抽里抽出纸巾捂住了鼻子。没想到这下给了朱润祥以口实:“看看,可不是生病了吗?来,我这里有药,你吃了去里面休息下。皇帝还不使唤病人呢,听话啊。”朱润祥变魔术似的取出一片不知道什么名堂的药片,非要让胡了了吞下。无奈之下,她只好就着茶水咽下去了。   “朱主编,谢谢您了,还有一大堆稿子等着我看呢。”胡了了想早点逃脱猪圈,转身往外走去。朱润祥却一把将她拉住了,摩挲着她的手说:“你这丫头真不听话。快点,去里面睡会症状就会轻多了。”味道丰富的嘴巴都快凑到胡了了的唇上了。   关键时刻,白苓的电话像一道救命的符,飞奔而来。她一把推开那只猪手,掏出手机接听:“哦,白苓啊,你在外面等我,送点东西,好的,我马上出来啊……”她扭头冲那头猪点点头迅速逃遁离去。   “你发什么神经啊,我啥时候说去给你送东西了?我还在医院呢,医生说我如果坚持出院,得有家属签字才能放人。”急于逃脱牢笼的白苓被胡了了弄得莫明其妙。   “白大记者,白妈,白姑奶奶,您就小点声行不行啊?我不是想逃脱咸猪手吗?借你的名号用用又怎么样?这样,我给你家欧阳律师打电话,让他去签字接你出院,如何?”解铃还需系铃人,最重要的是,胡了了现在头重脚轻的,实在无力再往医院赶。   5   男人们有个嗜好——喜欢显摆自己的猎艳史。恨不得自己糟蹋过的女人可以厚厚地出版成一本最少五百页的猎艳宝典。这不是某一个男人的个案,而是大多数男人的共性。只是一些人碍于外在条件的局限,终身都没能完成如此夙愿,而后天条件好点的男人却完成了。——白苓语录 第九章:你是我的爱,也是我的伤(15)   朱润祥就是这种男人,他最喜欢的就是在酒桌子上显摆他的“风流而不下流”的情史,从哪位的眼睛到哪位的胴体,不避讳,无隐私,讲的声情并茂,津津乐道。   朱润祥前后结过三次婚,现任太太足足小了他二十五岁,曾是一位文艺女青年。朱润祥在用情诗征服她的同时,也用他那老而不愿腐朽的身子征服了她,顺便的还将自己风流成性的种子播在了她的身体里。那年她刚二十二岁,为了和自己的偶像象在一起,她断了自己的后路,和家人闹决裂,挺着肚子走进了他和二任太太的家。   最具韧性和个性的当属二任太太,看到小三进门后,只是淡然一笑说:“任何事情都有定数,现在的我,就是将来的你。这是他的前妻离开这个家时告诉我的,现在我同样转告给你。”说完她简单地收拾了点东西,包袱款款地离开了。   三任太太虽然年纪小,可心眼却是老江湖级别的。结婚的当天晚上,她让自己文着左青龙、右白虎、前朱雀、后玄午的哥哥用刀逼着朱润祥那中间溜冰场、四周铁丝网的头说:你的风流史到此为止。如果敢再让我妹妹下岗,你的脑袋也就到辞职下岗的时候了。朱润祥那张喜欢动情地朗诵情诗的口臭嘴,哆嗦着,连句囫囵话也说不完整,汗如雨下,虽然是新婚夜,他和三任太太却没有春宵一刻值千金的紧迫感,因为他的某个重要部位暂时性被吓得不举了。那夜对于他们来说,是那般的路漫漫。   从此,朱润祥就只敢偷腥不敢离婚了。为此,极喜爱自由的他,不得不每次都戴上备受拘束的安全套,大叹女人是老虎。   自从女人味十足的胡了了进入《C市文学》后,这位自诩风流不下流的朽木就又蠢蠢欲动地欲萌了发第N春的想法,没想到他的温柔一刀与百试百爽的秘密武器——情诗,却在她的面前失去了法力。朱大主编屡战屡败,为此他茶不思饭不想,整个人都瘦了一圈。三任太太吓坏了,以为他患上了什么不治之症,中医西医地乱找了一通,一位号称“C市第一神医”的下了结论:气郁攻心,保持乐观的心情,病将不药而愈。   三任太太吓得再不敢颐指气使,小心谨慎地服侍,生怕再让他“抑郁”上了。可朱主编的症状并未因此而减轻,反而更加重了。   人性至贱的一点是,愈难到手的,便愈是人间美味。虽屡遭拒绝,但朱润祥对将胡了了虏获的决心却从未撼动过。 第九章:你是我的爱,也是我的伤(16)   “胡编辑,坐,吃巧克力,这是朋友从国外捎回来的,知道你们女孩子喜欢吃,特意给你带的。”朱润祥将一些包装精美的巧克力塞进胡了了手里,笑得如同一朵巨魔芋。   “呀,谢谢主编的厚爱。”胡了了拿起一个剥开包装,咬了起来,小心翼翼地观察着那张丑陋的巨魔芋脸,揣测着他的心思,好及时做以应对:“朱主编,您叫我来不会就是为了请我吃巧克力吧?”   “看你说的,给你捎巧克力纯属咱们私人关系。我叫你来,当然是为了工作。”朱润祥拿起一份文件,向胡了了晃晃:“小胡呀,为了宣传C市,市委宣传部给咱们下达了一个任务,让咱们《C市文学》策划一本《话说C市》的图书,稿酬相当优厚。放眼咱们编辑部,有才华的可不是你小胡一个呀,可我却偏偏想让你来担这个重任,这对你晋升职称是大有好处的。怎么样,我对你不错吧?”如果胡了了是太阳的话,朱润祥就是一株向日葵,眼睛围着她转。   “哦,这么好?”醉翁之意不在酒,胡了了不相信这只色猪会有这么好的心肠。贪色之徒,必定与贪名和贪利是一起的,这是一组奇怪的三胞胎,同进共退,单独生存的可能性十分渺茫。   “嘿嘿,当然,我还有一个条件,稿酬全部归你,但署名咱们两个人的名字,而且我的在前,你的在后。”朱润祥的尾巴终于露了出来。   胡了了定定看着他,知道这本书一旦署上“朱润祥”的名字,他的猎艳征途便又多了一件利器。但文学圈这种怪现象比比皆是,一些所谓的专家、作家,常用这种为人所不齿的小伎俩窃取他的成果,为自己的脸上贴金。一旦那张金贴了上去,随之而来的就是更多的名利。这正是胡了了所不耻和痛恨的。   “朱主编,您的巧克力真是盖了,好吃。”胡了了决定打迂回战,在她还没有想好对策前,不想得罪这头色猪。毕竟,自己可是在人家的一亩三分田里耕种,交多少租,由他说了算的。   “小胡呀,这可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你难道就不动心?”朱润祥实在拿不准胡了了的想法,她天生对他产生抗体。温柔关怀不行,情诗谈心不行,不知道这次的利益诱惑行不行?   “朱主编,这事怎么说呢,要说,稿酬丰厚确实是一件好事,只是最近我婆婆的身体不太好,我没有精力做这个了。就像您说的,咱们编辑部人才济济,我看林主任就是一个非常好的人选,这事我就不掺和了。谢谢您的巧克力啊。”胡了了嚼着巧克力转身准备走掉。   “哎,你把话说明白,这件事你是不想做了?” 第九章:你是我的爱,也是我的伤(17)   “不,我纠正下,是我做不了。”   “我告诉你,小胡,你这样做是对领导赏识的公然对抗,后果自负!”朱润祥不是不清楚林小婉有几斤几两重,她的编辑部主任是在与他的床上运动中获取的,并非是靠她的实力。   “哎,朱主编,你这样说可是有失公道啊,我是真的不能胜任,不是不想胜任。”   “好,胡了了,你以为除了你,这本书就编不成了?告诉你,就算整个杂志社没有你,照样运行的良好。如果你感觉《C市文学》杂志社的庙小,大可以去大庙里混。”朱润祥有点恼羞成怒了。   “朱主编,著名演员陈道明说过一句话:演艺圈有些人的脸,左边是不要脸,揭下面皮贴到右边就是脸皮厚。我看这句话用到文学圈也一样适用!”胡了了说完雄赳赳地走了出去。她最烦的就是被人威胁。没有人可威胁到她,除非她愿意受威胁。   在这个世界上,有一种人是万万得罪不得的——小人。胡了了得罪的偏偏就是这种不能得罪的小人。第二天早上胡了了刚上楼,就看到朱润祥端着他的大茶杯在晃悠,见到她后,那张巨魔芋脸扭到了一旁。   “朱(猪)主编好!”胡了了明知不会收到任何同等的回报,仍没脸没皮地打招呼,然后摇摇摆摆地走进了编辑部。刚进门,主任李小婉开了尊口:“胡编辑,经社领导开会研究决定,从今天开始,由你负责文字校对工作。你把原来的工作和小陈下交接下,搬到隔壁的办公室去吧。”   小人就是小人,连个隔夜的屁都不藏不掖,直通通就放出来了。校对是最累人的活,稍不慎就会出现错别字,超过规定的百分率后,还会被扣奖金。报复来得如此汹涌而迅捷,有点出胡了了的意料。但她已经是百炼成钢了,颇有几分打得过二奶斗得过豺狼的豪气,毫不犹豫就搬进了隔壁的校对办公室。相较于宽敞的编辑部,这里要狭小许多,光线也不太好。 第十章:苦难是趁火打劫的贼(1)   第十章:苦难是趁火打劫的贼   朋友是用来欺负和利用的……却又是用来心疼和关爱的!——白苓语录   晚饭的桌子前,胡了了有气无力地扒拉几口饭,菜也吃都很少。岳峻智夹一块她喜欢的清烧香菇,放进了她的碗里:“多吃点儿,看你都瘦了。”   “没事。不过校对确实是累人,上期错了三个字,扣了四百多,这期只好认真些,那可是白花花的银子啊!还有,那个死猪头报复我,除了校对,还让我兼任外出采访,两边跑累死我了。”由于校对太费眼睛,胡了了累得头晕恶心,虽然毫无胃口,不想让岳峻智担心,还是勉强地吃着。   “如实太累了,就不要做了……”看她的一脸疲惫,岳峻智有些心疼。   “现在的年轻人啊,一个个好吃恶劳的,不是嫌工作不好,就是嫌待遇低,一点儿吃苦耐劳的精神都没有,啧啧。”吴秀容的嘴巴撇成了麻花,颇为不屑。   “是呀,现在的那些八零后、九零后真是差劲,和我们那时候完全不同了。”领导的指示就是岳振国下一步行动的风向标,他停止了惊天动地的喝汤声,出声帮腔。   “可惜呀,一个个全是小姐的身子丫鬟的命。”看到同一战线多了中坚力量,容嬷嬷试图将嘲讽进行到底。   “爸,妈,你们少说两句行不行?”岳峻智觉得父母是在趁火打劫。   “你这孩子,就是花喜鹊尾巴长,娶了媳妇忘了娘。”儿子出手救媳妇,容嬷嬷只好休战。   日子咸咸淡淡地过着,转瞬就到了周末。岳峻智加班,临出门前交代母亲让胡了了好好睡个觉。看着儿子这般护着媳妇,吴秀容心里虽然万般不痛快,指责儿子把自己当成恶人看待,还是给胡了了留了份早餐。   白苓没想到一份看似轻松的工作,却让胡了了如此劳累,最近约她逛街吃饭,她总是以太忙或太累回掉了。趁周末休息,白苓买了一大堆东西来岳家看望她。   门是容嬷嬷的开的,她曾与白苓交过峰,对她的伶牙俐齿怯上三分,因此没敢挑起战端,面无表情地用手指了指楼上,转身继续织她永远织不完的毛衣去了。看来欺善怕恶这个词真不是空穴来风,而是由生活积淀而来。 第十章:苦难是趁火打劫的贼(2)   “小猪哦,起床了……”白苓蹑手蹑脚地走进卧室,捏着胡了了的鼻子,她则拔开她的手,将脸扭到一边接着睡。白苓则继续发挥麦芽糖功效,粘着她不放。   “白妈,烦不烦呀,你简直比那个猪头主编还要可恨几分。”胡了了被她捏得无法呼吸,只好张开嘴喘息。   “好啦,黑松林双椒鸡,谁吃,报名!”实在没有办法,白苓只好抛出了美食诱惑。   “我!”胡了了一咕噜从床上坐了起来,刷牙、洗脸带化妆竟然十分钟就搞定了,然后换上纯白韩式立领绣花小衬衣,浅蓝的牛仔阔脚裤,白色缠枝牡丹图案的彩绘布鞋,速度快的让白苓瞠目。她知道只要白苓一在江湖出现,自己肯定是没办法睡好了,决定痛宰她一通。   “妈,我和白苓逛街去了。”胡了了向容嬷嬷请假。   “嗯!”容嬷嬷头了没抬。白苓给她一种压迫感,她在这里,自己呼吸都不顺畅,因此吴秀容很爽快地答应了,实则是送瘟神的心态。   秋天真是一个好时节。天像一块透明的玻璃,吊在头顶,偶尔飘过一丝云彩作以点缀。菊花早早地灿烂起来,浓郁的苦香将城市衬托得很是热烈。   重庆黑松林双椒鸡菜馆位于美食一条街的最里端。这是一幢三层的小楼,她们直接上了二楼的一个小套房,纯中式的装修,原木装饰的墙上,挂着一串串又红又亮的辣椒,屋子中间摆放的不是普通的餐桌,而是一台圆形的石磨,椅子也是原木的,只是加了舒服的坐垫和靠垫。   “行呀,白妈,这么有情调的地方,你是怎么找到的?”胡了了用胳膊捣捣白苓,显得有些兴奋。   “有一次被那个混蛋硬是带到这里来吃过一次,感觉味道还不错。这不,赶紧贱巴巴地带你来了。”白苓变魔术般从包里取出一瓶红酒:“嘿嘿,我早有准备。吃这些,喝点红酒助消化。”   “哎,这里让不让自带酒水呀?不会被罚吧?”胡了了有些担心地看着门口,怕被服务员发现。 第十章:苦难是趁火打劫的贼(3)   “把你的心坦然地放到肚子里,告诉你,我上次来就侦察过了,没事的。”白苓自信满满。   说话间,一股麻辣的香味扑面而来,服务员将黑松林双椒鸡端了上来,胡了了馋涎欲滴地伸筷子就夹。   “好吃…,呀,好辣…”胡了了露出一副饕餮之像,却被辣了个毫无防备。她喝了一口红酒,又猛灌了一口苏打水,以安抚快要燃烧起来的嘴巴。   “哈哈,悠着点,学下我,否则一会你就得眼里流着泪,口里冒着气,还会长出两根性感的香肠唇……”白苓揶揄了胡了了几句,夹起美食正要往嘴里送的时候,一阵恶心毫无预警地袭上来,她转身朝卫生间跑去,对着马桶一阵干呕。   胡了了放下筷子跟了过去,拍着白苓的背:“怎么了?是不是美味吃多了闹肚子,看看,吃独食的报应来了吧,下次带上我准没事。”   白苓默然地洗着手,镜里子,她的脸像涂了一层石膏粉。胡了了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回到座位上后,担心地问:“老实告诉我,你和欧阳晓峰有没有,有没有那个?”   白苓有气无力地点着头。推算着生理期,应该是怀孕了。   “你这个傻瓜,怎么不采取防预措施呢?你们现在这种情形,唉,这可怎么办?对了,你们在医院里不是闹成了那样子,要分开了,怎么还会这样?”不知是双椒鸡太辣的缘故还是急的,胡了了满头大汗。   “就是上次他生日,绑架似的把我带到这里吃饭,喝了些酒,流着泪说想和我说说话。就去了我那里……”白苓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这件事了,虽然是酒后,可她心里是清醒的,那件事完全是在半推半就的情况下发生的。   胡了了的汗小溪般淌了下来,脸色潮红,她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个突发事件,双手不停地搓着。   “你,老实告诉我,你还爱着他,对吗?而他,和那个杰西是不是没有关系?我总感觉他们不像是情人,否则上次他在酒会上带走你,杰西却无动于衷……”胡了了像是问白苓,又像是在说服自己。   “嗯,我也是这样感觉的。算了,不说他了,咱们吃,这么好的美味不能浪费掉。”白苓心乱如麻,却还是强打精神。 第十章:苦难是趁火打劫的贼(4)   “我劝你还是去找他把这件明说了,说不定这个孩子是你们和好的使者呢。”胡了了夹起一块往嘴里送,却感觉索然无味了。   送回胡了了,白苓开车返回。她将车泊好,拔掉钥匙,靠着椅子里酝酿勇气,幻想着无数种欧阳晓峰听到这个消息后的表情,是欣喜若狂?还是初为人父的不安?她有些拿捏不准。   半个小时后她才下了车,鼓足勇气朝欧阳晓峰住的那幢楼走去。欧阳晓峰的门竟然没有关,她悄悄地走了进去,客厅里没有一个人,卧室里传来杰西的声音:“听话,盖住被子啊,天这么凉了,小心感冒。”   白苓心跳骤然加快,手心里全是汗。她慢慢走向卧室,眼前的情景让她如遭雷击般呆住了。欧阳晓峰裸着上身躺在床上,杰西穿着低胸的睡衣在给他盖被子,屋子里一片凌乱……任是瞎子也能明白,那是刚刚欢爱后还没来得及打扫的战场。   白苓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的。那种叫“爱情”的东东让她瞬间从报喜的喜鹊变为一缕孤魂,悄无声息地飘出了门。泪小溪般蜿蜒而下。   2   如果良心的成分是“混蛋”的话,估计就没有“痛苦”这个词的诞生了!——白苓语录   秋季,总是雾的摇篮。   败落的树叶剥去了树木早年富丽堂皇的外衣,不得不羞涩地裸露出干瘪的内脏,在雾和风中抖动着,争相向过往的行人和车辆倾诉它们的沧桑。   白苓请了假,打车来到了医院。长长的走廊里,坐满了前来就诊和检查的女人,神态各异,有男人陪着的,一脸的娇嗔与幸福;独自一人的,或是坚强倔强,或是哀怨凄凉……只有白苓,是一种看不出是疼痛还是喜悦的麻木。   拿到尿检曾阳性的化验单后,白苓的麻木转为一种彻底的寒。这种寒,是从骨髓里透出来的。她决定再次将自己埋藏。十几年前,在胡了了的陪同下,她颤抖着走上冰冷的手术台;十几年后,她一个人来了,她觉得自己有能力面对一切了。   “白苓,你确信要放弃这个孩子?”医生盯着她的脸问。   “我确定。”她像在回答一个法官的审判。 第十章:苦难是趁火打劫的贼(5)   “你老公呢?和他商量了没有?”一般来做人流的都会有另一半的陪伴,看她一个人,医生不太放心。   “大夫,我刚刚离婚。”白苓直接将医生的话给堵了回去。   看她决心已决定,医生不再相劝,开始准备手术器械。   虽然注射了麻药,当冰凉的器械进入身体的时候,白苓还是感到了刻骨的疼痛。她以为自己不会再痛了。谁知疼痛的神经在她身体上仍是活着的,没有全部死亡。   “下班后过来陪我。”白苓说完这句话就挂断了电话   电话那端,胡了了猛然打了颤。她看了下表,离下班时间还差一刻钟,便开始收拾东西。   “胡编辑,在忙什么呢?”主任林小婉笑眯眯地出现在校对室。自从将胡了了充军发配到校对室后,她从没有进过这个屋的门。对于她的突然空降,胡了了有一种夜猫进宅的感觉,毛骨悚然。   “准备下班呀。”胡了了还以标准的生疏礼貌之笑。   “胡编辑,有件事想麻烦你一下……不过,报酬也是丰厚的。”林小婉开门见山。   胡了了狐疑地看着她那张涂脂抹粉也难掩岁月沧桑的脸,不明白她说的是什么,难道还是《C市风情》?   “是这样,我有一个朋友是超级的文学发烧友,这次他也参加了咱们《C市文学》举办的有奖征文大赛。我想麻烦你帮他润色下,然后刊出来,人家出五千元的润笔费,怎么样?”众赏之下,必有勇夫,林小婉对此自信满满,以前胡了了做文字编辑时不也常替那些人情稿润色吗?   “林主任,你这位朋友是干什么?”胡了了问。   “告诉你吧,他就是咱们C市卫生局的郑庭均郑局长。郑局在乎的不是那点钱,而是荣誉。因此想请你帮忙给润色下。”林小婉察言观色,感觉有门,就和盘托出了:“郑局这次可是下了血本,喏,说好明天下班后请咱们社里所有人吃、洗、玩一条龙,另外还有不菲的礼物呢。” 第十章:苦难是趁火打劫的贼(6)   “卫生局郑局长”突然让胡了了想起“了了吧”被封好像就和他有关……用什么理由拒绝更为妥当呢?胡了了一时陷入了思考的死角,那边白苓还在等着,她只能用缓兵之计。   “哦,是这样呀。林主任,下班时间到了,我朋友生病了,这两天我得去照顾她,明天下班后郑局的一条龙我就不去了,礼物你帮我带回来就行了,谢谢了,哈。”胡了了拿着包准备下班。   “这么说你了答应了?”林小婉又问。   “明天给你答复。”胡了了边说边走,下楼朝门外走去。   当胡了了赶过去时,看到白苓像一张单薄的纸,平摊在床上,面和唇毫无血色地苍白着。胡了了有一种不好预感,非常恐怖。   “你怎么了?”   “帮我给你哥说说,我回他那里住几天。”白苓的声音小的像蚊子在哼。胡了了已经明白发生了什么,也知道白苓已经努力过了,但结局是失败的。   在这个冰冷的世界上,总有一些孩子被不允许出生,却没有哪个母亲愿意放弃自己的孩子,她们的痛,没有失去过的人是不能理解的。白苓之痛,胡了了感同身受。她没有追问原因,默然开始帮忙收拾东西。   躺到胡凡家客房的那张床上,白苓的泪夺眶而出。有时候,命运就是一个巨大的车轮,隆隆地向你碾压过来时,你是无法躲避的。十几年她在绝望中放弃了,心死过一次,十几年后,她再次放弃,心再次死掉了……这次,她觉得自己是没有办法再苏醒过来了。取出电话,看着欧阳晓峰的名字,白苓毫不犹豫将他加入了黑名单,也将他拉入了生命的黑名单。   为了照顾白苓,也为了躲避林小婉让她替郑庭均润色参赛稿子一事,胡了了请了假。第三天她销假刚刚坐到椅子里,林小婉就笑吟吟地走进来了,一个价值不菲的包包放到了桌子上。   “这是郑局的礼物?”胡了了明知故问。   “是。怎么样,出手大方吧?”   “嗯,够大方。哎,林主任,你说人家都请咱们一条龙了,那一等奖,是不是就要花落郑局呀?”   “这还用说嘛,哈哈,现在多少奖都是这样评出来的,何况咱们一个小小的市级杂志?奖项内定都成了一条不成文的潜规则。”李小婉如数家珍,将一切告诉了胡了了。 第十章:苦难是趁火打劫的贼(7)   “哦……”胡了了若有所思的长哦一声。她早对这些有所耳闻,只是不太相信,没想到行业潜规则都玩到了神圣的文学头上来,这让她有些无法接受。她用手摸着那个包,猛得又松开了,仿佛那是一只老虎,狠狠地咬了她一口。   “那我把郑局的电子文档给你传过来了哈,好好改,这次的校对我和朱主编说过了,安排小丁替你做去。”使命完成,李小婉冲胡了了挤眉弄眼了几下,摇摆着圆规似的双腿,离开了校对室。   胡了了知道自己的良心被架到了火上烧烤。如果不做,朱润祥和李小婉肯定会再给自己小鞋穿,她不要被赶回家去看容嬷嬷的脸色。如果自己帮那个人渣作弊,自己都会看不起自己。   一时间,胡了了不算丰满的胸膛内有两股势力在华山论剑,厮杀得死去活来,却未分胜负。   前有狼,后有虎,胡了了不知道自己该往哪里走,才可以躲开吃人的猛兽。   晚饭的时候,容嬷嬷拿着莫丽虹买的按摩器显摆:“丽虹这丫头真是有心,今天又特意又买了这个送来。我留她吃饭硬是留不住,唉,好人家的女孩子就是有教养呀。”   容嬷嬷的话再次将胡了了往绝境逼赶,她实在怕赋闲在家每天不得不面对这张脸和这张嘴,甚至还得加上莫丽虹的。   “算了,随波逐流吧。”胡了了决定向命运低头。   一个月后获奖名单公布了,毫无悬念地,卫生局长郑庭均夺得了一等奖的桂冠,三千元的奖金他当成红包给了朱润祥和三太太生的小公主。   这是一个皆大欢喜的局面,可是胡了了感觉胸口像扎了根刺那般难受。她在浴室里待得时间越来越长,总感觉自己特别脏,怎么洗也洗不干净。   “老婆,你在干什么?”岳峻智突然推开浴室门走了进来。   “啊,出去,你怎么可以这样?偷窥女生洗澡是耍流氓。”胡了了关掉淋浴,手忙脚乱地用浴巾包裹身子。   “哎,这可不是偷窥,是大大方方地看。你也不是女生,你是我老婆。你冲这么久都不出来,我怕你被泡皱了,进来英雄救美的。还有,我深度怀疑你在躲避我们的每周一歌,宁愿被泡皱也不想被我泡……”岳峻智说着,唇直直地压了上来,从她的洁白脖颈一路直下,咬开她的浴巾,落到丰挺的胸前。 第十章:苦难是趁火打劫的贼(8)   “你调戏良家妇女。”胡了了喘息着。   “好吧,为了不负娘子的美誉,我只好将调戏两个进行个彻底。不过这里作为战场不太舒适,还是回到我们的床上吧。”岳峻智抱起她拉开门出来,将她扔在了床上,压了下去:“哎,老婆,我感觉你变了哦……”   “哪里变了?胖了?”胡了了担心自己的体重。现在的女人活得真叫一个痛苦,面对丰富多彩的食物,一个个还得忍饥挨饿,没谁敢大大方方吃饱的。   “胖了是我的祈求,我巴不得你胖呢,摸起来好有手感的。我是说,发现你最近连咱们亲热也心不在焉的,是不是嫌我不努力呀?”岳峻智察觉出了胡了了的不同。   “这么聪明呀,连这都可以感觉到。那你还不好好表现一把,努力一把,让俺满意一把?”胡了了突然来了兴致,眼睛斜斜地看着岳峻智,风情无限,诱惑无限。   于是,几分钟就有了这样的对话:   老公,疼……   老婆,就是要你疼,疼爱,有爱才会疼嘛……   3   在痛苦无处倾泻的时候,就只有吸收,将其转变成另外一种力量,执著于工作,拼命地生活。——白苓语录   “大智,一个人的清白的良心重要,还是名利重要?”平静后,胡了了头枕着双手问岳峻智。   “如果让我选,肯定是前者。名利人人都喜欢追逐,只要方法正确,无可厚非。但为了名利而出卖灵魂,就不可取了。”   “嗯。”胡了了如释重负,浑然入睡。   第二天,胡了了将郑庭均送的vance帆布包带到了办公室,打开电脑,噼噼啪啪一阵忙碌,打出一份检举材料,向林小婉请过假后,她将检举材料和一千元的润稿费装进包里,出门打车直奔《C市文学》的主管部门C市宣传部。 第十章:苦难是趁火打劫的贼(9)   在胡了了从宣传部返回杂志社路上,主编朱润祥已接到让他火速赶往宣传部电话。事情的处理迅捷程度远远超出了胡了了的想象,下午她就接到了宣传部的反馈意见:取消卫生局长郑庭均的一等奖,证书和奖金勒令退回,并给予通报批评;主编朱海洋给予通报批评,并作出书面检讨、退回礼品;其余参与吃喝拿一流龙的所有人员全部将礼品退回,消费款项AA制摊开退还郑庭均。   “看来咱们杂志社出内鬼了。说吧,谁做的,敢作敢当!吃人家嘴软拿人家手短,连这点江湖道义都不懂,就妄为人了!”朱润祥在会上大发雷霆,一掌拍在了桌子上,巨魔芋般的脸因为生气变得更加狰狞丑陋。他的眼睛在一张张脸上扫描着,想找出点儿蛛丝马迹。除了胡了了外,剩下的人全是义愤填膺,恨不得将告密者拉出来生吞活剥了。   “胡编辑,你上午请假去了哪里?”林小婉将胡了了的表现连贯在一起,感觉她的可疑程度最大。以前他们常这样操作奖项,由于是集体受益,从未出过纰漏。队伍仍是那支队伍,只是多了一个胡了了,竟然就捅了这么大的篓子?   “你们别猜了,是我检举的。做人最重要的是一颗清白的良心,不良的社会风气传染到纯净的文学阵地来,是对它神圣性的玷污与亵渎。我为此非常心痛,才退回了钱和礼品,并举报了。”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胡了了勇敢地站了起来。   “呵呵,胡编辑真是大义凛然呀。说的好,是不能让不良风气玷污了神圣的文学殿堂。你以身作则,给杂志社的同仁上了一堂生动的道德与法制课呀,大家鼓掌,表示对胡编辑的感谢。”当对手从幕后走到台前时,朱润祥反倒平静下来。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有了目标,才能更缜密地部署作战计划。   会议室里稀稀落落地响起了掌声,但“假正经”“一粒老鼠屎坏了一锅粥”“害群之马”等嘲讽叫骂声远远啸于掌声之上。胡了了坐在那里,感到汹涌的敌意一浪又浪地向她打来。她像一只落入狼群的羊,将她生吞还是活剥,就全看人家的嗜好了。   “好了,今天的会到此结束。希望以后咱们《C市文学》杂志社的所有同仁都要以胡编辑为榜样,检讨自己的不足,做一个廉洁的文学人。一定要把检查写好、写深刻,这可不是摆摆花架子,我要检查的。”朱润祥的态度来了一个八十度的大转弯,他的愤怒像是龙卷风,不知道是刮到太平洋还是印度洋了,那张巨魔芋脸因乍现的笑容而纠结为又硬又干的核桃。 第十章:苦难是趁火打劫的贼(10)   会散了,人陆陆续续地走出了会议室。仅半个小时的时间,所有的同事均与胡了了成了陌路,甚至是仇敌。如果她不是一个有生命的人的话,可能他们早扑上来用剪子剪、用刀割、用脚踢、用嘴咬,所有可以想到的报仇方式,他们会全部用上。胡了了早预料到了这样的后果,可心里还是忍不住悲伤起来。   白苓为了养伤,请假在胡凡那儿住了一周。在此期间,她关了手机,只用固定电话和人联系。之所以这样做,只是为了躲开欧阳晓峰。哀莫大于心死,她突然感觉自己爱不动了,像被剪掉翅膀的鸟儿,爱情的天空是那么的遥远而奢侈,她能做的,只是流泪仰望。   到了既成事实的约定时间,发现白苓没有出现在露台的望远镜后面,欧阳晓峰开始了一如既往的咆哮,电话中传来的却是被拉入黑名单的“嘟嘟”声。他立马换了个卡打了过去,当悦耳的“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传来后,他像一枚会拐弯的飞毛腿导弹,跑过去对着白苓的门使劲敲打,可那扇门和白苓的手机一样沉默。他将手敲变成了脚踢,门依然哑巴似的和他对抗,丝毫没有屈服的迹象。   “白苓,别让我再看到你,否则我就杀掉你!”摞下句与其说是威胁,不若说是安慰自己的话后,欧阳晓峰斗牛般气冲冲地原路返回。他怕那扇门会笑话他的软弱和无力。   欧阳晓峰再次当起了望妇石。他把事务所交给杰西打理,自己则每天坐在露台的望远镜后,左边一包烟,右边一杯茶,手里拿着电话不停地拨打,得到的回复是千篇一律的“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欧阳晓峰狠狠地盯着电话,如果它是白苓,他会当场就会将它扔向楼下……不,他会抱着她,狠狠地亲她。欧阳晓峰感觉有咸咸的液体流进了嘴里,他用手抹了一把脸,不知不觉中,满脸都是冰凉的泪。   一周后的一个下午,欧阳晓峰的望远镜里终于出现了一张苍白的脸和一俱骨架般的身躯,正拿着洗好的衣服摇摇晃晃地去露台上晾晒。他僵硬的身姿突然像被人抽去了骨头,软软地瘫了下来。突然那些骨头突然又强势地塞回到身体里,他从椅子里弹跳而起,迅速朝白苓的那幢楼射去。他最最想做的,就是想捉住那个贼婆娘,狠狠地——心疼她,然后问她:你去干什么了?怎么会瘦成这样?   站在白苓面前,欧阳晓峰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你……”他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进来吧。”白苓没有像往常一样推他赶他,而是像对待客人一样请他进门。 第十章:苦难是趁火打劫的贼(11)   “我知道你想问我去哪里了。我可以如实地告诉你——我和一个男人去度假了,实实在在地给你戴了一顶绿帽子,做工考察究,样式新颖。要打要骂,随便你。我肯定打不还手,骂不还手,但只要一天不离婚,你就得多承受一天这种痛苦。”白苓给欧阳晓峰倒杯水,然后将脸仰起来,伸到他面前,任他打。   “你……”欧阳晓峰扬起手。依他的性格,最该做的就是在这张脸上狠狠地扇几巴掌,然后再大骂她水性杨花、不守妇道、下贱堕落,可是他这一掌却改变了方向,狠狠地扇在了自己的脸上,眼睛像夜里的鬼那样,又干又红:“我他妈是天下第一贱人!”,骂完,他脚步踉跄地离开了。   随着门无声地合上后,白苓的身子也无声地滑落在地板上,她知道从此就要恢复平静了,可这平静是如此的跌宕起伏,却又如此的一潭死水。白苓感觉到生命中有什么东西滑落了,就像天空的一颗彗星的滑行,长长的明亮尾巴之后,一切就是灰烬。她的身体在不断的轻盈中升腾,似乎就要随着那颗流星而去了。   从此,望远镜还是望远镜,只是望远的人儿却不在镜后观望了,只留下两架冰冷的器械对望。如果它们有泪腺的话,肯定早已泪流成河了。对望了这么久,却还是银河岸隔断了双星。   然而,生活还得继续。怕痛苦把自己泡垮了,白苓便用拼命工作来消耗它。于是,这个月的《C市风情》精彩连连,发行量节节攀升,她再次受到老总的褒奖,拿到了不菲的奖金,给胡了了买了一个价格不菲的包包,给自己添置了一件漂亮的风衣。   4   坏事做在明处的,是混蛋;做在暗处的,是龌龊。——白苓语录   “喂,白妈,下班后来接我。”在众人追杀的眼神中,胡了了有些无力招架,就算她去趟卫生间,都会有嘲讽的叫骂声传入耳膜。而对方,明明是在看到她走进来后才骂的。   白苓的车无声地停在胡了了面前时,她像一棵脱光枝叶后的树般狼狈,灰溜溜地坐到副驾驶的位置上,仿佛刚刚走完长征两万五,累得靠着座椅闭上眼睛像是睡着了。   “怎么了?”白苓腾出右手拍她。 第十章:苦难是趁火打劫的贼(12)   “我成了众矢之的,丧家之犬,前路艰险啊!”胡了了睁开眼,看着路旁绿化带里盛开的菊花,它们自顾地怒放着,丝毫没有顾及到她的无措茫然。   白苓死寂一片的心脏再次被胡了了的意外状况给激得活力四射。“说你蠢吧,还不是一般的蠢,我简直怀疑你是单细胞生物,否则怎么会愚蠢至此?你以为文学现在还是高高在上、神圣不可高攀、让人顶礼膜拜的?被某些人当成牌坊般高举的文学大旗,其实更像没落贵族为了糊口而走上街头拉客的把戏,用一张卖艺不卖身的贞洁面孔骗取嫖客口袋里的银子,其行径比真正站街的婊子还要恶心,最起码她们敢作敢当,而不必假装淑女。文学奖项早就做秀化了,和一些选秀节目没什么两样。评委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内定早不是什么秘密了。只有你还这么迂腐地抱着文人的臭架子,维护着所谓的文学尊严。”   “停车!”胡了了突然大喊一声。   “发什么疯啊,在这里停车,你想让交警请我去喝茶呀?”白苓不明白胡了了是怎么了。   “我不要和你这种浑身散发着铜臭味的人在一起,怕熏死我!”胡了了变成了金鱼,眼睛瞪得大大的,腮帮子鼓鼓的。   “唉,我的胡大小姐、岳家大少奶奶,我实话告诉你吧,上次评的××文学奖,那可是政府的一个重要奖项吧,某位官员评委直接打电话给一个官员作家,让他拿几千元去换一张发票和获奖证书。那位想不获奖都不行,否则他以后还在官场上混不混了?”白苓继续用实例来教训胡了了。   “你的意思就是我做错了,如果换成你,就不会去揭发人家,会屁颠屁颠地收下那些钱和礼品?”胡了了用看外星人的眼神看着白苓。   “哎,妞,当初你开糖水店时爱钱的劲头哪去了?那时候你世俗得多么可爱,就算每次去看你都会被宰,我都开心。”白苓突然想起开“了了吧”时候的胡了了,笑了。   “我市俗,我爱钱,怎么啦?我那是劳动所得,不贪不腐不歪门邪道。我现在正经地问你:如果换作你,会不会就收下那些钱?”   “说实话,如果换成我,真不知道该如何选择……我做得可能还不如你,当场就会发飙,骂娘的!”白苓虽然对一些现象司空见惯,但更是痛恨至极。严格上来讲,她和胡了了在骨子里是非常相似的,尽管视野里混沌一片。但她们的眼底,却是清澈的,容不下一粒沙子。 第十章:苦难是趁火打劫的贼(13)   这样的白苓才是真正的白苓,胡了了看着她,不再说话。   “你那样看我干什么?我声明,我没有同性恋倾向,咱们只是最最春节无瑕的友谊,千万别爱上我。”白苓发现胡了了的眼神有些异样。   “我欣赏你,行了吧,爱上你?美死你吧,切。”胡了了没好气地看向了窗外,“哎,白妈,我该怎么办呢?在他们眼里,我是一颗坏了一锅粥的老鼠屎。在我眼里,他们就是一群蟑螂,看来以后我是无宁日了。”   “妞,我有一种预感,那个猪头主编肯定会找你事的。他之所以没有行动,只是在找你的死穴,找到了,就会一口咬死你。好汉架不住狼多呀,你是他们几十个人的活靶子,我看你还是辞职算了,我再找人想想办法,另外给你谋份职业。”白苓很是为胡了了担心。   “不,如果这时候我辞职就是对他们的一种妥协,会助长他们嚣张气焰的。”胡了了倔强地耿着脖子,优美得像一只游于黑水之上的天鹅,孤独而顽强。   白苓无奈地看着胡了了,明白一旦她做了决定的事情,是不会轻易改变的。   白苓似乎有点以山寨之心,度朱润祥的正版之腹了。胡了了不仅没遭到报复,还被重新调回编辑部做文字编辑了。朱主编还在会上要求杂志社的所有同仁都要向洁身自律的胡编辑学习。   在众人“会咬的狗有食吃”的骂声中,胡了了忐忑不安地努力工作着,恨不得将每篇文章都润色成参评鲁奖或矛奖的精品。朱润祥对努力工作的胡了了更是大会表扬小会称赞,编辑部主任李小婉也一声声地附和着他的意思,对胡了了赞不绝口。这些飞来的褒奖,让胡了了如同坐在钉板上,胡家人的直觉让她不敢坦然受之,因为那常常是被扎得千疮百孔的前兆。   朱润祥对胡了了的“赏识”似乎并不只是口头上的,他没事就端着水杯晃悠进编辑部,远远地打量着胡了了。胡了了偶尔抬起眼睛会捕捉到他眼神里的一些东西,但仔细分析,那只是一团灰色的云团,她根本读不懂,也看不清里面写的内容。   日子小溪般流淌着。胡了了该上班上班,该下班下班,脚步不疾不徐,有条不紊。虽然总有一团不祥的云团罩在她的上方,但磅礴的祸端并没有出现。胡了了有些怀疑胡家的预感是否因年代久远而功能紊乱了?   C市地处南国,秋迟迟不肯退出舞台,冬只好用雨来逼其遁去,阴沉的脸上,涕泪交零。 第十章:苦难是趁火打劫的贼(14)   胡了了穿着藏青色的薄毛开衫,一条蓝色牛仔裤,头发已蓄长,用皮筋随意扎起,素面朝天,提着包,出小区朝公交站牌走去。一个穿米色风衣的男子急匆匆向胡了了追来,帽子压得很低,硕大的墨镜将整张脸遮去了一部分,能提供给人准确认出其身份的信息非常少。   “请问你是《C市文学》的胡了了胡编辑吗?”他的右手埋在风衣的口袋里,隆起的有些可疑,似乎装着什么秘密。   “是,请问您是?”胡了了看着这张暴露的少之又少的脸,不明白他要干什么。   “哦,有人托我把这个送给你。”风衣男掏出一个鼓囊囊的信封,塞进胡了了手里,转身就跑掉了。速度快的让胡了了感觉自己是不是产生了幻觉?可手里的信封提醒她这是真实的存在。结婚时莫丽虹送蜜蜂的镜头突然浮现在眼前,胡了了感觉手里拿的简直就是定时炸弹,极度的恐惧席卷了她。左看右看,全是一张张陌生的脸,她决定拐回小区,将信封交到保安室,让他们帮自己检查一下里面究竟是什么?   胡了了转身走不到十米,两个身着警服的男人突然拦住了她。   “你是不是《C市文学》的编辑胡了了?”警察A问,眼睛里飞出的是一连串的鄙意。   “我是。请问你们是?”胡了了不知道今天自己撞了什么大运,出门连连被人盘问。   “我们是公安局的,麻烦你跟我们走一趟。”警察B说。   “公安局的?发生什么事情了,你们要请我去?”胡家的预感突然强烈起来,胡了了头皮一阵阵的发麻,“不好”二字旋风般席卷过来。   “到了你就知道了。”两个人异口同声。   胡了了就这样被带到了C市某区的公安局,让她倍感恐惧的神秘信封被警察当宝贝般打开——里面竟然是五千元现钞。   “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装着的会是钱?”胡了了的眼珠子惊得差点掉下来。仿佛那不是钱,而是会蜇人的蜜蜂。 第十章:苦难是趁火打劫的贼(15)   “好了,胡编辑,这里是公安局,不是舞台,你用不着给我们演戏。根据一个作者的检举,你向他索要五千元钱,承诺在下届的大奖赛中帮他获奖。”警察A说。   “谁给你们演戏啊?我真的不知道那个人是谁,甚至连他长什么样子都没有看清楚,怎么可能向他索要钱财?”胡了了明白被人玩了仙人跳。   “呵呵,怎么可能这么巧呢?一个‘陌生人’会送钱给你,怎么没有陌生人送我们钱呢?”警察B嘲讽她的此地无银三百两。   胡了了看了一眼墙上的表,焦急地说:“我要迟到了,这五千元钱你们先保管着,等你们将那个穿米黄风衣的男人抓来后和我对质,再还我清白吧!”说着她拿起包就要走。   “胡编辑真是敬业,都到了这里还在想着上班!可惜根据有关规定,利用职务之便,索取他人财物或者非法收受他人财物、为他人谋取利益,数额在五千元以上的,应予立案追诉。也就是说,你已经回不去了。”警察A公事公办的说。   悬浮在胡了了天空里的那团浓云轰然作声地掉了下来,砸了她一个措手不及。该来的总算来了。胡了了总算明白了朱润祥为什么将她从校又调回做文字编辑。原来他是在挖坑布局,等着她跳呢。他常端着杯子的注视,就是在预谋着如何将这个坑挖得更深,让她摔得更惨。   5   当今社会,媒体似乎兼具着多个职能部门的职责,许多事件不是由职能部门查出来的,而是待媒体曝光后,“有关部门”才站出来装模作样的表态。他们因此对媒体既恨且畏。——白苓语录   接到胡了了的电话时,白苓正与稿子在奋战。今天不知道怎么了,稿子写得特别不顺。写几句,连自己都感觉别扭,删除掉重写,可还别扭丛生。近一个小时过去了,她查看了下,才写了不到三百字。   “我要hold住,一定要hold住!上天保佑文曲星在工作之余下凡来看看我,给我一些力量吧。”白苓嘴里不停地唠唠叨叨,引得同事小李直笑,问她:“白姐,你是怎么了?”   “我被又蠢又笨的猪八戒那厮给附体了,一个挺好的素材却写不好……”胡了了的电话就在这时候打来了。   “我在公安局……”胡了了虚弱地像刚爬了珠峰,无线电波里传来的全是严重的高原反应加体力透支。 第十章:苦难是趁火打劫的贼(16)   “什么什么什么?啊啊啊!”白苓惊得弹跳而起,腿狠狠磕在了键盘上,“该来的终于来了!”她迅速掐断电话,拿起衣服和包,旋风般刮到楼下,掏出电话直接打给了岳峻智:“喂,你到××公安局门前等我,我马上就到。”   警察A和警察B允许胡了了给家中打电话,却只允许打一个,胡了了只好打给了白苓。她怕岳峻智担心,并没有将检举的事情告诉他。以白苓的智商,她肯定会在第一时间通知岳峻智的。   “究竟出了什么事?我给了了打电话竟然打不通。”岳峻智预感到白苓叫他到公安局门前等她,与胡了了有关。   “唉,我就知道她是个只报喜不报忧的傻妞。实话告诉你吧,你家娘子出事了。”当白苓将一切告诉岳峻智时,他惊得一晌没反应过来,足足过了三分钟,他才喃喃地说:“我说那天晚上她为什么问我那么奇怪的问题,原来是这样。”   “什么问题?”   “她问我,一个人清白的良心重要,还是名利重要?我说清白的良心重要。都怪我太大意了,没发现她心里承受着那么多压力。”岳峻智非常懊悔,如早点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或许就能帮她做到防患于未然。   白苓和岳峻智到达公安局经侦大队时,并没见到胡了了的影子。办案人员递给他们的是一份“拘捕证”。岳峻智拒绝签。   “你们这是赤裸裸的诬陷!她刚被人塞了五千元钱,还没有打开看一眼,你们就收到举报迅速出现在她面前?从这里到她乘坐的公交车站,在上班的高峰期,开车最快速度也得四十分钟,你们却不到五分钟就到了?这不是早就设计好的陷阱又是什么?你们这是为虎作伥地污蔑一个清白之人!难道我们纳税人的钱就养了你们这帮脑残?”白苓变成了一头发怒的狮子,当场咆哮起来。   “这位女士,请注意你的言词,我完全可以以妨碍公务来拘留你!”白苓的一针见血扎到了警察A的痛处,他像一只被踩痛尾巴的猫一样,跳了起来。   “拘留我?呵呵,你们这样做的目的只是怕某些龌龊举止大白于C市、甚至全国人民面前,这是畏惧公权滥用的被监督。作为一名媒体人,我有权行使我的责任,你们凭什么拘留我?”白苓气得直接把记者证拍到了桌子上。 第十章:苦难是趁火打劫的贼(17)   在看到白苓的记者证后,警察A的态度果然来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弯,笑容可掬地说:“请你理解,我们也是奉命行事。你就别为难我们了。我们还要外出办个案子,麻烦你们先把拘捕证给签了,怎么样?”   “还有没有天理了?你们竟然这样诬陷一个清白之人,我要告你们!”岳峻智气得一掌拍在了桌子上,他的好涵养在胡了了身陷囹圄后就跑到了爪哇国。   “对,我们要控告你们!咱们走!”白苓拉着岳峻智气冲冲地离开了。   人生就像一场感冒,一阵冷一阵热。   为救胡了了,白苓和岳峻智决定请律师帮胡了了打官司。可他们一连找了几家律师事务所,一听是“胡了了受贿案”,人家像看到了致命病菌,找各种理由予以拒绝。看到无人敢接这个案子,岳峻智非常沮丧。   “别急,我总感觉咱们漏了什么?解铃还需系铃人,妞得罪的是卫生局长郑庭均和杂志社的主编朱润祥,那么,就一定是他们在背后做的文章。知己知彼方能打胜仗,我们得弄清楚他们的底细。对了,有个人选最适合。”从第五家律师事务所出来后,看着岳峻智垂头丧气的样子,白苓突然冷静下来,取出电话打给了夏双生。   半个小时后,夏双生走上避风塘茶楼的二楼,却没有直接走向正在等他的白苓和岳峻智,而是先和被一棵巨大绿色植物所遮住的身影打招呼:“呀,郑局,幸会幸会……你们请用,朋友在那边等着,我先过去了,改天我请郑局,咱们不喝茶,喝酒。”夏双生八面玲珑地打过招呼后,走了过去。   当“郑局”三个字传入耳中时,白苓便牢牢地将其接收了。   “夏总,那个郑局是谁?”白苓低声问。   “就是卫生局长郑庭均,和他在一起喝酒的,是他的情妇,也就是——”夏双生看了一眼岳峻智,停住不说了。   “你说吧,没事的,岳大帅哥的嘴巴比保险柜还要保险。”白苓感觉答案呼之欲出了。   “就是岳经理的顶头上司、开发部的副总莫丽华,而且我也知道你们为什么找我来,这事,正是莫丽华撺掇郑庭均伙同朱润祥给了了下的套。郑因为了了的举报而被通报批评,他的弟弟是公安局的副局长,因此才弄那么一出将了了给抓了。而朱润祥的一个朋友在检察院工作,那些律师们,哪个不给检察院的几分面子?知道你们为什么找不到律师了吧?”夏双生不愧是C城通。 第十章:苦难是趁火打劫的贼(18)   “呵呵,了了和莫丽华肯定是上辈子的仇人,这辈子又狭路相逢了。这就是命啊,你不信都不行。”白苓没到事情会如此复杂。   “夏总,你人脉广,求你帮忙想想办法救救了了行不行?”岳峻智声音沙哑,急得像一只乱撞的苍蝇。   看他这样,白苓心里稍感安慰。当初胡了了因秦宇而被莫丽华送进大牢时,秦守能救为自保而置她于不顾。看清一个人的真正面孔,要看他在受压迫时的表现。同样的情景再次上演,岳峻智如此焦急,可见他对胡了了是真心的。   “放心吧,夏总不是个见死不救的人。”白苓说的是心里话,并非是给夏双生戴高帽。自从他们相识以来,夏双生所做的一切让她明白他是一个值得托付的真男人。他的一片情意,她不是不明白,而是因为欧阳晓峰那个混蛋而不愿明白,因此才一直撺掇他和小茜在一起。   “欧阳晓峰”四个字突然闯入了大脑,白苓感觉仿佛在黑暗中行走了许久看到了希望的光亮,迫切与喜悦的心情让她有了几丝激动,只是拿捏不准这个混蛋会不会帮自己。   “我倒有一个建议,有一个人应该能帮忙上,只要他一出马,这个冤假错案肯定会拨乱反正。”夏双生自信满满地说。   “我也感觉是。”白苓说。   “谁?你们说的是谁?无论他要多少钱,只要能救了了,我都愿意出。”岳峻智非常迫切。   “如果他愿意接这个案子,就一定不会收钱。”夏双生再说。白苓附和着点头。   “你们说的究竟是谁呀?”岳峻智急得额头上的筋突起,像青色的蚯蚓在上面蜿蜒。   夏双生看看白苓,白苓看看夏双生,异口同声:“欧阳晓峰!” 第十一章:情比金坚并非传说(1)   第十一章:情比金坚并非传说   1   在这个世界上有一份的情,就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血缘,它无法改变,你疼时,他更痛。他痛时,你亦疼痛万分。——白苓语录   胡凡是最后一个知道胡了了出事的。白苓和岳峻智怕他担心就瞒着他,没想到这个善意的谎言被容嬷戳破了。   胡凡打电话给胡了了,无法接通,只好先后打给了岳峻智和白苓,均无人接听,他隐隐地感觉到妹妹可能出事了,就试探性地将电话打到了岳峻智家里。接电话的是吴秀容。   “你妹妹做出丢人现眼的事被警察抓走了!”容嬷嬷的话像一串冰冷的子弹,打在了胡凡的心上,他立马发信息给岳峻智,说去岳家等他。   自从胡了了出事后,父母就一直逼着岳峻智离婚。仿佛经过了漫长的冬季,他们总算迎来了旗开得胜的春天。为此岳峻智都怕回家,又怕父母对胡凡怎样,他只好连忙赶了回去。   “峻智呀,你回来的正好。现在当着她哥哥的面,咱把话说清楚了,咱们清清白白的人家,可不能要一个贪污犯做媳妇,今天你必须表态和她一刀两断!”容嬷嬷一脸的没商量。她感觉这是一个驱逐胡了了出境的绝佳时机,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落井下石这种事,她操作起来最得心应手了。   “请你不要血口喷人,谁是贪污犯?我以人格担保,我妹妹根本不是那种人!”胡凡的眉头皱了起来,看来妹妹平常只报喜不报忧,真不知她在这个家平时受了多少委屈。   “妈,请你尊重我哥和了了!她是被人栽赃的。退一万步说,就算她真的是贪污犯,我也不会离开她,因此你趁早打消那个念头吧。”岳峻智有些愠怒的看着吴秀容,实在想不通自己为什么有这样一个自私自利的母亲?   胡凡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后,心情沉重地从岳家告辞出来了,心里满是对妹妹的担心。这个从小调皮捣蛋的丫头,长大后却一直多灾多难。他这个哲学系的大学教授本是无神论者,此时却不由在内心暗暗求胡家祖祖辈辈敬畏的神灵保佑妹妹闯过难关。 第十一章:情比金坚并非传说(2)   白苓是第一次到律师事务所找欧阳晓峰。自从上次她用狠话逼走他后,他们之间就再也没有联系过。她挑起的“离婚”事端仿佛一粒微尘,不见了踪影,欧阳晓峰不提,白苓也没有勇气再去撕裂那个伤口。这段时间白苓仿佛踮着脚尖走在一层长满青苔的沼泽地上,小心翼翼,怕稍不慎就会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有几次她看到欧阳晓峰盯着自己的车发呆,发现她后,就迅速撤离,开着自己的路虎威风八面地从她的面前驶过,仿佛她已是他的路人甲。   杰西对于白苓的出现一点也不讶然,热情地请她落座。这个留学归来的法学佼佼者,对待情敌大方得让白苓这个“大老婆”都感觉汗颜。白苓更汗颜的是,为了胡了了她不得不硬着头皮来求欧阳晓峰,她感觉脊梁骨不再挺直,有了弯度。这种弯度对于一向追求完美的白苓来说,是很难忽略不计的。她感觉自己被无数根像仙人掌一样的刺扎得又疼又痒,而且没有办法拔出,只能忍着。   “白小姐,请用咖啡。”杰西冲了一杯咖啡放到了白苓的面前。白苓端起来用小勺搅着,吃惊地发现里面并没有放糖。这个杰西也太神奇了吧,她怎么知道自己喝咖啡不喜欢放糖的?   杰西却并没有多做停留,好让她询问或研究,径直地去请欧阳晓峰了。   欧阳晓峰穿一件深蓝的棉质衬衣,强壮的身子有些清瘦,不过整个人看起来更加俊朗了,只是眼睛里布满了血丝。这样的欧阳晓峰散发出一种颓废迷人的气息。这种气息对于女人来说是一种致命的吸引,白苓有了瞬间的恍惚。   “我知道你是为胡了了来的。”欧阳晓峰开门见山。   看他一语说中,白苓反而坦然下来,点头承认了她此行的目的。脸皮这种东西,有时候为了需要的人,厚一下也无可厚非。   “怎么样,接还是不接?”白苓嗫了口咖啡,在等答案。心里的那面小鼓擂得如战鼓,鼓点密集,伴随着阵阵的号角声。   “接!”欧阳晓峰回答的干脆利索。   “就这么简单?”他回答得也太干脆了,白苓开始怀疑他的动机与目的。 第十一章:情比金坚并非传说(3)   “就这么简单!当然,如果你对我心存芥蒂,可以另请高明。不过据我了解,全C市除了我,没人敢接这个案子了。”欧阳晓峰还是那个欧阳晓峰,自信与狂傲仿佛是身上的土著细胞,而不是后天形成的。   “代理费多少?”白苓想用金钱来交易,虽然知道他不是为了钱,但她现在能够给他的却只有钱了。除此之外,她与他不想再有别的牵缠。   “白苓,你真的以为我是为钱才代理这个案子的?”欧阳晓峰的眼睛突然眯成了一条线。   “呵呵,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我感觉收钱是理所应当的。”虽明白他是在做义举,白苓仍然铁齿铜牙地嘴硬着。她忘不掉自己流掉孩子时的惨痛,如果不是为了胡了了,打死她,都不想再面对这个混蛋。   “你!”欧阳晓峰为之气结,“白苓,我告诉你,我,我,我他妈发贱,求着帮你,行了吧?”欧阳晓峰的脸突然像被锤子砸过似的扭曲变形。   “我知道欧阳大律师是个真正的仁义之士,行了吧?”白苓见好就收,不想因自己的一时义气真的让胡了了坐牢。她打电话给在外面等候的胡凡和岳峻智,让他们进来签署律师委托代理书。   岳峻智拿笔签字的手微微地抖着,几天了,他不知道胡了了在里面过着怎样的生活?这个英俊的男人突然苍老了几分,一旁的胡凡也是如此。   “我来签吧!”胡凡从岳峻智手里拿过笔签了字,拍了拍岳峻智的肩,以示安慰。看岳峻智痛苦的样子,胡凡明白他是真心对妹妹,欣慰许多。   “请问,你是不是C大的哲学教授胡凡先生?”杰西端茶进来,看到胡凡后,一脸惊艳。   “嗯,是的。请问你是?”,胡凡没想到自己一介教书匠,竟然还有人知道。看着眼前如一枚熟透的桃子似的杰西,他实在想不起她是谁。   “哈哈,幸会。您当然不知道我,我可是您的忠实粉丝,经常看您的博客,喜欢您那些锐利的观点与言论。”杰西向胡凡伸出了手。   胡凡虽只是个清贫的教授,由于他一针见血的观点,幽默调侃的语言,在网上拥有大量的粉丝,没想到杰西也是其中之一。   胡凡和岳峻智签过字离开的时候,杰西热情地送了出去,边走边和胡凡热烈地谈论着。 第十一章:情比金坚并非传说(4)   “看来你的新欢好开放呀,她是不是对每个男人都这样热情?”白苓感觉这是一个报复的最佳时机,便开始揶揄欧阳晓峰、只是她没有注意自己话里的PH值绝对小于七。   “那是她的自由,呵呵。”欧阳晓峰笑着说。   白苓惊诧地看着欧阳晓峰:“你啥时竟然变得如此开朗大方了?你不是一向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吗?我说,你的小心眼是不是只针对我一个人呀?”   “说那些还有用吗?”欧阳晓峰苦笑着说。   他的话像一根亮闪闪的针,狠狠地扎在白苓的心上,疼痛再次传来。是呀,说这些还有用吗?她现在已是他的路人甲;而他,则变成了她的路人乙。   不想再进行毫无意义的谈话,白苓站起来准备告辞。欧阳晓峰送她出来。不再吵架的两个人,忽然变得非常别扭。   “谢谢你!”白苓对欧阳晓峰说。   “唉,说实话,这么客气有礼的你,让我很不习惯。我还是喜欢你打我骂我,白苓……”他张嘴想说什么,却又打住了。   “假若有一天,我出事了,你会不会像岳峻智担心那个傻丫头那样呢?”想起刚才岳峻智悲怆的表情,白苓的鼻子酸酸的。   “这个,还用求证吗?”欧阳晓峰的脸突然像被霜打过似的,白苓也太怀疑他的人品了吧?   “好了,我走了,你忙吧。”白苓说完转身疾走而去。   “放心吧,我下午就去那边提取档案,研究案情。”看着她颀长优雅的背影,欧阳晓峰的眼睛突然有点潮湿。他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了,过了而立向不惑奔的人了,怎么像个伪娘一样,多愁感起来?   2   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一种爱,深深地埋在心底,却可以穿越沧海。——白苓语录   时间,仿佛被钉在一根粗笨的木桩上似的,走得非常缓慢。岳峻智、胡凡、白苓,全在殷殷地盼着好消息,可那边始终是一汪死海。 第十一章:情比金坚并非传说(5)   胡了了被转移至看守所,除了送点日用品外,根本不允许家属探望。能见到她的,只有欧阳晓峰这个律师。还好,他传来的均是令人欣慰的消息,胡了了在狱中一切都好,并未受到任何虐待,白苓、岳峻智和胡凡稍稍放心了些。   白苓对欧阳晓峰突然客气起来,有一次炖了一锅粥,还给他送了些,却不在他那里多待,放下东西就走。   胡了了的案子,再有三天就要开庭了,白苓的心中既期盼又害怕,她期盼那个多灾多难的傻丫头可以无罪释放,却又害怕万一被宣判有罪,因为明着暗着有太多的灰色因素在影响着这个案子的公正审判。在利益面前,每个人都是良心的仇人,尊严的孙子。   白苓毫无底气地靠在椅子里,电话响了,她接了起来,欧阳晓峰有气无力的声音传来:“喂,情况有变,我准备让杰西代我出庭为胡了了辩解,你感觉怎么样?”   “什么什么什么?”白苓诈尸般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不顾同事们惊讶的眼神,冲着电话咆哮:“欧阳晓峰你这个混蛋,你等着,我跟你没完!”她导弹般从办公室弹射出来,直奔停车场,一路狂奔到欧阳晓峰的律师事务所。   白苓走进欧阳晓峰的办公室时,他正靠在椅子里闭目养神,似乎专门等她上门讨债。   “我说你这个混蛋怎么突然不混蛋了,原来你的船是在这儿歪着呢,你这样做亏不亏良心呀?临阵换帅,你不是要置胡了了于死地吗?你恨我,可以冲我来,任何报复的手段都可以用在我身上,没必要去报复那个可怜的傻瓜胡了了!”白苓像一只愤怒的母狮,围着欧阳晓峰打转,可他依然闭着眼睛不愿意睁开,既不辩解,也不和她说一句话。   沉默就是最大的蔑视与反抗。白苓被这样的欧阳晓峰惹恼了,伸手扯住他的头发摇晃:“你这个混蛋,少装死,你说呀,你不是那么能言善辩的,回答我,为什么突然变卦不辩护了?”   总算,欧阳晓峰被她的摧花辣手给摇醒了。他冲她露出苦涩地笑:“不是我不想,是不能……”他话没说完,头突然歪到了一旁,昏了过去。   白苓这才注意到他的脸色,苍白得像鬼:“混蛋,你给我醒醒,你怎么了?”白苓吓坏了,拍打着他的脸:“杰西,杰西……快打急救电话。”白苓声音又哑又沙地叫喊着,像声带被拉伤了似的。 第十一章:情比金坚并非传说(6)   “mygod!他肯定是病发作了。”杰西边慌忙地拨打了120急救电话。还好,医院就在百米以外,救护车很快就呼啸而来,欧阳晓峰直接被送进了急救室。   “让我进去!”白苓想随着医护人员一起挤进去。   “对不起,家属止步。”她被拒绝了。   “为什么不让我进去?我是他老婆。”白苓急得眉毛都要烧着了。   “就算是他的母亲,也不准入内的。”护士一点都不卖白苓的账,咣当一声将门关上了。   “可是,可是……唉。”白苓像一朵被晒蔫的花,枯皱着脸坐到了走廊里的椅子上。   “别急,他会没事的。”杰西握握她的手,安慰着。白苓却被烫到似的抽回了自己的手。她没想到自己会沦落到被欧阳晓峰的新欢安慰的地步,她不想自己脆弱的一面被“情敌”看在眼里。可不知怎么的,对“新欢”杰西她却始终恨不起来,因此她从不能对其恶语相加,只能抽回手,来证明自己的骨气。   “他到底是怎么了?你们整天在一起,应该清楚的。”白苓问。她突然有些憎恨自己当初南下,否则就不会凭空多出一个杰西来。   “他患有严重的胃溃疡,医生早就建议他入院治疗,他本来同意了,后来因为胡了了的案子又停了下来,昨天他感觉实在无法忍受了,才决定由我出庭。”杰西说着原因。   白苓这才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晕倒,对自己的莽撞行事开始自责与揪心。   “他这个混蛋就是这样,有什么事情不说,只会死扛着。”白苓突然生起气来,不知道是气自己还是气欧阳晓峰隐瞒病情。   “白姐,你是不是还爱着他?”杰西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玩味的笑。   “爱不爱又有什么关系呢?你们已经在一起了。”白苓长长地叹了口气。 第十一章:情比金坚并非传说(7)   “嗯,一些事情,你看到的,听到的,都不一定是真的。人的视觉和听觉是会说谎的。”杰西意有所指地说。   一种强烈的感觉袭来,白苓一直觉得欧阳晓峰和杰西之间不像是情人,可自从亲眼看到杰西穿着低胸睡衣在他床前的那一幕后,她的那种感觉就消失了,现在却又袭了上来。   “为什么这样说?”白苓紧紧地盯着杰西,试图从这张青春逼人的脸上找到答案,可她却像一头狡猾的小兽,躲开了。   “对了,白姐,我这两天得将胡了了的材料和案卷好好研究下,后天出庭的时候好个漂亮的翻身仗。医院这头,你看……是你照顾,还是请个护工?”杰西将话题转变了。   “我来照顾吧,你安心准备出庭的材料去吧。”白苓看着抢救室的门,幽幽地说。   一个小时后,欧阳晓峰从抢救室推到了病房。医生给他用了镇静药,正在熟睡中。他的脸清瘦了许多,眼睛下面的乌青,是睡眠严重不足的控诉。长长的睫毛,像两只静止的黑蝴蝶,柔软中透着脆弱。   白苓不明白这个一向强势的男人为何变得如此脆弱?脆弱的男人,最容易让女人变成一座不设防的空城。白苓的心中盈满了不安与怜惜,她忍不住伸出手去碰触他绒绒的睫毛,痒痒的感觉顺着手,演变成一种酸楚与疼惜席卷了白苓的四肢百骸。她的泪本来是用坚强柔韧无比的钢丝穿着的,现在,那根钢丝,却被他的脆弱给腐蚀成了齑粉,泪如珠子似的扑扑嗦嗦落了下来,打在了他的脸上。还好,他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看不到她的眼泪和悲伤,她要利用这个机会,卸下自己刚强的铠甲,好好地接近他。她握起他温热的大手,紧紧地贴在自己的脸上,摩挲着。   “如果,如果你一直是这么的安静,没有攻击,没有伤害,我们该是多么美好?”她低喃着,泪潮如中秋的钱塘大潮,汹涌澎湃,冲击着她坚强的堤坝。白苓溃不成军了。她就这样握着欧阳晓峰的手,仿佛过了一个世纪般的漫长,却又如只有一秒钟似的短暂。   欧阳晓峰的手动了起来,开始轻轻地擦拭白苓脸上的泪。白苓像一只静眠的小鹿,突然感知到了危险,她仓慌地四处逃跑和躲避,却和欧阳晓峰的眼眸对上了。   “别哭。”她想抽回手,却被他老虎钳子似的紧紧地钳住了。他将她的手拉到唇边,轻轻地吻着。他没有问她为什么哭,而是让她“别哭”,因为他和她是同类,情商和智商均高出常人,她的泪,他当然可以懂,却聪明的不去刨根问底。 第十一章:情比金坚并非传说(8)   爱情中没有那么多的为什么,只要好好爱就够了。   “美死你,谁哭了?就你这种人渣、临阵脱逃的东亚病夫,才没谁会你哭呢。”刚才医生已告诉白苓,欧阳晓峰入院治疗一段时间,别让溃疡再扩大,仍然会壮得像头牛,她才放心大胆一如既往地和他斗嘴。她没有强将手抽出来,脸上涂抹了一层胭脂色。一向豪气十足的铁娘子白苓竟然也会害羞?欧阳晓峰看得有些恍惚。   3   “呀,快看看我的头部是不是在昏倒时磕什么东西上了,好疼,肯定起包了。”欧阳晓峰突然叫了起来。   “不会吧?你晕倒我在跟前呢,没有磕到哪呀?”白苓有些狐疑。   “可真的好疼呀,真的真的,快帮我看看。”欧阳晓峰疼得“龇牙咧嘴”,白苓赶紧低头去察看他的头部,却被他一把抱住,嘴麻溜地攻城略地,占据了香唇。   “流氓,放开我……”白苓吐字不清地挣扎。他却根本没将她的威胁听进耳膜,舌头与她的紧紧地缠在一起,拼命地汲取着甘甜。他仿佛在沙漠上行走了一万年,总算看到了绿洲。   这种强势的攻击,带给了白苓一种心悸的刺激,她那颗结冰的心如沐春风,滴滴答答地开始解冻,但又怕医护人员进来看到难为情,开始用劲推他。   “别动,再动扎针的部位就会出问题。”欧阳晓峰趁换气的功夫,吓唬这个不听话的小女人,白苓不敢再抗挣了。   “叩叩”,突然而至的敲门声让欧阳晓峰和白苓电击般迅速分开。年青的护士木瞪口呆地站在门口,好像被眼前的火辣镜头给吓住了。   “都怪你,把人家小姑娘给吓住了吧?”白苓没好气地瞪了一眼罪魁祸首,他则不以为然地说:“怕什么,咱们免费给她上了一堂生动的情爱示范课。是不是?”他突然抬起头问正在查看液体的护士。   护士的脸更红了,换过液体后,她怯怯地问:“你们是夫妻吗?”那口吻,怀疑他们是情人。   “看你说的,什么叫我们是夫妻吗?亲爱的,要不,你回家把咱们的结婚证拿来,给这位小妹妹看看?”欧阳晓峰冲白苓挤眉弄眼,闷骚的不成样子。   “不不,我只是问问。”护士像闯了大祸似的,迅速逃遁了。 第十一章:情比金坚并非传说(9)   “真好!”欧阳晓峰哈哈大笑起来,他的心情今天格外好,绝非一般的好。原来不吵架,甜蜜相处,竟然是这般美好。欧阳晓峰像找到了爱情秘籍,沾沾自喜。   为了让杰西安心打官司,白苓请了假在医院照顾欧阳晓峰。虽然她心里还有阴影,但杰西的话和欧阳晓峰的表现,让她心里有了一些温暖。欧阳晓峰在喝过她炖的鸡汤后,突然说了一句:“白苓,其实我和杰西……”   “亲爱的,我来看你了,这些天还好吧?”杰西天外飞仙似的笑嘻嘻地推门而入,大哧哧地直接坐到床上。   “你这死丫头,有没有正经呀……起来,坐到椅子上。”欧阳晓峰有些紧张地看着白苓。可她却毫无反映,甚至冲着他们笑了笑:“新欢来了,你们好好聊聊,我去洗碗。”说着提着保温桶出去了。   白苓一出去,欧阳晓峰霍得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我说你搞什么搞呀,你眼睛长屁股沟里了?没看到我和她刚刚有些复苏的迹象?这下好了,说不定她一会回来就会用洗碗水给我洗头。”   “表哥,你啥时候变得这么胆小了?当初是谁鼻涕一把泪一把让我冒充新欢去骗人家的?你现在后悔了,早干什么去了?”他的咆哮根本对杰西构不成威胁。   “你很hold住啊,杰西,我问你,你和那个胡凡是怎么回事?别以为我不知道,明着是为了胡了了的案子,可你们没必要谈案子谈到夜不归宿留到他那儿过夜的地步吧?”前一阵杰西帮着整理案卷,常和胡凡一起,欧阳晓峰从中早嗅到了一丝不寻常。   “你,你就是个偷窥狂、霸权主义者,怪不得白苓不喜欢你!”心思被发现后杰西有点恼怒。这年代,谁没拥有一亩三分地的小秘密呀?   “好了,你表哥我也不是不通情达理的人……但是,是有条件的,第一,要拿出你法学博士的看家本事出来,帮我打赢胡了了这个官司;第二,你得向白苓澄清咱们的关系,否则我就死赖着你是我的新欢,让你和胡凡难以成双成对!”以夷制夷,可是欧阳晓峰最擅长的,他将杰西威胁他的又还了回去。这丫头好不容易看上个对眼的,如果不充分加以利用和压榨,就太对不起自己了。   “她可是胡凡的亲妹妹,还用你交代?真是脑残加智障。至于向你亲爱的老婆大人澄清关系,我得再观察下,看她是不是真心爱你。谁让你是俺亲亲亲爱的表哥呢?是不是,表哥?”想压迫她杰西的鬼还没有出生呢,何况人?她在美国的那几年可不是白混的,什么样的混混没见过?想跟她玩这个,还差那么一丁点的法力,就算是亲表哥也不行。 第十一章:情比金坚并非传说(10)   病房外,白苓听到这里,幸福得如同一朵花儿,提着保温桶扭啊扭地朝水池走去,嘴里又开始哼唱起了神曲《忐忑》“啊勒勒……”此曲几乎成了她开心的主题曲了。   三天后,胡了了“受贿案”正式开庭审理。莫丽华和莫丽虹戴着墨镜坐在旁听席的角落里,只待那激动人心的一刻。莫丽华自得的微笑着,在A市时她就想将胡了了这个贱人送进大牢,置于死地了,没想到被她逃脱了,转了一个大圈,她还是进去了。看来皇天还是眷顾自己呀。   胡了了被狱警带着从外面进来了。整个人看上去清瘦了许多,表情沉静,看不出任何情绪的变化。在狱中的一个月,她一直在沉思,几乎将前世今生都想了个遍。人生,莫过于如此,那些害你的人,也是度你成佛的人,没有秦宇、莫丽华、郑庭均、朱润祥,她胡了了的人生,也不会如此丰富多彩。当同室的人问她犯了什么事时,她淡然地说:我无罪。   看到胡了了出现后,岳峻智站了起来,热泪盈眶地喊了一声“了了……”胡凡怕他冲过去,紧紧地抓住他,哽咽着说:“冷静,她会没事的。”   虽然隔得很远,胡了了却分明听到了他的喊声,扭过头看向岳峻智。仅仅一个多月他仿佛就老了十岁,胡子拉碴的,整个人都瘦了一圈。直到现在她才明白,原来在不知道不觉中,她已被他的不离不弃征服了。胡了了冲岳峻智点点头,笑了下,脸上却挂着泪。这样的胡了了让岳峻智的眼泪更加凶猛了。   法庭上,杰西要求传唤行贿的证人贾章发出庭作证。为了和行贿时保持一致的风格,他仍穿着那件米黄的风衣。   “贾章发我问你,你说你是一名文学爱好者,也是《C市文学》的作者,那么,你的文学素养应该很高了,我现在问你一个问题,请你如实回答。请问《长恨歌》的作者是李白、杜甫、李清照中的哪一位?”杰西笑容可掬地问。   “这还用说,当然是李白。”米色风衣男贾章发洋洋自得地回答,为了将“文学男青年”表演得像,他摇头晃脑地说:“我最喜欢他的床前明月光……”   旁听席上的笑声潮水般涌了起来。   “好,请你停止和本案无关的话题,我现在再问你,‘云想衣裳花想荣’和‘才下眉头却上心头’这两句中的哪一句,是《长恨歌》里的?”留洋的杰西去美国之前,在国内的语文成绩可是一流棒的。 第十一章:情比金坚并非传说(11)   “当然是‘云想衣裳花想容’了!”风衣男一副“你太小看我了”的不屑表情。   法官和公诉人面面相觑,脸色在变。   4   立体的、多维的真实生活中,根本没有绝对的白与黑之分。有奶便是娘就成了一些人的处世哲学,他们会惟命是从于可以帮助自己获取最大利益的人。贾章发就是其中之一。——白苓语录   “贾章发,贾先生,看来你对李白他老人家情有独钟呀!他在天有灵的话,知道有你这样一位粉丝,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该气愤!”看着贾章发,杰西笑得很灿烂。   贾章法似乎感觉到了不对劲,耿着脖子说:“怎么了,《长恨歌》明明就是李白写的嘛。”   “好,贾先生,你说你是《C市文学》的作者,请问哪一期上面刊有你的文章?胡了了又是什么时间什么地点向你索贿的?”杰西直切主题。   “我是,我是,反正就是今年的……哪一期呢,对,是第六期!”   “你确定?”   “确定!”   “你用的是笔名还是真实姓名?”   “什么笔名真名,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用的就是贾章法。”   “好,这是今年第六期的《C市文学》,作者里根本就没有你贾章法的名字。而且《C市文学》是月刊,六期也就是六月份发行的,那时胡了了还没有进入《C市文学》当编辑呢,她去哪找你这位管道工人索贿?拜托你撒谎打下草稿好不好?你这样做是不是太脑残了?”杰西在法官喊让她停止与案件无关的言行前,将心中的气愤麻溜地给骂了出来。她早就将贾章发的底席查了个一清二楚,他不过是卫生局的一位管道维修工而已,小学文化程度,李白的那几句诗还是儿子为了完成家庭作业背给他听的。 第十一章:情比金坚并非传说(12)   旁听席上,朱润祥的脸已经从肝紫色变成了霜打的灰白色,他就知道郑庭均找的这个人不可靠,临出庭前还培训了他一下,告诉他如果律师问,就说他的文章发表在第九期,笔名叫:春天。真实的春天是朱润祥的关系户。一个完美无缺的计划,却被这个和猪智商有得一拼的家伙给弄砸了。朱润祥万分沮丧地站起来走出了法庭,打电话给出差在外的郑庭均,商量着怎样来擦这个屁股。   莫丽华和莫丽虹在法官宣布胡了了无罪当庭释放的那一刻,站了起来,为了胜利的那一刻,她们庆祝的香槟都准备好了,并且穿着大红的衣服出庭,就是想亲眼目睹胡了了被判刑。没想到一切却是如此的戏剧化。   从法庭走出来,莫丽华当即拨通了郑庭均的电话,冷着声音问:“你从哪找这么一个货色?连《长恨歌》都不知道的人,你竟然让他冒充一个爱好文学作者?这个笑话有点冷,你回来就等着纪委的处分吧!”   原来郑庭均找的是贾章发真的是一个文学爱好者,可是杰西找到了他,告诉他行贿够五千也是要被判刑的,他立马吓得将郑庭均给他的五千元钱退了回去,说什么也不愿意出庭指认胡了了。马上就要开庭了,无奈中郑庭均只好找到贾章发的双胞胎弟弟贾章顺,威逼利诱让他出庭作伪证。   当莫丽华听到原缘后,气得骂了一句“你真是个猪头!”挂断了电话。   法官宣判胡了了当庭无罪释放后,岳峻智激动不已的飞奔过去,紧紧将她拥在怀里。仿佛她长了翅膀,一松手,就飞走不见了。然后对着她没头没脑地亲吻下来,沙哑着声音说:“我爱你!”   法庭里,热烈的掌声经久不息。那是正义战胜邪恶后的声音。   胡凡和杰西感动得热泪盈眶,紧紧地相拥在一起。   岳峻智和胡了了相拥着走出法庭时,白苓和穿着病服的欧阳晓峰从车里走了出来。一束芬芳四溢的花塞进了胡了了了手里,她捧着花,深深地吸了一口,恍如隔世。   “妞,欢迎回家。”白苓紧紧地抱住了胡了了,眼泪夺眶而出。   “谢谢你,白妈,你这辈子都是我最最亲爱的白妈!”胡了了的泪也冲破了阀门,流了下来。 第十一章:情比金坚并非传说(13)   “唉,那谁,看到你家亲爱的和别人搂搂抱抱,难道不吃醋?”杰西笑嘻嘻地打趣欧阳晓峰,只是她忘了胡凡的手还在她的肩上。   白苓抬头看向了杰西,擦了把泪,笑吟吟地说:“哎,新欢,你怎么抛弃咱家男人移情别恋了呀?”   白苓的提醒让杰西缓过神来,也提醒了岳峻智和胡了了,他们两个像刘姥姥进了大观园,眼花缭乱,惊异地看着杰西,然后是将手放在杰西肩上的胡凡。   “好啦,我现在宣布,我和那个叫欧阳晓峰的脑残男的关系特殊,不是一般的特殊,而是非常的特殊……”杰西卖起了关子,但对他们关系好奇的却只有岳峻智和胡了了,看围观者实在太少,杰西没劲儿了,只好将谜底揭了出来。   原来欧阳晓峰追着白苓来到了C市后,正逢自己的表妹杰西回国,为了报复白苓,就给她哭诉白苓怎样绝情和花心。杰西刚回国,借住在欧阳晓峰那里,在他的“白色恐怖”下,只好答应帮忙。杰西受在国外生活了几年,生活中不太拘于小节,给白苓造成了误会。当事者迷,旁观者清,杰西感觉白苓和欧阳晓峰两个人应该是真心相爱的,本想对白苓道出实情,却被不服输的欧阳晓峰屡屡阻挠。   “……那个叫欧阳晓峰的脑残男一直以房租和生活费逼迫我不能讲出实情,可怜的我,只好冒充他的新欢。现在,我找到了真正喜欢的男人,我宣布,从此逃离智障男欧阳晓峰的势力范围。”杰西将一切讲了出来。但白苓心中还是有疑团,她对着杰西的耳朵低声问一句,杰西笑了:“哈哈,小心眼的看来不光是我表哥,还有你。那天他喝醉了,喊着你的名字,把屋子里弄得乱七八糟,我想休息都休息不成,只好穿着睡衣进去照顾他,哈哈,你竟然以为……”   杰西是当笑话讲的,白苓却再也笑不出来了。因为她的成本太高了,她牺牲的可是自己的骨肉。白苓忐忑不安地看了一眼欧阳晓峰,不知当他知道真相后,后果会不会是核战争后的满目疮痍?   “今天我做东,大家吃个团圆饭如何?一是为庆祝了了的清白归来,二是为我和杰西相爱庆祝。”胡凡拥着杰西,满足地笑着。白苓随即把帮了大忙的夏双生和小茜叫了来。   这顿饭,吃的是团圆和喜悦。到分别的时候,却有了一丝惆怅。由于欧阳晓峰是从医院“请假”来的,因此吃过饭他和白苓直接回了医院。 第十一章:情比金坚并非传说(14)   “老婆,回家我要好好爱爱你!”岳峻智开着车,胡了了将头靠在他的肩上,听到他像誓言般的亲热通告,乐了。   “想怎么爱?”胡了了有分调皮地问。这些天她想得非常清楚,不管这一辈子爱或者不爱,下一辈子都不会再相见,为什么不好好珍惜眼前人呢?   “你说呢?所有的招式全用上。时间嘛,要把这一个月的缺失全部补回来。嘿嘿,我要让你三天下不了床。”岳峻智说得热血沸腾,恨不立马回到家把胡了了丢到床上大战三百回合。   “色情狂,采花大盗。”胡了了笑着扯了扯他的右耳朵,却又不敢太用劲,怕影响他开车。   泊好车,岳峻智和胡了了手挽手进了电梯。吃饭时,他已打电话将好胡了了无罪释放的消息告诉了父亲,怕一直坚持让他离婚的母亲反应激烈,他想让父亲婉转地将这件事情转告母亲。   “大智,我在里面这些日子,咱妈没有……没有生我气吧?”胡了了最担心的是婆婆的态度。   “没有。都是一家人,怎么会呢?别胡想,开心些。”岳峻智握着胡了了的手,给她打气。越向家门接近,胡了了心里越发的不安,胡家的预知功能突然出现了提醒,她总感觉再往前多走一步就是龙潭虎穴。不知不觉间,手心里全是汗。   “哎,大智,我怎么有点怕呢?”从电梯里出来,胡了了突然站住了。   “怕什么呢?有我呢,我亲爱的小女人。”看周围无人,岳峻智亲着胡了了的额头安慰着,然后拉着她大踏步朝前走去。   “哎,大智,那是什么?”远远的,胡了了看到门前堆放着一堆东西,她的胸膛里像跑进了一只小兔子,怦怦地乱跳起来,越来越近后那只兔子就变成了战鼓,咚咚地擂了起来。一件从包里探出头的粉红衣服她太熟悉了,是她最心爱的毛衫,她摔开岳峻智的手,一步步地走过去——那堆全是她的东西,从洗漱的用具到衣服和书,全被扔到了门外。   胡了了突然间像被人抽走了脊梁骨,软软地坐在了地上。 第十一章:情比金坚并非传说(15)   5   生活总是这样,在给你一扇希望之窗的时候,突然就对你关上了那扇逃生的门。——白苓语录   抱着一个布娃娃,胡了了无声地啜泣起来。岳峻智像突然疯了的斗牛,对着门一阵乱砸。   门马上被打开了,母亲吴秀容阴着一张脸走了出来:“峻智,自从你娶了这么个女人进门,妈都没脸出门见人了。今天和几个朋友一起打牌,人家笑话我娶了个贪污犯做媳妇,幸亏丽虹妈替我打圆场,否则我当场就得钻桌子底下。”她走过岳峻智直接走到胡了了面前:“胡小姐,我知道你是个大本事的人。你几次进大牢,都可以没事出来,这样的本事,配我们家峻智真的是委屈你了。所以我求你了,求你离开他,离开我们这个家,你不要脸,我们还要脸呢!”   “妈,你在胡说什么呢?你还有是非观念没有了?了了是清白的,她是被人冤枉的,作为家人,我们应该安慰她,而不是在她的伤口上撒盐。”岳峻智气愤地瞪着母亲,一拳锤在了墙上,血渗了出来。   胡了了的泪像突然被冻住了。她从地上站了起来,背靠着墙,定定地看着吴秀容说:“好吧,我同意离开这个家。吴女士,我让你受委屈了,真的对不起。”胡了了软下的身子突然像被注进了钢筋水泥,她对着容嬷嬷深深地鞠了一躬,蹲下身子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   “了了,你胡说什么呢?这里是你的家,有我的地方,就永远是你的家。”岳峻智像一头受伤的野兽,不知道该怎么做。他想留下胡了了,可感觉自己的力量在父母面前是那么的微不足道。   “不,大智,你留下来吧。”胡了了将扔得乱七八糟的书开始归整,眼中含泪。   “如果你坚持要离开,也带上我,有你的地方必须有我。”岳峻智对她伸开了保护的羽翼。他已经失去了一次所爱,不要再失去第二次,否则这辈子他只能在炼狱中生活。 第十一章:情比金坚并非传说(16)   胡了了丢下了手中的书,缓缓地站了起来,眼中的泪突然风干了,看着岳峻智说:“有一件事,我必须向你澄清。当初嫁给你,完全是为了报复莫家姐妹是,是她们将‘了了吧’给毁掉了。因此,我不爱你!你要一个不爱你、而且是别人剩下的残次品干什么?”没有泪的胡了了,心里滴的是血。她感觉浑身的细胞全部转换成了疼痛的神经,在欺负着她、吞噬着她,她因此而马上要窒息了。看着清瘦英俊的岳峻智,她是那么的留恋,她想抱着他亲吻,与他疯狂地,她还想与他携手去欧洲那个长满了熏衣草、叫普罗旺斯的地方过神仙般的生活。可是,她不能再自私地占有他,从而让他跟着自己受着诸多苦难。   谁说的,“爱一个人,就放了他”,胡了了此时才看清了自己迷乱如雾般的心,原来她早已不知不觉间爱上他,爱上了这个叫岳峻智的男人。为了爱他,她必须离开他。   “了了,你看着我,看着我的眼睛,是谁亲口告诉我的,她有点喜欢那个叫大智的男人?虽然不敢肯定是爱,但她知道她喜欢他!我不是傻瓜,你心里有没有我,我能感觉不出来?当初你早把一切都告诉我了,你忘了?如果你是一件残次品的话,我就是一堆碎片,连残次品都不能算。有了你,我的生命才算完整,因为你是一管强力胶,是你将我受伤的心粘到一块的,否则我的心早因初恋女友和孩子的逝去,而永远是一片废墟了。”岳峻智越说越低,泪流满面地看着满面泪流的胡了了,将她紧紧地抱在了怀里。   “老婆,那个叫做大智的可怜男人等着你救赎呢!让我跟你一起走,好吗?”岳峻智在胡了了的耳边轻声说。   “……”胡了了无声了,在这个情深似海的男人面前,她失了声。   “老婆,那个叫大智的男人求你了,如果你把他留下来,他会死掉的。”岳峻智浓重的鼻音裹挟着眼泪鼻涕向胡了了袭击而来,完全缴了她的械,她无力抵抗了。   “你胡说!……。只是,只是,那个叫大智的男人不许反悔!”听岳峻智说到了“死”,胡了了急了。   “永不反悔,否则下辈子让他变成最丑最丑的猪头,逗美丽的了了姑娘欢心。”岳峻智的情绪从绝望的谷底缓慢地向上攀升着。 第十一章:情比金坚并非传说(17)   “嗯。”胡了了的感动已从小溪汇成江河,然后直奔波涛汹涌的大海。她能回答他的,只有这个“嗯”了。   看儿子提到了初恋女友和孩子,容嬷嬷变成了一尊石膏像,不说话也不动了。一个人做了亏心事,一辈子心里都会压着一座泰山。她呆若木鸡地看着儿子走进家去收拾东西,看着他提着箱子出门,然后,看着他和自己痛恨的胡了了一起,将东西往电梯里搬。   在电梯关上的那一瞬间,吴秀容突然清醒过来,冲屋里的岳振国喊:“你是死人呀,不知道拦着儿子。我就这么一个儿子呀,他走了我该怎么活?”她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号啕大哭起来。   “峻智给我打电话就是想让我劝劝你,不要再仇视了了。你倒好,干脆把她的行李扔出去了。这一切是你自己造成的。”岳振国放下遥控器走了出来,其实儿子和媳妇说的话他听得一清二楚。当初自己和相爱的女子也是被母亲这样强行分开后,娶了母老虎般的吴秀容。儿子的勇敢让他感慨万千。   “胡了了,我跟你没完!啊……”容嬷嬷像一头受伤的母兽,又哭又叫。而那个她痛恨的对象,正在楼下默然地往尾箱里装着行礼。   深秋的夜是那般的凉,嗖嗖的小风,伴着潮湿的空气,像一把刚刚磨过、从水盆里掂出来的刀,在人的身上一刀刀地削着,冻得人的牙齿想不亲热都不行,上上下下的直磕撞。   胡了了抱着双肩,蜷缩在副驾驶的座椅里,问一根根抽着烟的岳峻智:“去哪?”天下之大,那么多的灯火,那么多的房子,却没有一盏是为他们点亮的,没有一间是让他们栖身的。   “……”岳峻智沉默着,一暗一亮的烟,鬼火似的让胡了了产生了恐怖感,她突然间摸不到他的心了。   “你,是不是……后悔了?”从不看人脸色的胡了了突然矮了几分。大恩就是大恨,岳峻智为了她而和家庭决裂,她不知道这份恩情该如何偿还?因此还没有走出小区,便开始学会察言观色,揣测他的想法了。   “别瞎想,老婆,我在想我们去哪住更合适。”岳峻智扔掉了手里的烟,看着瑟瑟发抖的胡了了,将窗户关上了,脱下外套披在了她的肩上。衣服的温暖,伴随着人心的温暖,止住了胡了了上下刀兵相见的牙齿。 第十一章:情比金坚并非传说(18)   “大智,要不然先去我哥那待几天怎么样?等咱们找到住的地方就搬出去。”让男人跟着女人回娘家住,也就是俗话中所说的“上门女婿”,在中国这个古老的国度里是一种忌讳,只有没本事的男人才会做上门女婿,因此男人们人对于跟着老婆回娘家住是非常排斥的,自尊心强的更不会去。   “你哥那……不是不能去,我是怕杰西现在已经搬过去了,他们小两口亲亲热热的,我们搬进去,就像一锅夹生饭,吃的大家都不开心。再说我也怕你哥担心咱们俩。”岳峻智考虑的不是没道理,但胡了了知道这只是诸多理由中只能算是搪塞的那个“理”。   “嗯,那样吧,我给白苓打个电话,杰西既然已经住我哥那了,等欧阳晓峰出院,让他们两口子直接住到一起,把窝先让给咱们怎么样?等咱们找到房子后就搬出去。”胡了了想来想去,能任她祸害的,也只有白苓了。   岳峻智和胡了了开车到医院门口时,白苓已经在那里等候了。递钥匙给胡了了的时候,白苓抱了抱下胡了了说:“妞,不要怕,还有我们呢……”   “有什么好怕的,我来到这个世上,就没打算活着回去。别为我担心,还是把心思放在你家人见人家、花见花开、车见车载的欧阳大律师身上吧,免得一不留神、二不小心,他再弄出个新欢旧爱的,你就惨了。”胡了了笑嘻嘻,插科打诨地说着网络上的流行语,向白苓挥挥手,开门上车,消失在夜幕里。 第十二章:巧妇难为无米之炊(1)   第十二章: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1   穷不怕,怕的是落魄的时候无人陪你走天涯。——白苓语录   伴随着北下的寒流,C市进入了初冬的萧条。   南方的冬天与北方截然不同。   北方的冬天是一个阳刚的男人,冷的光明磊落。铺天盖地的雪传来的是冬的肃杀与严酷,之后,待情绪缓和,就会用明媚的阳光、湛蓝的天空来对你示好;而南方的冬天,则像一位被阉割的男人,没有胡子与生殖器,连发脾气,都只能是连绵的阴雨。   欧阳晓峰出院后,尽管白苓极力挽留,胡了了和岳峻智还是搬了出来。男人的自尊心让他不愿过寄人篱下的生活,他娶得妻,自然也养得起家。   理想像一朵妩媚的花朵,现实却是一株毫无姿色可言的狗尾巴草,大批的外来务工人员,让C市的廉价租房呈现出皇帝女儿不愁嫁的紧俏局面,岳峻智只好租了一间环境和地理位置都不错的小区,租金当然很不菲,每月需要六千的大洋。而他的收入大约是一万出点头,除去房租,剩下的银子在胡了了的精打细算下,勉强度日。   空气中散发着霉腐的腥气,然而雨水的喧哗却并有让胡了了感到晦暗。岳峻智和她一起离开岳家,这让她在伤害中,有了莫大的安慰。   下午三点多,午睡起来的胡了了去了超市,肉柜上标注的价格看得她心惊肉跳,精瘦肉,23元/500克,精排骨38元/500克。胡了了以为自己是超市把价格搞错了,问营业员,得到的回答是,千真万确的不错。   “不会吧?这是猪肉,又不是凤凰肉,怎么会这么贵?”胡了了惊得下巴差点掉在地上。   “你买不买吧,不买请让让,后面还有人等着呢。”营业员一脸的鄙意。 第十二章:巧妇难为无米之炊(2)   “来500克吧。”岳峻智最喜欢吃糖醋排骨,胡了了称了500克的排骨却只有五六小块。营业员看胡了了的眼神比她手中握着的刀还要峰利,刮得她的脸皮生疼。胡了了牙疼兼心疼地说:“再给来500克吧!”   营业员并没有因为胡了了多称了500克而赏她以青眼,秤完装好,啪地一下就扔到了她的面前。如果在以前,胡了了铁定会理论,直接找经理让其回家吃自己,因为她是顾客,顾客就是上帝。试问:有谁敢这么对待上帝呢?   可上帝也分三六九等的,没钱的上帝凭什么让人家尊敬你?   “我家先生不喜欢吃排骨,可是为了给他补身子,我就少秤点吧。嘿嘿……”胡了了对营业员说。这是她第一次因为钱而说谎,她的脸因而有些发热,感觉自己变身为鲁迅先生笔下的孔乙己,为了装门面而卖弄——茴香豆的“茴”有几种写法?   营业员并没有因为她的解释而多云转晴,因为她正热情地向另一位“来五斤精排”的太太服务呢。   胡了了在心里对营业员说着“我BS你这个脑残的拜金女”,走向了蔬菜货架前。不知不觉中,她已完成了从孔乙己到阿Q的完美转型。她这个玩文字出身的,除了用这些来安慰自己、对付杀人的物价外,难不成还能像梁山好汉那样掂刀拿斧地去劫生辰冈?   翻着菜谱,历经一个半小时,胡了了总算做出了一道“糖醋排骨”,她悄悄尝了一小块,虽然糖多了些,盐轻了些,总体感觉还是有胡家美味的风范的。等她将四菜一汤端上桌子后,岳峻智却仍然不见影子。她走向窗前,外面仍然下着,怕他从停车位走到楼道时淋雨,她拿着伞到楼下去接他。   天完全黑下来后,岳峻智的车才老牛般慢腾腾地驶了进来。   “饿了吧?饭都做好了,洗下手就可以吃了。”胡了了打着伞走了过去。岳峻智的脸色像浓重的夜色。胡了了敏感地觉察有事情发生了。   “怎么了?” 第十二章:巧妇难为无米之炊(3)   “没事。”他轻描淡写,拥着她朝电梯走去。   “尝尝,提下意见,好让我提高手艺。”洗手坐下来后,胡了了指着排骨说。岳峻智夹起一块送进了嘴里,咬了一口说:“不错。”   这是他在饭桌上说的唯一的一句话,然后就惜话如金地缄口了。   “你到底是怎么了?是不是我做得不好?你说出来我改正,好不好?我知道现在我成了你的累赘……”胡了了放下了筷子,声音里有无尽的忧伤。   “别瞎想,和你无关的……莫丽华那个老女人竟然把我调到下面做一名普通的项目经理,这样不仅上班远,收入也会减少。”岳峻智本不想告诉胡了了,却又怕她乱想,只好实话实说了。   “又是莫丽华,她真像一个阴魂。”前一阵杰西另案起诉郑庭均指使人诬陷胡了了,他因而被停职。胡了了猜想莫丽华可能为此在报复。   “不提她了。对了,这个月支出如何?”不想再提不愉快的事情,岳峻智将话题转移到了生活上。   “你收入一万五,房租六千,物管费一千五,生活费三千,另外给你买了件毛衫五百,还结余四千。怎么样,我这个家当的还不错吧?”胡了了有些小得意。   “什么,生活费你才花了三千,你知道物价现在都涨到什么程度了?老实告诉我,你一个人的时候是不是没有好好吃饭?”看着胡了了略显青白的脸色,岳峻智开始怀疑。   “哪有,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常去搜刮白苓的民脂民膏,因此生活费少点很正常。”胡了了再次说谎。以她报喜不报忧的性格,不到不得已根本不会对白苓说出自己的窘迫。   “以后不要去沾人家光了,小心人家笑我一个大男人养不了你。”岳峻智捏捏了她的脸。   “节约归己嘛,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当初做老板娘时多么爱钱。对了,有件事我想和你商量下,咱们自己买套房子好不好?我算了下,现在咱们的房租比房供还要高。不如把这笔钱拿出去供房,怎么样?”胡了了期待地看着岳峻智,这个男人为了自己受了太多的罪,她想有一所自己的房子,让他做真正的一家之主。 第十二章:巧妇难为无米之炊(4)   “行,可是那样会非常辛苦,我怕委屈你。”胡了了的心思岳峻智不是不明白。   “没事,你知道我原来开‘了了吧’时攒下有私房钱嘛,结婚时我爸妈还给了五万的嫁妆,狐狸大哥给了两万,白妈给了一万……嘻嘻,一算,还不错呢。”胡了了将压箱底的钱全搬了出来了。看她一心如此,岳峻智心疼地将她抱进怀里,脸蹭着她的说:“老婆,下辈子我还要娶你。谢谢你!”   “我才不要你下辈子谢,要谢就现在。”胡了了趁机咬了一下他的鼻子。   “行,我用一辈子谢你,全谢在你身上。”看她如此撩拨,岳峻智放下一下子咬住了她的唇,顺着脖子吻了下去,抱着她,直接走向了沙发。   “窗帘没拉……”胡了了喘息。   “正好让他们看咱们直播。”他们今天在十八楼,对面是公园,不长翅膀的,谁能看到?   “你好无耻……”胡了了咬着他的耳朵。   “好吧,俺尊老婆之命,将无耻进行到底。”岳峻智将胡了了的居家服向上蜷去,大手在她的胸前揉捏着,唇也不敢落后,跟着手一起袭上同一个目标:“老婆,我咋感觉你的胸小了?是不是学人家弄啥骨感?”   “你这个色魔,是不是把我与哪个大咪咪的妹子做比较?”假想的情敌让胡了了突然变成了一头疯狂的小兽,她翻身把岳峻智压在沙发上,对着他的胸口就是一口。   “是啊,我就喜欢大波妹,不过她现在缩水了,我调整战术,喜欢小波妹了。小波妹,你听好了,我现在要将你就地正法。”胡了了的咬噬激发岳峻智万千的斗志。   外面是一片冰冷的雨,屋里是激情的汪洋。这场酣畅淋漓的,缓和了生活的窘迫带来的不愉快。   2   生活就像一个大妓院,无人能逃得脱嫖或被嫖的命运。——白苓语录   西北风总算将阴雨赶出了C市的上空。初晴的寒冷,让胡了了足不出户地待在家里。生活不是影视剧,也不是小说等文学作品,而是实实在在的柴米油盐。岳峻智因工作调动而使得腰包大大缩小,每个月收入不到一万元。尽管胡了了省吃俭用,但除去一切开支后,日子还是骤然紧张起来。 第十二章:巧妇难为无米之炊(5)   收入少了,支出一项也没减,他们的饭桌却依然丰富如斯,岳峻智不明白胡了了是怎样做到的?有一次他外出办事,因离家较近,中午突袭回到家中时,胡了了正在吃午饭,看到他,她慌忙地开始收拾碗筷,可他还是看到她吃的是米饭就咸菜。他假装没看到,说累了,转身走进卧室休息去了,却在床头发现了一个精美而小资的日记本,里面记录的内容令岳峻智呆住了,上面写着:   绿豆:1斤10元   大蒜:1斤8元   姜:半斤9元   ……   岳峻智知道特价上涨了,没想到普通的柴米油盐已经涨到了这个价了,而他的饭菜却从未缩水……岳峻智不知道该用什么来形容自己的心情,默然地合上了笔计本,和衣躺下。等胡了了洗过碗走进卧室的时候,他的泪已将枕头打湿了。   “怎么了你?”看到他眼角的泪,胡了了吓了一跳。   “没事,迷眼睛了。我累了。”他连最起码的谎都不会撒,因此只能用一个冰冷的背对着他。知道他不想说,胡了了便不再问,踢掉拖鞋,钻进被子,从身后拥住了他。而他,却始终没有扭过头来,直到她发出了均匀的呼吸睡了过去。因为心存愧疚,他不忍心看她。   爱情最后总会落到柴米油盐吃喝拉撒的实处,每每看到胡了了省吃俭用还要节存钱准备买房子,岳峻智就会升起一股莫名的怒气,不知是气自己赚不来更多的钱养家,还是气胡了了越来越像葛朗台了。渐渐地,他有点害怕面对胡了了,虽然她和以前一样体贴,从无怨言,可他还是产生了一种想逃离的冲动。   胡了了和岳峻智的话越来越少,他甚至开始躲避她,回家也越来越晚。   “怎么喝酒了?你还开着车呢!”胡了了帮岳峻智去脱外衣的时候,闻到了浓重的酒味。   “你管我呢,我爱喝就喝,怎么了?”他猛然推了她一把。 第十二章:巧妇难为无米之炊(6)   “发生什么事?莫丽华又难为你了?”胡了了以为他工作上出了问题。   “没有谁为难我!是生活为难了我,是这个社会为难了为,凭什么他们干的比我少,赚得却比我多?和他们比起来,我哪里差了?凭什么我连自己的老婆都养不活?凭什么让她从牙缝里抠钱来买房子?凭什么?你说凭什么啊?”岳峻智疯了般摇晃着胡了了。   胡了了这才明白他已经知道了自己节衣缩食之事。他不说透,是不想伤自己的自尊……她紧紧地抱着他说:“大智,你听我说,生活清贫没什么的,只要咱们的内心是丰富的,总能熬过去。我有手有脚的,明天我就打电话给白苓,让她帮我找份工作,咱们两个人两双手,怎么都可以养活自己的呀。”   “你出去工作?你是不是想丢我的人?让人家笑话我养不起家?”岳峻智突然非常生气地推开胡了了,由于用力过猛,她没站稳,一下子磕在了餐桌上,额头当即就起了个包。这是他第一次对她动手,胡了了扶着桌子站了起来,而前一分钟还在大发雷霆的岳峻智已经倒在沙发上睡着了。怕他受凉,她想将他挪到床上去,可挪动岳峻智的工程,不比愚公移山轻松多少。   半夜,睡得迷迷糊糊的胡了了梦到一只猫咪在舔她的脸,很痒,睁开眼睛后,看到岳峻智蹲在床前亲吻她青紫的额头。她的眼睛和他的对视在一起:“对不起,老婆,我不是故意的……只是感到非常愧疚,原谅我好吗?我保证以后决不会这样了。如果你觉得不解气,就打我出气吧。”他拿着她的手朝自己的脸上打去,她却抽回了手,恬静地看着孩子般无措的他说:“我全明白,不用解释的。”   看着胡了了清澈的眼眸,岳峻智的眼眶湿了,紧紧地将她拥在了怀里。   时间的脚步,依旧在不紧不慢地向前挪动,从不因某个人的幸福或者不幸而稍作停留。其实人们的痛苦不在于金钱,而在于欲望和期待值。岳峻智和胡了了“约法三章”,有合适的工作就去做,没有就先在家做快乐的“闲妇”,待攒够了首付就买房子,但不允许她再虐待自己。   为了承诺对岳峻智的“不虐待自己”,胡了了将买菜的地点改从超市到乘坐公交车到城乡结合部的批发市场,挑选新鲜而便宜的蔬菜。   胡了了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她最不想见到的两个人。 第十二章:巧妇难为无米之炊(7)   胡了了正在一堆新鲜蔬菜前挑选的时候,感觉有人拍了她的肩膀一下:“哟,胡小姐,人长得漂亮就是一大优势,那天在法庭上看你穿囚衣也一样的靓丽动人。”莫丽虹仍是一身大红的风衣,烫着新潮的发型,看上去就像一只火烈鸟的屁股。她的旁边,站着脸色阴沉的吴秀容。   胡了了发现是她们后,继续在菜堆里选菜,头也不抬地说:“皮囊是爹娘给的,长这么好看我也没办法,不过不管漂亮还是丑陋,只要我们家大智喜欢就行了。”胡了了用让莫丽虹嫉妒的想流血的口吻说。在这个世界上,除了你爱和爱你的人外,对于那些贼似的一直惦着你幸福的人,根本不要放在眼里。蔑视是对她们最好的反击。   “呵呵,可惜,胡小姐有一张好脸蛋却没有旺夫命呀,所以峻智哥才会被调到下面的项目部去。我想,胡小姐的生活质量也会因此而大打折扣吧?否则你也不会出现在这里。”莫丽虹歹毒地将岳峻智因胡了了被调动的事情说了出来。   “什么?峻智被调到下面项目部去了?为什么?是不是你这个狐狸精给害的?”吴秀容大惊失色,理所当然地把所有罪责推到了胡了了身上。   “为什么?问莫小姐的堂姐莫总去。”胡了了四两拨千金。   “少把责任推到我姐姐身上去。如果不是你这个狐狸精缠着峻智哥不放,他现在仍然好好地做着绿化部的总经理,更不会为了多赚点钱而辛苦加班!”从堂姐那里知道岳峻智和胡了了的近况后,莫丽虹感觉自己的时机到了,和岳家疏离了一段时间后,她再次登了岳家的门,为讨吴秀容的欢心,开车拉着她到城乡结合部买新鲜的蔬菜,没想到会在此遇到胡了了。   “什么?峻智为了赚钱养这个狐狸精竟然每天加班?我可怜的儿子呀!”容嬷嬷不顾熙熙攘攘的人群,来来往往的眼睛,嚎叫起来。   “伯母,您别着急,回头我给我丽华姐说下,保管让峻智哥还回去做他的绿化部老总。”莫丽虹可谓将“得了便宜还卖乖”超常发挥了。   看到越来越多的人围观,胡了了不想继续打口水战,付过钱提着菜走了。   “丽虹呀,还是你好。对了,以后你要多来我们家,我想办法把峻智叫回来……”吴秀容恨恨地看着胡了了的背影,娴熟地玩起了投之以桃报之以李的把戏。 第十二章:巧妇难为无米之炊(8)   3   这个世界上虽然没有绝对的好人和坏人,却有绝对想拆散人家姻缘的人。消除一个女人对另一个女的恨,最简单有效的办法就是放手她最爱的男人。千万别小看女人的嫉妒和占有,那是比核威慑力更大的一种能量。——白苓语录   莫丽虹向来不喜欢守株待兔,她喜欢的是勇往直前。因此向莫丽华打听到岳峻智的新工作地址后,她就开着车急吼吼地跑去了。岳峻智隔着窗看到了那团俗气的红色身影后,就像看到一碗飘着一层动物脂肪的牛肉拉面,转身躲进了里间,交代助手如果有人找,就说他出去了。   于是,兴冲冲跑去追逐爱情的莫丽虹,灰头土脸地回来了。可是她只是脸灰了,心并没灰,直接跑到岳家找自己的盟友容嬷嬷助阵。   爱情本无对错,因为爱没有贵贱之分。可惜的是,莫丽虹没有搞清楚状况,用的只是蛮力。纵然你是独一无二的好,可男人爱的偏偏是芸芸萝卜白菜中最为普通的一棵,你就是一头撞死在南墙上,他仍然只会用后脑勺招呼你。   “峻智呀,你妈生病了,很想你,你有空回来一趟好吗?”本要加班的岳峻智突然接到了父亲的电话。自从他和胡了了搬出去后,就再也没有回去过。母亲就像一台大型挖掘机,一而再地要强行分开自己和胡了了,实在让他无法承受。可母亲就是母亲,就算她有天大的错,自己的生命之源却是在她那里,接到父亲的电话后,岳峻智决定不加班回去看望母亲。   闻到糖醋排骨的味道,岳峻智便知道母亲的病是加引号的,含义颇丰。看到笑吟吟迎上来的莫丽虹,他便明白了一切。   “峻智你回来了?来,让妈看看……这才多久,你都瘦成了这个样子……”吴秀容将烧好的菜放下,拉着岳峻智左看右看,恨不得扒开衣服验下伤,想查找到胡了了的犯罪证据。   “妈,哪有瘦呀。对了,你哪里不舒服?”明知是戏,岳峻智也只能陪母亲演下去。   “妈只是想你了……嘿嘿。峻智呀,你陪丽虹多聊聊,妈给你们做好吃的去。”家里没有了胡了了,容嬷嬷感觉天是蓝的、水是绿的,一切都是生动的。   “峻智哥,这是我给你买的毛衫,你试试看合不合适?”莫丽虹拿出一件银灰色的驼绒衫让岳峻智看。 第十二章:巧妇难为无米之炊(9)   “对不起,我只穿我老婆给我买的衣服。”岳峻智的薄唇对莫丽虹只挤出了这么一句话,就走到沙发前陪父亲看起了电视。   “好了,菜齐了,开饭了。峻智呀,丽虹有两张歌剧票,吃过饭你们一起去看吧。”容嬷嬷一定要充分利用这个机会,否则怎对得起她“病”了这个借口?   “妈,我晚上还要加班呢。”岳峻智怕吃过饭无法脱身,只好找理由。   “哟,我的胸口好闷呀……是不是病又发作了。老岳,老岳……”一计不成,容嬷嬷就故伎重演地“病”了。岳峻智从父亲手里接过速效救心丸递给了母亲,端来水,定定地看着她吃药。   看无法作弊了,吴秀容干脆将药往桌子上一扔说:“儿子,你能不能听妈一次话,和丽虹处处?那个胡了了有什么好呢?结婚这么久肚子都没有动静,妈可急着抱孙子呢。”她干脆搬出了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的理由来。   “峻智哥,我知道这样死缠烂打你看不起我,可我真的喜欢你,不管你会不会喜欢,我都会一直守着这份感情的。”千载难逢的机会,莫丽虹赶紧表白。   “老婆,你过来咱爸妈这里一趟。嗯,快点啊,打个车来。”岳峻智实在无法忍受这种硬生生的拉郎配游戏,只好向胡了了救助。那个看似柔弱的小女人,关键时刻,总能给他一座山的依靠。   “老婆,还没吃饭吧?来,妈知道你要来,特意做了你最喜欢吃的。”胡了了的出现在岳峻智的眼里就是救星降临,他不管母亲比冰刀还要冷硬的脸,不看莫丽虹冒火的眼睛,径直帮胡了了拿碗填筷子,然后将排骨一块块往她的碗里夹。一分钟内,胡了了的眼前就堆起了小山,然后那堆食物又像发生了泥石流般倒塌下去。   “老婆,吃,吃啊。”岳峻智一个劲地劝胡了了,恨不得替她将食物吞进肚子里。   一进门,胡了了便明白了岳峻智的心思。为了配合他,她只好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从那堆泥石流中夹着一块香甜地吃着,甚至还巴唧作响配上了音。   “妈,你的手艺真不是盖的,好吃。”胡了了端着碗,左看一眼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的莫丽虹,右看一眼眼神如刀想将她剁成包子馅的婆婆吴秀容,然后冲着岳峻智露出个她称天下第二、无人敢称第一的傻乐,间隙极短、节奏明快、一门心思,咔咔有声,每次食物的装卸频率,为连续四五筷甚至五六筷。由于嘴里食物囤积量急增,她的腮变个圆鼓鼓的蛤蟆,甚是可爱。 第十二章:巧妇难为无米之炊(10)   “老婆,来,喝口汤,别噎着。”岳峻智乘了一小碗汤放到胡了了面前,他的表现简直就是模范丈夫的典范,他就是要所有反对他和胡了了在一起的人宣布:没有谁可以分开他们!   “好啦,你们还有没有一点基本礼貌?一副饿死鬼托生的下作样子!”容嬷嬷实在忍无可忍了,摔了筷子和碗。   “妈,吃的多,证明您的手艺高超呀。”岳峻智的嘴巴也没闲着,速度之快,和胡了了有得一拼,夫妻俩对视一眼,就明白了对方的心思——快速结束这场免费的晚餐,然后——胜利大逃亡。   姜是老的辣,容嬷嬷的眼睛里是不揉沙子的,看到儿子和胡了了吃过饭站起来,就明白一切。而莫丽虹则成了一个漏气的气球,完全地贬了下去,想哭又不敢哭,嘴不停地撇着,脸像抹漠了浓稠的蔬菜汁,绿茵茵一片。容嬷嬷拍拍莫丽虹的手,示意她不要灰心,一切有她呢。   “胡了了,请你留步,我有事情要问。”容嬷嬷像一枚地对空拦截导弹,将想逃遁的俩人拦了下来。   “什么事?”胡了了仿佛看到一张黑色的大网朝她撒了下来,从天而降的灾难感袭了过来,她知道胡家的预知又在发挥作用。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我想这个道理你还是懂得的。我们老岳家三代单传,如果你不能为我们老岳家延续香火,就是这个家的罪人。我知道峻智爱你,可你忍心看着一个爱你的男人因为你而绝了后?”吴秀容早从莫丽虹那里得知了胡了了的一切,才用这个作为攻击的锋利武器。   胡了了的血液突然间像被全被抽取空了,整个人变成了一张又脆又薄的纸,仿佛轻轻一握,就会破碎。“孩子”两个字,让斗志昂扬的她突然露了油,那辆呈上升趋势的战机被迫停了下来,盘旋着向下坠去,过不了多久就会轰然掉进了万丈深渊。她沉默不语地看着岳峻智。   “妈,我们还年青,暂时不想要孩子。”岳峻智心疼地将胡了了拥进了怀里,明白她的伤疤被母亲恶意地揭开了。   “是不想生,还是不能生?这个问题得搞清楚了。如果她就是一只不下蛋的鸡,就算咱们好吃好喝地养她一万年,也不会下出蛋来的。”容嬷嬷句句紧逼,步步惊心。 第十二章:巧妇难为无米之炊(11)   “妈,如果你那么在意老岳家有没有后代,当初为什么要害死我的孩子呢?”旧事本不想再提,因为每提一次,岳峻智就像在炼狱中再次受一次劫难般疼痛。可他现在不得不提。   “你……!”容嬷一时语塞,胸口剧烈起伏着,喊了那么多次的狼来了,这次狼真的来了。她痛苦地捂着胸口,软软地跌倒在沙发上。岳振国和莫丽虹一个倒水一个拿药,赶紧让她把速效救心丸吞下,过了几分钟,她才缓过劲来,死死地看着罪魁祸首胡了了。   4   对于女人来说,爱情是面对炼狱也能从容就义的行为。——白苓语录   胡了了感觉自己的皮肉被一把看不到的刀削得血肉飞纷飞。为了缓和气氛,她倒了杯水端了过去:“妈,你喝口水消消气……”   杯子却变成了一枚手榴弹,被吴秀容一巴掌打落在地上:“别猫哭耗子假慈悲了!你巴不得我死,这个家好由着你兴风作浪去。可我偏就不死,我还等着抱孙呢。胡了了。你明明知道自己是一只不下蛋的鸡,为什么还死占茅坑不拉屎?我们老岳家的香火最终就要断送在你的手里了,你好歹毒呀……”   提到“香火”二字,原本立场还算中立的岳振国就成了墙头草,眼神冷漠语气冰凉地说:“小胡,我们家峻智这么爱你,难道你真的要让他一辈子不能做父亲吗?”   胡了了在炮火连天中遭重创的身子突然又被飞来的一枚重磅炸弹给击中了,她感觉自己瞬间被炸得粉碎,尽管岳峻智想用自己的爱将她箍成一个整体,但那仅是表象的粘连,她的内脏早已是一堆残垣断壁的瓦砾了。她猛然推开紧紧抱着她的岳峻智,弯下腰去捡玻璃的碎片,手被割伤流血也不让岳峻智碰触。然后,她捧着一手心的碎玻璃走到吴秀容面前说:“我知道峻智爱我,就像你们说的,我不能那么自私地占有他,让他一辈子不能做爸爸。我同意离婚!”说完她像一个虽败犹荣的战士,将玻璃渣子倒进了垃圾桶,由着血顺着手指向下滴落。然后她用带血的手打开门,扭头看着岳峻智说:“大智,我走了,你留下吧。再见!”   胡了了变成一朵严冬里的雏菊,生命已走到了尽头,仍然坚强地挺立着。这样的胡了了是任何人都没有见识过的,柔弱中,绽放着生命的倔强,又兼具着与生命告别的决裂。屋子里所有的人都震惊了。 第十二章:巧妇难为无米之炊(12)   看着那双带血的手,和地上红梅花儿似的血滴,岳峻智像被人点穴又突然解了穴般清醒过来,悲痛地喊:“了了!”,跑过去将她紧紧抱在怀里,转身看着父母和莫丽虹说:“无论你们怎么逼我,我都不会离开胡了了、我爱她,我只要她!如果她将来能生孩子,她就是我孩子的娘;如果她将来不能生孩子,我孩子的娘的位置就永远为她留着!你们如果真的想孙子,我可以无偿捐献精子,你们爱找哪个女人找哪个女人为你们生孙子去!”   岳峻智抱着胡了了旋风般刮向了社区医院,虽然手上有多处被割破的小口,整个消毒和包扎的过程她始终没有喊叫一声,盈盈地笑着,眼角有泪,像一朵带着露珠的清新雏菊,朝岳峻智开着。   “老婆,如果疼得话,你就喊两声,或者咬我也行。”岳峻智把手伸到了胡了了面前,她却示意他将头伸过去。   “大智,我爱你!”胡了了咬了下岳峻智的耳垂。岳峻智再次被点了穴,呆呆地站立着,泪隐隐地浮现出来。他在她的头上印下一吻,说:“老婆,我更爱你!”   医生边缠边绷带边惊讶地看着他们问:“刚谈恋爱?”在她的印象中,只有刚恋爱的男人和女人才会说这些不能当饭吃、不能当水喝、又不能当醋下饭的酸话来。   “嗯!”他们异口同声地承认。因他们心中明白,他们恋爱的号角刚刚全面吹响。   这天晚上对于胡了了和岳峻智这对刚刚尝到爱情甜蜜的夫妻来说,是一个无眠之夜。胡了了规划着他们的蓝图,等手伤养好后,她就出去工作赚钱养家,甚至要开个大公司,赚到许多许多钱,让岳峻智将辞职报告扔到莫丽华的脸上。   “到时候,我负责赚钱,你负责花钱,嘿嘿。”胡了了笑得像一只偷吃了鱼的猫。   “那我岂不变成了二爷?”岳峻智怪叫。   “二爷多好!每天就美美容,穿穿漂亮衣服,专等我回来……嘿嘿。”胡了了笑了,眼睛水汪汪的,像桃花潭里的桃花鱼,妙曼而风骚,惹得岳峻智有点想流鼻血的冲动,他的魔手悄然伸到她的胸前:“妞,你惹到我了,看在你手受伤的份上,求饶的话,我可以考虑放过你。” 第十二章:巧妇难为无米之炊(13)   “呀,你现在就要履行二爷的职责了?不过今天可没小费拿的哦,算是尽义务,怎么样?”胡了了冲他眨眨眼,膝盖替代了手,悄悄地向他某个重要部分触去,惊得叫了起来:“呀,你怎么这么快就要火山爆发了?”她趁势想将战事扩大。   “纠正,我这叫蓄势待发。我要大闹天宫。”   “我要水淹七军。”   “好吧,看我的七军厉害,还是你的水厉害……”   之后,就是儿童不宜的场景,电影电视里常常用床板不堪重负的喊叫声替代的镜头上演了。   连日的阴雨,总算让高污染下的蓝天白云小清新了一把。天放晴后,路旁的绿化带里,星星点点的娇潢色小花竞相绽蕊,随着车流一路狂奔,如潮水般涌来,随后又退了回去,伴随着而来的是蜡梅淡极并沁着泥绿色的芳香。脆生生的凉意让胡了了有一种逃离了四面埋伏危机的感觉,轻松地走在人行道上。   “喂,白妈,有空没有呀?小女子俺请你吃过桥米线如何?”自从“了了吧”关门后,胡了了爱钱的秉性突然大改,现在虽然生活拮据,却不想再揩白苓的油,因此选择的地点也只是好吃不贵的特色店了。   “妞,看来岳大帅哥把你改造的不错呀,竟然善心大发请我吃饭?好啦,以你的死德性,夜猫子进宅准没好事。我请你得了,一会得胜楼见。”白苓很清楚胡了了的处境,只是以她的脾气,如果直接砸钱必会遭致激烈反对,因此有空便以吃饭为由把她约出来打打牙祭。   胡了了约白苓也不是无缘无故,哥哥胡凡在得知她想找点事做后,告诉她,他们学校的一个打印部要对外招租。   历经了与秦宇间的枉断肠后,胡了了从岳峻智身上找到了同进共退的爱情。经过一次次的炼狱之火的焚烧后,她总算明白了自己与秦宇之间只是一种奉献与祭祀,而与岳峻智之间则是相濡以沫的爱,这种爱没有高低贵贱,不必摧眉折腰,这才是真真正正的爱。岳峻智为了爱情而跟随她浪迹天涯,她为何不能学文君当垆卖酒呢?她想再进些新设备,可手边的那点儿钱已当做抵押金交到校方了,哥哥胡凡和杰西的婚礼已经提到了议程,她不好意思向狐狸大哥张嘴,只好来搜刮好友白苓。 第十二章:巧妇难为无米之炊(14)   简单而精致是德胜楼的特色。   “妞,看你最近气色不错,是不是和岳大帅哥夫妻和谐呀?”白苓边吃边问。   “哎,白妈,我有好消息要告诉你,我准备在我哥的学校门口开一家打印店,想进一些新设备,你能不能……”胡了了观察着白苓的脸色。毕竟,她借的可是银子。   “多少?说吧!”白苓眼皮都没抬。   “老数目,五万。嘿嘿,我可以连本带利地还你。”胡了了艰难地开了口。   “没问题,明天我给你送去。我的利息这次可变了,不要钱——”白苓故意卖了个关子。   “别说要人!告诉你,朋友夫不可戏,如果想打我家帅哥的主意,我宁愿街头化缘去,也不会要你的银子。”胡了了一副防火防盗防白苓的模样。   “瞅你那点出息吧,就你们家岳峻智,除了你这个白痴和莫丽虹那个脑残外,哪个女人能看上眼?切。我要的利息是——钱可以借你,但你必须给我长点志气,不要再把自己弄得伤痕累累,更不许打退堂鼓把岳峻智转让出去。”前些时,看到胡了了被玻璃碴弄得伤痕累累的手后,白苓当即就发了飙:你这个笨蛋,如果再让我看到你受伤,我就,我就……她抓起一只杯子想摔碎,却又颓然地放下了,然后坐到那喘起了粗气,一副她受了莫名重伤的表情。   而胡了了,却在她的气愤与受伤中,看到的是一副朱砂如血般的纯净之情。比姐妹更亲,比爱情更纯。   5   轻信不光会让你失身,还会害你失财。——白苓语录   南方的冬天很短,短得你以为睁眼的功夫,它便没了踪影。   进入三月,植物的气息愈发浓烈凛然。街道两边繁花坠枝,热热闹闹地开着,清枝妩媚,温润了春光了和心情。 第十二章:巧妇难为无米之炊(15)   胡了了坐在透明的玻璃窗前,看着外面各式波西米亚风情的裙子、牛仔裤、手里拿着奶茶走来晃去的女大学生们在男朋友的陪伴下,来来往往地享受着青春。文印店就这样悄无声息地开张了四个多月,由于临着高校和政府的几个机关单位,生意非常好。胡了了雇了两个打字员小朱和小周,忙的时候她帮忙复印和收下钱,闲的时候,就坐在窗前看风景。   一辆银灰色的宝马730招摇过市地出现了,随着镜头一点点拉近,停在了窗前,一个颀长的身影从车里下来,虽然隔着窗,胡了了还是看清了那是价格不菲的范思哲,一股虽旧犹新、有款有型、永远的新潮又永远怀旧的气息隔着玻璃扑面而来。胡了了端着杯子的手微微地抖了起来。   这种气势和气息,秦宇身上曾散发过。   “老板,复印一张身份证多少钱?”一张帅到让人不能容忍的脸伸到了胡了了的面前,递给她的却是一张名片——上面没有任何职务名称,只是简单的舒体字“商泽浩”,设计优雅精美,就像它的主人一样。   “单面五毛双面一元。”胡了了的嘴角不由得绽放出微笑。   “没钱怎么办?”   “车留下就行了。”   “要车没有,要人倒有一个。”   “哈哈”两个人一起笑了起来。胡了了站了起来,让商泽浩坐下,给他沏了杯茶。这是胡了了辞职后他们首次相见,较之以前,商泽浩少了一份忧郁,眉宇间多了成熟和一些胡了了看不清的东西。   “哇,最近在哪发财,名牌名车的晃出来,不怕被人打劫?”胡了了对商泽浩的变化有些奇怪,依她对他的了解,虽然开着画廊,却阔不到开百十万宝马的地步。   “想知道?”商泽浩故作神秘地说。   “当然。”胡了了有些诧异他的说话方式,不像以前那么古板优雅,但这种故作神秘的幽默却也是她所喜欢的。   “不告诉你,怕吓到你。”商泽浩的口吻更神秘了,引起了胡了了的极端好奇。 第十二章:巧妇难为无米之炊(16)   “到底在做什么?不会是加入了加勒比海盗了吧?如果是,拉我入伙,每天二十小时海景房,收入还颇丰,我的房子就不会是梦想喽。”和这样的商泽浩说话,胡了了感到非常有趣。   “你想买房子?”商泽浩问。   “是,前不久看中了一套不错的楼盘,可是首付就要三十六万,我的荷包太瘪呀,唉。”胡了了深深地叹口气,虽然这几个月收入不错,加上借白苓没还的钱,也只有十几万,离首付三十六万还差一大半。   “说不定我可以帮到你。前提是——如果你相信我的话。”商泽浩收起了他异于平时的幽默,恢复了优雅与古板,略显忧郁的目光看着胡了了。这样的商泽浩对于任何一个女人来说,都是一件“免检产品”,轻而易举就可缴了她们的防备的器械。   “怎么帮我呀?”商泽浩的话像一块神秘的诱饵,将胡了了的好奇心全部钓了起来。   “当然是用钱帮。我告诉你,我最近在……”商泽浩左右看了下,发现小朱和小周对着电脑在录入文件,压低声音说:“有一个朋友拉我入伙做走私生意。如果你把钱给我,保证不出一个月就会翻一翻,房子的首付不就有了?当然,这只是我的建议,你考虑清楚了,做这生意毕竟有风险的。”   “真的?”说到房子,胡了了的眼睛亮了起来,她梦想中窗明几净的大房子、温馨浪漫的二人世界就立马浮现在眼前。   “当然。我的今天,就是你的明天。”商泽浩说得非常笃定。他的神情恢复到了原来的淡然,慢条斯理地喝口茶,看着窗外的繁花似锦。胡了了有了一时的呆愣,她的眼前突然出现了那年的夏初,与秦宇在紫薇巷的老洋房里喝茶诉说心思的那一幕。彼时,小雨垂打着瓦檐;此时,落花染红着了繁华。   女人总爱被“直觉”牵着鼻子走,商泽浩一夜暴富般的发家史让胡了了产生了飞舞旋转的感觉。因没有一个栖息的窝,杜甫的“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尽欢颜”就成了胡了了的口头禅,她不敢期盼自己能有广厦,只期望能有一所遮风避雨的寒室就行了。可高昂的房价给她的感觉只是仰望星辰,那座可以摘到星辰的梯,是用银子搭建的。你说,她能不对银子膜拜再膜拜吗? 第十二章:巧妇难为无米之炊(17)   就像某电视剧里的台词,一摞钱放在你的眼前,你说哪张是肮脏的?哪张是干净的?只要那些钱能买来让你安身的窝,它就是纯洁无瑕的。原来对钱并没太具体印象的胡了了,自从沦为岳家妇后,在容嬷嬷与莫丽虹的隆隆碾压之下,钱的形象在她心目中便日渐美好起来,直到现在顶礼膜拜的程度。   “明天早上我把钱给你。”看着从天而降的天梯,胡了了无比崇敬地看着商泽浩。此时,她膜拜的对象已用乾坤挪移,从钱到转到能赚钱的商泽浩身上了。信任是一种微妙而莫明的东西,胡了了对商泽浩有一种无条件的信任。   第二天早上九点,商泽浩开着他的宝马730来到文印店接上胡了了朝银行驶去。   季节由三月末向四月行走,一半繁华,一半颓靡。没有阳光,云厚而低,青翠妖娆的植物在风中微微地颤抖着。雨欲来,风亦动。   临出门前,胡了了分明听到了母亲的一声叫喊“了了呀”,她回头看了一眼,小朱安静地在电脑前打印文件,小周在复印机前复印东西,哪有母亲的影子?她转身坚定地朝门外走去,好端端的玻璃门突然像长出了挂钩,勾住她粉蓝色的风衣,另一个胡了了站在面前挡住了她的去路。胡了了突然有些忐忑不安,商泽浩的喇叭声让她推开挡在面前的那个胡了了,上了车。   可能是用力过猛,那个胡了了打个了趔趄,摔倒在地上,地上霎时出现了一摊浓绿的像植物汁液似的液体,她知道那是另一个自己的血,她有些不忍地去拉另一个自己起来,可对方却冰冷地推开她,幻化成一阵绿色的风,无影无踪了。而胡了了分明听到了一声裂帛般的叹息声。胡了了知道胡家的列祖列宗在提醒她,可她实在太需要钱了,商泽浩的喇叭又按响了,她毫不犹豫地上了车。   “你刚才盯着地上在看什么?别告诉我有人丢了钱包让你捡。见者有份,分我一些吧。”商泽浩从观后镜中看到了她的异常举止,开着并不高明的玩笑。 第十二章:巧妇难为无米之炊(18)   “天上掉馅饼的好事会落么我头上吗?有的话也只会是陷阱。”胡了了说完就后悔了,感觉自己说的话仿佛是譏语,因为商泽浩带给她的就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商泽浩并没有接胡了了的话,神情专注地开车,胡了了却敏感地捕捉了他的灵魂分明出了窍,恍然地走在窗外春的淡粉中,背影是那般的孤独,仿佛灵魂在苦修。   明明只有二十多分钟的车程,他们仿佛跋涉了一个世纪。将车泊好后,胡了了问商泽浩:“转账还是提现?”   他的脸上完全是一副浓得解不开的忧愁,嘴唇甚至起了一层干燥的皮:“提现吧,做这种生意的全是现金交易。”   胡了了点点头,转身欲下车,他却拉住了她,眼睛像一汪深潭:“真的不再考虑下了?这毕竟是高风险行业,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胡了了看不清他的眼底究竟是些什么样的建筑?水晶宫,或者只是万丈的深渊?她笑了笑说:“我知道股市有风险,入市需小心的道理。”然后打开门下车了。商泽浩随即锁好车随同她一起走进了银行。 第十三章:生命在于算计(1)   第十三章:生命在于算计   1   爱情不光是天堂,还是地狱。女人为了那点感情的破事,心灵扭曲后而做出的疯狂举止,破坏力是不可预知的摧枯拉朽。——白苓语录   胡了了的世界里,弥漫着硝烟,充斥着硫磺味。她刚和商泽浩走进银行,就闯入了办完事欲离开的莫丽虹的镜头。   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在这个世界上,莫丽虹对胡了了的关注可能已经超越了她的亲人。而这种惦记,却是灾难性的。当胡了了将十五万的存款提出来交到岳峻智手中时,莫丽虹兴奋的心脏都要从胸膛里起义了。她拿出手机,毫不心慈心软将这些记录了下来,带着“天上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的得意与猖狂。   “我,想问你一个问题……”将胡了了送到回文印店门前时,商泽浩看着胡了了说。   “什么问题?”胡了了没有了去时的急迫,一路上都沉默不语,只是静静地看着窗外的植物以旺盛的精力在空气中扩张生长,心情像吸足了水的海绵,驮着重重的云层。   “你,有没有一点点地喜欢过我?”商泽浩的情感像一匹脱缰的野马,他管不住它的驰骋与撒野。   “这很重要?”香樟树的枝叶隔着玻璃装饰着胡了了的脸,斑驳不清。   “嗯。”   “你很像一个人。”   “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胡了了的感情已从没有目的迁徙变成了挂在枝头的果实,那股子青涩的艾草味早已飘离了她的生命。守着这份果实不被人采去,是她现在的使命。 第十三章:生命在于算计(2)   商泽浩的脸上笼罩着一层看不清的雾色,看着胡了了打开车门走向店里,端杯茶水坐到窗前那株茂盛的文竹前,杯子里的玫瑰花随着水纹的晃动开得格外灿烂,她如玉般洁白无瑕、恬静淡然的脸上焕发出的是一种惊人的美丽。商泽浩将眼睛闭上,好将她的美丽与自己邪恶的念想关闭。突然将音响开到最大,放着《情罪》迅速起步,像一只枭鹰般消失了。   看着那抹银灰色完全消失后,胡了了从窗前站了起来,坐到桌子前,放下了杯子。刻骨的疼痛从脚底升起,一道看不到的网再次向她撒了下来,虽然她不知道那是一个怎样性质的网,但她感觉自己已是网中之鱼。这次,她的命运将再次面临一个生死劫难。   胡了了取出电话打给了白苓:“白妈,我想马上见到你。”挂断电话后,她的所有力气仿佛被人用一个无形的针筒抽取血液那样抽取干了,整个人变成了一具干枯的皮囊。   二十分钟后,胡了了和白苓一前一后走进了附近的上岛咖啡的二楼,临窗坐下。阳光已破云而出,肆无忌惮地伸出尖锐的小爪,穿窗而入,越过她们,与墙上挂着的绿色植物热闹嬉戏着。   “什么事矢急慌张地把我喊来,着火了还是被盗了?”白苓搅拌着杯子里咖啡,看向如一尊雕刻般僵硬的胡了了。   “想你了,不成吗?”她笑着说,可白苓却从那高级别的僵硬指数中读出了一丝不寻常。那是一堆僵硬摔倒后的碎片。   “我说你么能不能有屁就放呀,弄得这么邪乎。”白苓目光灼灼,逼问她。   “最近不是没听你唠叨你和欧阳大律师那点不得不说的破事嘛,有点无聊,就请白大记者喝咖啡,顺便听你八卦。”胡了了突然改变了初衷,闭口不谈将积蓄交给商泽浩一事。   自从杰西和胡凡住到一起后,白苓就大摇大摆地住进了欧阳晓峰那里,从而结束了望远镜生涯。在A市时他们已领了结婚证,可还没有举行婚礼,白苓就逃跑了,现在,他们虽然夜夜笙歌恩爱缠绵,却再也不提婚礼之事了。因为有的爱可以开花,有的爱永远缄默不得结局;有的爱却如瓜熟蒂落般自然,有的爱只能似丛林跋涉难见天日。   但不管什么样的爱,皆无罪,因此珍惜眼前才最重要。 第十三章:生命在于算计(3)   “他最近忙着打一起食物中毒致使婴儿畸形的案子,哪有空陪我呀。”白苓无比幽怨地说,她真有点后悔从对面搬了过来。男人们一旦知道怀里的女人如买了爱情保险般可靠后,便可以明目张胆地将她摆在那里当装饰品了。   “呀,我怎么看到了一个初具规模的怨妇?”成功将话题转移后,胡了了开始打趣白苓。   “别把战火往我身上引啊。对了,容嬷嬷最近有没有对你滥伸魔爪?”白苓再次还原了“白妈”本色。   “她倒是想伸,可惜胳膊没那么长啊。”白苓的话再次让胡了了想起了房子,但愿商泽浩可以帮自己赚到首付的钱。   这一周的时间,胡了了是在数着秒过的。好几次,她冲动地想打电话给商泽浩,翻出了他的号码,却又颓然地放弃了。她在期望中害怕着。岳峻智感觉到了她的不同寻常,问她,均以生意有些忙给搪塞过去了。   胡了了像穿梭了一个又黑又长的隧道,第八天,来到店里后,她冲了杯速溶咖啡,拔向了那个她一周内看了无数遍早已镂刻于大脑深处的号码,当好听的“对不起,您拨打的号码是空号”响起后,她看到自己的灵魂离开了身体,轻飘飘地屋里飘荡。胡了了看到另一个胡了了一团绿风似的从门缝挤了进来,拼命地想将她的灵魂往身体里塞。   她就那样看着另一个胡了了将灵魂重新塞回了她的身体。待灵魂与身体合二为一后,她抓上包,打车直接朝商泽浩的画廊跑去。此时她才后知后觉的想到,除了那个画廊和“商泽浩”这个名字外,她对他竟然一无所知。   画廊的门缄默着。锁上厚厚的灰尘告诉胡了了,这里早已被人冷落了很久。气吁吁的胡了了突然像被人强行摁进了冰窟窿,剧烈地颤抖起来,全身的肌肉和筋络抽搐在一起,疼得她透不过气来。她扶着墙,一步步挪到了大厦的物管处,得到的回复是:两个月前画廊就关门了,至于老板商泽浩去哪了,谁也不知道。   果真如白苓所言,江湖险恶。那九天十地的牌九定了输赢,朱砂如血,触目惊心的全是血雨腥风。   胡了了像一颗脱离了轨道的行星那样,跌落到无边无际的广漠空间里了。待她清醒过来,发现自己竟然来到了海边。至于是怎样来的,毫无记忆了。她脱下鞋子,走到了潮起潮涌的水里,春日冰凉的海水没过了她的脚踝、小腿、膝盖……电话响了起来,那是她专门为岳峻智设定的“传奇”:“喂,老婆,我托人买了真正的宁夏枸杞,炖粥喝很养颜补身的……”挂断电话,胡了了又咸又涩的眼泪和又咸又涩的海水溶在了一起,然后,她抹把脸,朝岸边走去。 第十三章:生命在于算计(4)   岳峻智站到胡了了身后的时,她正拿着炒勺对着炒菜的锅发呆,糊味飘出来了她并没有察觉。   “菜糊了。”岳峻智连忙关掉了煤气。   “啊……”胡了了被岳峻智的出现吓得了一跳,手里的铲子咣当作响地砸在了脚上,疼得她蹲到了地上。   “对不起,我以为你知道我进来了。”岳峻智捡起铲子,低头看她的脚。   “没事,我再凉拌个木耳就可以开饭了。”胡了了站了起来,将泡在盆里的木耳淋干水放到菜板上切,却切破了左手的食指。   “怎么了?有什么事说出来好吗?”饭桌上,看着盯着菜出神却不动筷子的胡了了,岳峻智问。   “没什么,可能是累了。”“累”这个字是最近胡了了说的最频繁的一个字。   夜色阑珊,胡了了睁大眼睛盯着天花板,像一只受了伤却迷路找不到家的小兽,疼痛而迷茫。岳峻智轻轻地将她抱进了怀里,亲吻着她的头发:“睡吧,乖。”   胡了了藤蔓般地缠了上来,咬着岳峻智的耳垂,然后亲吻着他长长的睫毛、眼睛,鼻子,   “宝贝,你的手受伤了……”岳峻智怕弄疼她。   “大智,咱们下辈子还在一起好不好?我要给你生一、二、三、四……最少八个孩子,等咱们老的时候,老大老二地喊着,多威风?”胡了了像一团热情的火焰,顺着他的唇,蜿蜒而下到他雄性的喉结,然后一路燃烧下来。   “不,我们要生个王国,我做国王,你做王后,臣民全是咱们的孩子……”岳峻智被胡了了的热情点燃了,翻身将她压在下面。   她是一片芳草萋萋的沼泽地,他是一处为爱而硬起的岩笋,他们的爱是惊涛骇浪的,是天翻地覆的,是火星撞地球的。仿佛一生一世,爱了今天,就无了明日,因此要把所有的恩爱缠绵,一次预支个尽。 第十三章:生命在于算计(5)   2   人生就像织毛衣,就算你再辛苦,可一旦断开了一个线头,前面所有的努力就会化成一团乱线,再也无法上身。——白苓语录   被商泽浩骗去所有积蓄的胡了了变成了一具躯壳,却不敢向人倾诉,怕引发雪崩般可怕的后果。接下来的几天里,撞到头、摔跤、将醋当成酱油放的事件屡屡发生。   “亲爱的,你到底怎么了?咱们谈谈好吗?”当胡了了将盐放进牛奶里的事件发生后,岳峻智问。   “没什么呀,只是最近太累,精神不好。”胡了了低头不敢和他的对视   岳峻智的手机信息提示音响了,是来自莫丽虹的彩信:亲爱的峻智哥哥,当你看到你深爱的女人竟然背着你将钱给另外一个男人后,你还会觉得他们是清白的吗?你确定他们不是想卷款私奔?你看看她在别人的男人面前笑得浪样,就该明白她本质上是一个人尽可夫的妓女!不知道她在搞什么花招,岳峻智皱着眉头开始翻看,第一张是胡了了和商泽浩一起走进银行;第二张是他们排队时亲热交谈的,胡了了脸上笑得非常幸福甜美;第三张是胡了了提出一大堆现金交到了岳峻智的手里……岳峻智的手剧烈颤抖起来,胡了了对商泽浩露出的甜美笑容深深刺伤了他。   “怎么了?”胡了了意识了不对劲。   “亲爱的,你真好!你实在太好了,真对得起我的一片真心!”岳峻智大口地喘着粗气,雾气自眼睛里泛起,将手机塞进了胡了了的手里。   看着那些相片,胡了了感觉一阵儿天旋地转。怕什么来什么,天真的塌下来了。   “大智,你听我解释好不好?”胡了了像一只被主人抛弃的小狗,可怜地向他摇头晃尾。   “解释什么?钱呢?你是不是把所有钱全给了商泽浩,然后要和他私奔?我说你最近怎么一直出状况,原来是做了亏心事呀!”岳峻智冰冷的眼神像刀子,一下又一下地剁在了胡了了的身上。 第十三章:生命在于算计(6)   “不是那样,真的不是那样的……你听我解释好不好?”胡了了想抱住岳峻智,却被他推开了:“别碰我,我嫌你脏!”扔下这句话,他像一头愤怒的狮子般冲向了房门。   随着那声惊天动地的关门声,胡了了明白自己与他真的被命运隔开了。她感觉自己像一片被风吹落、被车辆碾压、再被行人踢进臭水沟里的树叶,一点点开始腐烂,疼痛到了完全不知道疼痛的地步。她慢慢地向地板滑去,晕了过去。   苦难,像一个面目狰狞的魔鬼,一次次欺负着胡了了,她却无力还手。不知道过了多久,她从黑暗中醒了过来,打了岳峻智的电话,婆婆吴秀容恶声恶气的声音传来:“你这个不要脸的女人,还有脸给我们峻智打电话?你真是个祸害人的狐狸精,我们峻智再也不会理你,你死了那条心吧!”她已经从莫丽虹的添油加醋中明白了所谓的真相。   胡了了抱着腿坐在宽阔的窗台上,茫然地看着黑洞洞的窗外,没有星辰,没有月亮,没有任何可以给她指示的明亮。她将自己变成雕塑,没有泪,没有痛,就那样坐着,任凭冷风贼溜溜地袭击着她的肌肤。   当东方出现曙光后,胡了了从窗台上下来了,匆匆洗了一把脸,化了个淡妆,穿上浅蓝的风衣,拿上手提包打车直奔岳峻智上班的地方。来得太早了,大门关闭着,她像一株景观树般守在门前,不知道到过了多久,总算看到陆续上班的车辆和员工进了院子里,岳峻智的车也缓缓地驶入了。她疾步向前跑,跟了进去。   “大智,你听我解释好不好?”胡了了像一名待审的犯人,站在法官面前,一脸的乞求。他面无表情地看向大门口的保安厉声说:“你是不是想回家吃自己?竟然放个陌生人进来?”   “这位女士,请你离开好吗?”保安走过来想将胡了了赶走。   “我是岳经理的爱人,有话和他说。”胡了了干涸的眼中突然有了泪。可岳峻智看不到她的泪了,他转身向办公室走去。   死要面子的胡了了重新将与秦宇相恋时的“二皮脸”和“无赖”精神从尘埃中翻了出来,朝保安点头哈腰后,踩着岳峻智的脚步进了办公室,可他始终盯着桌子上的图纸没有看她一眼。 第十三章:生命在于算计(7)   爱情的毒瘤是冷漠。“无赖”般的胡了了,也没能让岳峻智多看她一眼,她感觉尊严被人敲碎了又在用脚踩。长长的沉默过后,她不再解释,头重脚轻地转身离开了。   男人可以容忍懒惰的女人、和母亲关系不好的女人,却不能容忍一个背夫偷人还把钱全部贴给人家的女人。岳峻智搬回了父母那里。   胡凡和白苓没想到倒霉像只疯狗般,总是死咬着胡了了不放,他们陪她报了案,可商泽浩却像是从人间蒸发了,杳无音信。没有了岳峻智的家像冰窖,可胡了了却坚持留了下来,因为这里有岳峻智太多的影子。胡了了常常抱着膝坐在窗前,回忆着一切,又失忆着一切,一坐就是一整天。文印店也很少去,全交给小朱和小周在打点。   怕胡了了出事,胡凡和白苓商量后,想将胡了了接回莲馨花苑住,遭到了她的婉拒。她不相信岳峻智真的就这么走了,而且绝情得连电话都不接?可残酷的真相是不以个人意志为转移的。一个月后,高烧退去后的胡了了从医院出来后,被白苓直接送回了胡凡那里。   胡了了住进了客房,她安静得像株草,不哭不闹不说话。这样的情景白苓见识过——在她和秦宇彻底闹翻后就是这种样子。   “妞……”白苓倒杯水递向了胡了了,张嘴想说什么,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没事的,真的。”胡了了抬起头看了看她和靠门站着的胡凡,接过水,轻轻地抿了一口。“我真的没有事,不会像再做傻事了,我只是想安静一下。”   “妞,听我说,振作起来,好么?”白苓感觉自己劝的很无力,这种伤唯一的药是岳峻智,要么他回来让她的伤口结疤,要么她把那块伤从身体上剜去,留下一个坑,但可以保命。唯一不可取的就任凭它溃败腐烂。   “白苓、哥,我真的没事,你们让我静静就行了。”胡了了平静地看着他们,胡凡和白苓知道再劝也无济于事,只好默然走了出去。   从胡了了的身上,白苓隐约嗅到了一丝危机。她不知道自己和欧阳晓峰能不能白头偕老?虽然他们现在你浓我浓情更浓地住在一起,可她私自流掉孩子却是一枚定时炸弹,不知什么时候就会将他们看似完美的一切炸得粉身碎骨。 第十三章:生命在于算计(8)   白苓突然不想回去那么早,她将车开到一个偏僻的街道,打电话约来了小茜,两个人趴在吧台上,一杯接一杯地灌酒。   “小茜,你说爱情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呢?”白苓眼神迷茫看着灯红酒绿中为数不多的红男绿女。   “这世间哪有什么真正的爱情?不过是为打发寂寞而找的借口,如果是一时寂寞,就持续一时;如果是一世寂寞,就延续一生。”小茜决定不再与寂寞抗争,打算走近夏双生。前后经历了两个男人,她早看透了一切。   爱是伤,她们不想再谈论,默然喝酒。在意识完全失去之前,小茜打电话给夏双生,让来接她。   3   这个世界上,如果自己不欺负自己,就没有人可以欺负到你。——白苓语录。   “老夏啊,胡了了那个傻瓜让商泽浩那个混蛋给坑了,给坑了……”看到夏双生后,白苓摇摇晃晃地将胡了了被骗之事讲了出来,“岳峻智那个混蛋男人难道被猪油蒙心了?胡了了那傻妞认准的男人,不撞个头破血流是不会回头的,怎么可能背着他和别的男人胡来?”   小茜软软地倒在夏双生的怀里,看着他说:“你寂寞吗?那么,咱们上床吧……”声音在寂寥的酒吧里回响着,惹得几个寂寞的男女望向这边,甚至吹起了口哨,吓得夏双生赶紧用手捂住了她的嘴。看着喝得烂醉的小茜和白苓,夏双生准备喊服务生帮他将人抬上车的时候,欧阳晓峰阴着脸找来了。幸亏他们的手机有定位功能,他打电话没人接,自己就摸了来。   刚回到家白苓就吐了起来。欧阳晓峰只好把她丢进浴缸洗净后往床上抱。   “你是谁呀?放开我!”她蛇一样扭来扭去。   “我是你男人!”欧阳晓峰气得朝她大吼。   “什么狗屁男人,天下有男人吗?全他妈是混蛋。”白苓对他又掐又打。 第十三章:生命在于算计(9)   “妈的,我不仅是男人,而且还是好男人!”欧阳晓峰好不容易将她扔到了床上。   “狗屁好男人,你就是天下第一混蛋,如果不是你玩什么狗屁的新欢,我的孩子怎么会没了?”白苓像一头发怒的狮子,将欧阳晓峰压在身下抓咬了起来。   “什么孩子?”欧阳晓峰的眼睛突然眯了起来,将白苓翻身压住。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你还我啊……”泪从她的眼睛里止不住地往外淌。   “你是不是怀孕了,没告诉我私自流掉了?”欧阳晓峰摇着她,她却睡着了,眼角的泪仍然钻石般闪烁着。   “你给我醒醒!”欧阳晓峰变成了一头暴怒的狮子,白苓却并没有因为他的咆哮而醒过来。他抱起她将她放进浴缸中,拿着喷头将水调到凉水对着她猛得冲了下去。   梦中的白苓正行走在荒漠中,突然被人扔进了冰海,呀的一声醒了过来。   “你是不是把我的孩子私自做掉了?”欧阳晓峰酝酿着一场暴风骤雨,拳头紧紧地攥着。   白苓有些清醒了。她看着欧阳晓峰,知道该来的还是来了。明白覆水难收,白苓点头承认了一切。   “你还是不是人啊?这么狠心?那可是我们的孩子啊,你有什么权利一个人就把他处决了?为什么?”欧阳晓峰拼命地摇晃着白苓。   “为什么?你说为什么?当我看到你赤身裸体和你口口声声说的新欢在一起时,我还能做什么?难不成要我像秦湘莲那样,生下孩子,然后抱着他进京去找包青天评理?”失去孩子的白苓本就痛苦难忍,现在又被欧阳晓峰撕裂了伤口,她倏地光裸着从浴缸里站了起来。   “你太狠心了!太狠心了!”欧阳晓峰痛苦地蹲在地上,双手捂脸,泪喷泉般穿过指缝涌了出来。   欧阳晓峰就像一匹烈马,白苓已做好了与他激战的准备,可今天他除了流泪外,再没有任何过激的行为。这一晚,他们第一次同处一个屋檐下,却分居了。欧阳晓峰睡沙发,白苓睡卧室,两人均一夜未合眼,一个默然流泪,一个小声啜泣。 第十三章:生命在于算计(10)   第二天早上白苓起来时,欧阳晓峰已不见了踪影。桌子上的那张纸条告诉写着他的行踪——我走了!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却像三座大山般压在了白苓的身上。她被压成了一摊泥,坐在地上大口地喘气。电话响了,是杰西打来的。   “喂,杰西,他去哪了?”白苓急切地问。   “不知道,他只是发信息告诉我走了,叮嘱把事务所的事情全权交我打理……”杰西都快要火烧眉毛了,因为毒奶粉的案子马上要开庭了,而那位大爷却轻松地甩了下袖子,就化作云彩不见了。   “你们俩又怎么啦?这下好了,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这么一大摊子扔给我,还没有天理呀……”白苓将手机扔到一旁,任凭杰西独自咆哮。她感觉自己被人生生地用刀子劈成了两半,甚至听到了血淙淙地从断裂出流出的声音。   她坐到地上露出一个比哭还悲伤的笑,暗想自己和胡了了可真是好姐妹,岳峻智走掉了,欧阳晓峰也走掉了,只留下两个傻瓜女人还在栽种梦想后,收获痛苦。   爱情究竟是什么?往日的恩爱缠绵又算什么?男人变脸的速度,连神五神六都望尘莫及。谁又能说得清往日的恩爱,莫不是大阴谋里的一个小道具?男人们在榨取了感情后,便将她们像甘蔗渣子般吐掉了。白苓嘴里呜呜啦啦地叫着,听不出是哭还是笑。   过了不知道多久,她突然从地上一跃而起,哗哗啦啦将自己的东西一通收拾,装进一个纸箱里,用又粗又重的笔在一整张A3纸上写下:我也走了,永不回头!将它贴到门上、将糨糊扔进垃圾桶里后,白苓搬起纸箱雄赳赳、气昂昂地走了。幸亏当初她没有听欧阳晓峰的话电告房东退房,还算有个栖身之地。   胡了了静得像空气。如果她不走动,你完全可以将她当成一件物什或者一株植物。打印店她几乎不去了,幸好打字员小朱人不错,精心打理着一切,才得以正常营业。   春光明媚的让人心碎。大团大团的花儿,像织锦上的装饰,开得灿烂而不加掩饰,直到荼蘼之后的盛大凋谢。胡了了一如既往的抱腿坐在窗台上发呆,看着窗外河边的夹株桃,因为人工的刻意而绵延地盛开。看来整个世界都是热闹的,只有她的心是冷寂的。 第十三章:生命在于算计(11)   “有好消息了!”杰西兴冲冲地走进了屋子,“原来商泽浩的真实身份是——”杰西看了一眼胡了了,打住了。欧阳晓峰走后,杰西忙坏了,还好事务所其他几名律师精诚团结,总算顺利赢得了毒奶粉案。从那个案子里抽出身子后,她就马不停蹄着手处理胡了了的事情。   “什么好消息?他的真实身份是什么?”胡凡焦急地问。   “商泽浩原来是秦宇的亲弟弟,原名叫秦浩。小时候家里穷,秦母将他送人人。秦宇出事后,秦母和莫丽华找到商泽浩,要求他替哥哥报仇。”杰西虽然是法学博士,对侦探学也深有研究,胡了了出事后,杰西感觉这不是一个普通的诈骗案,通过她的努力,总算找到了真相。   “天,原来是这样。”胡凡恍然大悟。   “一切皆有定数的。”“秦宇”这个名字,让胡了了从前尘往事里清醒过来,她轻声叹口气,从窗台下来了,浅浅地笑着,如同一朵远离枝头的樱花,谢了幕。仿佛一切不关她的事情,但胡凡透过这个苍白的微笑,分明看到一颗流血的心。   “商泽浩现在究竟在哪里?只有找到他,才能还了了一个清白。”胡凡心疼的不是那些被骗的钱,而是这件事给妹妹与岳峻智造成的伤害。   “嗯,有了线索,咱们的白大记者应该可以帮上忙的。”杰西自信满满,白苓和欧阳晓峰两个均是实力派的,其人脉资源之广可不是盖的,现在虽少了一个,还有另一个可以利用。   半个小时后,白苓风风火火地赶到了。经过一番商议,他们明白逼出商泽浩的唯一办法,就是从莫丽华身上找到突破口。   中国人向来有以彼之道还之彼身的习惯。来而不往非礼也。他们准备送一份大的蛋糕给莫丽华。 第十三章:生命在于算计(12)   4   爱情无罪,无论什么样的爱!——白苓语录   随着国家宏观政策的调整,随着购房限令的出台,C市的楼市一时跌入了低谷。   从公司总部开会回来,莫丽华像一只被围困的兽,在办公室里走来走去,焦虑不安。公司给每人都分了售房指标,她凭着关系进入宏图房产做副总,却一直没什么业绩,只怕年终难过董事会的考核关。   正在此时电话响了,是老同学兼情人郑庭均打来的。他因指使人诬陷胡了了,虽没有入狱吃免费餐,却被调到了一个鸟不拉屎的单位。   “喂,有什么事?我正忙着呢。”莫丽华有些不耐烦。在官场这所码头混久了,她当然明白人走茶凉的道理。刚来C市时之所以会上了郑庭均的床,一是因为初来乍到空虚寂寞,二来也不无想找个大树乘凉的意思。随着郑庭均权力的消失,其产生的春药效力越来越弱后,莫丽华就动了弃之不用的念头。   “偶亲耐滴的心肝宝贝,偶晓得你为何在烦恼了,现在偶就是给你解忧消愁来了嘛。”郑庭均像刚刚吃了麻婆豆腐,学年轻人用网络语调情,但这种肉麻却是莫丽华喜欢的,更让她喜欢的是郑庭均所提供的信息。   饭店的包房内,莫丽华看着从天而降的美籍华人林威廉,笑得像一朵金灿灿的菊花,厚重的脂粉随着剧烈的脸部运动而瑟瑟发着抖,大有随时脱离岗位的风险。据郑庭均所言,这位林威廉在华尔街打拼多年,随着美国经济的衰退,他想将资金投到中国日欲高涨的房地产上来,以求升值。   “林先生,您真是有眼光,现在大陆的房地产仍处在上升阶段,你现在投入三千万,不出一年,回报您的最少在五千万以上。”睁大眼说瞎话正是莫丽华的专长,国家明显在遏制楼价了,她却非得指鹿为马反其道而说。这技能如果能上春晚,估计赵大忽悠就得被淘汰。   “Miss莫,我别的不多说,只有一个要求,这三十套房子,一定要在今年的九月份拿到钥匙,因为这些钱不是我一个人的,而是几个朋友一起投的资,我只是他们推选的代表。”林威廉提出了条件。   “Ok,当然没问题。”这个楼盘的交工时间在八月中旬,九月份交钥匙当然没有问题。任务完成得如此顺利,看来年底的考核是没有问题了,甚至还可能升迁,莫丽华开心之下,充分发挥了中国“精酒考验的油袖干部”的雄厚功底,频频举杯,以示庆贺。 第十三章:生命在于算计(13)   饭局结束送走贵人林威廉后,莫丽华被郑庭均直接抱上车去酒店开了房间,作为他牵桥搭线的奖赏。   第二天上午,林威廉来到了莫丽华的办公室,审视着莫丽华递过来的合约,正欲签的时候,一名快递人员敲门进来了:“莫总,你的包裹,请签个字。”就在莫丽华转身签字的时候,林威廉迅速取出另一份文件替换了原来的,然后拿起笔签了。签过快递的莫丽华并无察觉,伸过手说:“林先生,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莫总,我马上把预付金打过来,您的工期可一定要保证哟。”林威廉扬扬手中的合约。   “林先生尽管放心好了。”莫丽华笑得花枝乱颤。   林威廉的车刚刚消失,莫丽华的手机就响了。白苓含糖量极高的声音传来:“莫主席,哦,不,莫总,签了合约,心情大好吧?”   “你怎么知道我签了合约?”恐惧从莫丽华的脚底升到了头发梢,她后知后觉地感到这笔生意做得实在太顺了,顺得让正常的人都感觉到了一丝不正常。   “嘻嘻,来而不往非礼也可是咱们古老国度的名言呀,你莫总既然给我们送了份大礼了,我们如果不回送表示下心意,岂不太失礼了?”白苓继续将糖量加大。   “你们给我下了套子?可是合约是我拟定的,怎么可能出纰漏?”白苓无比甜美的声音让莫丽华的恐怖已转移到脊椎骨了。   “哈哈,请莫总打开看看那包快递里面是什么?”   莫丽华这才想起了那个包裹,她哆哆嗦嗦打了开,里面放着她与郑庭均在酒店翻云覆雨的裸照。莫丽华有了几分的镇定,反正她现在独身,光脚的不怕穿鞋的,白苓真敢将这些传播出去铁定会被抓。   “莫总,您大可心放回腿肚子里。我们对您的风流韵事没兴趣,相片不过是在送大礼的基础上,搭配的赠品。请你去看看合约上交钥匙的日期吧。”白苓不再绕弯子,直扑主题。   莫丽华慌忙拿过签好的合约看,发现交钥匙的日期从九月份改成了九天后,逾期交不了钥匙,不仅要将预付金全数退回,还要赔付两倍的违约金。 第十三章:生命在于算计(14)   “你,你们究竟想做什么?”看天上掉的馅饼变成了陷阱,莫丽华再也无法淡定,拿电话的手微微地颤抖起来。   “不做什么,只是想请你将你的小叔子商泽浩先生交出来。”白苓点了题。   莫丽华一屁股跌坐在椅子里。千算万算,没想到最后自己却被算了进去,她陷入了沉默。   “莫总,我给您半分钟的考虑时间,如果你把商泽浩交出来,再将预付的九十万元退回去,咱们同时将合同销毁,就当一切没发生。否则,您就等着赔钱吧。”总算将这个老巫婆制服了,白苓舒心朗朗地笑出来声。   夜路走多了总会撞到鬼的。这句话成了莫丽华的写照。   当警察敲开商泽浩藏身的门时,他行李都已经整理好了,似乎就在等这个时刻的降临,神情淡然地将手伸出去让警察为他戴上了手铐。   白苓和杰西也跟了来。商泽浩路过她们身边时,看着白苓说:“代我问她好!”慵懒优雅,毫无做贼的卑微。白苓静静地看着他,暗叹胡了了真的有眼光,如果不是造化弄人,如果商泽浩不是秦宇的弟弟,他真的配得上胡了了。   开庭的这天,胡了了身穿一袭浅蓝的软缎子旗袍出现在原告席上。同一个法庭,只是角色改变了。上一次她穿着囚服站在被告席,今天却是原告,因此特意换上了许久没穿过的旗袍。   当商泽浩身穿橘红色的囚衣被带上来的时候,两个人对视了片刻,甚至向对方笑了笑,有点老友重逢的味道。胡了了发现自己并不恨商泽浩。   面对杰西的指控商泽浩供认不讳,他站起来,请求法庭给他几分钟向胡了了女士道歉。审判长同意后,他绅士十足地冲胡了了鞠了一躬,说:“虽然现在我说什么你也不会相信,但我还是想对你说一声:对不起。其实我更想说的是:我喜欢你,非常非常喜欢的那种,可以约等于爱!因为我没有资格在你面前谈爱,因此只能用“约等于”来表达。第一次在‘了了吧’看到你的时候,我就深深地喜欢上了你,如果后来那个生我而又不养我的所谓母亲没有找到我、没有以死相逼让我替所谓的哥哥报仇的话,我会不顾一切地去追求你,用我所拥有的一切去赢得你。可惜造化弄人,我只能眼睁睁看着你披上婚纱嫁作他人妇,那时我就徘徊在婚礼的现场外,感觉自己硬生生被人拦腰斩断了,疼得说不出话来,只能一根接一根地抽烟。你被蜜蜂蜇后,我躲在医院走廊的角落里,想看看你,却不敢出现。因为我背负着罪恶的使命,感觉自己太脏了,配不上你的纯净和美好。 第十三章:生命在于算计(15)   那个和我流淌着一样血液的男人已经将你伤得够重了,我怎么忍心再伤害你?虽然我喜欢你,刻骨铭心地喜欢,但我只能躲避你而不敢靠近你。后来你到画廊工作,我开心极了。能每天看到你,和你呼吸同样的空气,我就非常满足了。我只愿咱们能那样长相厮守下去,但命运的方向盘却不掌握在我自己的手里,虽然我百般躲避,还是没逃脱她们的追踪。那个母亲跪在我面前,如果我不答应报复你,她就要跳海自杀……”商泽浩说到这里已泣不成声,他双手蒙面痛苦地弯下了腰。法庭里静得仿佛穿梭在一个黑洞里,所有人全屏住了呼吸,将目光集中在商泽浩身上。过了一会儿,他缓缓地从痛苦中又站了起来,继续说:“万般无奈之下,我答应了她。但我告诉她,我要用这来偿还她给我生命的恩情,以后我和秦家就没有任何关系了,我将完完全全地姓商、是可以追求胡了了的商泽浩。我做到了。现在,我用这身囚服来赎罪,从此我就自由了。从你那里拿来的钱我分文未动,期盼还给你的那天早点到来。另外,我已将所有积蓄交给律师,他会将那些转交你。虽然金钱不能补偿对你造成的伤害,但我能做到的,只能是用钱来赎罪了。秦家欠你的太多太多,那个叫秦宇的混账男人欠你的太多太多,如果你愿意,等我出来,我会替秦家来偿还欠你的债。”   商泽浩说完,对着胡了了再次深深地鞠了一躬,眼里含泪:“对不起,虽然我不配,但我还是想对你说,我喜欢你!”   天地万物仿佛全部停止了运行,胡了了怔怔地看着商泽浩,泪如泉涌。如果时光可以倒流,她希望自己当初遇到的是他,而非秦宇。那么,她会在紫薇巷的老洋房里简单而快乐地生活,过着柴米油盐平淡而幸福的日子。   5   爱,既是人们情感驰骋的天地,又是紧锁他们的镣铐。男女之间吸引而又抗拒,仇恨而又痴守,期许而又绝望地互相挤压着、揉搓着、厮杀着……——白苓语录   胡了了泪流满面地看着商泽浩,正是他们之间没有延伸的关系,没有相互占有的利益,她才对他有一种特殊的感觉——纯净,令人怀念。   “尊敬的法官、各位陪审员,我知道以他犯下的罪行,法律无法原谅他。但在我心底,已经原谅了他,真的!喜欢一个人没有错,爱上一个人也没有错,错的只是缘分与时间。因此,我想撤回对商泽浩的民事赔偿的诉状,谢谢!”哽咽着将这些讲完后,胡了了深深地向法官鞠个躬,然后对着商泽浩轻轻地笑了笑。 第十三章:生命在于算计(16)   白苓、杰西、胡凡完全没有想到事情会转变成这个样子,他们原以为商泽浩只是纯粹的报复,没想到他的内心世界会是那样的丰富、忧郁、无奈和痛苦。   休庭过后,法官当场宣判:商泽浩犯诈骗罪,罪名成立,但看在他认罪态度良好,有悔过表现、并将诈骗金额如数退还,还自愿对受害人胡了了做了赔偿,法庭决定从轻判决,判处他有期刑三年。   胡了了泪流满面地目送商泽浩被法警带离了法庭,拳头紧紧地拳在了一起。怪不得她对他的感觉异于常人,原来他是似曾相识的归来燕呀。他朝她举起了戴手铐的双手。她回一个带泪的微笑。   那些纠葛和徘徊,等待和渴望,思念和思量,反反复复灼伤着那颗心,到最后,是痛得绝望。因此,她得用一生的漂泊旅行,才有勇气离开。   庭审结束后,所有的人鱼贯而出。角落里,一个将帽子压得很低、戴着墨镜的男人最后一个走了出来。   外面,是一片明媚的阳光。大街上,色彩缤纷的衣服,五颜六色的人群,追求时髦穿着清凉的姑娘们热烈地走过,只有他像一个垂垂的老朽。岳峻智取下墨镜,刺眼的光线让他向后退了一步,他只好重新戴回它走向了自己的车。   爱情是盲目的,爱情中的嫉妒是一件可怕的武器,杀人于无形。原来眼睛看到的也可以骗人,他本以为那些照片就是胡了了出轨的铁证了。爱情也有不能承受之轻和之重,付出得越多,心便越痛。没想到“亲眼所见”的却骗了自己,他明白自己犯了个大错误。法庭上商泽浩的那通表白,感动的不光是法官和胡了了,连他这个男人也一样动容了。他觉得自己比商泽浩幸运才赢得了胡了了,却并不比他优秀。他不知道胡了了会不会原谅他?   岳峻智在车里坐了好久,拿出手机,调出胡了了的号码,几次想拨打,却又放弃了。等旁听的人群散去后,他才发动了车,却听到有人敲窗——胡了了拉开车门坐到了副驾驶的位置上。   “……”看着胡了了那张清瘦了许多的脸,岳峻智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知道你会来的,就在外面等你了。”胡了了说的云淡风轻,仿佛他只是出差了或云游了,总要归来的。   “你,还好吗?”岳峻智惊喜地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第十三章:生命在于算计(17)   “找个地方说话吧。”胡了了没有接他的话,看着窗外热闹非凡的春天。   岳峻智开着车向前拐了个弯,一个叫“蚀心之痛”的糖水店赫然出现在眼前。冥冥之中,一切似乎注定,岳峻智叹口气,把车停了下来。   店里的装修风格几乎是克隆“了了吧”的,迎上来的人更让他们吃惊——小李!那位曾经在“了了吧”陪着胡了了勇斗歹徒、躲避岳峻智盘查的店员小李。   “呀,了了姐,岳总,你们这是……”看到从天而降的胡了了和岳峻智,小李挠挠头有点不知所措。原来“了了吧”被关闭后,小李就将原班人马招集起来,重新开了这家“蚀心之痛”,生意虽然不是很火,但可以顾住大家的温饱。   与大家重逢,本该是个值得庆贺的日子。可惜天时地利虽对,人和却已不再。临窗选了个用珠帘隔开的位置坐下,胡了了点了两杯蚀心之痛,默然地品尝。   “了了,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千言万语,我最想说的只是对不起,希望你能原谅我。”当熟悉的苦味再次萦绕于舌的时候,岳峻智无比苦涩地说。   “峻智,我从没有恨过你,因此就没有原谅之说。如果换作我,也是那种反应,真的,我不怪你。”胡了了摇摇头。   “这么说你是原谅我了?”希望的火苗在岳峻智的胸口燃起。   “唉,我想说的是,蝴蝶是回不到蛹中的,不管那个蛹曾经多少美丽,而破壳而出的蝴蝶多么丑陋,她都回不去了。”泪顺着胡了了的脸颊流下,滴落在“蚀心之痛”的杯子里,她和着它不疾不徐的吸食着。   胡了了自包中取出已经签好的离婚协议书放在了岳峻智的面前。那张薄薄的纸仿佛变成了锋利的刀,直直地向他削了过来。她将笔塞进了他的手中,他感觉握笔的手指也被削了去,怎样都无法把字签了。   “峻智……你知道,一些事情是没有办法回到过去了。时光倒流,只是世人欺骗自己的说辞而已。”胡了了深深地叹口气,啜着“蚀心之痛”。   “了了……”她不再叫他大智,而是像别人一样叫他“峻智”,有一股看不见的暗流正悄悄地冲刷着他们曾经固若金汤的情感大堤,而且,他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它一块块地被吞噬。“覆水难收”四个字瞬间疼痛万分地袭击着岳峻智,泪缓缓自眼眶中溢出。就算那张纸是刀,他也只能迎着上。 第十三章:生命在于算计(18)   “了了,如果有一天你累了,转个身,我就在你身后。这辈子,我只修筑一个停靠的码头,他的所有权是你的。”岳峻智说完已是泪流满面,放下那支如同山一般沉重的笔,踉跄着走出了“蚀心之痛”。   胡了了随即拿起包站了起来,冲不知所措站在那里的小李点点出去了。外面,处处是热闹拥挤的春光和人群,更令她无法消受心里的那份凄惶。   好在生活不光只有悲剧,偶尔在那万绿的悲剧中生产出一处红艳艳的喜剧来。   大大咧咧的杰西喜欢上胡凡这个教书匠。通过帮胡了了两次打官司,他们的爱情总算瓜熟蒂落,水到渠成地准备缔结连理。   “哎,杰西,你到底用谁做伴郎呀?别弄个青蛙出来吓人。”婚礼再有半个小时就要开始了,白苓以伴娘的身份在帮杰西整理婚纱,追问被杰西神秘藏匿的伴郎人选。   “放心吧,伴朗帅得没边没沿,肯定对得起你白大美女。否则我这个下岗的‘新欢’与心不安呀。”杰西用往事调侃。   “有本事你把奥巴马给请来,那才是我的梦中情人。”白苓聪明地绕着话题。   “哎,我可警告你,奥大帅可是名草有主的哦,不许你勾三搭四。”杰西一副不放心的模样。   “这个可真难说,如果对方真是奥巴马,伴娘勾搭下伴郎也在情理之中。”白苓一副见色忘友的样子。   “啦啦啦,婚礼马上开始,请出新娘子。”小茜和胡了了嘻嘻哈哈地走了进来,胡凡跟在后面。在胡凡的后面,还有一一个人,应该是伴郎。   待白苓扶着杰西走出来目光扫到伴郎时,呆住了,不仅是因为他长得帅,更重要的是——他是失踪两个多月的欧阳晓峰。   两双眼睛相对望着,所有人的神经都变成了筷子似的僵硬笔直,怕这两个最爱狮吼功的冤家遇到一起,会倾情上演咆哮体。他们的表现却出乎了所有的人预料,只是静静地望着,足足过了一分钟零六十秒后,欧阳晓峰越过胡凡、胡了了、小茜,走到了白苓面前,将一张A3纸展现在她面前,上面龙飞凤舞地写着:我回来了,再不离去。 第十四章:十全九美、花好月圆(1)   第十四章:十全九美、花好月圆   1   在爱情的世界里,没有对错,只有值不值得。——白苓语录   随之,婚礼进行曲奏响,在司仪的主持下,婚礼正式开始。台上,司仪朗声问胡凡:“胡凡先生,你愿意娶杰西小姐为妻吗?不管生老病死……”   台下,欧阳晓峰深情款款看着白苓,低声问:“白苓小姐,你愿意回到那个叫欧阳晓峰的混蛋怀里吗?他保证以后不再吹毛求疵,不再大男子主义,就算你拿打狗撵,他也不会再随意逃离……你愿不愿和他将爱情进行到底?”分别的这些日子,他无时无刻不在想着白苓。当杰西打电话告诉他要结婚时,他鼓足勇气回来找她。   “欧阳晓峰先生,一个叫白苓的女子托我问你,如果她怀孕了,你愿不愿意做孩子的父亲?”白苓定定地看着这张俊帅的脸,他就像存储在大脑里的电影胶片,不分时间场合就会跑出来扰乱她的平静。   欧阳晓峰刚离开,白苓就发现自己再次怀孕了,她不知道该不该把这个消息告诉他。现在他实实在在地站在她面前了,她蓦然明白,兜兜转转这么些年,今生的归宿只能是他。   “那个叫欧阳晓峰的混蛋郑重向白苓女士承诺:只要是她肚子里的肉,他都愿意当那个爸爸!”禀性难移,欧阳晓峰的眼睛里明明是遮掩不住的喜悦,嘴上却仍损着。   “混蛋,你想赖账呀?什么叫愿意给我肚子里的那块肉当爸爸?难道你不是他爸爸?”白苓本就是伪淑女,欧阳晓峰的话立刻将她逼回了野蛮女友的原型,毫不留情地朝欧阳晓踹了过去。咆哮的声音差点盖过了拿着话筒的司仪。   “没有没有,我恨不得你怀得是龙凤、不,三胞、四胞……或N胞胎,我这个老爸当的才过瘾!”欧阳晓峰赶紧表白,将白苓拥进了怀中。   胡凡婚礼后的第二天,胡了了收拾好行李,准备出国。一个月前她就办好了护照,想离开这个伤心地,到一个没有人认识她的地方重新开始。知道她去意已定,胡凡和白苓不再挽留。   机场的大厅里,回响着旋律优美的钢琴曲,人群忙乱而又有秩序。胡了了和前来送机的胡凡、杰西、小茜和白苓一一拥抱道别。 第十四章:十全九美、花好月圆(2)   “小茜,该抓住的千万别犹犹豫,机会是长着翅膀的鸟儿,一不小心它就飞掉了。”胡了了鼓励和夏双生同居已有一段时间的小茜。夏双生早就向她求了婚,可是她却爱怕了,因此犹豫着没有答应。   “狐狸老哥,加油啊,一定要让我早点当上姑姑。”亲情,永远是这个世界上最薄弱又最坚强的环节,胡了了不是没读懂胡凡眼睛里的不舍。她只能假装不懂,用幽默来粉饰离愁别绪。   “白妈,咱们说好了,不管生个丫头还是小子,干妈的位置一定给我留着。还有,这段时期尽量收起你的臭脾气,别给我生出个张飞来。”胡了了的声音里拖着浓重的鼻音,她和白苓从年少时的朋友,成为现在的比姐妹还要亲的亲情,离开实在不舍得。   广播里柔和的航班提示音响起,仿佛是奏响的离别曲。胡了了知道离别的时刻来临了,她不敢再看身后的亲人,转过身朝安检走去。   二十分钟后,胡了了手持登机牌,安静地坐在候机大厅的椅子里等候航班,戴着耳机,听着民乐,看着眼前多数为黄皮肤的脸。虽然他们是陌生的,却有一种说不上的亲切感。远离故土后,她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听到乡音和见到故人了。   “了了……”一声熟悉的呼唤和一张熟悉的面孔出现在胡了了面前。岳峻智的从天而降让胡了了骤然变成了一尊蜡像,僵硬在那儿。   “你,这是?”胡了了不明白他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岳峻智掏出一张医学报告单递给了胡了了,上面赫然写着“胃癌晚期”!胡了了的世界陡然黑森起来,浓重的云层裹挟着水气,翻滚着、绞拧着、风涌着,将她压得喘不过气来,眼泪像冰珠子般劈里啪啦地砸在了那张纸上。   “你这是要出国去治疗?”胡了了坚强的外壳被突如其来的噩耗给冲垮了。自尊、脸面,一切浮华的外表不攻自破地一块块掉到了地上。她着急地抓住岳峻智的手摇晃。   “医生已经下达了死亡判决书了。我想出国散散心,然后到一个没有人认识我的地方,静静地死去。记得以前你曾告诉我,你喜欢那个叫普罗旺斯的小镇,那里以生产爱情和熏衣草而闻名。失去了你,我想到你喜欢的地方呆到死去。”岳峻智把自己的登机牌给胡了了看,他的眼圈红了,因为他根本无法放开胡了了,不管生,还是死。 第十四章:十全九美、花好月圆(3)   胡了了的泪如同两管打开的水龙头,哗哗啦啦地向外流,取出护照递到了岳峻智的手里。   “了了,能不能,能不能……在我最后的时光里你能陪在身边?”看到胡了了的目的地和自己一样后,岳峻智紧紧地握住她的手乞求。   胡了了何尝不明白岳峻智对自己的感情?之所以要和他离婚,是怕自己万一真的不能生育而给他造成伤害,才借机离开他。上苍再次给了胡了了一个陪伴岳峻智的机会,她愿意陪着他走到生命的最后。然后,找一块安静地方葬下他,守着他。   “了了,你是不是不愿意看到我?如果是这样,我不勉强你的……”岳峻智声音低哑,沮丧地坐了下来。   “只要你还不嫌弃,我,原意!”胡了了泪如繁花,开得满脸。岳峻智猛然站了起来,将她抱进怀里,紧紧地,紧紧地,生怕一松手,她就不见了。   作为这本书的作者,我幻想着我和胡了了的未来——   几年后,普罗旺斯的某个农场,岳峻志和出狱后的商泽浩哼着不成调的歌,快乐地在收获着熏衣草。身穿一袭波西米亚长裙的胡了了,戴着一顶阔叶草草编织的草帽,上面别着淡蓝色的小花,扭啊扭得走了过来,手里提着饭盒和水。   “开饭喽……”她将用手合拢成喇叭朝两个男人喊,他们丢下手里的镰刀一同跑了过来。胡了了盛好饭递了过去,两个人争先恐后来抢,她却隔过岳峻智递给了商泽浩:“说谎话的孩子不能吃第一碗饭。”原来岳峻志根本没得胃癌,一切皆是白苓为挽回他们的感情而支的招。   当胡了了小心翼翼伺候着生命“仅剩下三个月”的岳峻智到第四个月时,发现他不仅健壮如虎,还让自己怀了虎仔,气得追查原凶时,才知道了真相。   哪有什么真相啊,有的只是花好月圆的结局。   胡了了和岳峻智来到普罗旺斯一年后,商泽浩背着行李风尘仆仆地出现在他们面前,称要给他们的虎女妞妞做干爹。原来他因在狱中表现良好提前释放了。 第十四章:十全九美、花好月圆(4)   “妞妞,吃饭了。”商泽浩冲远处领着一条花尾巴小狗跑来跑去的小女孩喊。而她的身后,跟着金发碧眼的小男孩杰克,他是邻居的儿子。听到商泽浩的呼喊,妞妞跑了过来,杰克跟着也跑了过来。   “站住,再跟着我小心揍得你满地找牙!”妞妞俨然一副大姐大。   胡了了看着土匪似的女儿,发出一声哀号:“这哪是我生的丫头呀?简直就是一头小母老虎,倒像是白苓的山寨版。不行,肯定是抱错了,白苓那个清秀温柔的儿子欧阳聪聪才是我的骨肉!”   “妈咪,你又在表扬欧阳聪聪对不对?”妞妞说着将杰克当成假想敌欧阳聪聪拌了个狗吃屎,然后得意洋洋地冲他们扬扬眉说,充满了示威的意味。   胡了了、岳峻智、商泽浩的笑,像水波上的涟漪,随着花香,一圈圈扩大着。   这便是他们最后的结局。淡然而美好。   因为,历经了无数灾难后,如果没有一个完美的结局,是会人神共愤的。   得知傻瓜胡了了竟然过得如此惬意美好后,虽然我有一丁点的嫉妒,但打内心还是开心的。总算要结尾了,我端起紫砂壶正悠闲地呷茶时,宝贝儿子欧阳聪聪走过来羞怯地看着我问:“妈妈,妞妞是不是在你的电脑里?我好喜欢她!”我嘴里的茶水被他语不惊人誓不休的话给雷得偏离了根据地,喷向了电脑。   胡了了,我要警告你,带着你家的混世魔女岳胡妞妞留在黄头发大鼻子蓝眼睛的国外吧,永远不许踏上国土半分,否则我和你没完,因为我的宝贝儿子不想被荼毒!   吼完,我呆呆地看着电脑,岳胡妞妞的祖母吴秀容浮现在眼前……若干年后,另一个女人出现了,我会不会怕她和我抢儿子之爱,而变成第二个容嬷嬷? =已完结=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02.com)的用户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预览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